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Kiss Me
Kiss Me
“啊!我不行了!”林垚癱躺在地上,兩只手背蓋住眼睛,一邊蹬腳一邊哭嚎,“好他媽熱啊!!!”
鶴城氣溫持續高走,近幾日是格外撓心窩的熱。
無辜被撒潑打滾蹬到的陸隽默默往旁邊挪了一些,拍拍褲子上的腳印,湊過去對夏至深說:“你看我黑了沒?”
“……”
夏至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心下無語時還是仔細看了幾眼他的臉和露出的脖子,完成任務道:“還行。”
“沒黑就行。”陸隽嘆口氣,上下掃視了他和季星衍一眼,摸着下巴道,“你倆也挺扛曬啊。”
季星衍沒說話,将後面剩下的幾瓶水遞過去。
“老子是真的服氣鶴城嘞個背時鬼天氣。”薛皓氣急敗壞擰開瓶蓋,結果力氣太大,擰開瞬間濺出不少水,他邊甩開手上的水珠邊罵道,“操。”
朱文傑面無血色地靠着錢雙,額頭上還搭着幾張疊在一起的濕紙巾,連續喊了好幾天的口號,他聲音沙啞到不行:“要不咱求個雨吧?”
張旭陽倒了一捧水往臉上猛然一撲,将頭發使勁往後扒,應和道:“來!”
“來你龜兒仙人板板。”朱文傑有氣無力罵了句,本來就是随便說着好玩的。
林垚一個鯉魚打挺,單膝跪在地上,認真道:“來求雨吧!”
“你他媽湊個卵的熱鬧?!”将額頭上的濕紙巾洩憤似地扔過去,朱文傑艱難撐起身,“你曉得囊個求雨?”
偏頭成功接住暗器,林垚起身一個爆扣,直接貼回朱文傑的額頭,他冷笑一聲:“那你可就問對人了。”
“我操。”被他這麽一貼,朱文傑差點沒直接一屁股倒坐在地上,氣得冒火,“你得行個錘子!”
Advertisement
林垚沒理他,轉身湊到後面向陸隽傳小話:“陸總,幫我盯着!”
雖然搞不懂他要搞啥,陸隽還是比了個“OK”手勢。
他們班在邊緣,離沙坑比較近。譚焱對他們班管得不嚴,加上後面隊友的掩護,林垚一系列摸爬滾打後成功取回一捧沙子。
他讓後面兩排男生空出一塊地方來,自己捏住一手掌沙,開始在綠茵茵的草坪上操作。
陸隽在旁邊看稀奇,抱着手臂問道:“他畫的個啥?”
“不是說了求雨?”
“哦,求雨陣法圖啊。”
陸隽眉頭緊鎖,眼看着他搞出個黑白太極圖,不太敢相信:“這玩意兒能招雨?”
再左右灑出碩大兩個字——
求雨
“真他媽簡單粗暴。”朱文傑來了勁,照着他的動作坐在陣法圖外側。
林垚趕緊招呼人圍成一圈坐:“陸總來啊,愣着幹嘛?”
“兄弟們都來出把力啊!”
七八個人半推半就坐下圍着陣法圖,手抵住手,聽着林垚開始念咒:“風起雲湧!”
“狂風大作!”
“電閃雷鳴!”
“大雨傾盆!”
“雨來!”
萬裏晴空,豔陽高照,寂靜無聲。
緊閉着眼的林垚:……我需要一個面子。
陪着林垚鬧了一通後紛紛起身,大夥也沒指望是真的,頂多找點兒樂子轉移注意力。
“天啊!你下點兒雨吧!”
林垚耍賴一般倒在地上七扭八扭,嚎啕大哭:“信男願用教官十年單身換一場雨來!”
“你說什麽?”在不遠處看了老半天熱鬧的譚焱竟然吃瓜到自己身上,雙手叉腰走過來,嫌棄地踢了腳地上扭曲的生物,“像根鋤線兒一樣,快起來!”
被踢的某人爬起來,哭喪着臉,邊拍屁股上的灰邊指責道:“教官你怎麽還人身攻擊啊?”
“你剛才坑我的話怎麽算?”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林垚委屈湊進兄弟團裏,不敢說話。
“差不多行了,”薛皓哥倆好地拍他的肩,一臉認真的樣子,“他好歹沒說你像根蛆。”
瞬間僵硬住的林垚:“嘔……”
沒敢想這句話,陸隽被一口剛進喉嚨的水嗆住,咳得驚天動地:“咳咳咳咳咳咳!”
下一瞬一只手搭上他後背,控制力度略重地拍了幾下。他難受彎着腰,還拿着瓶蓋的手擡起向身旁的人示意自己沒事了。
夏至深收回手,垂眼看了下他憋紅的臉,一言不發挪回視線,默默擰緊礦泉水瓶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薛皓一向語出驚人慣了,尬笑地拍了拍受害者的背,“陸總還行嗎?”
緩過勁來的陸隽硬生生擠出笑:“差點兒見不到垚總等會兒的雨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林垚往後一轉,惡狠狠砸了他肩膀一拳:“我創死你!”
還沒等他們鬧上一會兒,突然天光暗沉下去,暑夏熱氣被一陣風卷過,接着更猛烈的風穿過操場周圍的樹林子,刮擦出聲響急促的窸窣。
說曹操曹操到,陸隽呆愣愣往上看大片黑壓壓的厚雲在頭頂聚集,聲音都有些飄:“垚總牛啊。”
當事人剛還彎腰過去跟薛皓掐架,現在他們兩個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僵硬住。
林垚和薛皓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都在彼此眼裏看出驚天動地的震驚。
“我操!垚子你他娘牛逼啊!”
“垚總師承何處?!”
“垚子!哥!!你是我唯一的哥!!!”
朱文傑像只猴子一樣蹿過來夾在中間,欣喜若狂抱着他倆的頭各用力親了一口。
“我日你屋先人!朱文傑!”薛皓一腳踢翻朱文傑,嫌惡狠狠地擦被豬拱過的額頭,跪下壓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你真他媽惡心又變态!”
此時另一位被豬拱了的人正低頭震驚反複地看自己的雙手,不可置信地握住拳,胸腔內掀起驚濤駭浪。
他大爺的,老子果然是天選之子!
“垚、垚子!”身後傳來聲嘶力竭的求救聲,“老子快被死耗子掐死了!”
後知後覺的林垚才逐漸回想起來剛才發生的事情,怒不可遏走向被打壓的人面前,果斷壯大掐死他的隊伍。
“老子十幾年的清白遭你個哈麻批毀了!”
“受死吧朱賊!”
所幸他們打打鬧鬧有個度,在教官過來之前被陸隽提醒,一下子變回塑料好兄弟。
“這雨看起來不小,都快回教室!”譚焱看了好幾眼組織求雨的某個人,啧啧稱奇,“看不出來啊臭小子。”
林垚站得筆直,認真回答:“報告教官,要相信科學!”
“滾蛋!”譚焱氣得踢了他一腳。
最終在林大師成功求雨後,大部隊全部回教室上自習。
在差不多都趕回教學樓後,大雨傾盆而下,燥熱的空氣被噼裏啪啦砸在地上,樹葉也被風吹得淩亂飛舞。
陸隽他們幾個走在最後,等走進教室時,早在講臺旁邊等待他們的班主任帶頭鼓掌:“熱烈歡迎全年級功臣回班!”
震耳欲聾的鼓掌聲和嘻嘻哈哈的起哄聲充滿一班教室。走在前面的陸隽臉皮臊得慌,急忙把林垚拽到最前面。
在打趣起哄的聲音和眼神中,林垚昂首挺胸擡手向大夥打招呼,特別嚴肅指示道:“小事一樁,不足挂齒。”
“這掌聲猶豫一秒都是對垚總的不尊重。”
“你小子真是知好歹!”
“垚總請坐,你自己拿盤子,分一塊蛋糕吃。”
林垚邊回座位邊單手握拳靠了靠左胸膛,耍帥一樣甩出手指着他們:“有哥在,沒意外!”
“為國家出油力吧!”
“親親這邊建議您先出去淋會兒雨把一身油膩沖幹淨再進來哦。”
“操,你好惡心。”
“你他媽夠了啊!”
走在後面的陸隽和朱文傑一人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他壓進座位。
随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好了好了,”等他們鬧夠差不多了,潘成拍拍手,靠着講臺,“不管是不是咱班同學的功勞,但就算是為了成功躲過今天軍訓,咱們也得鼓掌慶賀一下。”
在又一次的掌聲小下去後,潘成擡手指了指後面黑板上方一塊不小的長方形相框,笑道:“咱班同學的全家福老師挂在後面了。”
“老師,沒你怎麽算全家福啊?”坐在前面的向杳提問道。
潘成擺擺手,解釋道:“要是我也照進去了,其他老師不吃醋啊?”
“那就一起照呗!”
“要一起照那也得是在照畢業照的時候,平常哪有時間一起去照相?”扯正衣領子,潘成突然有些感傷,“這才幾天就開始想畢業的事了?”
朱文傑及時插播進來:“到時候老師你不會哭鼻子吧?”
話落,四周響起笑聲。
“哎呀,朱校咋還明知故問?”
“這項目我投了!”
“老師:別來沾邊!”
剛心裏煽起來的一點兒感性猛然被一瓢水澆滅,潘成氣急敗壞道:“你們這群嫌死人的走了我還要打鑼鼓送!”
“切!”
“那就到時候看咯!”
陸隽在後面笑着笑着突然打了個哈欠,身心疲倦的勁頭灌滿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趁着沒人注意他,陸隽往前拖了下座椅,一只手随意搭在課桌上,另一只手曲起,他将頭擱在曲起的手彎中,側過頭正打算眯一會兒。
視野裏闖進低矮窗戶外風雨肆虐下招搖的樹枝與葉片,耳朵裏是一半雨砸風行聲,一半是教室裏活躍的歡聲笑語。
而在這一切中,他身旁這個人正心無旁骛做着手下的事情。
夏至深不像平時坐得端正,他的上半身輕微歪斜,左手肘撐在桌面上,腦袋也偏着背過陸隽,用手掌支撐,他的右手握住筆在一本練習卷上寫動。
在陸隽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漆黑的頭發以及在發中曲起的指骨,骨節明顯,指膚在黑色中愈發得白。
像鑒賞圖鑒裏博物館珍藏的玉石雕刻品,細看之下每一處都是精貴的藝術。
哪怕環境嘈雜無比,這人也絲毫不受周圍的影響。
陸隽雖然疲憊,但是也忍不住肅然起敬,将頭再往手彎裏面埋了埋,在阖眼間他笑了笑。
認真專注自己事情的人真的渾身都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