第13章 強他

強他

晏長歌在人群裏找到晏長陵,這個五妹妹後來看見她時眼眶微紅,居然還笑着,然後在人群裏把她抱得死緊,頭埋在她的脖頸裏。

她感到脖頸上有濕意,便輕輕拍打着他的脊背,哄道:“是不是有人占你便宜?”

“擔心你而已。”他直起身子把淚擦了,下颌微收,盯着她的臉,忽然沉了聲。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他把晏長歌抵在了後面的廊柱上,黑眸盯着她的眼尾,那裏上挑着,柔軟的眼睫上其實還挂有一滴小淚珠,她這樣微微笑着瞧他,反倒是讓晏長陵心一緊。

晏長歌才不會跟他說方才的事,晏少谙給她的影響太深了,她聽到哥哥這二字就忍不住躁動。

于是任憑他怎麽問,晏長歌都幾乎保持沉默。

現下心跳有些快,她眼睫扇了扇,手抵着他,輕聲細語安撫他:“剛才面具被人弄丢了,這裏人多,你又身體不大好,我們走吧,夜深了,得回去睡覺。”

晏長陵不信,末了卻是輕微的嘆息走在了她前面。

他步子走的大,腿又長,她跟到後面拐彎時被幾個頑童撞倒,一聲悶哼才惹來晏長陵回頭。

夜色下她鬓角的銀色流蘇熠熠生輝,果綠色百褶裙挨了地,素白的軟緞小鞋露出尖尖一腳。脆弱跟個瓷器似的。

“姐姐怎麽樣?”他跑過去扶起她,低頭就能看見她小巧的鼻尖。只見她吸了口涼氣,手隔着裙子揉了揉腳踝,一揉就痛出聲。

“腳崴了。”晏長歌道。

他想掀裙子,被她止住了。這才發現她紅了耳根,有幾分的嬌俏。

“大街上成何體統。”晏長歌低聲斥責他。

他擡眼,随後半跪在她前面說道:“我背你。”

路上晏長歌就想,她這五妹妹可真厲害!背起她來就跟背大白菜似的,走的還穩。下巴便放在了他肩膀上,晏長陵目不斜視,嗅到那一股幽香時思緒微亂。

這一夜翻牆時花了不少時間,晏長歌索性就睡在了長青院,結果被他擠到了裏側。

她想,五妹妹真是有些霸道,一張床只給她留了一角。

*

第二日她早早的被他背回去,何嬷嬷心疼同時還是說她一頓。

晏長陵給她上完藥自己先走了,晏長歌知道這人其實還是在生她的氣,怪她昨晚不告知究竟發生了什麽。她嘆了嘆,自己對鏡撫上自己的眉尖,鏡子裏的人很年輕,恍如春花,誰知道裏面是個她,上一世不得善終的晏長歌。

晏少谙喜歡的,怕只是自己這張臉,如今還當街被人調戲,她個沒出息的,重活一次依舊這麽沒用,可跟蘇靜華差遠了。

“姑娘出去曬太陽嗎?今個兒的太陽可暖和了。”丹椒捧着鮮花進來,高高興興道。

她點點頭,任由她扶着出去,輕輕閉上了眼睛。

她有很多事情說不得。他還是個小孩子,關系再好,她都不會跟他交心的。

……

聽風館出來到長青院有一片偏僻荒蕪的地方,平日無人打掃,秋季遍地的落葉枯草,枝幹光禿禿的,幾間破屋子瓦片都掉了,是晏家的下人們偷情的好地方。

晏長陵自小見慣了,走的很快,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冷冷一笑,剪水眸子微阖,提步去院子,故意留了個縫給後面的人。

叫.春望的小厮模樣猥瑣的厲害,沒姑娘願意嫁他,至今仍是個打光棍,平日就在府裏種花混日子。見着晏長陵海棠紅的裙擺消失在了眼前,口水咽了回去。

長青院一年四季沒有什麽訪客,地方凋敝,三間屋子就中間那個門開了個縫。

春望才踮腳進去,掀了簾子就看床,他下面都有點硬了。這些小娘子一個個都漂亮好看,勝似仙女下凡。

晏長陵躲在落地櫥後面,手上是個棍子,就守着他進來。

見到了春望探進來的頭想也不想一棍子下去,聽見他的慘叫下一棍就打他的裆。力道大,不打死不罷休似的。

晏長陵中途打累了,便笑了聲:“來幹嘛?”

卷了半疊袖子,少年生的靈秀,歪頭看他,竟似個看客。

晏長陵後面順勢丢了棍子,把蜷縮在地上的春望綁了起來,他坐在扶手椅上,一點也不着急。

“誰叫你來的?”他先問道。

春望嘴角都被打裂了,痛哭流涕,說話都不利索,沒人告訴他這五姑娘怎麽這麽能打!

“沒……沒人!”春望道。

晏長陵颔首,摸起棍子掄腰打了一棍子,他頓時一跳,人在地上翻了個滾,呻.吟。

“不說?”晏長歌又笑問,半蹲在他面前。

春望心裏發寒,被打怕了,他也顧不得什麽,哭哭啼啼道:“是綠水姐姐,她叫我過來關懷關懷五姑娘。我這不是……還沒說就被您給打了嘛。”

晏長陵意味不明看着地上的人,他說綠水,那背後就是蘇靜華了。她可真愛記仇,不過既然如此,他也就送她份禮物好了。

晏長陵一棍子打在他脖頸後面,打昏了這擾人的狗,不願與他多說一個字。

後面這幾天他都不曾去找過晏長歌了。晏長歌一個人待在院子裏,時而想想過去,時而想想未來,衣服穿得越來越素淨。何嬷嬷以為她跟晏長陵鬧了矛盾,還特意給她準備了一個食盒,裏面裝的都是晏長陵愛吃的。

“姑娘這整日悶悶不樂的樣子看的老奴着急,跟五小姐也不往來了,其實老奴私下覺得五小姐人是真的好,若是姊妹二人有矛盾,那也不是什麽大事,不如去找四姑娘說說話,讀讀書多好。”何嬷嬷在她跟前說。

晏長歌笑笑,安慰何嬷嬷:“嬷嬷你就別瞎想,我和妹妹好着呢。我也是有幾天沒看她,今天就去看看。你瞧你這心偏的,裏面都裝了他愛吃的。”

何嬷嬷卻有理:“姑娘這些天淨是吃,腰上都長了一圈肉,姑娘家身子如柳,那才好看。姑娘若瘦下來,老奴天天去廚房端你愛吃的。”

晏長歌挑了眉尖,抓着那食盒轉身對何嬷嬷道:“那日子可長了。我還是先去看五妹妹。”

何嬷嬷讓丹椒好好跟着,兩個人走過去,太陽暖和的厲害,曬在身上舒服,她走了一路心情變得欣喜不少,不知是因為這秋陽還是長青院裏的那個妹妹。

進了院子,她悄悄進去,一個人也沒有,牆角還靠了根大棍子。

“五妹妹這門都沒關,許是才出去馬上要回來。我們等一等。”晏長歌說。

主仆二人等了一下午,晏長歌撐不住,支着手在一旁睡着了。

醒來是在自己的床上,被子把手腳都蓋住了,長發被人解開,鋪在枕上,睡眼惺忪,慢慢才看見坐在床沿邊的晏長陵。

他沒睡,幽深的眼眸對着晏長歌,見她醒了微微一笑,手抓着她柔嫩的小手,一下沒一下捏着。柔若無骨,說的就是他四姐姐罷。

“四姐姐怎麽不睡了?我今日采了一捧花回去,就見你睡在我那,我住的地方床太硬了,怕你睡不好,就給你抱回來了。”晏長陵解釋道。

“你……”她剛剛睡醒,腦子還不大清楚,只覺得這家夥在扯,一腳踹到了他腰上,道: “當我傻,我便不用腦子也知道我等了你一個下午,你采一捧花這麽久,幹脆說你是偷雞摸狗去了。

你還小,愛玩兒是天性,下次可要記住了,出門鎖門,入夜回來,外面不安全。”

聽着她的叮囑,他眼裏浮出淺淺的笑意,垂眸看着那只小腳,白玉似的,小巧精致。握在手裏,軟的像是一捧江南的雪。

不過這動作在晏長歌眼裏卻不怎麽好。

她想起來晏少谙曾經就這麽玩過,于是腳要縮回被褥裏。

晏長陵便放開了,他看見了她的不悅,伸手撫平她的細眉。柔聲道:“今日是不高興嗎?”

“日日都是高興的。”晏長歌道。

她敢打包票,沒什麽比重活一次更高興。這說的是肺腑之言,晏長陵聞此便笑了笑,把她的衣衫從屏風上拿給她。

“你今日究竟是去哪了?”穿戴好後晏長歌問道,把食盒打開,裏面的東西都涼了,怪可惜的。

晏長陵不語,直到丹椒這丫頭匆匆跑進來,跟祖墳冒青煙似的。

“怎麽了?這麽毛毛糙糙的。”晏長歌道。

丹椒嘿嘿一笑,就是不說。

晏長歌:……

而晏長陵叩在桌子上的手不動了,轉身看着窗外,那處有火光的地方丫鬟仆婦吵吵嚷嚷的,有事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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