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蘆荟

蘆荟

顧承輝訂的不是飯店,是一家養生spa中心。

這家會所占地極大,不許他人随意進入,平時只接待一些名人明星,趕上旺季要提前兩星期預約。

店是駱步歡投資的,顧承輝和他說了一聲,駱步歡便讓人把最好的房間空了出來,迎接二人的到來。

在侍者的引領下,顧承輝和沈星遠來到最頂樓的包間。

房間內空曠明亮,古典音樂悠悠回蕩。

中央有三臺可調節按摩床,正前面對着一塊巨大的投影屏幕,兩次是懸挂着白色紗幔的落地窗,四周點綴着法式的裝飾,陳設有不少燭臺和白色大理石雕像。

頂上的燈卻都是柔和的燈帶,比起繁複的水晶燈,更能讓客人感到安逸放松。

沈星遠領悟到顧承輝為什麽帶他到這家新店裏來。

比起養生會所,這裏更像是富有情調與藝術的博物館。

侍者在門口微微彎腰,安靜地離開。

等按摩師過來的時候,顧承輝徑直走到正中間的按摩床躺下,就和呼吸一樣自然,掌握了整間房最中心的位置。

沈星遠原本想着二人可以隔一位就坐,現在只好躺顧總邊上。

顧承輝見沈星遠拿他沒辦法的表情,微微笑起來。

“這家店是老駱投資的,過來給他捧個場。”

“這裏環境很好。”

“本來想訂個心理咨詢套餐,幫你克服一下暈血,但我猜你不會喜歡去。”

“你很了解我啊承承,我不去那地方,就算去了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坐在那裏也是浪費時間。”沈星遠盯着天花板上的燈帶說,“按按身體就夠了,至少不用說話,多謝。”

顧承輝捕捉到了重點:“你叫我什麽?”

“小朋友,你聽錯了。”

顧承輝溫柔一笑:“就算是我聽錯了。”

他們在相鄰的床上并排躺着,氣氛卻十分嚴肅正經。

在他們身後,站着一排沉穩低調的保镖。

考慮到先前七人放跑一個兇手的重大工作失誤,李從夏重新編排了隊伍。

這些人長相和身材雖然沒有原先的保镖那樣顯眼,卻不光能護衛和驅趕,還能負責擒拿,每個人都徒手逮過罪犯。

兩名按摩師拿着工具箱進來,為二人服務。

按到酸痛的肩膀,沈星遠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吟。

他擡眼,看向顧承輝:“能讓你的人出去嗎?”

顧承輝笑問:“害羞了?”

沈星遠冷漠臉。

顧承輝做了手勢:“外面等我們。”

黑衣保镖有序地退出門外,李從夏抱着兔子,跟在他們後面走。

“等等,從夏留下。”

李從夏指指自己:“我?我還要保護雪球啊。”

顧承輝笑了一聲,眼底還含着一絲淡淡的生氣:“我看是雪球保護你。”

李從夏抗議無效,把之前那七個不願意對付亡命之徒的大漢都記到了腦內的記仇本裏。

只有他一人在場,不知道眼睛往哪裏放,只好看向懷裏的雪球。

然後他收獲了雪球鄙視的目光。

雪球伸長脖子,好奇地圍觀兩腳獸做保健。

李從夏嘆了一口氣:“我應該在門外,不應該在門裏。我應該好好做個獸醫,不應該虛榮心作祟加入我媽的安保公司。”

沈星遠招呼李從夏:“你也來按?”

“有傷,本來快愈合,又讓兔子撞爛了。”李從夏單手抱着雪球,卷起袖子,露出貼了紗布的手臂。

李從夏又說:“而且上次沒保護好你,顧總說要懲罰我,最近所有娛樂活動都不帶我,光讓我看你們參加。”

他甚至連表哥都不叫了,改口叫顧總,委屈得像只三天沒拆家的二哈。

沈星遠面露同情,看顧承輝的眼神像在看一個不讓二哈拆家的冷酷主人。

顧承輝解釋說:“小沈大夫,這不是我的主意。我舅媽知道放跑兇手的事非常生氣,說砸了她的金字招牌,讓我限制從夏的活動,收收他的玩心。”

沈星遠感嘆說:“沒有誰會想對上連環殺手,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顧承輝點點頭,話鋒一轉:“但接受了這份委托,就要盡心盡責,不是嗎?還有我,我不該讓他跑了,他逃走的時候我心髒都梗住了。”

“別擔心,這件事我會解決好的。”沈星遠承諾道,“他不會再有機會了。專心按摩。”

淡然平靜的話語中,顧承輝卻聽出了篤定與無奈。

他想,也許事情有着不為人知的隐情。

顧承輝沒有問下去,照沈星遠說的,開始專心享受。

他把整個人調整到了度假模式,具體表現為躺按摩床像躺沙灘椅,手邊的橙汁杯子上還插了吸管和一片新鮮的檸檬切片。

檸檬的氣味和顧承輝的香味混在一起,沈星遠卻能分得清清楚楚。

這裏的員工都是駱步歡親手挑選,精心培訓,無可挑剔。給沈星遠按摩的人,甚至是從二院康複科主動跳槽過來的,只因為這裏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按摩師手法娴熟,顧承輝原本陪沈星遠過來按,自己也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像只曬飽太陽的貓。

為了過來按摩,顧承輝沒有穿平日裏的正裝。

他平日裏大部分時間會穿西裝。西裝能襯出身體曲線,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在顧承輝這裏自然是好的,他臉小腿長,腰臀弧度漂亮,是标準的衣服架子。

到了莺飛草長的五月,來養生會所之前,內搭換成了寬松輕薄的休閑襯衫,将他的身材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來。

袖扣和領口的扣子都解掉了,露出冷白色的手腕和疤痕和鎖骨上的圓形疤痕。

沈星遠和他并排躺着,側過頭,看着按摩師見怪不怪地給顧承輝按揉,沒有不必要的攀談,沒有問任何不恰當的問題。

以顧承輝走在路上和貓狗都能聊兩句的性格,沈星遠感覺到,這是顧承輝特地囑咐的,為的是讓他在這種場合更加自在。

沈星遠的确自在,他靜悄悄地看顧承輝的手腕和腳踝骨頭被按摩師用适中的力道捏了一下又一下。

沈星遠莫名有些不開心。

上解剖課的時候,教授說過,這兩個地方細的人有很好的爆發力,奔跑跳躍都比普通人來得要好。

但這只是教授的片面之見,腳踝骨細,承受壓力更大,更容易受傷。也許各方面的耐力都會差一些,就比如說……

沈星遠聽到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連忙閉上了眼睛。

非禮勿視,不看不想。

他不是太重欲的人,那十五個玩具也只是因為嚴嘯說他沒對象沒玩具,他一怒之下買的,平均每個一年用不到兩次。

但他每次一對上顧承輝就自動想些糟糕的事。

就連使用它們的時候也是。

他希望那雙手不是按摩師的,而是他的。

按摩師見沈星遠閉眼,以為他也和顧總一樣,要小憩一會兒,給沈星遠揉完肩膀後,就把按摩床調到最平。

沈星遠身體初愈,顧承輝事先打過招呼,按摩師說:“沈先生,接下來要按腿,您不舒服就讓我按輕一點。”

按到一半,沈星遠悶哼,低聲說:“輕一點。”

按摩師放輕了動作。

“再輕一點。”

“好的。”

“再輕。”

按摩師提醒道:“沈先生,已經一點力度也沒有了。”

顧承輝的耳朵動了動。

他睡眠向來深,出門旅游時,地震來了都不醒,被駱步歡罵罵咧咧一路背出賓館。

這回卻被輕輕的哼聲驚醒。

他聽到沈星遠反複要求再輕些,側過臉問:“不舒服嗎?”

沈星遠抿住嘴唇,不知道該怎麽說。

顧承輝揮手,讓兩個按摩師都出去了。

他問沈星遠:“哪裏疼?”

沈星遠随手指了幾個位置。

顧承輝從按摩床下來,把那幾個部位揉了揉,又問了一遍:“還疼不疼?”

沈星遠卻指了別的位置。

“這是……”

“下意識排斥。”沈星遠自我剖析道,“應該怕被他按到哪裏,腿又不會動了。”

顧承輝了然,是心因性的抗拒。

“是我考慮不周,光想着過來給老駱捧場。下次我們還是簡簡單單吃頓飯?”

沈星遠笑起來,應了一聲:“嗯。”

他想和顧承輝一起吃火鍋,想看顧總涮各種東西,一定很有意思。

顧承輝半坐在沈星遠旁邊,從按摩師留下的工具裏拿出一小罐未開封的按摩膏。

“有些事情,還是要交給固定的人做。”

顧承輝起身擰開罐子,手指沾了一坨淡綠色的按摩膏,按在沈星遠的腿上。

膏體随着他指尖打轉,揉壓,慢慢化開,被皮膚吸收。

沈星遠聞到一陣清新淡雅的香氣,和顧承輝的氣味融合到一起。

裏面有蘆荟提取物,顧總真會挑。

為了分散沈星遠的注意力,顧承輝說:“沈醫生你沒有腿毛。”

“天生的,你又不是沒見過。”沈星遠踢踢顧承輝的小腿,“你呢?”

按照沈星遠的推測,顧總喜歡皮膚光溜溜的感覺,肯定每周在浴室裏偷偷刮毛。

顧承輝果然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

“當心。”顧承輝扣住沈星遠的腳踝,放回按摩床,“沒有你光滑。”

沈星遠沒有得到回答,又把腿放下去,去踢顧承輝的腳踝。

這次他被一整個捏住。

顧承輝的聲音有些沙啞:“小沈大夫,你不乖。”

和正常上班族僵硬的腿部肌肉不同,沈星遠的腿才剛剛恢複不久,肌肉還有些松弛,揉起來像在撸一只松軟的小動物。

顧承輝唇角勾起一抹笑,手指往正确的方向發力。

換了顧承輝來按之後,沈星遠徹底放松下來,後背也不再繃直。

李從夏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站着,原本是無聊的罰站和護衛,變成了有意思的觀摩。

他興致勃勃地看兩個人來店裏還自己人給自己人按,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按到後來有哪裏不對。

沈醫生的表情變了,可以說是從舒适放松的大貓變成受驚的兔子,還有幾分肉眼可見的懷疑人生。

沈星遠翻了個身,變成俯卧,對顧承輝說:“可以了,再按下後背,麻煩了。”

之前在顧承輝家裏按過很多次,也無事發生,但伴随着他的腿徹底好了起來,問題也應運而生。

他的觸覺和感知能力恢複大半,只是不摻雜念的按摩就能讓他有不同的感受。

他放縱自己的感情,全身心接受一場康複之後的服務,其代價就是他必須花更大的力氣,來克制現在所發生的一切。

沈星遠在心裏喊救命,又開始背希波拉底誓言,将這一切的症狀都歸咎于用了按摩膏。

可憐的按摩膏無辜背鍋,拼命向外面散發它的清淡香味,傳達它的不滿,無人知曉。

顧承輝又蘸取一些,手指用力。

重點部位是肩頭和後頸。

平日裏疏于鍛煉,總是低着頭做手術,後斜角肌擰在一起,十分生硬。

顧承輝順着肌肉紋理按揉,一直把僵硬肌肉上覆蓋着的薄薄皮膚揉成了粉紅色。

沈星遠憋得辛苦。

無論是他的聲音,或是消解疲勞後的反應。

好在他變成兔子的時候,身體柔韌到能擰麻花,學會了很多常人難以企及的動作。

沈星遠姿勢巧妙地俯卧,強行忍耐近半個小時,終于松了一口氣。

顧承輝捏完後妥帖地停了手,去隔間洗了手回來。

“今天點到為止,等到我家,再準備點工具。”

沈星遠翻了過來,低低喘着氣,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

顧承輝低聲詢問,眼裏滿是笑意:“怎麽,按痛你了?”

沈星遠失語片刻,紅潤起來的唇瓣斟酌地吐出詞句:“下回……不要按這麽久。”

顧承輝擡起手腕看表:“是久了點,我會控制好時間。”

他穿好外套,銀灰色的胸針在燈帶下閃着細微的柔光。

他對沈星遠笑:“辛苦了。”

沈星遠啞聲道:“辛苦的人是你,我只是躺着。”

“我體力充沛,倒是沈醫生自己,要多加注意。”

顧承輝說的沒錯,他給沈星遠捏了一圈,面色不改,只有沈星遠這個被服務的人,反而出了一身的汗。

沈星遠:“……”

顧承輝轉而揉揉沈星遠的臉,替他把茶杯和果盤拿過來。

他剝開橘子,取下一瓣,摘掉上面的經絡,喂到沈星遠嘴裏,動作熟練得像在投喂雪球。

他向沈星遠讨要誇獎:“小沈大夫,我是不是你最滿意的按摩師?”

沈星遠吃了一瓣橘子,潤完嗓子,輕聲說:“你在我心中世界第一。”

顧承輝滿意地笑,擡起手,抹去沈星遠嘴上的汁液:“沾上了。”

“謝謝。”沈星遠下意識地舔舔唇角,舌尖擦過顧承輝的拇指指腹,“橘子很甜。”

在他們身後,李從夏抱緊懷裏的雪球,正在無聲地尖叫。

他不是在罰站,他是全場唯一的vip用戶!

普通推拿,審核別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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