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斧頭剝筍

斧頭剝筍

南栀聞着味,用棍子挑着水壺,湊近嘗了口,燙的舌頭都麻了,連忙把水壺放到一邊,伸出舌頭一個勁地扇風。

完了,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

嘤嘤嘤。

陸爻回來時就看見她眼淚巴巴地扇着風,忍不住彎了嘴角。

一看就知道是偷吃燙嘴了。

他帶回來一大片芭蕉葉,裏邊全是一些紅通通的果子,跟她在瀑布邊摘的那些差不多,他挑了幾個熟透的,在芭蕉葉上擦了擦遞過去。

南栀淚汪汪感激地接過,咬了口,酸得她臉皺成橘皮,但緩了會兒,好像味道還可以,就又咬了一口。

只是第一口比較酸,第二口就變甜了,這種果子可能味道就這樣。

她一口氣吃了五個,滿足地打了個飽嗝,伸手摸了摸邊上的蘑菇湯,燙的她手指都紅了,捏了捏耳朵才緩過來。

估計馬上就能喝蘑菇湯了,南栀看了看周圍,才發現一個問題。

沒有碗筷。

就一個水壺,兩個人怎麽喝湯呢?

于是她扭扭捏捏地提醒他:“只有一個水壺,怎麽分啊?”

陸爻愣了愣。

在這之前他都是一個人,一把刀一個水壺足矣,現在多了一個人,總不能他喝一口她再喝一口,男女有別,還是得注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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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無動于衷,南栀動了動腳丫子,給他看自己腳上的新鞋,提醒他:“你手工挺好的,要不做一副碗筷?”

陸爻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己還真是撿了個小祖宗,連碗筷都要現做。

他起身,拍掉褲子上的枯葉,抓住邊上的氣根,三兩下爬上了榕樹。

這棵榕樹尤其高大,枝幹有幾人環抱大,她個子矮也看不清上邊是什麽,只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翻找東西的聲音,過了會兒,他冒出腦袋看向她,對她說:“接着。”

說完他就往下扔了一個大物件下來。

南栀躲得及時,反應很快地蹦到一邊,等那東西掉下來,一看才發現是一個鏽的沒邊的大斧頭,斧柄上的木頭都快腐朽盡了,被他這麽一扔下來立馬斷成兩截。

“陸、陸!”

她不滿地瞪他。

這人明顯是故意吓她,那斧頭明明扔的離她好幾米遠。

陸爻從樹上跳下來,挑了個胳膊粗的氣根用只剩半截斧頭砍斷,然後動作利落地給斧頭換了個斧柄。

他把斧頭抗在肩上,朝她擡擡下巴,“走吧。”

南栀把水壺放回火上,她怕等他們回來蘑菇湯就涼了。

“去哪啊。”她拍拍屁股上的灰,慢吞吞地跟上。

顯然,陸陸對這地方很熟悉,跟在他身後非常有安全感。

“往南走有一片竹林。”

南栀點點頭,很快想到什麽,兩眼冒星星的看着他:“陸陸,竹林是不是有竹筍?”

陸爻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回。

竹林當然有竹筍。

但他什麽時候有這了個這麽娘的外號?

“為什麽叫我‘陸陸’?”他問她。

南栀傻乎乎地眨眨眼,“你不是叫陸陸嗎?”

陸爻:“......”

哦,上次情況緊急,他只來得及報姓,沒能報名字。

“竹林裏應該有竹筍吧,現在是春天呢。”她自以為自己很聰明,一想起鮮嫩的竹筍口水都快流出來,立馬就不覺得餓了,邁着小短腿跟上他的步伐。

看她這麽有幹勁,陸爻也不再找她說話,怕她一不小心又覺得餓了不想走路。

畢竟小姑娘都嬌氣,之前為了躲那條蟒蛇跑了半天,他都聽見她小聲抱怨“跑這麽累還不如直接被吃掉”。

就這麽帶着她走了大概半小時,耳邊傳來竹葉摩挲的沙沙聲,一片竹子清香入鼻,讓人掃去一身疲憊。

猶如狼入羊群,南栀立馬找他借了小刀開始挖筍。

憑她同類的身份,找到那些小筍不在話下,根本就不用用眼睛看,鼻子動一動,就能知道新鮮的竹筍藏在什麽地方。

陸爻提醒她不要跑太遠,雖然這片竹林也在兇青的地盤之中,但不能确保沒有其他動物過來。

他挑了根大竹子,掄起斧頭開始砍,斧頭雖然鏽跡斑斑,但也沒有卷口,還算鋒利,沒兩下,竹子就晃晃悠悠地倒了下來,他砍去小枝條,把沾了泥巴的尾巴和過于纖細的頭砍斷,又把中間部分分成了幾段,用随身帶着的繩子捆好。

砍完竹子,他四處看看,一眼沒發現她的身影,吓得差點忘記呼吸,下意識找平時別在腰間的刀,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剛剛借給她了,只得握緊了斧柄,陸爻冷汗都毛了出來。

陸爻扔下竹子去找人,最後終于在小山堆似的竹筍裏找到了她。

這裏都是竹子,一眼看花了也是有的。

陸爻看着面前的竹筍,一陣無語,心慌還沒平息。

她是屬鼠的嗎?這麽會打洞?

這才多久就挖了這麽多筍,他們得吃多久才能吃完?

沉迷挖筍的南栀看見他過來,一抹額頭的汗,一把拔出比她兩個胳膊都粗的筍子,獻寶似的給他看。

“我們今天宵夜吃烤竹筍吧。”

陸爻假笑兩聲。

“你先想想要怎麽把這些帶回去。”他無情地說。

聽他這麽說,南栀愣了下。

思考過後,南栀發現他沒帶背包,這麽多竹筍全塞進肚子裏都帶不回去。

可是,她挖了這麽久,就要扔在這裏嗎?

這裏離榕樹太遠了。

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南栀眼睛一紅,鼻頭酸酸的,抹了抹臉上的泥,開始挑幾個大竹筍往懷裏塞。

都帶走是不可能的,只能挑幾個好看的了,至于其他的.......算了吧,越想越不劃算。

陸爻看她這副委屈又不說出來的樣子就難受,咬咬牙,坐了下來。

“剝筍吧。”他拎起斧頭,開始剝筍。

筍這東西,剝皮都能剝下來半截,全剝了皮估計就能帶回去。

南栀眼淚都要眼眶邊了,有了希望,立馬拿起小刀,不太熟練地剝起筍來。

一層一層皮剝下去,新鮮的竹筍白白嫩嫩的,放到一邊的葉子上。

日落西山,兩人呼哧呼哧地剝筍。

天光漸暗,兩人依舊呼哧呼哧地剝筍。

盈盈月光,兩人還在呼哧呼哧地剝筍。

陸爻覺得自己胳膊不能要了。

那斧頭死沉死沉的,他手腕都快斷了,肚子咕嚕咕嚕已經叫了幾輪。

僅剩最後兩個,三兩下處理完,他怕葉子兜不住,去摘了兩片芭蕉葉,幹脆一股腦扔了進去。

将竹子抗在肩膀上,一手拎起芭蕉葉。

南栀剝了半天筍,腿麻了,慢吞吞地跟上,他負責抗大件,她就在後邊扛着斧頭,懷裏還抱着幾個剝好的筍。

兩人一前一後往榕樹方向走。

走到原點的那一瞬間,陸爻把身上的東西卸下來,渾身一輕,整個人累的不行,靠着榕樹喘着氣。

南栀放下斧頭,摸了摸水壺,還是溫熱的,火苗也還沒熄滅。

她把蘑菇湯遞給他,“你先喝吧,我找點木頭過來生火。”

陸爻喝了口湯,看着她蹦跶着撿木頭,一種“自家閨女初長成”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三兩口喝完半壺湯,嚼吧嚼吧幾塊蘑菇。

啧,這蘑菇味道真的和肉差不多。

但再多蘑菇也不頂飽,明天得去另外幾個陷阱看看有沒有收獲。

墊完肚子,他拿起斧頭,挑了個碗口大小的竹子砍開,又用小刀慢慢削着邊緣,免得劃嘴,很快,一個竹碗就做成了,就是有點粗糙,但現在這個情況也不能真給她弄個精致的碗來,他又找了半截竹子劈開,削了兩把筷子。

這時候,南栀的火也終于生起來了,她扔的木頭太多,火堆噼裏啪啦的響個不停。

陸爻覺得她很可能是屬龍的,弄什麽東西都喜歡拿一大堆,貪心得不行,剛剛是竹筍,現在是木頭,邊上都堆起了一堵小牆。

陸爻把一根竹子劈成簽子遞給她,“烤竹筍吧,現在也到宵夜的點了。”

頭頂月光正盛,榕樹枝葉繁盛擋掉不少月光,但地上還是有瑩白的光斑。

南栀乖乖接過,把竹筍穿上去,放在火上烤。

眼角瞥到他要起身,她目光跟着他,“你幹什麽去啊?”

陸爻舉起手裏的竹碗和筷子朝她擺擺,“洗碗,你別亂跑。”

剛剛在竹林時候,一眼看不見就沒了蹤影,把他吓得夠嗆。

南栀乖乖應了聲,看見自己手上全是泥巴,他沒走遠,她就小跑着跟上,氣喘籲籲地扯了扯他衣擺,“我、我要洗手。”

陸爻挑挑眉,任她跟着。

榕樹本就喜潮濕,附近多水,不遠處就有一個小溪,陸爻把手裏的竹碗筷子洗了洗,将另一個用兩節竹子做成的杯子遞給她:“這是你的水杯,自己帶好。”

南栀眼睛睜的大大的,“我的嗎?”

“嗯。”

以後就不用跟他搶水壺了。

“回去再找根繩子給你穿上,就可以挂在身上了。”他說。

得到新玩具,南栀把水杯洗的幹幹淨淨的,灌了滿滿一杯水,杯子上還有一個蓋子,但和的不是很好,還是會漏水,平時需要小心。

陸爻把竹碗洗幹淨給他。

南栀高高興興的抱着自己的新餐具,走路都開始飄,一步一蹦跶。

回去後,南栀把剩下的半壺蘑菇湯喝完,胃裏暖暖的,終于不是空蕩蕩,蘑菇也被她吃得幹幹淨淨,一根都沒留下。水壺空了,她就将竹筒裏的水倒進去架在火上。

她喝水不挑,畢竟是植物,喝什麽樣的水都是一樣,但陸爻不肯,一定要煮過的水他才喝。

南栀在心裏嘆口氣,不禁感慨:兩個荒野求生的人還這麽矯情,真的能活得下去嗎?

陸爻啃了兩口牛肉幹,靠在樹邊,眼皮沉重,似乎下一秒就要睡過去。

也不是他不給肉她吃,只是這姑娘嘴刁的很,嫌肉幹太硬不好吃,吃了兩口就吃不下了,倒是把他帶的馍馍吃了不少。

烤竹筍冒出絲□□人的香味,南栀推推他,找他要鹽巴。

這個世界不知道有沒有燒烤作料,到現在她就看見他包裏的一塊鹽巴,每次做什麽就用小刀刮一點下來,一點掉在地上都心疼得不行。

這些鹽巴用完就沒了,這是陸爻跟她說的。

從城市裏出來的人,身上帶的資源有限,最多也只會分配一些肉幹馍馍之類,還有一塊鹽巴,算是用來補充體力,像小刀這種東西都要他們提前準備好偷偷帶出來,要是在出來的時候被搜到,就會被沒收。

烤筍上撒上一些鹽巴,就當是野外燒烤了。

她把烤好的竹筍遞給他,發現他已經閉上眼睡着了。

南栀懂事地自己切了幾根竹筍繼續烤,慢吞吞吃着烤好的竹筍填飽肚子,盡量不發出太大的聲音,以免吵醒他。

正在她吃完最後一根烤串,打算找一袋鴨脖打打牙祭的時候,靠在樹邊的陸爻忽然動了下,一腳踢翻了他腳邊的竹筒,還好竹筒裏沒有水,南栀怕浪費,不能裝進水壺的水都被她一口氣喝光了。

這一下動靜還挺大,她抹抹嘴看過去。

他額頭上全是汗,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下颔線緊繃着,唇抿成一線,看着很難受,似乎是被夢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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