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妖骨
妖骨
底下幾匹狼看他們跑到樹上,立馬圍了過來,在火堆邊扒拉兩下,發現剩下的野豬肉,拖着剩下的肉慢慢離開。
南栀心疼死了。
她辛辛苦苦搬上來的野豬!
她就吃了半塊排骨!
那群狼是餓死鬼投胎嗎?連火上烤的也不放過!
南栀憤憤的盯着那群狼離開,仿佛能用目光将它們燒穿一樣。
身下這根樹枝還算結實,兩個人坐在上邊也還行,就是位置太小,上來的時候陸爻是把她夾在胳膊底下帶上來的,這會兒她被他箍着腰坐着,鮮少以人形示人的南栀十分不适應。
原來那些美好的肌肉都不适合做靠墊。
真是太硌人了。
陸爻低頭看了看,幾匹狼已經走了,但這些狼一向狡猾,說不定還會再來,樹下肯定是不安全的。
看來今天晚上只能在樹上過了。
他收了刀,側頭看見坐在自己腿上的南栀,終于意識到什麽不對勁。
深更半夜,一男一女,姿勢暧昧,不遠處就是幹柴烈火。
她正在自己懷裏摸索着,不知道在翻些什麽,好半天,才眼睛一亮,找出一袋小餅幹。
陸爻眉毛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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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姑娘身上還有餘糧?
他胳膊長,順手就把人手裏的東西奪了過來,看了看包裝,覺得奇怪。
他們這個世界,人類生存的地盤已經被壓縮到只有四分之一,人們都是以物換物來生存,他沒見過這樣用塑料袋包着的餅幹,好吧,其實他連塑料袋都沒見過,平時都是啃大餅馍馍肉幹。
“這是什麽?”
南栀好不容易找到點能飽肚子的東西,但打又打不過人家,搶,胳膊又沒他長,完全不是他對手,委屈地盯着他手裏的小餅幹看。
“餅幹啊,你要吃的話......我可以分給你一塊。”
這是她的底線,本來帶過來的零食就不多,分給他一塊已經很多了。
陸爻也很好說話,拿了一塊餅幹嘗嘗鮮就罷了,沒再為難她。
餅幹脆脆的,還挺好吃,他嚼吧嚼吧兩下就沒了,倒是她,躺在自己懷裏,兔子啃胡蘿蔔似的咔吧咔吧啃着,吵死了。
他的食物還有水都在樹底下的背包裏,一時半會兒也拿不上來。
只能靠跟她說話轉移注意力。
“你父母呢?”
“父母?”她懵懵懂懂地擡頭看着他,“我沒有啊。”
她就一棵植物,品種都不清楚,哪來什麽父母。
“哦,孤兒。”陸爻說。
他說這話的時候帶着一絲揶揄,然而她沒聽懂。
“差不多吧。”南栀也知道,他們人類習慣把無父無母的孩子稱作孤兒。
“你家在那邊?”他指着南方。
他們所處的位置有些高,往南看去,隐隐約約能看到一座很高的建築,還有星星點點的燈光,感覺,像是一座城市一樣。
南栀搖搖頭,“我不是,我從另一個世界過來的。”
“另一個世界?”
“嗯。”
他嗤笑,“來這裏幹嘛?”
南栀停下往嘴裏喂餅幹的手,睜大眼睛,認真地對他說:“我來找死的。”
她模樣太認真滑稽,陸爻被逗笑。
“哦,知道了。”
他明顯不信。
南栀也懶得再解釋什麽。
“那你呢,你有父母嗎?家在哪?”她把他剛剛問她的話重複一遍,暗暗和他較勁。
“跟你差不多。”他說。
“哦。”
原來也是孤兒。
真可憐。
南栀同情心泛濫,又分給他一塊小餅幹,送到人嘴邊,“快點吃,不然我就後悔了。”
陸爻一笑,咬下餅幹。
蔥油味的。
這點東西,越吃越餓。
漫無目的扯了兩句,她很快就困了,打了個哈欠,眼角冒出淚花,陸爻看見她一個勁地閉眼睛,便沒再出聲,過了會兒,淺淺的呼吸聲傳來,小姑娘嘴角還沾着餅幹渣,躺在他懷裏睡得正香。
四周一片靜谧,偶爾有蟲鳴,窸窸窣窣的,經過一夜的奔波,反而是最好的助眠。
天光漸漸亮了起來,他只眯了一會兒,就被早起叽叽喳喳的鳥兒吵醒,揉了揉發酸的脖子,低頭一看,南栀趴在他胸前,嘴唇微張,口水打濕了他的衣裳。
“啧。”陸爻嫌棄出聲。
摁着她下巴把嘴閉上,也沒把人弄醒。
太陽剛剛升起,他半邊身子都麻了,艱難動了動胳膊,看看周圍,沒什麽危險,嘆了口氣,還是推了推她肩膀。
南栀迷迷糊糊睜開眼,恍惚間還以為自己是妖譜,滿不耐煩地嘟囔:“煩死了,你們實驗室上班時間能不能晚一點.......”
陸爻聽見“實驗室”三個字,垂下眼想了想,心裏有疑惑,但沒出聲問。
見她已經醒了,他翻身跳下樹,在底下接着她,南栀剛睡醒還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地就往下跳,陸爻接的及時,才沒讓她摔地上,一陣心慌過後,看她一副完全不明白發生什麽的樣子,無奈笑笑。
他察看背包,那幾匹狼只是拖走了野豬,沒動他的包,也算是幸運。
南栀打了個哈欠,看見他包裏的幾塊石頭,好奇道:“你收集這些骨頭幹什麽?”
陸爻背上包,看向她,“你知道這是什麽?”
“妖怪的骨頭嘛。”南栀說。
妖不像人類有喪葬習俗,一般死後就扔在那,肉身化作肥料或是一些野獸的食物,剩下的骨頭難啃,就留了下來,妖的骨頭一開始跟人類的骨頭一樣,是森白的,但死後卻會變成黑色,一眼看上去跟平常的石塊差不多,到了夜裏就會發出瑩瑩綠光。
陸爻将東西都收好。
“昨晚上看見的那座城市,”他說,“是所有人類生活的地方。”
南栀眨眨眼。
所有人類生活的地方,那他怎麽會在這裏?
“資源緊張,人口過多,城市裏規定:成年後的男性需要進入荒野尋找妖骨,搜集一定數量的妖骨才能回去。”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世界的靈氣就變得異常充盈,妖怪們修煉也越來越方便,幾個大妖割地為王,彼此之間争鬥不斷,原本處于優勢的人類一退再退,最終在南邊建起一座圍牆,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
“哦,這樣啊,”南栀撓了撓下巴,“妖骨有什麽用?”
陸爻聳聳肩,“不知道。”
看他是要出發的意思,南栀站在原地躊躇,不知道是該跟上還是離開。
兩人也是昨晚才認識,他還救了自己一命,她要是再沒臉沒皮地賴着可就......
陸爻回頭看向她,“不走麽?”
“來了!”
一秒打臉。
跟着他至少還能有肉吃。
沒臉沒皮怕什麽,她做妖譜的時候,可連身體都沒有呢。
“我們現在是去幹嘛呀?”南栀問他。
這裏就是一片森林,三千年前南栀就生活在這種地方,因此也沒什麽不适應的,反而跟回了自己家一樣逍遙自在。
“找水。”
水壺裏只剩下一點水,現在多了一個人,看她那麽能吃的樣子,估計一壺水還不夠,得找點裝備才行。
一聽到找水,身為植物的南栀立馬挺起胸脯,信誓坦坦地說:“沒問題,跟我來吧!”
她活着就是在尋找水源和陽光,技能點了滿分。
靠着自己的本能,南栀帶着他走了小半天,太陽當頭的時候,最後一口水也被她喝光,陸爻晃了晃空空的水壺,看她一臉自信,嘆了口氣。
他懷疑她是在逗他玩。
而且他竟然相信了這個小屁孩能幫自己找到水源,現在想想真是玄幻,他很可能是被她的口水迷惑蒙蔽了雙眼。
然而,很快,耳邊傳來嘩嘩流水聲,陸爻知道,自己被打臉了。
穿過層層樹林,眼前忽然開闊起來,水聲也變大,稀裏嘩啦的。
迎面而來的清新水氣讓人精神一振,這是一個超大的瀑布,從十幾米高的懸崖上往下落,中間有幾塊圓滾滾的大石頭做緩沖,水流砸在面前這一片湖裏冒起一片雪白的水花,底下有幾條分支,遠遠往下流去。
他以前都沒發現,只是在幾條小溪找到過水。
湖水清澈見底,他俯身将水壺灌滿,一回頭,發現她已經跳了進去,跟魚兒似的在湖裏面滾來滾去。
陸爻算是知道。
別看這姑娘膽子小,但是賊精,水流湍急的地方她也不會去,怕被水沖下去了,慢悠悠的在湖邊拽着幾根草洗澡,看着十分惬意。
等等。
他剛剛是不是灌了她的洗澡水?
一想到這,陸爻立馬将水壺裏面的水倒了出來,順便洗了洗水壺和随身帶着的小刀。
被曬了半天,整個身體都浸在冰涼的水中,南栀玩累了,就坐在湖邊洗胳膊洗腿,一看見自己身上髒兮兮的衣服,晚上還好,看不清,這會兒看得清清楚楚,她立馬就嫌棄起來。
打算脫了洗洗,衣擺剛撩起,就被陸爻摁下手。
某人一臉嚴肅地提醒她:“你當我是死的嗎?”
南栀立馬慫了。
哦,她忘了旁邊還有人。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男女有別?
它們植物也分雌雄呢。
但衣服不洗真是難受,雖然這套衣服還是三千年前一戶人家給的,糙,但是耐穿,就是一個寬大的衣裳和大褲衩,老婆婆怕她穿着不舒服,裏面還特地加了一層絲綢。
想來想去,還是求他:“借我件衣服行不行?”
陸爻扯扯嘴角。
他從離開城市到現在一月有餘,就這一件短袖長褲走了這麽久,還沒洗過澡,哪來的衣服借給她?
南栀失望地垂下腦袋,也不說話,就不高興的噘着嘴在草地上拔草。
陸爻覺得自己那該死的同情心又冒出來了。
他脫下身上的短袖扔給她,“洗幹淨再還給我。”
南栀立馬擡起腦袋,抓着短袖在水裏漂了下,結果,以那件短袖為中心,周圍的水漸漸變成了灰色。
場面一度很安靜。
陸爻:“.......”
“啧,你是多久沒洗了啊?”南栀嫌棄道。
陸爻惱羞成怒:“不用還我。”
南栀抓的緊緊的,使勁搓了搓,又搓出一些黑泥。
陸爻老臉一紅,繼續掙紮:“別搓了,衣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