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沒用
沒用
外邊月光正盛,照的房間裏亮亮的。
南栀也睡不着,側頭看了看,發現他閉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于是她問他:“陸陸,你睡着了嗎?”
陸爻:“快了。”
“哦,那你好好睡哦。”
陸爻:“......”
好好睡個屁。
他怎麽可能睡得着。
還不如去外邊睡竹床。
他是腦子抽了才答應她一起睡。
這屋子涼快,平時南栀睡覺都是蓋着小肚子,也不知道是誰告訴她的,晚上睡覺要蓋好,不然容易涼了肚子。
她在一邊翻來覆去,時不時換個姿勢嘗試入眠,陸爻本來就聽得一清二楚,還離得這麽近,他又不是植物人,什麽反應都沒有。
實在被她吵得不行了,就伸手按住她肩膀,“別動了,老老實實睡。”
“可是我睡不着。”
好了,她還委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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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爻覺得頭疼。
“那怎麽辦?我出去吧。”
“不行!”
她又開始列舉睡硬床的種種不好,還小聲嘀咕:“我本來就是個拖油瓶,容嘉說的沒錯,我連她都比不上,什麽家務都不會做,也不能幫上什麽忙,還要你每天燒火做飯......”
說到這裏,南栀真委屈了,想起容嘉跟她說自己三歲就會燒火做飯,七歲就會針線活,而自己給人縫個衣服還縫得醜不拉幾的,南栀吸了吸鼻子,一抹眼淚。
“我太沒用了。”
聽見抽泣聲,陸爻側過身,替她抹去眼淚。
“別哭了。”
哭的他心都碎了。
“你也不是什麽都不會,要不是有你,我的胳膊也不會治好。”他細聲安慰。
他手心暖暖的,指腹上薄繭,有些粗糙,覆在臉上癢癢的。
南栀一雙眼睛水洗過一樣,霧蒙蒙的,還帶着水氣,哭了一會兒眼睛也是紅紅的,跟小兔子一樣。
陸爻拍拍人後背替她順順氣,“好了,早點睡,再熬夜黑眼圈就下不去了。”
兩人離得近,南栀看着他,越發覺得陸陸好看,跟她印象中的龍不一樣,她眨眨眼,跟小孩一樣問他:“陸陸會永遠陪着我嗎?”
“嗯。”
為了讓他快點睡,陸爻已經閉上眼睛,輕輕應了一聲。
南栀眼神越發堅定。
不管陸陸喜不喜歡她,但他能答應,她肯定是有希望的!
她磨磨蹭蹭湊了過去,手圈着人要,靠在他胸前,小聲說了一句:“陸陸最好了。”
陸爻身體在一瞬間僵硬。
他沒想到她會挪過來。
小手暖呼呼的,搭在他肋骨處,懷中像是多了一塊暖玉,鼻尖還能聞到淡淡的香。
那味道他很熟悉。
胳膊好像不能用了一樣,他糾結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推開她。
或者,他也不太想推開。
陸爻幹脆放棄,繼續閉着眼,想快點睡着。
誰知道某個小姑娘還不懂事地撩撥。
南栀聽見他隆隆的心跳,好奇戳了戳人心口,“陸陸你心跳好大聲,我睡不着。”
陸爻一咬牙,心口被她指甲一戳,淺淺的酥麻彌漫開,讓他頭皮發麻。
他低頭湊近,一手按着她腦袋,把人壓在自己心口,半是威脅地說:“是你自己要抱的,睡不着也別怪我。”
南栀幹脆蹬鼻子上臉,在他心口蹭蹭,“哎呀,也沒關系,有陸陸在就好了。”
陸爻摁住她不安分的腦袋。
“別動,睡覺。”
南栀從他手的控制中擡起頭,頭發蹭了半天都豎了起來,毛毛躁躁的,看着跟刺猬一樣,一雙眼睛卻直直的盯着他看。
陸爻睜開眼睛,濃黑的眸子看着她,破罐子破摔:“不想睡了?”
南栀正撩撥上了頭,心裏喜滋滋的,對他的心意摸透了七八分,滿腦子都是高興,也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過了頭。
“睡不着呀。”她說。
陸爻手覆在她脖子上,順着白皙的皮膚到她下巴,拇指按着她的唇,櫻花瓣一樣好看。
“那幹脆別睡了。”
說完,他就低下頭,薄唇壓着櫻花瓣,留下淺淺一吻。
鼻尖滿是淡淡的花香,陸爻怕她掙紮,另一手也扣着人腰,吻逐漸加重。
南栀再蠢也發現了不對勁,開始慌了。
離得太近了,鼻尖碰着鼻尖,南栀縮着脖子,努力想拉開距離,捏着她下巴的手卻不讓,只能顫顫悠悠地問他:“陸陸,你在做什麽?”
牙齒輕咬櫻花瓣,陸爻的聲音也染上沙啞。
“吃了你。”
南栀腦子中的某根弦一下子就斷了。
吃、吃了她???
這條龍果然不安好心!!!
她推着他的肩膀,連腳趾都使上了勁,努力想離開他的懷抱。
陸爻不是之前她認識的那個陸陸,從前的記憶他也想起來了,性格多多少少也有些變化,比如,從前的陸爻,要是南栀這麽掙紮肯定會克制自己,給人時間緩一緩。
但現在是爻,是一條修為深厚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龍,第一次開葷,他滿腦子都是霸王硬上弓。
不知不覺下手就重了些。
嘗到血腥味,南栀徹底崩潰了,哭了出來。
陸爻也意識到她的不對勁,松了手,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
“南栀.......”
看見她滿臉都是眼淚,縮成一團發抖,記憶被拉回那時。
“別、別吃我.......”
女孩的哭聲,淺淺的抽泣,頭發被淚水沾濕黏在臉頰上,唇上還有血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陸爻才意識到,原來她清楚的記得那段記憶。
他替人順着氣,懊惱的低下頭,小聲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南栀哭的忘我,吸了吸鼻子,通紅的眼睛看着他,“什、什麽?”
“對不起。”他抱抱她。
他不該吃掉她。
替她抹掉臉上的眼淚,陸爻的語氣異常認真,“對不起,弄疼你了。”
南栀睫毛都是濕濕的,眨了眨,終于中懵懂的狀态中緩了過來。
哦,他不是那個意思。
她理解錯了。
她羞愧地低下了頭,“我、我弄錯了,是我的不對.....”
咦嗚嗚咦。
她到底在幹什麽。
這下終于能睡覺了。
可能是哭累了,還是回想起來當年被吃掉的經歷,巨大的恐慌過後是虛弱,南栀很快就睡着了,眼角還帶着眼淚,臉也是紅紅的,明顯是覺得有些熱了。
陸爻起身,找了把扇子替她扇風。
一晚上沒睡。
當年為什麽會選擇吃掉她呢?
如果再來一次,他絕不那樣做。
今日是十五,城主令挂上告示牌的那一刻,整座城市的民衆都開始議論。
得知自己即将被送上斷頭臺為城主斬妖大業獻上綿薄之力,一些人不滿,一些人迷惘。
就連他們這個小小的村子,老人們也聚在一起議論。
南栀一早起來就發現了什麽不對勁,看見陸爻在收拾東西,收拾完就開始磨刀,聯想到陳伯早上過來說的那一番話,南栀也猜到了他要去做什麽。
她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一邊看着他:“你也要去嗎?”
“嗯。”陸爻點點頭。
南栀默然。
一位叫陳明的将軍暗地裏組織民兵今晚要闖宮殿,殺城主,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只有那位高高在上的城主對此一無所知,乖乖等着他們殺他。
那把小刀跟了他很長時間,之前給她用過一段時間,他也發現斧頭更順手,但畢竟斧頭不方便,還是刀合适。
陸爻親親她額頭,“乖乖等我回來。”
南栀揪着衣角。
“可是,很危險的。”
“萬一你回不來呢?”
“那我一個人怎麽辦?”
養了這麽久,小姑娘臉上還是肉肉的,摸起來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你先竹林找團子,他們可以保護你。”
南栀搖搖頭,“我跟你一起去吧。”
陸爻笑笑,“都是男人,你去幹什麽?”
“陪着你啊。”
“我舍不得。”
他揉揉她腦袋,“乖,待在這裏,我會想辦法的。”
什麽萬民之血,他想要誰的血他都不在乎,偏偏那人狂妄,非要取全城人的性命,不留活口。
陸爻跟着村裏其他要加入民兵隊伍的人去了,南栀看着空空的屋子,忽然覺得心裏也空空的。
看來容嘉說的很對,她的确是一個沒用的人,無法改變什麽,只能任由別人來救她。
陸爻讓她去找團子,南栀想了想,還是乖乖聽話,帶着自己的小水壺,這個水壺是陸爻重新給她做的,比之前那個要精致很多,也不會漏水。
全城都陷入恐慌,仿佛末日到來之前,她聽說村裏還有老人聽見消息就自殺了,想必也是沒有辦法,失去了所有希望。
南栀帶着自己的小水壺,看了看屋子裏,好像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動身去竹林。
竹林不遠,南栀一路走過來,看見幾個失魂落魄走在路上的人,他們眼裏一片灰白,也沒注意到她經過,行屍走肉一樣漫無目的的在路上走着。
到了竹林,這片竹林很小,想找人也很容易,南栀就轉了一會兒,就找到了挂在樹上啃竹子的團子媽。
團子媽看見她,“你怎麽來了。”
南栀:“城主令下來了,他們要屠城,要用萬民之血作為喚醒斬妖劍的劍靈。”
團子媽愣了一下。
難得在這只高傲的熊貓臉上看到錯愕的表情。
她三兩下爬下樹,小團子也連滾帶爬地跟上。
南栀坐在地上,搜刮自己妖譜上關于斬妖劍的記載。
其實他們說是“斬妖劍”也只不過是根據它的功能想出來的一個名字而已,妖譜上的确有這樣一把可以斬妖的劍,是一把稀少且有劍靈的劍,名字叫“止業”,曾經被天界神衆用作斬除魔族之長平人間亂的劍。
“他們要是真的能鑄造出‘止業’,不僅能殺夙曷,連大魔頭都能殺,”南栀說,“但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團子媽不解。
“這把劍需要萬民之血,不過那時是民衆心甘情願獻祭,而不是像這次一樣只是單純的屠殺,這樣獻祭出來的産物不會是一把正規的劍。”
她還記得,三千多年前,魔族自底下而起,魔族心性殘忍,不敢屈居底下,試圖重返人間,魔族之長帶着魔衆占據人族領地,以人類為食,其行為殘忍,觸怒天界衆神。
于是衆神将鑄造止業劍的方法交給了一位修仙者,人族齊心協力,獻祭者不下萬數,幾乎是傾盡全族之力抵抗魔族,而後,這把劍交給了......嗯,就是她認識的那條龍。
她還記得,爻協助人族抵抗魔族,被魔族之長重傷,飛回來的時候龍鱗殘缺,滿身都是血,看着吓人的很。
之後的事情也就很清楚了,那條龍為了早些回複,吃掉了她這顆家養的藥材。
哎,其實說起來,這事南栀也不怪他。
怪就怪自己生的不好,偏偏生成了一棵藥材,注定就是給人吃的命。
“我也覺得,這種屠盡全城的法子,不是正道,”團子媽說,“我聽說城主是修仙者,修仙者不會用這種法子斬妖除魔,一定是巫族人提出來的。”
“嗯,所以我想去摘星臺看看,他們已經到哪一步了。”
鑄劍一定是在宮殿裏,但陸陸說摘星臺是給城主建的,所以她覺得最後的儀式一定是在摘星臺上完成,宮殿可能只是收集存放妖骨的一個大倉庫而已。
“摘星臺肯定重兵把守,你怎麽上的去?”
南栀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心。
“實不相瞞,我這幾天修行頗有心得,已經學了幾個小法術,瞬移不是問題。”
“哦,那你來找我幹什麽?”
南栀朝她微微一笑。
“我需要一個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