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香露

香露

時間回溯至半柱香之前。

典雅精致的房間內已是一片狼藉,昏暗中僅有一盞燭火輕輕晃動。

即便已經被簡單的收拾過,腳下卻還是有部分瓷器碎渣。

向來彬彬有禮,溫潤如玉的五殿下陸廷,此刻正被強行綁在圓椅上。

從一開始憤怒與難以置信,到現在被堪稱顏面盡失的綁起來,他已經精疲力竭。深深地無力感攀爬而上,他目光死死地盯着謝韞,道:“這就是你想要的,把我困在這裏,你開心了?”

謝韞的臉色看起來并不比他好多少。

方才同桑窈那場失敗的對話不僅未使她認清現狀,反倒又被她空口污蔑了一遭,這會他心中窩火,看誰多少都有點遷怒。

眼下他更是連面子功夫都不做,直接道:“鬧了一下午就是跟我說這?”

陸廷試圖動了動自己的手臂,被繩子捆的正緊,他放棄掙紮,道:“你敢這般對我可曾想過後果。謝韞,你應該知道,這件事影響不了我什麽。”

謝韞靠在椅背上,神色顯出幾分疲憊,對于這種毫無意義的威脅,他連聽着都覺得浪費時間。

謝韞沒理他。

事實上,他本就沒必要來見他,也本不打算來見他,方才只是被剛才那個小蘋果氣了一下,來這順帶消消氣而已。

此刻的沉默似乎在突顯這些話的多餘。

陸廷盯着謝韞的臉,他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他得讓自己冷靜下來,

理智上,他知道謝韞憑借這次軍銀的事無法将他徹底擊垮,父皇頂多就是革他的職,短時間內不會再讓他參與政事,他苦心經營數年的東西,不會就此毀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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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留得青山在,他靜心沉氣兩年,待此事風頭過去就好了。

可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早就聽聞謝韞并非放虎歸山之人,只要他出手,就必定一擊即中。

可除卻這事,他還能怎麽對付他?

陸廷想不明白。

而未知才是最讓人恐懼的。

他盯着他,靜靜道:“這是你早就計劃好的對吧,我從一開始就擋了你的路,所以你們寧願扶持那個廢物太子也不願意助力我。”

謝韞這才緩緩道:“首先,謝某今日是奉命前來,殿下與其考慮這些,不如先想想怎麽補上那些空缺軍銀。”

“其次,太子殿下是聖上欽點,你若是有什麽異議,不如去太極殿與聖上細說。”

陸廷笑了出來,他道:“謝韞,我不過是動了你謝氏幾個分支,至于讓你如此大動幹戈的布局嗎。”

說的倒是輕巧,陸廷真正算下來,可是暗中除掉了不少當初謝閣老提拔上來的人。

不管那些人重要與否,打得都是他謝韞的臉。

陸廷還自以為自己做的隐蔽,其實若是真想查,根本不廢什麽功夫。

謝韞道:“殿下心中有數就好。”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同謝韞說話,似乎永遠說不出所以然。

他的指節微微泛白,皇室的驕傲讓他不想跟謝韞低頭,可在他自己未曾察覺的時候,他的語調已經帶上了乞求。

“可他們…根本不是什麽重要人物。”

“你為什麽還要這樣糾纏不休?”

謝韞擰了擰眉心,耐心已經耗盡,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着陸廷,聲音不疾不徐道:“殿下,既然無力改變,就別問為什麽。”

除了彰顯無能,別無他用。

可就在他轉身,意欲出門時,陸廷說出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名字。

也正是同一時刻,桑窈來到門前。

陸廷盯着謝韞的背影,道:“你是因為桑窈才過來的吧。”

他知道,謝韞跟桑窈早就暗中茍且,謝韞知道桑窈今日要來求他,所以故意趕在今天安排了這一切。

這句話令謝韞不解。

但他也不打算在陸廷身上浪費時間,同他進行這無意義的口舌之争,只淡淡道:

“你只需要知道,動了不該動的人,就得付出代價。”

謝韞拉開房門。

與清冷的月色一同映入眼簾的,還有方才那位令他窩火的小蘋果。

桑窈的手臂還懸在半空,整個人還未從那巨大的震驚中緩過神來,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與謝韞打了個照面。

這層薄薄的窗戶紙,此刻只需要她伸手輕輕一戳,謝韞的心思就再也藏不住。

他們就能開誠布公的談論此事,可然後呢?

謝韞不知桑窈心中面臨怎樣的糾結,他垂眸看着她,合理揣測道:“你故意跟來的?”

桑窈沒出聲,沒人能懂她內心此刻的驚濤駭浪。

她覺得她有點承受不起這份沉重的愛。

以至于她都已經不計較這男人語調中的冒犯了。

真的沒想到,

謝韞竟然比她想象中,還要深藏不露。

所以那天,他其實是答應她的請求吧?

可這樣的事,必定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簡單策劃,謝韞今日能來,必定是從幾天前就開始布局。

這也就是說,從陸廷為難她的那一天起,謝韞就已經有所行動了。

身後的房門被輕輕阖上,謝韞雙手負在身後,靜靜的看着她。

在等她回答的同時,他的目光不自覺開始審視面前這張漂亮的臉龐。

憑心而論,她的長相的确有點順眼。

順眼到足以讓謝韞記住她。

但謝韞并不認為這是某種特殊對待,就像是上次他不慎窺見她藏在輕薄衣料下的肌膚一樣,并不是他想看,而是目光會不自覺被與衆不同的東西吸引。

恰如此刻,他的目光正在被這與衆不同的漂亮吸引。

興許是因為睡了一覺的緣故,此刻的她并未绾發,烏黑的長發被簡單的攏在一起。

那張小臉上是謝韞看不懂的表情,潋滟的雙眸直直的盯着他,雙唇微張,泛着水光,下巴上的紅痕已經褪去,看起來順眼多了。

她的臉已經不紅了,再次從小蘋果變成了小雪梨,雙唇翹起,有着清晰的唇線,精致奶白的臉蛋略顯肉感。

看起來很軟。

只是她的臉蛋會跟她的唇一樣軟嗎?

或者像她的腰一樣。

謝韞莫名開始思考這樣一個問題。

可這個問題他注定不得而知。

除非他現在上手捏一下。

似乎也不是不行,且就當報那一吻之仇了。

正當謝韞思考此事的可行度時,面前沉默半天的少女終于開口,她目光複雜的盯着他,小聲的叫他名字:“謝韞……”

謝韞應了一聲:“嗯。”

桑窈又猶豫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直接挑明這件事。

謝韞沒有催她。

隔了一會,她還是沒能說出口來。

少女移開目光,低下頭去,只道了句:“謝韞,我困了。”

她騙人了,她覺得她今夜大概要徹夜不眠。

謝韞:“…所以?”

“我要睡覺了。”

謝韞雙眸微眯,她真的越發大膽了。

如今都已經得寸進尺想要跟他同床共枕的地步了。

“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

什麽意思,睡覺都不讓了。

桑窈退後一步,大概是因為剛得知一個匪夷所思的真相,桑窈多少有點被謝韞感動到了,此刻的她對他的容忍度格外的高。

“我就是說要睡覺啊。”

不等謝韞回答,她便繼續道:“那我先回家啦。”

“……”

見謝韞不理她,桑窈也早已經習慣,她提着裙擺跳下了臺階,月光明亮,像暖冬的雪,照在她身上。

她想了想,還是回頭對臺階上的男人擺了擺手,道:“不管怎麽樣,今天謝謝你。”

她說完便轉了身,然後消失在了夜色中,連同那段清淺的茉莉香。

所以謝韞今晚注定不會得知那個問題的答案。

她也不需要他安排人送,今天送她過來的馬車一直都在外面等着。

況且天色晚了,他派人正大光明的去送,反倒不好。

謝韞在原地站了一會後才走下臺階。

茉莉香消散後,夜色忽然變得寡淡起來。

淨斂默默跟在謝韞身後,沉聲道:“公子,天色已晚,可須屬下派人暗中護下桑姑娘。”

謝韞沒有出聲拒絕,淨斂明白,這是默許的意思。

夜色寂靜,淨斂在安排妥當後重新跟在了謝韞身旁。

他仍在思索着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

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

淨斂完全可以說是除卻謝家人,最了解謝韞的存在。

他的身份并不能算是普通随從,他自幼就在謝家被當做家臣培養,此生不會入仕途,卻會跟在謝氏家主身旁,做他最有力的左膀右臂。

所以淨斂早就想好怎麽應對日後“謝氏家主孤獨終老,無一子嗣”這個問題了。

現在主子突然開竅了,他真的好不習慣。

其實早些年前仆後繼的男男女女很多,無論謝韞拒絕的多麽直接,還是會有人過來打擾。

直到半年前,一個面容姣好的丫鬟在多次引誘未果後,擅自在他的茶水裏下了藥,然後褪盡衣衫躺在了他的床上。

早在進門時他就察覺出了不對,并未喝下那杯茶,那位丫鬟更是連謝韞的面都沒見到。

但這件事,的确是徹底觸怒了這位年輕權臣。

那位丫鬟的下場據聞十分慘烈,謝韞也從此再未踏足過那間房,丫鬟最後到底是死是活至今不得而知。

從那以後,意圖接近謝韞的人就莫名少了起來。

如今的謝韞,比之以往更加不近人情,大多數人都為了避免自取其辱而選擇了遠觀,之前衆人皆知愛慕謝韞的李瑤閣,也在上次郊野私苑的事後,消停了下來。

所以折騰了那麽久,主子真的是在為了桑姑娘守身如玉?

胡思亂想期間,一直沉默的主子忽而出聲。

他仍然頂着那張萬年不變的冷臉,像吩咐一件極其重要的公事般:“讓人去查一下桑窈身上到底有沒有用香露。”

“特別注意一下茉莉。”他面不改色的補充。

淨斂:年度離譜任務出現了

現在的老謝:凡事別問為什麽,會顯得你很無能。

以後的老謝:為什麽不理我為什麽不理我為什麽不理我為什麽又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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