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命定

命定

那是一條寬闊的黃土大道,沒有一個人,只有一陣陣風刮過,卷起黃土飛揚。

不,或許是有人的,那遠處傳來的,不正是噠噠的馬蹄奔跑的聲音嗎?

西門吹雪剛殺過人,殺了一個見面之前,根本就不認識的人。完成了這次出門的任務,他毫不停留的就騎着馬,朝萬梅山莊的方向快馬回去。

今日或許不同,他在回去的路上看見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他西門吹雪本就是冷漠之人,又怎會去管他人生死。許是世界上正是有那麽多的未知,才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加多彩,或是苦澀,或是酸甜,百味品嘗。

那是兩把劍,兩把泛着冷冷寒光的劍。西門吹雪是用劍之人,自是看的出,這是一對劍,一對難得好劍,也是一把飲了無數人血的劍。

西門吹雪改變注意了,他停下了馬,從馬上下來,眼角似乎都不曾動過一分。

他首先看的不是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而是彎腰撿起了他身邊的一對長劍。

這是一對造型很別致的劍,許是西門吹雪也很疑惑,因為這兩柄劍并不像是打鬥或者是殺人用的,反而更像一件觀賞品。

西門吹雪沒有在他的身上看見劍鞘,或者這樣好看卻殺伐之氣甚重的雙劍是沒有劍鞘的。他轉身将劍挂在了馬鞍上,才撩了一下衣擺在這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身邊蹲下,伸出一雙修長好看的手,查看着他的傷勢。

萬梅山莊有一個管家,山莊的仆人都不知道他叫什麽,只知道他姓梅,大家都叫他梅管家。

此時的梅管家很憂心,因為西門吹雪出門已經半個多月了還未見歸期。按照此次出門的路程,應當早已回來,可是直至今日,梅管家也沒看見西門吹雪。

梅管家心中着急,卻也相信自家莊主的實力,如今這江湖,可以留得下西門吹雪的,只手可數。

又是三日過去,梅管家每日都會在萬梅山莊的門口候着,今日,終于看見了标注着萬梅山莊标記的馬車。

馬車?難不成,是莊主受傷了?竟是坐着馬車回來的。可是據他所知,此次要殺的人,實力雖說是揚名江湖,卻也難敵西門吹雪之手,想讓他負傷,更是難上加難,莫不是中了小人奸計?

梅管家心中亂想着,腳步卻是不停的連忙迎了上去,待他走到跟前,正巧迎着馬車停了下來,西門吹雪自馬車中走了出來。

梅管家松了口氣,道:“我還道莊主你受了傷,這些時日都沒有回來。”

西門吹雪下了馬車,看了梅管家一眼,便向山莊走去,“馬車中有一個人,将他安排進客房,那雙劍同他一起。”

梅管家聞言驚訝,自家主人的性子,他這個看着他長大的老仆自然知曉,心中疑惑為何西門吹雪會救人,而且還是一個毫不相幹的人。

可是,再看見那對雙劍的時候,梅管家想着,許是他是知曉了一些了。

被救回來的是一個長相俊朗的男子,外貌稚嫩,好像是剛及弱冠,年不過十八、九歲,但是眉眼卻意外的給人一種歷經風霜之感,讓人忽視他外貌給人的年紀。

聽那個趕車的人說,這個男子被老爺救回,已經半個多月,卻是一次都沒有醒過,若不是還溫熱的身體,和微微跳動的心髒,他們定是認為他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西門吹雪喜愛清淨,所以梅管家将這個男子安排到了離西門吹雪最遠的北廂房,又安排了兩個婢女伺候着,因為是男子,所以還有一位男仆一同照料。

西門吹雪不僅劍術天下一絕,醫術也同樣的好,他已經醫治這個男子有半月有餘,卻還是未能讓他醒來,這着實讓西門吹雪微微困惑。

觀其脈象,內傷已然恢複了七七八八,身上的刀劍之傷雖然還未痊愈,但是也算不得致命了,理應也該醒過來了,可是……

呂铮覺得冷,非常的冷,好似是沒有穿着任何衣服,就站在了昆侖山頂一樣,迎着獵獵北風,身上覆蓋着冰冷白雪。

可是忽而他又覺得很熱,仿佛是站在了鑄劍爐中,快要被烤化。他掙紮着,想要走出着幻境,卻發現自己不能動,只能在這一冷一熱中交替着,煎熬着。

“叩叩叩!!!”急促的敲門聲在半夜響起,梅管家站在西門吹雪的門外,鞠着腰,心中是千般萬般的不想打擾西門吹雪的休息,但是卻又不得不打擾。

黑夜中任何一種聲音都顯得無比清晰,那吱呀一聲的開門聲,西門吹雪便披着一件雪白的外外袍,披散着比着黑夜還要黑濃的長發看向站在門口的梅管家,那俊美的面孔堅毅,如同刀削一般。

梅管家拱了拱手,道:“莊主,北廂房的那位公子忽然發了高燒,一直不退,我們不敢用藥,只能來尋你了。”

西門吹雪擡頭看了看天,此刻已經是醜時之初了。

清冷的月光灑落在院中,蒙上了慘白的痕跡,西門吹雪踩踏着這慘白,走入了人來人往的北廂房。

梅姨是梅管家的妻子,也是山莊的老人,同時也是掌管山莊丫鬟們的姥姥,她此刻就站在客房的門外,來回渡着步子,此刻見到了西門吹雪,連忙走了過來,道:“莊主,你來了,那位公子醒了,只不過燒的糊塗了,什麽都不知道。”

西門吹雪聽了,依舊毫無反應,踏着毫無變化的步子走進屋內,也沒有理會看見他來,便退下去的女婢男仆。

那個身着白色亵衣的男子坐在床頭,低垂着頭,在燭光下隐約可以看見之前玉白色的臉此刻是如同胭脂一般豔紅。

似是聽見了腳步聲,床上的男子擡起頭,卻是讓西門吹雪腳步一怔,停了下來。

他額前的劉海遮住了細彎的眉,正露出潋滟的眼,眼中霧蒙蒙的,帶着說不出的風情嬌媚。他的臉型很好看,适男宜女,臉頰因為發饒而如同抹了胭脂,雙唇卻是如擦了紅紙一般豔麗。

明明是一個男子,卻比許多的美人還要妩媚,只是一個不經意的回首,便是這般的風情。

“師傅?”

呂铮的眼中,似乎看見了那個在亭子中彈着箜篌的那個女子,挺得筆直的身子,散發着冰冷的氣息,再告訴旁人,拒絕靠近,生人勿近。

西門吹雪聽到了他的身影,清脆的,許是發饒,帶着絲絲沙啞,配着他現在的容貌,有着異樣的風情,只不過,許是燒糊塗了,西門吹雪知道,他看錯了人,或許是真的燒的很嚴重。

西門吹雪走的近了,在床前的矮凳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觸手的溫度讓他忍不住微微皺了下眉。

呂铮好像看見了高绛婷在走進自己,然後在他面前停下,然後又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好舒服,冰冰涼的感覺。

好像是不忍這感覺離去,又或者是借着生病做出了平日怎麽都不敢做的事情,呂铮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緊緊的扣在掌心。

而西門吹雪,那剛剛松開的眉又因為這一動作而皺了起來,周身的凜冽寒意愈發的重了。

“婷兒!便是這個時候,我才能這般叫你吧,你不會怪我的是不是,我知曉,你是疼愛我的,但是我又何嘗不是呢?”呂铮喃呢,看似嬌豔的容貌,但是手掌卻意外的大,緊緊的扣着西門吹雪的手,竟是讓他一時無法掙脫。

心中不由又為眼前這位少年劃分了層次,誰都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能看見他微沉着眼,看着他,好像是認真的聆聽着少年夜半煩惱。

呂铮蒙蒙開口:“師傅?高绛婷?婷兒!,果然,若是可以,阿铮真的很想光明正大的叫師傅婷兒呢。”

西門吹雪卻是忽而看了他一眼,原先聽聞只以為師傅婷兒是兩個人,誰知卻是一個人。

呂铮伸出了左手,撫上了眼前之人的臉龐,靠的近了,仿佛濕潤的呼吸都能感覺的到,可是呂铮卻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心痛了,他想哭,卻不敢哭也不能哭——

“你真的那麽愛他?真的那麽恨他?阿铮可以的,阿铮可以照顧你的,不管是愛情,還是親情,無所謂,只要能在你身邊,再次看見你笑就可以了。”

“若我死了,你會記住我吧……”

“我若為你而死,你願為了我忘記他嗎,無論是你埋葬的愛情,亦或者是你對他的恨……”

“便真是死了,死在你的懷裏,也算聊我此生了……”

臉頰邊的手滑落了下去,西門吹雪伸出手接住了倒下來的身體,滾燙的體溫無不訴說着剛才那段是胡言亂語,也确實,現在他都分不清男女。至少,西門吹雪不會糊塗的不知道他口中的婷兒,是個女子,也定會是一個萬分出色的女子。

将他扶倒,蓋上錦被,西門吹雪才拉出那只同他一樣握劍的手,輕瞌雙眼,替他診脈,半晌,才收回手,起身來到床榻對面的書桌前。

攬了衣袖親手研了墨,西門吹雪提筆,毫不停留的寫出了一張藥方。

一直守在門口的梅管家看見西門吹雪出來,迎了過去,接住了他遞過來的藥方,“現在就去熬藥,兩個時辰之後再熬一劑。”

梅管家看了看藥方,随記點了點頭道:“是。”

西門吹雪冰冷着,眉眼,好似時間上沒有什麽再能溫暖他一樣,他就該這般如刀刻,如冰雕,這般剛毅,如劍一般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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