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Kiss Me

Kiss Me

宿舍樓燈火通明,陸隽三人乘坐電梯上了三樓。

剛出電梯,從他們面前大搖大擺走過一個只套着大褲衩的男生,肩上松松垮垮搭塊毛巾,手裏還端一個洗臉盆,裏面雜七雜八放些東西。

“我日嘛!”轉過頭瞧清是誰時,錢雙才跨出的一只腳被吓得一下子縮回來,“老師你囊個來了诶?”

“我囊個來了诶?照你楞個說我還不該來哦?!”潘成視線落上他光着的大膀子,蹙眉問,“寝室裏頭兩個浴室還不夠你們洗啊?”

錢雙說起來這件事就是個氣,一股腦吐苦水:“王雙加同志已經竄稀兩天了,廁所裏頭無人敢進!”

“那不去看醫生?”現在一聽到人生病陸隽的眉頭就是一跳。

錢雙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擺手道:“放寬心啦兄弟夥,他腸胃不好老毛病了,這兩天風頭過去就成了。”

“不說了不說了,身上全是汗遭不住,老師我先走了。”

錢雙說完便往每層樓裏都有的公共洗衣房裏去,那裏有廁所,可以勉勉強強沖個澡。

等來到304時陸隽才發現其中一個新室友是季星衍,但又發現另一個床位空着。他轉頭問班主任:“老師,我們寝室只有三個人啊?”

潘成:“對,學校在男寝這邊分了四個寝室給我們班住讀生,剛好分到你們這裏只有三個人。”

之後潘成囑咐了些話給夏至深,又惦記着隔壁竄稀的王小夥,随便聊了幾句就走了。

陸隽秉持宿舍交往原則,從書桌的置物櫃裏拿出一小提果汁,拆開包裝拿出兩罐,在正洗澡的同桌書桌上放了一罐,又走到正靠着椅背看書的季星衍旁邊,放在他桌邊。

季星衍翻書的動作停下,擡頭看過去。

“我買了好幾罐。”陸隽看着那張帥到慘絕人寰程度的臉,甚至感覺一股深重的鋒利威脅感撲面而來,搞得他有些嚴肅,“大晚上看啥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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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椅背的人緩慢直起身,将書封面翻過來給他看:“喜歡的話改天送你一本。”

“謝謝,不喜歡。 ”随意掃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文字內容讓陸隽退避三舍,揚了下眉,随後從衣櫥裏拿出換洗衣物去洗漱。

熄燈後陸隽拿起遙控器,将空調溫度調高一些。

然後踩着小木樓梯上了床,他的床位和夏至深挨着。心裏記着校醫的話,陸隽湊過去幅度不大地拍了拍他的枕頭角。

夏至深睡覺喜歡側身,感覺枕邊有動靜,他掀開眼沉默了會兒,然後支着手肘撐起身。陽臺窗簾未拉緊,寝室外面的路燈燈光瀉進來,讓室內光線不算太過黑暗。

他擡頭看過去,陸隽雙手撐在床頭護欄上,對他邊做手勢邊輕聲道:“校醫說怕你晚上還會發燒,你讓我摸一下。”

他的手勢打得慢,昏暗裏的聲音很輕,透黑的眼瞳像一潭淨澄澄的池水,額前的發不塌不蓬,天然漆黑的顏色很舒服。

夏至深很疲憊,沒什麽情緒想去搭理人,因着禮貌耐心道:“不用了,睡吧。”

他嗓子還有些疼,發出的聲音很啞很低,疲憊與冷淡全從裏面透出來。

陸隽見他重新睡下,低垂眼睫,心下一哼,腦袋搭在枕頭上也一聲不吭睡了。

靠,本少爺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閉着眼的夏至深感受到隔壁家夥有些氣鼓鼓的動作,無言翻身,側躺改為平躺。

可口嫌體正直的某人半夜三更時不時偷偷摸摸撐起身,鬼鬼祟祟伸出手探了探冷漠同桌的額頭。

在沒發現繼續發燒的跡象時,心裏還悄悄松了一口氣。

在最後一次探手完成後,陸小少爺躺下睡得迷迷糊糊時突然在心裏臭屁地笑了一聲。

可真羨慕他們有本少爺這麽體貼入微的朋友。

第二天六點三十的起床鈴響起,陸隽完全不想睜開眼睛,接了好幾捧冷水才勉強清醒過來。

差不多十分鐘後收拾出門,他一個人落在後面不緊不慢往食堂走。

鶴一中兩棟食堂,每棟三層,各色美食不盡其數,應有盡有。

早餐時間一般是兩棟樓輪流開放,陸隽懶得爬樓梯,在一樓取餐口轉悠了個遍,看得他選擇困難症都差點犯了。

最後刷了一個奶黃包,一個豆沙流心包,一盒皮蛋瘦肉粥,一盒純牛奶。

陸隽和他大哥一樣是嗜甜者,每頓不吃甜食就會不舒服得發慌。

高三教學樓離食堂最近,他下了兩段樓梯沒走幾步便到了教學樓,走進教室才将最後一口豆沙包咽下去。

随手拉開座椅坐下,陸隽側目見夏至深正在喝豆漿,他低頭撕開塑料包裝,插上純牛奶盒上的吸管。

他正喝了一口,垂眸間狹窄視野裏出現一顆不小的粉桃子,新鮮清密的甜香卷上鼻息。擡頭看去,見陳禾宜圓圓的鹿瞳被彎起的眼遮住些許,唇角揚着笑。

“這是洗過後我裝在袋子裏帶來的,可以直接吃。”見他有些怔愣,陳禾宜扭頭對旁邊的夏至深也笑了笑,“不止給你們兩個啦,湘湘也有。”

說完指了指正咬桃子的顧微湘,她繼續道:“看,湘湘已經在吃了。”

被提及的顧微湘沖他們揚了下手裏的桃子,溫柔笑了笑。

陸隽放下牛奶盒,拿起桌上的桃子咬了一大口,随後豎起大拇指:“謝謝我前桌,非常不錯。”

夏至深嗓子沒昨天疼了,淺淡笑了下:“謝謝。”

畢竟才認識,陳禾宜還在擔心會被拒絕。不過見他們接受了,她的笑容擴大了些:“不客氣,我想和你們交朋友啦,所以才想辦法賄賂你們。”

“成,交朋友。”陸隽卸力靠上椅背,非常給面子地用力點了下頭,還不忘用手肘往旁邊一抵,“吱個聲兒啊同桌。”

随意擡起手掌擋住他抵過來的動作,夏至深沒說話,只點一下頭,算是應和陸隽的話。

陳禾宜悄悄伸手過去極度克制搖了搖顧微湘的手指,轉頭對着她,差點抑制不住嘴角的笑。

被她激動的情緒感染,顧微湘也忍不住揚起笑。

到時間季星衍帶着班上男生去庫房領書,下午去大廳領了軍訓服。

為期一周七天的高一軍訓正式來臨。

不知道是不是鶴城這夏天格外偏愛高一軍訓季,天蒙蒙亮時溫度已經拔高,第一天格外新鮮的莘莘學子從上面學區樓成群結隊往下面操場集合。

男生嘻嘻哈哈地扯堆,站着的在聊天,坐着的在聊天,躺着的還是在聊天。有人時不時在手裏甩動帽子,有些差點火候的把握不好轉動的度,一瞬間帽子被甩飛出去,撞上寝室裏沒來得及塗防曬正當場火急火燎補救的女生的頭。

氣得女生三兩步跑過去惡狠狠擡腿蹬他一腳,報仇雪恨後又跑回去照朋友手裏的鏡子,整理剛才跑亂的劉海。

自知理虧的男生龇牙咧嘴搓了搓被踢的小腿,敢怒不敢言的模樣讓旁邊的兄弟笑到直不起來腰。

好巧不巧,龇牙咧嘴的正是一班的朱文傑。

林垚盤腿坐在地上,笑得差點犧牲:“該遭!喊你龜兒一天到黑讨死萬人嫌,遭報應了噻。”

“淨出些洋相。”向日升在一旁一個勁兒地煽風點火,“朱校長,一班的臉都遭你臊完噠!”

“哈麻批給老子滾!”朱文傑在他們班區域一看,發現還有不少人沒來,頓時将郁氣撒出,“背時囊個還有楞個多人沒攏哦?!”

“騎他媽王八來的?!”

剛到的陸隽停在他們旁邊頓時有些尴尬,觸及到方圓十裏仿佛都能感受到的這股子怨氣,扯了扯笑:“怎麽了?”

朱文傑就是罵着發發牢騷,好死不死被人聽見,也有些手足無措,幹巴巴笑道:“沒事沒事。”

“哎呀沒事,朱校長日常發批瘋。”向日升看熱鬧不嫌事大,打哈哈道。

陸隽手裏在理帽子,好奇問他們:“你們怎麽都叫他朱校長?”

“你沒看見他剛才指點江山唯我獨尊的逼樣?”林垚可來勁兒了,“唰”的一下站起來,在陸隽面前講得繪聲繪色,“咱朱校長在初中時可沒少跟校長叫板,氣得咱校長手都在哆嗦,說什麽‘你龜兒是想把老子氣死,好接老子班是不?’哈哈哈哈哈哈!”

這八卦聽得陸隽直發笑,他随口一問:“朱校不會是咱們校長兒子吧?”

“是外甥啦。”林垚好心糾正他,拍拍他肩,語重心長道,“放心,他肯定接不了校長班。”

“他咧背時樣兒接校長班?!學校要遭他龜兒搞垮。”薛皓将帽子戴好,攬住朱校長的肩,還向他求證,“你說是不,朱校長?”

朱文傑咬牙切齒:“老子一腳把你們踢到學校外頭那個堰塘裏頭滃死!”

“還在日白?!”潘成換好陪訓迷彩服,站在班級指定處喊他們這些離班在外的游子,“都站歪了還在擺,一個二個眼睛長起卡了豆豉唛?”

一群地方都找錯的人你拉我拽地走過去,讪讪對潘成一笑。

陸隽站在最後排跟夏至深挨在一起,他湊過去問:“你嗓子還疼嗎?要不讓老師跟教官說一下?”

“不用。”夏至深微微側頭看湊過來的人,淺褐色眼瞳在霧亮的晨光裏顯得有些潤,漆黑眼睫在下搭,神色平靜。

已經恢複的嗓音不像前晚那樣啞,反倒有些不符他性子的溫柔,特別是輕得似氣聲餘留的尾音,如溫薄霧裏曳開的朝暈,一觸便融散進掌紋,蜿蜒彙入血液。

在罅隙裏綿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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