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約定

約定

“醫生,我走不了直線。”

“腦ct正常,肌張力良好,你要不去挂個隔壁的精神科?”

什麽問題也沒查出來。

正要去精神科一探究竟時,一名戴眼鏡的康複患者經過,大膽猜測:“或許你們看看,是不是眼鏡配得不合适?”

沈星遠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才對醫生說:“可能是真的。”

他轉頭看向顧承輝:“辛苦你陪我折騰這麽久。”

顧承輝忍着笑說:“誰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嚴嘯接到康複科趙主任通知,匆匆趕來。

他向二人打包票:“眼鏡是我找人修的,沒加上散光度數,讓我負責到底,今天重新去配鏡,費用我掏了!”

沈星遠壓低聲音問:“你怎麽知道我沒錢了?”

“以你網購送顧總禮物的頻率,存得住錢才奇怪吧。”

沈星遠失笑:“你太小看我了。”

三人在醫院門口等車。

趙主任說康複患者要多補充維生素C。

作為比較低調的霸總,顧承輝只有一輛車,最近送去做保養。

等保镖的車過來時,顧承輝在附近水果店買了顆圓滾滾的柚子。

剝好之後,往沈星遠嘴裏塞了兩塊掰成塊的果肉。

就連嚴嘯都有幸受到投喂,吃到顧總親手剝的去皮柚子。

嚴嘯捂住心口,感慨柚子真是好甜,而顧總更甜。

得讓土狗男朋友多學着點。

嚴嘯眼看着顧承輝把沈星遠扶上後座,給他扣好安全帶,又動作熟練地折疊好輪椅,放進網約車的後備箱裏。

然後顧承輝也上了後座,肩膀自然地和沈星遠挨在一起。

李從夏安排的人跟在不遠處的車上,确保沈星遠出行安全。

嚴嘯通過後視鏡一路上觀察兩個人。

理智告訴他,這兩個人看不出有太親密的舉動。

但身為0.5的直覺卻猛踹他屁股,跟他說絕對有貓膩!

就這身體接觸,毫無避諱,十分親昵!

顧承輝下午要去公司,這趟臨時出來配眼鏡,沒有耽誤多少時間。

配完眼鏡,技術極佳的配鏡師說:“沈先生,您起來走兩步感受一下。”

嚴嘯啧了一聲:“你看沒看見他坐了輪椅?”

配鏡師:“說順嘴了,每天都重複這幾句,尊貴的客人,實在是對不起。”

嚴嘯:“我怎麽聽着更來氣了?”

配鏡師又說:“您看這位客人,他的膝蓋和小腿曲線很好,完全看不出肌肉萎縮,我以為他只是剛做完別的手術,需要靜養。”

嚴嘯對他的觀察力刮目相看,滿意地說:“那是,我們沈副主任恢複得可快了!”

顧承輝看了看十分護着朋友的嚴醫生,轉頭小聲向沈星遠提議:“能走嗎?要不我把你抱起來走,上下颠兩下?”

他的聲音雖然小,嚴嘯和配鏡師就站在他身邊,都聽得清清楚楚。

二人停下交談,不約而同地看向顧承輝。

沈星遠突然有種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沖動,他愛尴尬的毛病又發作了。

“今天沒帶拐,膝蓋也腫了,不太能走動,用別的辦法吧。”沈星遠往空曠的店外遠眺後,從口袋裏掏出手術縫合針和一小塊柚子皮,試着縫了半分鐘,擡頭說,“沒問題。”

顧承輝贊美了沈星遠的技術,卻再一次提議:“難得配一次眼鏡,外面沒人。”

沈星遠妥協了:“不在這裏,去外面抱。”

顧承輝轉頭對其他人說:“他臉皮薄,你們不要偷看。”

幾位配鏡師發出磕到了的笑聲。

嚴嘯舉起手,撐大了眼皮說:“我保證不看。”

顧承輝把輪椅推到店外,抱起沈星遠,來回走動,又小幅度地跳了幾下。

“怎麽樣,暈嗎?”

“挺好的,合适。”

“你們……”

二人回頭,對上嚴嘯。

沈星遠在顧承輝懷裏嘆了口氣:“讓你不要跟出來,怎麽就出來了?”

“拜托,這可是年下霸總的公主抱诶,誰不想看?”

沈星遠:“……”

顧承輝:“想看的話,歡迎嚴醫生你來我家多看看。”

嚴嘯:“這是可以經常去看的嗎?”

這天晚上,嚴嘯神神秘秘地給沈星遠發消息。

“你是1,顧總的氣場看着也不太像躺平的那方,所以誰做0?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龌龊。”沈星遠感到不堪入耳,擔心被顧總聽到,把嚴嘯的語音條轉了文字,說,“我們這是純潔的友誼。”

“純潔的友誼會公主抱?純潔的友誼嘴唇貼耳根說悄悄話都不帶我?”

“所以重點是不帶上你,讓你感覺被排擠了。嚴小嘯,你是只有三歲嗎?”沈星遠提出可行的解決方案,“現在拉黑你換個成熟點的發小來不來得及?”

“來不及了,你要拉黑我,也要先告訴我!”嚴嘯苦苦哀求,“拜托,不然今天晚上睡覺我一定會想你們兩個誰才是0想到失眠!”

“一方面,就你身體現在這樣肯定攻不起來,顧總沒準趁公主抱你的時候趁虛而入。”

“另一方面,你脾氣不是特別好,對親近的人控制欲又強,沒準會躺着,讓人家受累跨你身……”

“住腦!”

“漏,想象自由!”

“你真那麽想知道?好吧。”沈星遠不介意嚴嘯的失眠來得更猛烈些,“誰手指長誰是1,你自己想。”

沈星遠挂了電話,靠在沙發上撸兔子。

手指長只是随口一說,沒有任何的科學依據,但足夠糊弄很相信星座血型人格測試的嚴嘯。

沈星遠的手指相較普通人的手長一些,手指能張得特別開,劉小房還誇過他的手天生就是心外科大夫的手。

顧承輝的手是設計師的手,還會玩樂器,也很靈活。

沈星遠沒有特別注意過手指長度。但當他還是只兔子時,顧承輝能牢牢托住他整個身子。

而有一次給他的手指按摩,沈星遠只注意到顧承輝掌心的溫度。

顧承輝端着一盤烘烤草餅經過,問:“剛才和誰聊天這麽開心?”

沈星遠笑了笑:“總腦補有的沒的,打探他人隐私的小朋友。”

顧承輝眼神微變:“小朋友?你有幾個小朋友?”

沈星遠卡殼,總覺得回答錯答案會很不妙。

片刻後,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沈星遠糾正了自己的說法:“嚴嘯是超齡兒童,小朋友就你一個。”

顧承輝彎起了桃花眼,把草餅盤放到茶幾上。

他微微彎腰,垂下頭,親了一口沈星遠——

懷裏的雪球。

顧承輝擡眼,餍足得像只吃飽喝足的貓。

沈星遠疑心,顧承輝想親的不是兔子,另有其人,但他沒有證據。

沈星遠也不知道,還能看到顧承輝這樣的笑容多久。

一旦他完全恢複了行走能力,就得馬上搬走了。

他在顧承輝家裏住了不到兩個月,複健效果驚人,他能慢慢走一會兒,手臂不扶着任何的東西借力。

顧承輝像是希望沈星遠恢複得越快越好,不僅負責複健,還包圓了沈星遠的三餐。

沈星遠去複查後,康複科的醫生圍了過來,感嘆他是活生生的教科書式的康複案例。

“真的能出一期專訪,探讨患者快速康複背後的刻苦付出。”

“最近醫藥行業正在嚴、打違法行為,那位顧總要是破産了,可以來我們這裏上班,直接走勞務派遣,五年一簽。”

“去去去,人家規規矩矩做生意納稅,說的什麽東西。沈醫生,你是完全按照我們給你的計劃書練習的嗎?”

沈星遠點點頭,說:“偶爾也想偷懶,但沒機會。”

但每當他開擺,顧承輝和雪球總是一起沖過來,一個拉他的手腕,一個叼他的衣袖,把他從床上或者沙發上弄起來。

冬去春來,身體機能整體好轉後,沈星遠告別了這樣的生活。

鄭廣因為襪子事件,一直耿耿于懷。

聽說沈星遠已經基本康複,鄭廣第一時間在自家小區找了房子,就在他家對門,自掏腰包租了半年。

他還對沈星遠說:“需要安保人員嗎,幫你叫幾個!”

沈星遠婉拒了這份好意。

但沈星遠對房子也确實沒什麽挑剔的地方,給鄭廣打了張欠條,住了進去。

他做兔子時,在顧承輝家裏住了小半年。但作為人,卻只有短短兩個月。

顧承輝人很好,又有他自己的朋友和社交關系,他不能麻煩他太久。

能夠在短時間內重新站起來行走,大大超乎沈星遠的預期。

但他并沒有忘記一件約定。

沈星遠搬走這天,顧承輝要加班,沒能陪他搬東西,半夜才回到家。

顧承輝乘電梯上樓,像往常一樣,輕手輕腳地走進雪球的城堡,想看看一人一兔睡在一起玩的治愈畫面,趁沈星遠不備,和他打招呼。

但映入顧承輝眼簾的,只有醉卧屎球的雪球和提前放滿的草架子。

顧承輝突然意識到,最後這把草是沈星遠給雪球加的。

眼睛微熱,他仰起頭,把眼淚倒了回去。

他陪兔子玩了一會兒,雪球居然破天荒地舔了舔他的手,像是在安慰他。

顧承輝回到卧室,整理衣櫃,重新鋪床,平躺上去,雙手交握在一起。

從前,顧益勒令他睡有睡相,亂動就用皮帶懲罰他。

但他本來就少有睡姿不好的時候,不太會因為這件事焦慮害怕。

他生病的時候,顧益會用最難聽的話責罵他故意生病博取同情。

不過也好在他也基本不怎麽生病,挨罵的次數也少得可憐。

他被心理咨詢師帶着探究自己的內心,但還是不能确定,為什麽他的睡姿會像條沒有感情的等身抱枕。

保持這個睡姿習慣了,只要一躺上床,就能在半分鐘內迅速入睡,睡姿一整晚都不會變。

即使在最抑郁的時刻,他也曾用漫長的睡眠回避現實的痛苦。

顧承輝躺在床上,心緒起伏。

過了十分鐘,顧承輝疑惑地睜開眼睛。

睡不着。

他抱起身旁的兔子公仔,走到桌前,打開筆記本查了查這種情況是否算失眠。

那些問題底下,都是失眠一整晚的人在寂靜無聲的深夜裏詛咒痛罵,“十分鐘沒能入睡算個屁!”

顧承輝搖搖頭,在筆記本上玩了一盤圍棋,又折返回床頭。

這一次,他注意到他的床頭貼着什麽。

他把A4紙拿下來,是張excel表格,标題寫着“測評報告,閱後即焚”。

顧承輝疑惑地往下看。

什麽東西?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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