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孟成仁身後幾個打手聞言,雙眼一亮,望向柳玄素的眼睛幾乎冒出綠光來。
以往也有過這種先例,孟成仁對女人一向是嘗過就丢,能固寵超過一月的幾乎沒有。除了正妻和幾個小妾之外,其他沒名沒分的都丢給手下,因此願意為他賣命的大有人在,便是這幾個打手也是擠破了腦袋才選上。
原本以柳玄素這等姿色,便是瞧破了天去也輪不着他們,沒成想這小美人竟然惹怒孟成仁,讓他一怒之下許下這種承諾。
幾個虎背熊腰的漢子頓時撸起了袖子,争先恐後的往前擠去,生怕自個兒走的慢些便讓人搶了先去。為了争先,他們還将自己的一雙藏污納垢的手掌伸向前去,朝着柳玄素不斷抓握,仿佛在期待美人肌膚的觸感。
只是還未等他們沖到近前,便聽一道冰冷的男聲響起,沉聲喝道:“衛十一!”
這聲音壓得周遭靜了靜,接着在座的食客便瞧見一道黑影從那幾個打手身前掠過,而後消失無蹤,竟無人能瞧清其動作。
幾個打手俱都愣住,好一會兒才覺得手臂一輕,緊接着便是冰涼的觸感,還有慢了半步才到的斷腕之痛。
“我……我的手?啊!我的手!”打手們很快痛呼出聲,抱着自己的手腕倒成一團,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趙承睿面色冰寒,将柳玄素拉入懷中護住,側身躲過這幾個下滾的肉球,通身殺意幾欲沸騰。
他将柳玄素的雙眼捂住,自己卻冷眼瞧着那幾人手腕處的鮮血噴湧而出,将面前一塊兒地面全部染紅,而後很快彙成一汪血池,猩紅的顏色漸漸攀上他的鞋底。
良久,趙承睿轉向孟成仁,目光森冷語氣冰寒:“本王是短命鬼?”
一旁的孟成仁早已吓破了膽子,雙腿一軟便癱坐在地上,還将旁邊小二一塊兒掀翻,身.下便濕了一片,竟是吓得尿了出來。
本王?這人竟是個王爺?
孟成仁雖然跋扈,卻也不敢招惹皇室子弟,方才不過瞧這幾人衣着普通,身邊奴仆又少,這才動了心思,哪成想人家居然是個王爺?!
又仔細瞧了眼趙承睿的年紀,立時便判斷出這是剛剛在朝中任職的齊王殿下。而他懷中那人……京中女子能得到齊王殿下如此愛護的,必定是齊王妃無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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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個認知,孟成仁的腦袋霎時一空,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惹誰不好,偏偏惹了在都察院任職的齊王?!都說齊王愛妻如命,他不僅說了齊王短命,還意圖讓齊王妃給自己當貴妾!
簡直是嫌自個兒命長!
趙承睿見此人不說話,眼睛危險的眯成了一條縫兒,右手往外一伸,黑影再次閃現,等他消失時趙承睿手上已多了一柄寒光淩冽的長劍。
懷裏還摟着柳玄素,趙承睿稍一運氣,長劍便飛射而出,咻的一聲沒入孟成仁身前的地面,距離其命根子只差毫厘。
孟成仁在見到齊王拿劍的時候就想暈過去,偏生他兩眼還瞧着那幾人的手掌,連挪開視線的力氣都沒有。那指甲裏的黑垢和指腹的發灰老繭沾了血液越發顯得可怖,像是十八層地獄裏爬出來索命的惡鬼,伸着手掌在向他索命。
“啊——”
眼見着劍身直直射向下腹,孟成仁尖叫一聲終于有力氣翻了個白眼,直愣愣的暈了過去,身子底下噗噗幾聲,很快便散發出一股惡臭。
場面霎時間冷凝下來,底下人連呼吸都屏住,生怕引起趙承睿的注意,眨眼間便沒了性命。
柳玄素好奇的從趙承睿懷裏擡起頭,想要偷瞄一眼,卻很快便被他大掌按回胸前。只是這一瞬間也足夠讓她看個大概,當即臉色一白,用力将趙承睿推開,從他面前跑了出去。
思琴和小太監瞧了齊王一眼,扭頭緊跟着柳玄素出門,将趙承睿獨自丢下。
倒不是他們倆吃裏扒外,而是齊王早便吩咐過,他們倆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護好王妃,別的都不用理會。
趙承睿瞧着柳玄素倉皇的身影,面色一僵,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他就是因為怕柳玄素看了害怕,會對他心生隔閡才遮住她的眼睛,沒成想還是讓她看了去。這下可好,好不容易卸下的心防又矗立起來,他不知得花多少時間才能再打動她一次……
正胡思亂想着,跟着柳玄素出去的小太監折返回來,臉上帶着猶疑的喜意,低聲道:“夫人幹嘔不止,思琴請主子盡快回府。”
趙承睿眉心一蹙,瞧見小太監神色,心中頓時起了個猜測。當下也顧不得其他,快步走出醉香樓,丢下爛攤子由掌櫃自行處理。
回到馬車上,便瞧見柳玄素面色蒼白的靠在車壁上,手覆在小腹處,雙目緊閉眉頭緊鎖,似在忍耐着腹中不适。
趙承睿忙催馬車開拔,自己則是鑽入車廂,将柳玄素攬到自個兒懷中,代替了車壁墊在她身後。
柳玄素有氣無力的睜開眼瞧了瞧,見是趙承睿,便又阖上,挪挪身子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呼吸逐漸綿長起來。
見她沒有排斥自己,趙承睿眼中忐忑終于褪去,大掌覆上柳玄素的小手,朝外吩咐道:“快點。”
不多時,馬車到達齊王府,趙承睿抱着柳玄素下車入府。
府內吳良醫早已等候多時,趙承睿剛把人放下,他便上前搭脈診治,半點兒也不敢耽誤。
大約一盞茶功夫,吳良醫收了手,神色卻有些複雜。
趙承睿心中一跳,往前踏了一步,低聲問道:“如何?”
吳良醫視線掃過屋內奴仆,趙承睿眉峰微挑,将下人都遣了出去,複又問了一遍。吳良醫這才露出個笑容,拱手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妃這是有喜了!”
“有喜了?”趙承睿與柳玄素對視一眼,雙方眼中都有些不敢置信,而後雙雙蹙起了眉頭。
如今懷孕可不是個好兆頭。
太子和蜀王年長趙承睿幾歲,膝下卻只有幾個庶子庶女,各個都緊盯着皇長孫的位置。
太子與太子妃不睦,為了給自個兒心愛的側妃守身,一月裏除了初一十五兩日,連人影也不得見,自是難得子嗣。而蜀王妃大約是身子不好,嫁與蜀王三年,腹中一點兒動靜也無,若不是娘家于蜀王有用,怕都坐不穩這正妃之位。
三個成年的皇子都沒有嫡子,若是她生了個兒子,原本站在太子身後的皇後母族便會有所動搖,趙承睿身後也會聚集一批官員。原本處于弱勢的齊王一脈,說不得便會一躍成為能和太子與蜀王相抗衡的第三派勢力。
因此這孩子必定會成為兩派人争相陷害的對象,再加上一旁還有個虎視眈眈的月華,柳玄素稍一思慮便覺得毛骨悚然。
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成為皇權鬥争中的犧牲品,與其懷胎數月生下來被人害了,還不如趁它還未成長,早早斷了塵緣。
思及此處,柳玄素瞧了眼臉色凝重的趙承睿,抿了抿唇,扭頭便問吳良醫:“可否堕胎?”
只聽說過主母給小妾下藥堕胎的,哪有主母自個兒得了孩子不要的?更何況這還是當着自己夫君的面兒。
吳良醫臉上笑容一僵,愣了一下,半晌兒只“啊”了一聲,不知如何應對。
趙承睿頓時回過神來,一聽柳玄素要堕胎,顧不得再想其他,急道:“嬌嬌說的什麽話?這可是咱們的骨肉,本王不許!”
說着便将吳良醫揮退,生怕他多待一會兒柳玄素就會問出堕胎的法子似的。
柳玄素眼睜睜瞧着吳良醫擦着冷汗跑出去,蹙眉道:“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我護不住它。”
她護不住孩子,便幹脆連孩子都不要?這人到如今就沒想過依靠他?
趙承睿聞言呼吸一滞,走到柳玄素床邊坐下,握着她的手沉默了半晌,最終輕嘆道:“此事交給為夫,你自安心養胎便是。堕胎之事,不必再提。”
本以為已将她心髒捂暖,如今才發現自己還差得遠。不過無礙,他們還有很長時間,終有一日她會全心接納自己。他等得起。
柳玄素微微蹙眉,然而不等她說話,趙承睿便将她的身子帶入懷中,輕輕環着她,低聲道:“晚間想吃些什麽,我讓底下人給你做。”
這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柳玄素了然,倒也不做口舌之争,念了幾樣菜名便閉眼假寐。
若是趙承睿真能護住這孩子,生下來倒也無妨,畢竟他要争皇位,沒有子嗣也會被人诟病。然而若是不能……柳玄素蹙了蹙眉頭,只覺得心煩的很。
她雖願意接受趙承睿的靠近,但那只是基于他是自己的丈夫,并不代表她已經愛上他。為了自己下半輩子的生活着想,她可以為趙承睿登帝做出一定犧牲,但不包括這個孩子。
孩子不是阿貓阿狗,是她身上真真切切掉下來的一塊肉。孩子疼了餓了受了苦她都得揪心,哪兒忍心讓他出生在群狼環伺的時候,像自己一樣提心吊膽,吃頓飯都不安生?
既護不住,不如狠心拿了,只希望時局安定下來之後,他還能投胎自己腹中,好讓她彌補如今的過錯。
柳玄素思慮良久,卻不曾想到趙承睿第二日便進宮面聖,向皇帝禀報她懷孕的事情,徹底斷了她堕胎的念想。
皇帝聽說她懷孕,龍心大悅,賞了不少東西下來,足足十二擡,比一般人家的嫁妝還要豐厚。
至于皇後的賞賜則有些特別,除了珠寶綢緞之外還派了兩個嬷嬷過來,一個留下照顧柳玄素,另一個則将白珊珊接回了宮裏。
一時間整個京城都知道齊王妃懷了孩子,大大小小的賀禮源源不斷的送到齊王府上。其中一些中立派官員送來的禮物頗為豐厚,投靠意味十分明顯,看得柳玄素心中一緊。
這日齊王府送賀禮的人群直到傍晚才散。國公府也派了人來,卻是在人流的最後,且将賀禮登記完便匆匆離開,引得柳玄素多瞧了兩眼。
趙承睿先斬後奏這事兒做的太不厚道,柳玄素不想去問他,便讓青菊出去打探一下,國公府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
京城這地方什麽都有,就是隐私藏不住,就是哪個大人每晚睡在誰屋子裏都打聽得出來。青菊依言去了,不過一柱香時間便回來,附在柳玄素耳邊一陣耳語。
柳玄素聽後眉心一蹙,面色沉凝的讓她退下了,并吩咐思琴将院門關上。
思琴聽了猶疑道:“王爺方才去了前院,奴婢是否等等再去?”
柳玄素挑眉,并不看思琴,而是垂眸瞧着自己的指甲,幽幽的說道:“本王妃在自個兒的院子裏都使喚不動人了?”
她很少用身份壓人,思琴一聽“本王妃”三個字便知道她心中有怒,當下一驚,連忙福身告罪。柳玄素叫起之後,她便立即走了出去,親手将院門給關了。
齊王府裏的規矩,院門落鎖之後便不得進人,思琴一時半會兒也未曾找到機會讓人通禀趙承睿一聲。于是待齊王殿下接見完謀士回來,便瞧見素心院院門緊閉,院內燈燭也早已熄了,只門口兩個燈籠還亮着。
趙承睿瞧着這景象愣了一會兒,一旁魏守山低聲問道:“殿下,不如去後院……”
還未說完便被趙承睿擡手打斷,他望着院門搖頭失笑,心道嬌嬌竟還跟他發起脾氣來,不過他怎麽半點兒都不生氣,還覺得十分可愛?
趙承睿杵在門口傻笑了一會兒,待回過神來,便帶着一臉憂慮的魏守山回了慶晖院,臨進門前還對魏守山感嘆道:“許久未曾回來,倒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魏守山面色一苦,心中大逆不道的想道:他家殿下莫不是磕壞了腦袋,不然為何被正妃拒之門外還一臉的甘之如饴?
最近特別心累,改成隔日更了(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