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虞嘉年打開門的一瞬間,懷裏就撲入了柔軟馨香的一團。
“小寶?”虞嘉年驚訝地将她攬了一下,然後打算将她扶穩站好。
可懷裏的人顯然并不是這麽想的。
她貼在他懷裏,用她柔軟的身體蹭他,甚至扯開自己的睡衣。
那香豔的一幕猝不及防地撞入眼裏,虞嘉年瞳仁驟然一縮,原本想要将她推開的手,驀然一滞。
“小寶!”虞嘉年反應過來,迅速擡手将她睡衣拉攏,然後往後退了一步,冷着臉責問:“你要幹什麽?!”
虞寶妖妖嬈嬈地站在那裏,笑得像個妖精:“虞嘉年,你想要我嗎?”她第一次這樣直接喊他的名字,嗓音嬌軟清甜,帶着絲絲魅惑。
她本就容貌昳麗,此刻更是像個能勾人魂魄的妖女,虞嘉年幾乎是瞬間就起了反應。
可她明明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妹妹”。
虞嘉年覺得自己像個畜牲,他面色難看,語氣嚴厲地呵斥:
“小寶,別胡鬧,回你自己房間去!”
然而一向聽他話的女孩此刻卻并不聽他的話了,她甚至快步上前,白皙軟嫩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少女獨有的馨香撲面,虞嘉年渾身僵硬,一時竟忘了推開。
虞寶踮起腳尖去親他。
嬌嫩的紅唇趨近,虞嘉年才猛地反應過來。
他像是被蜜蜂蜇了一樣身體猛然一震,頭往後仰,避開了她的親近。他手指發顫,接着有力的手臂便強硬地将虞寶從自己身上扯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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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哪裏都軟,指腹觸碰到的地方,全都是異樣的觸感。
虞嘉年手指蜷緊,手背上青筋爆出,他不好再推碰她,只能自己不斷後退。
可她依舊笑着逼近。
“虞寶!”虞嘉年心底仿佛有火在燒,他也是真的有些發怒了,口氣是從來未有過的嚴厲,話語也是從來沒有過的傷人。
“滾出去!”
虞寶一怔。
果然停止了靠近。
她睜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置信。
這是一直對她最好的哥哥。他總是那樣寵她,那樣溫柔,對她從來都是和顏溫語。
可他現在冷冰冰地叫她滾出去——
她又笑起來,眼裏盈着淚花,依舊在笑,卻看起來比哭還難過。
她說:“虞嘉年,這是我給你的唯一也是最後的機會。以後你就算求我,我也不會給哦。”
虞嘉年看着她的眼淚,感覺整個人無比疲憊,他心亂如麻,朝她揮揮手:“出去。”
虞寶走了。
過了一會兒,樓下傳來車子發動的聲音。
虞嘉年心裏一驚。
他沖到陽臺,吼了一聲:“小寶!快停下,你不要沖動,你才剛拿到駕照不久!”
夜色被驚醒,庭院裏的感應燈次第亮起。
可虞寶卻沒給他回應,車子緩緩移動。
虞嘉年一邊往下沖,一邊焦急地給她打電話。
電話接通,虞寶在電話裏笑:“虞嘉年,機會只有一次,是你不要的。”
“我不是說這個……小寶,你快停下,你這樣很危險!”
“你又不是我的誰,沒資格管我。”虞寶只是笑:“再見了,哥哥。最後一次這樣叫你哦。”
“小寶——!!!”
虞寶将他焦急的聲音挂斷在電話裏。
車子箭一樣駛離了虞家。
秦夜則今晚有事回家晚。夜色深濃,路上也沒什麽車輛。在快到家的時候,忽地右邊有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跑車,開得歪歪扭扭,一直在擠他。
他皺起眉頭,有心避讓,結果那車還是跟上來。
秦夜則有些惱火,目光望過去。卻是一愣。
竟然是虞寶。
她好像才滿十八歲不久。怎麽開車的,有駕照嗎?
他驀地想起了這些天關于虞寶是假千金的傳言。隔着這個距離,他都感覺到她的樣子有些不對勁。
秦夜則沉吟了一下,然後果斷将她的車逼停在路邊,也不管倆人的車身都刮擦得不成樣子。
他下車,虞寶看到他,也下來了。
後面一輛車在這時也跟着停下。
對方焦急的語氣在喊:“小寶!”
是虞嘉年。
虞寶沒理虞嘉年。
她仰頭看着秦夜則:“秦夜則,你帶我走。”
秦夜則自然不幹,皺着眉頭看她。
虞寶的車被他逼停在路邊,剛好擠在最裏面,沒法出去。
她幹脆直接上了秦夜則的JEEP駕駛座,竟是打算奪車而去。
“下來!”秦夜則走過來,眉頭緊皺。
“我不。”
秦夜則探過身抓她,虞寶奮力掙紮:“你帶我走!”
她淚水湧出眼眶,神情執拗,像個蠻不講理的孩子:“你帶我走,要不然我就死在你車前!”
秦夜則看見她的眼淚,沉默了一瞬。
她總是很嬌氣,以前也動不動就眼淚汪汪。可秦夜則從來沒有見她哭得像這一刻這樣哀傷過。
他将她拎起來,塞到副駕駛位置。
然後自己上了駕駛座,将她帶走了。也不管後面虞嘉年的車尾随了他一路。
秦夜則在路上掉了個頭,沒有去秦宅,而是去了自己的一套房子裏。
“你今晚就在這裏休息。”他将虞寶帶進客廳,然後轉身。
“那你呢?”虞寶見他抓着車鑰匙要走,有些慌亂地跑過來。這裏陌生又空蕩,讓她極度沒有安全感。
“我回秦宅。”
虞寶連忙沖過去,雙手抱住他的腰,“你別走。”
秦夜則一怔,然後就去掰她的手。
虞寶此刻的勁卻特別大,仿佛他掰斷她的手指,她也無所謂,就是不會放手。
秦夜則拿她沒辦法,只得松手,有些頭疼無奈地問:“你要幹什麽?”
虞寶抱住他,踮起腳尖吻他。
秦夜則冷冷地将她推開。上一次是意外,這一次他可不想再由着她亂來。
“我只想放縱一回,為什麽你們都不陪我!!!”
虞寶哭了起來。
她皮膚白得發光,眼尾發紅。哭起來都這樣漂亮勾人。
秦夜則愣了一下神,而虞寶趁着這間隙撲上前,踮起腳尖,生澀地吻他。
秦夜則一動不動站在那裏,半晌終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按在門板上,大手墊在她腦後,牢牢地将她固定住,然後低頭,狠狠地反吻回去……
兩個人氣息急促,深秋的屋內明明一片涼意,此刻卻像着了火,到處都瘋狂燃燒起來……
她的手甚至按在了他的致命之處。
本就忍得辛苦的秦夜則一瞬間就炸了……
這一夜,混亂而狂野,痛卻暢快淋漓……
天亮,虞寶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好像死過一回。
昨夜最開始秦夜則盡力克制,可耐不住她有心勾惹,最終失控。
他的天賦異禀與狂野有力讓她痛不可抑,可她卻拼了命地去容納,去吞噬。想要用這痛去祭奠她所有的失去。
“秦夜則,謝謝你,讓這一切都結束得完美。”
初吻,初次,都給了同一個人。
而這個人,不僅長得好,身材好,人其實也很好。
秦夜則側着身子,黑眸幽深地看着她:“發生的這一切,你打算今後怎麽處理?”
虞寶擁着被子笑得漫不經心:“處理?你是說昨晚的事嗎?不要在意哦,這只是我對過去的告別。”
“告別?”秦夜則咬牙切齒。
大小姐初吻以吻封緘,初次用來告別過去?
秦夜則臉色難看極了。
他看着她滿不在乎地從容起身,伸手将她拽了回來,單手就将她仰面摁在床上,黑眸居高臨下緊盯她:“你就這樣草率地對待自己的身體?”
“你這樣是幹嘛?我是女生我都不介意,我還是第一次,你不虧哦。”虞寶眼尾掃他一眼,又妖又冷。
又來了,又是這句話。
秦夜則卻再也沒法回一句:你也不虧。
他面色鐵青,黑眸死死地盯住她:“你到底有沒有心?!”
虞寶燦然一笑:“都是成年男女了,你情我願的,你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玩不起?”
“玩?你覺得昨晚那樣是玩?!”
他将她用力一按,眼底風暴聚集,又似有烈火在燒,“怎麽玩不起了?再來啊!”
虞寶被他瘋狂的樣子吓到,慌忙掙紮,“秦夜則,我不願意,你敢!”
她現在痛得覺得自己都快殘了,再來她會死的。她口不擇言地嘟囔着:
“昨夜的體驗太差了,我不想再跟你來了。”
“你嘴裏的煙味,讓我感覺很糟糕。”
其實昨夜放縱的感覺痛快淋漓,而他嘴裏那會兒根本沒什麽煙味,只有薄荷淡淡的清新,但她就是要這樣故意刺激她。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瘋了的刺猬,到處紮人。
秦夜則臉色鐵青。
虞寶起身,他沒再攔她。
倆人不歡而散。
虞寶出了秦夜則的房子,給虞瑤發信息:[盡快将你爸媽的信息,住址……所有重要的事情告知我,我去找我的親生父母。你要是交代得不詳細,我會回去跟你搶虞家爸媽哦。]
虞瑤回複得很快,交代得很仔細。
仿佛特別害怕她會回去搶一樣。
虞寶淡淡一笑。
虞寶站在方夢雨的家門口,敲了敲門。
方夢雨正打算出門賣菜,聽到敲門聲,她打開門,看到門口站着的女孩時,整個人都怔住了。她神情恍惚,目光在虞寶的臉上反複逡巡了許久,才猶豫着開口:“你是……”
太像了。
眼前的這個女孩,跟那個人年輕的時候太像了……
原來這才是她和他的女兒……
一切恍然如夢。
“我是虞寶。”虞寶看着方夢雨,表情平靜。
眼前這個面容憔悴的女人,是她的親生媽媽。坎坷的歲月在她臉上無情地留下許多痕跡,但從輪廓來看,當年應該也長得不差。
她看着虞寶時,臉上沒有激動,沒有歡喜,也沒有哀傷,只有麻木和複雜的探究。
人的本能總會感應到別人對自己如何,虞寶能感覺到這個女人對她沒有什麽感情。
也是,十八年多的空缺,不是一刻就能緩解的。沒有感情才正常。
“進來吧。”方夢雨對虞寶說道。
虞寶走進屋內。
她的光豔明媚跟這狹窄陰暗的屋子,格格不入。仿佛一副絕世名畫,挂在了茅草屋裏。
方夢雨朝虞寶身後看了看,發現她兩手空空,忍不住問:“你沒有行李嗎?”
“那些都不是我的,我當然沒法帶走。”虞寶說道。她當時就開了輛車出來,身上除了手機,什麽也沒帶。車還被秦夜則逼停在路邊,虞嘉年跟她說現在已經派人将車處理了。
虞嘉年還給她留了不少信息。她都沒回。
方夢雨眉頭皺了一下又松開,然後說道:“那你出去買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回來。換洗衣物的話,你若是不介意,就先穿瑤瑤的。”
虞寶當然不可能穿虞瑤的衣服。
她沉默了一瞬,然後又走出了屋外。
方夢雨踩着車子出去賣菜。
虞寶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遠處,這才在附近緩緩轉悠着。
這裏的環境陳舊破敗,房子低矮擁擠,街道狹窄,地上污水橫流,臭氣熏天。是她以前絕對不可能踏足之地。
誰能料到有一天她會來到這裏呢?
虞寶的眼睛有些酸脹,她抿着唇壓下情緒。
從雲端墜落的感覺,很難受。
可那又怎樣。
她本來就該屬于這裏。
那十八年的天堂生活,是她占了別人的,總該還回去。
虞寶進了一家平價商場。
她離開虞家的那個晚上,就将卡裏所有的錢都轉還給許雅麗了。
她現在身無分文。
從來不知道錢的重要性。
她用手機裏某呗的錢,随便買了幾套廉價的換洗衣物,又買了些毛巾洗漱用品等等。然後就拎着袋子,坐在商場門口發呆。
來來往往許多人都拿着異樣的眼神看她。
虞寶一臉麻木不仁地任由大家打量。直到中午的時候,她才慢吞吞地又回到方夢雨的家。
敲門的時候,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給她開的門。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然後試探着問:“你是姐姐嗎?”
虞寶看了他一眼。
這是虞瑤……不,現在應該說,這是她自己同母異父的弟弟——林禦。
男孩長得圓潤白胖,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極為機靈。他很聰明,突然失蹤的姐姐,這些天大人的議論,讓他将一切都關聯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才在看到虞寶的一瞬間,就試探着猜測,這是他真正的姐姐。
見虞寶只是站在門口,他側開身,用盡量示好的聲音說:“進來吧,媽媽在做飯,奶奶一會兒也要回來了。”
虞寶走進去。
這是一間兩居室,屋子不大,一眼就望個通透。
她這才發現其中一個房間裏還有一個男人,正坐在電腦前打着游戲。這人想來就是繼父林濤了。
屋內油煙味重,廚房裏傳來炒菜聲。
林禦很熱情地将虞寶領到另外一間房裏,房間裏堆滿了雜物,裏面放着一張上下兩層的床。
“姐姐,你住上鋪,我和奶奶住下鋪。”林禦給她介紹。
虞寶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心裏告訴自己,最糟也就這樣了。
你已經不是什麽嬌氣的大小姐了。忘掉過去,接受你該有的人生吧。
虞寶将她買來的東西,放在桌上。
然後走出房間,坐在狹小客廳裏的沙發上。
不一會兒林奶奶就回來了,她看到沙發上坐着的虞寶時,皺了皺眉,什麽也沒說。虞寶見她臉色不善,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方夢雨将飯菜端上桌,喊了林濤來吃飯。
林濤塌眉耷眼地趿拉着拖鞋走出來,身上還帶着濃濃刺鼻的劣質煙味。他拿起筷子,這才發現桌上多了一個陌生人。
他盯着虞寶,眼裏閃過一陣驚豔,然後就沒挪開目光。
方夢雨皺起眉頭,筷子在桌上敲了敲:“你看什麽?吃飯!”
林奶奶将碗往桌上重重一頓,斥道:“你對誰吼呢?!”然後又癟着嘴,怒氣沖沖地罵:“這拖油瓶一個又一個,是要将我們老林家給吃垮啊!”
她說完又看向虞寶:“你以前好歹是個大家小姐,身上總有些家當吧?在我們這也不能白吃白住……”
虞寶盯着桌上的番茄炒蛋,清炒胡蘿蔔,蒜苗肉片,所有的都踩着她的雷點。又看着油膩的碗筷,什麽胃口都沒了。
再看對面邋遢男人惡心的視線,旁邊刻薄老奶奶仿佛刀刮一樣的目光,心裏沖天的火氣悶堵着。
她壓下心裏的難受,悶聲道:“我把錢都還給他們了,也沒帶任何東西出來。現在身無分文。”
“什麽?!”林奶奶差點蹦起來,她急吼吼地罵道:“你這個喪門星,你腦子進水了把錢還給他們?就指望着來我們林家白吃白住是吧?!”
“我不吃你們的,不住你們的總行了吧?”虞寶再也忍受不了,她豁然站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唉,你——”身後傳來方夢雨的這幾個字。
然而她并沒有追出來。
反而是林禦追到了門口,喊了她一聲:“姐姐——”
虞寶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一口氣跑到巷子外,站在路中間,淚水肆意流淌。
不知什麽時候,耳邊傳來一陣響聲。
虞寶掀起眼皮,擡手擦了一下眼淚,一個坐着輪椅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
是那日路演的時候出現的那個男人。
虞瑤給她的信息裏,她的親生父親是一個雙腿殘疾,坐着輪椅,長須長發,形容頹廢的男人。
想來就是眼前這個人了。
怪不得那天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現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所以這世上奇奇怪怪的事情,總有它的原因。
虞寶也不理他,她擡腳繼續往前跑。
男人搖着輪椅一直沉默地跟在她後面。
後面的路面坑坑窪窪,男人的輪椅突然倒了,身後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
虞寶跑了幾步,最終還是停住腳步。
她回頭,看着男人在掙紮着爬起身,吃力地将輪椅扶正,費力地想往上爬。
在你以為事情不能再糟糕的時候,命運總會告訴你,它還會更糟。
虞寶閉上眼睛,一顆眼淚又從眼角滾落。
已經這樣糟糕了,還能怎樣呢?
她睜開眼睛,朝男人走去,将他重新扶上了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