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身世

身世

晏長歌極為的不舒坦,使勁地搖搖頭,爬起來拔腿就跑。

他便也跟在後面,一邊跑一邊笑着道:“姐姐是去哪?撞着人了我會心疼的。”

少年嗓音好聽,不似變聲期的那種公鴨嗓子了。人帶着蓬勃朝氣,同時還具些許文秀,路上竟也招惹一些小姑娘偷觑。

晏長歌簪尾上墜下的紅寶石随着步子搖搖晃晃的,聽見周圍有人偷笑,不由嬌靥羞紅,兩彎細長的眉微揚。回頭看他時紅唇微張,明明都十七歲了,雙眸瞧着還跟個未及笄的小姑娘一樣。如今她的目光隔着萬千的燈火光影,全都落在晏長陵身上,澄澈明亮。

被她那樣看着,他一時間眉眼彎彎,笑着露出酒窩,看上去如鄰家的少年郎一般。

可落在別人眼裏,已經被想成是懷春的少年了。他手上的玉杯被捏的死緊,當中的酒液晃落在窗外,滴答入了穿城而過的清通河。

絲竹悅耳,此刻他揮了揮手,叫人把這些樂伎帶走。紀禾靜坐片刻,心裏思索了很久最終倒扣了酒杯,眸光一斂。

一個月不到他已經來回幾個地方了,九子城,适安,春江,幾乎都去了一趟。為了驗證一下心中的想法。

那一日看到她肩頭的朱砂痣時紀禾留了個心眼。

他向來比較心細,幼年私下聽母親與心腹丫鬟偷偷說過這樣的一件事:

他爹在外養過一個外室,生了個女兒,因只是個女兒,生下來後她就讓人将女子弄死了,那個小孩子不再皺巴巴的後,長得很可人,與外室有幾分像,見人會笑,肩頭還有顆朱砂痣,賣了個好價錢出去。

量他父親不敢做什麽,母親說這話時面容有些許猙獰,與平時常帶笑容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他當時小,看到溫柔的母親變了另一個樣子,印象深刻。

他看見晏長歌肩上的痣,不知為何突然這件童年的事情就湧到腦海中,阻止他繼續對她親近。如今似乎連碰她都是一種罪惡了。

世上的人千千萬萬,他在去九子城把晏老爺前前後後的風流事跡前,有過一絲幻想,是他內心愧疚了,女人玩多了自然而然會有的心情,而晏長歌正好是在這個節點上叫他遇上,是以沒有把她拆吞入腹。如今都查清楚了,他想,這或許是冥冥之中血緣間的奇妙作用的罷。

夜色微涼,他一個人走在街頭,穿街走巷停最後在自己的宅子跟前,守門的看見他了。恭恭敬敬喊了他一聲,寂靜的夜裏顯得很突兀。

紀禾止住他後面的動作,點了頭又走了,仿佛是個客人,看門的都一頭霧水。

一個月過後紀禾算是大張旗鼓跨過門檻,言笑晏晏,用關愛的目光瞧着晏長歌。

他對着小姑娘道:“晾了你一個月,想不想我?”

晏長歌不說話,從前不是沒有過,她一否定紀禾就會道,她個口是心非的小妖精。晏長歌對那三個字的稱呼沒了感覺,被叫的多了,似乎也就習慣了,只是從不同的人口中出來而已。

今日見紀禾她穿的是一件淺碧的衣裙,頭發一如山上常梳的,身姿聘聘袅袅,紀禾難得沒有口頭調戲她。看着融融的光線,轉了話題,道:“天氣是極好的,這些日子我在外忙生意,路上看見一個溫泉莊子很好,出錢買了,回來是帶你過去玩。”

晏長歌呆呆的,好半天她搖頭,人就想往屋子裏鑽。紀禾了解她,當下堵在門前。

“你遲早要在屋裏待得發黴。”他說着隔衣攥着她的細腕直把人往外拖。今日恰逢晏長陵去書院讀書,他把人帶到馬車很順利,晏長歌那力氣就跟弱雞似得,可以忽略。

車往北去,晏長歌歪在靠枕上,車裏有絲絲的果香。今日的紀禾很規矩,路上就在看書,偶爾會休息休息詢問她這一個月來的衣食。

到了日落西山時候,晏長歌被侍女扶下馬車,看見驿站,望着四周蒼茫暮景,她轉了幾圈蹙眉問紀禾:“這是你說的莊子?”

“還不傻。我想帶你去個更好的地方,這個窮鄉僻壤好東西少,我住不慣。”紀禾笑眯眯道,人看起來是非常的和藹,又因為俊俏的模樣,很能給人親近感。

晏長歌跟個像撓人的野貓一樣,瞪着人,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她後面洩了氣,背過身進去了。驿站沒幾個人,乍一看見紀禾晏長陵,看直了眼。他側身擋住這些人的目光,訂好了房間就把晏長歌弄上去。

她人遲鈍,也發現紀禾有所收斂,心裏微微高興一點,晚上吃飯還多吃了一點。她小口小口吃,一擡眼,就撞見紀禾深沉的眼底,一絲慌亂浮現,趕緊繼續埋頭吃飯。一口咬到花椒殼,小臉仿佛都要皺起來。

紀禾失笑,難得沒伸手碰她,留下自己的帕子,人出去了。

她:……

第二日啓程,行到半路前面的路上慌慌張張跑了一個女子出來。披頭散發,衣衫邋邋遢遢,有些地方破的都裸露出肌膚,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個逃難的。

紀禾聽她高呼救命,心裏暗自嘆息,在馬上扭頭望着後面的一輛馬車。果然見人把簾子給撩開了,她頭上的小流蘇嘩啦啦響,清脆。睜着眼睛看着那個人,晏長歌探着頭,眼睛其實是看不見的。

紀禾并不知,見她努力往前看,便招手讓人把那個女子帶來。

她終于是看清楚了,一張小臉上現實流露出同情的神色,随後斂着袖子下馬車。她拿帕子把人的臉擦幹淨,随後贊道:“是個漂亮的姐姐。”

話音未落這個“漂亮姐姐”就抱着她大哭,渾身顫抖,身上的髒污都蹭到了她身上。晏長歌不在意這些,但還是被她身上的一股尿騷味熏到了,人往後倒,辛虧侍女把她扶住了。

“你……你能先松開我嗎?”她問,被人抓着皮膚都疼,人還掙紮不開。這人是把她當救命稻草,如何肯?

拉扯見扯爛了她的袖子,布料撕拉一聲裂開。

晏長歌愣住了,後面反應過來把自己的罩衫勉強脫了蓋住。

可紀禾還是看見了。

那個肩頭也是一顆朱砂痣。許是沒有晏長歌的膚色白,紅色都黯淡些許。

他眼眸暗了暗,不禁起了懷疑。

風過兩山,吹起地上的沙塵,遮不住路盡頭的那群土匪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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