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能開的門18
不能開的門18
剛被兇夜拖入時的記憶仍歷歷在目，充滿腐臭味的死人堆，時而軟綿，時而僵硬的骸骨遍地都是，根本沒法下腳。沒有任何活物，周遭死氣沉沉，黃沙漫天飛揚。被腐蝕的地面坑坑窪窪，一不留神就會崴到腳。
“漫漫姐，你說這裏你來過？”程祈安趕緊搭了一把手，然後蹲下瞧了瞧她的腳腕，仰頭問道，“沒事吧？”
“沒事。”路漫漫再定睛一看，地面依舊平坦，哪裏有什麽坑洞啊……
即便是産生虛像，她也無比相信自己的直覺。
這就是那條需要踩在屍體上才能找到出口的死人路。
路漫漫迅速冷靜下來跟大家解釋緣由：“你們都知道我是唯一一個沒有被直接投放到操場上的玩家，而是從廢城走出來的，但它之前并不是現在我們看到的樣子。”
“廢城？是這個小鎮的名字麽？”孫玉萍沉吟了會兒，“看起來沒什麽特別的，除了孤魂野鬼擋道。”
“我自己起的，當時鎮子上一個人都沒有，像個廢城。”路漫漫看了一眼孫玉萍，神情有些古怪，她現在的心情太過于順暢了。
不知道這個形容用的對不對。
但路漫漫覺得，當下孫玉萍給她的這種感覺，像是緊繃後的神經突然松懈下來，一切都不放在眼裏，無所謂的态度。
“怎麽了？”孫玉萍見路漫漫盯着她看，察覺了異樣，便問道，“是我臉上沾了什麽東西嗎？”
路漫漫強笑道：“你瘦了很多。”
“是嘛！這算不算因禍得福。”孫玉萍拍拍自己的臉，“以前一直想瘦，就是瘦不下來，現在好了，去年買小了的裙子終于能穿上了！”
咚——
腦子裏敲響警鐘。
Advertisement
不合時宜。
她隐約覺得有什麽東西要脫離掌控，破土而出。
程祈安見路漫漫的臉色明顯不好，他就開始聯想到一些血腥的畫面，連漫漫姐都很難消化，身為普通民衆……
下一秒，程祈安堵起耳朵說：“如果吓人就不聽喽！”
路漫漫無奈的搖搖頭，她沒打算細講：“伊淮說的沒有錯，這裏全是陷阱，我們還是小心點為好。”
伊淮歪頭笑笑，進度比想象中要快。
兩個不一樣的世界啊……
馬上就要跟故人見面了。
他們這行人繼續跟着司機走，越走周圍環境越不對勁，前面四季如春景色宜人，而他們經過之處草木枯竭，塵土飛揚。腳踩在地面上會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像是走在了沙漠裏。
路漫漫伸出手丈量，他們和司機始終保持一臂多點的距離，明明觸手可碰的人卻怎麽也夠不着。
看到這一幕，隊伍裏瞬間噤聲，氣氛安靜的可怕。
時間慢慢流逝，步伐沉重，于萬越幾度都因為風沙吹過看不清路，身體微微弓着，如同蝦米般。
“我們……好像和領路人不在一個空間中。”程祈安嘴唇發抖，說破了大家都不願意去戳穿的事實。
于萬越見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勇敢直言，他也不顧會不會弄得隊伍裏的人軍心潰散，忐忑不安的講：“難不成是裏世界？我們也沒做過分的事情啊！聽何山提過這麽一嘴，表世界是主宰者[兇夜]創造的一個和現實世界完全平行的地方，外表上看起來與真實世界沒什麽區別，就是處處透着詭異，除了隊友，看不到其他正常人。”
他繼續道。
“至于……裏世界，神秘又恐怖，好像從來沒有人碰見過，因為幾率少之又少。”
路漫漫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從來沒有人見過麽？
可她開局好像就誤入了那個神秘的地方。
“兇夜創造出表世界時把某個意識碎片留在了這裏進行監管，一般要有條件才會觸發。”伊淮認可于萬越的說法。
程祈安後脖子冷飕飕的：“我怎麽有點聽不懂？”
全隊人已經已經見怪不怪，反而伊淮還嫌鬧得不夠大，平添惡趣味：“這不馬上就要身臨其境了麽，見識見識就懂了。”
程祈安打了個寒顫，要不要這麽吓人啊，大佬。
“就這麽說吧，表世界給了主線任務，我們完成了，就能出去。”路漫漫用程祈安能理解的話講了一遍，“但我們現在猜測主線任務做不了，所以就會去找其他能出去的線索，就跟你玩游戲一樣，找到支線和隐藏線，也能有機會出去。不過，這将代表着所有謎底全部解答成功，表世界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這時候，表世界就會蛻變成裏世界，讓大家看到意識碎片的本體。究竟本體如何，既然何工都沒有見過，于萬越說神秘又恐怖，那或許是這樣的。”
伊淮推了推鼻梁上架起的眼鏡，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你就寵他吧！
見程祈安還是有些一知半解，路漫漫欲要再解釋，孫玉萍卻脫口而出：“通俗點講，表世界沒有存在的必要時，裏世界就會出現。”
程祈安恍然大悟，驚訝的捂着嘴巴：“那現在……”
“表世界已經開始松動，至少代表我們思維方向是正确的。”路漫漫回答。
孫玉萍有些疑惑，接連提出三個反問：“只是因為主線任務枉為人倫，大家接受不了？還有什麽猜測值得表世界動蕩不安？或許兩位大佬有新的推論麽？”
路漫漫唇畔牽起微笑：“拯救幸存者啊~”
孫玉萍明顯籲了口氣：“我還以為有什麽新發現嘞！”
“都在同一個戰線，沒什麽好瞞着大家的。”路漫漫緊了緊自己的衣衫，下意識往程祈安方向靠去。
“漫漫姐，你冷呀？”程祈安觀察細微，正準備拖下外套遞過去的時候。
“她心冷。”伊淮猛不防插話，心灰意冷罷了。
路漫漫看向他那雙烏雲壓過的眼睛，雖然長了張随和的臉，性子卻別扭的厲害，即便笑吟吟的也總覺得不懷好意，但這次的确伊淮被說中。
“你又在看我。”
走在斜前方的伊淮偏頭。
路漫漫嘟囔句：“……後腦勺長眼睛了？”她移開視線，同數萬個會拍馬屁的社畜，應道，“老板長得好看，多看幾眼心情舒暢。”
光明正大的誇贊，令伊淮耳尖又莫名挂上點紅暈。
出鎮子的路越走越遠，始終跟領路人搭不上邊界。
這群人眼見着場景開始褪去光澤，畫風變得昏黃幽深倆倆相摻。那些門頭房随着他們前進的步伐一個個坍塌，空中盤旋着數以萬只的烏鴉，殘垣處貼了很多泛黃的紙張，有的缺了一角，有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
伊淮停住步伐：“這樣望梅止渴的走下去就是自欺欺人。”
他們幾人已經在裏世界，跟前面的領路人不屬于同個空間，本想着一直走，或許走出鎮子就能從逃離。
“事已至此，要不要去看看上面寫的什麽？”路漫漫先是詢問其他隊友願不願意冒這個險，沒有異議後才提出這個想法。
大家摘掉馬路兩邊貼着的紙張，撿起地上的碎片，拼拼湊湊後得出幾條信息。
【山鎮遭遇黑風暴天氣，請各位留守于防空洞內，不要随意出入】
【木嶼私立高中地基穩固，若有人看到信息請速速前往食堂避難】
又是紅白配色，說不出的怪異。
程祈安哭喪着臉：“現在想不聽都不行了！漫漫姐，你當初是怎麽從廢城走出去的啊……”
路漫漫“呃”了聲，她正在組織語言。
該不該告訴他們是踩在死人堆裏登高望遠，突然就看到了前方那絲光亮慢慢擴大？
還是直接說出，只有踩在屍體上才能出得去嘞？
伊淮悲憫的笑道：“真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沒有什麽事物是恒久不變的。”
程祈安很害怕，身處于裏世界的詭異，難以用語言說明。
長時間脫離現實讓每個人變得非常敏感，倒不如鬼啊，怪啊，直接來。
這種虛無缥缈的空曠，孤寂，衍生出的詭谲和死亡氣味，最能擊敗人類的精神。
“小朋友也該長大了。”路漫漫把藏在身後的程祈安扯出來，她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肩膀，“伊淮說的很對，沒有什麽事物是恒久不變的，出去的方法有很多，我用的那個說不定這次就不管用了。”
就像是沒有化學式的混合物，無固定組成和性質，組成混合物的各種成分之間沒有發生化學反應。
裏世界，同理。
上一秒別人找到了出去的方法，可能在下一秒就不受用了。
“既然這樣，還不如去探探那個防空洞。”于萬越唏噓道，“你不是說過，看起來不相關的線索，能出現在這裏，其實都有必然聯系，只不過當下的我們沒有發現。”
孫玉萍：“無異議。”
伊淮：“沒有。”
程祈安深吸一口氣：“那我也沒有。”
拼湊出的紙張後面就是一幅完整的地圖，他們順着圖标和路線，很快就到了所指位置。
周圍都是密林，筆直插入雲霄，仰頭看不到樹冠。少有幾排老宅子藏在其中，因常年照不到陽光，離地面很近的地方總有霧氣散不開，白茫茫的一片透着些許妖異。
土堆砌成的矮牆把院落圍成一個小圈，最大的屋子傾斜面上挂着一層又一層的三角彩旗，別致又神聖。
尤其是在褪色的裏世界，它那麽招搖，就像會發光的燈塔，非常引人注目。
推開栅欄門進入院子，裏面堆滿了各種雜物，幾乎沒有可站的空間。
孫玉萍有些疑惑嘟囔了句：“這不是蒙古那邊才會有的旗子嗎？”
他們仰頭看向上空，後赫然發現，不僅是屋檐上、橫梁上、目之所及的地方全是。
孫玉萍以前接觸過游牧文化，顯然廢城和蒙古族八竿子打不着北，既然用了這樣的方式，恐怕是借走那邊的風俗習慣。
“如有先輩去世，則要降旗致哀，它延續了祿馬最初送魂的祭祀形态，在導引死人的靈魂升天。”她倒抽一口涼氣，毛骨悚然，“防空洞裏面的人……無一生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