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Kiss Me

Kiss Me

軍訓結束後放周假。

第二天早上啓假,陸隽在床上賴了會兒,意識模糊間發現季星衍背着包開門離開了。

他從枕頭下面掏出手機,發現才七點左右。不太情願起身,又趴着眯了眯,沒過幾秒用手掌撐住床面,掙紮着翻了個身。

陽臺那邊窗簾依舊拉着,寝室光線昏暗。

胡亂揉了兩把頭發,陸隽發現他同桌的床也空了。他蹙眉扒住床欄探頭出去看,發現夏至深正坐在桌前點上一盞小燈在看書。

“夏至深。”

聽見迷蒙低啞的聲音,桌前的人轉頭看過去。見他靠近床外緣,額發淩亂,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還倔強支起上半身,兩只手扒住床欄。

夏至深甚至懷疑這人困得下一秒就得松開力摔下來,将小燈轉了個方向,他的面容随動作隐匿在昏暗間。

他問:“吵醒你了?”

“不是,”将下巴抵在木欄上,陸隽眼睫耷拉下,聲音困得嘀嘀咕咕,“你陪我去玩吧。”

想着他同桌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他打算帶夏至深在鶴城到處轉轉。

他的聲音很小,在安靜環境下也不算清晰,可夏至深卻聽見了。

剛翻動書頁的動作停頓住,下一秒又若無其事閱讀下一頁,夏至深語氣平靜:“你不回家?”

“……”

沒聽見回答,夏至深接着翻了幾頁才擡眸去看,卻發現那人已經困得睡着了,臉頰壓住擱放在木欄上的手背,另一只胳膊失力垂落,亂糟糟的黑發襯得人很白。

Advertisement

他盯了一會兒,面色沒什麽波動,回頭把燈光調暗,繼續看書。

不知道睡了多久,陸隽意識回籠時發現自己臉痛手麻,另一只胳膊已經沒有知覺了。

“靠……”艱難坐起來,陸隽盯着自己那只差點廢了的胳膊,神經都還有些遲鈍,難受地哼了兩聲。

在下面看書的人聽見隔壁上床的動靜,光影牽動間眼睫顫動幾瞬。像是輕輕嘆氣,夏至深合上書,靠着椅背詢問:“怎麽了?”

“手麻了。”

只感覺腦子睡糊塗了,血液供應不足,陸隽現在極度不清醒,許久不見的少爺脾氣上來,委屈又生氣。

“不舒服。”

聽見隐隐約約氣惱的語調,夏至深也有些後悔剛才不叫醒他,那樣睡覺确實不會好受。

擡手拉開椅子,他仰頭往上看。

陸隽背脊抵住牆,其中一只手臂沒什麽力氣般下垂,他下低頸骨,面色看不清楚。

卻莫名弱小可憐又無助。

夏至深脫掉拖鞋,徑直從陸隽這邊木梯走上去,停在最後一節臺階上,垂下眸子問:“我上來了?”

安靜的人依舊安靜。

妥協般舔了下後槽牙,夏至深單膝跪上去。陸隽離得近,他能輕而易舉觸碰到。

伸手過去握住他的胳膊,夏至深邊控制力度按下邊道:“給你按按,通通血。”

陸小少爺聞到輕略熟悉的香氣,遲緩愣愣轉過頭。

遮光窗簾拉上的室內不亮,視野暗暗中他看見旁邊人漆黑的發,白色短袖下伸出的手臂勁瘦,削颀指骨施力,指腹按在他知覺消緩的胳膊上,腕骨在一道又一道力度下愈加明顯。

來自旁人肌膚間的溫度留在他的手臂上,一寸寸沿過紋理清晰可感。鳶尾花香勾滿濃霧,廣藿香撕開迷蒙,兩者氣息交纏厮磨。

足以有迷惑的資本。

陸隽本就發昏的腦子更加不好使,迷糊的視線上移,落于他隐匿不深的唇珠。

心間沖動隐隐作祟,勾得他指尖都在發癢。

在呼吸輕促間,他的聲音溫和低抑。

“我可以摸摸你的唇珠嗎?”

手上的動作驀然僵住,夏至深瞳孔緊擴,不敢相信地擡頭看某個大逆不道的人。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說的是什麽話?

但看進他的眼底,夏至深卻沒看見任何低俗露骨的惡心色彩。

反而是認真、清善和幹淨。

沉下氣閉了閉眼,夏至深面無表情擡起手。

“啪”的一聲,不輕不重的力度足夠讓人清醒過來。

被打了一巴掌的陸隽委屈地捂住臉,遲鈍的神經逐漸蘇醒,抿了抿唇。

“醒了?”

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麽荒唐事,陸隽猛地瞪大眼睛,忙不疊低頭認錯:“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不清醒,對不起!”

面前的人沒說話,直起身走下去。

陸隽緩慢小心擡頭,瞥見他的神色,平靜沒有波瀾。

擡手使勁拍了拍腦袋,陸隽差點被自己蠢哭了,他怎麽這麽讨人厭?!

他說的話是真的算在騷擾夏至深了。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睡醒那會兒意識根本不清醒,得緩上多大一會兒才能好轉,加上這次大概是自己腦袋供血不足才導致昏昏沉沉。

但是他怎麽可以說出那種話?!

那種流氓話!

可是唇珠控又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誰讓夏至深的唇珠生得那麽漂亮,簡直戳到他的心窩窩裏。

惴惴不安地下了床,他小心翼翼看向坐在桌前看書的人,拘謹不安地挪過去,聲音低弱滿是歉意:“對不起……”

将這頁的批注最後一筆寫完,夏至深沒看他,音色平常:“不怪你。”

“下次別這樣了。”

聽見他的話,陸隽悄悄捂住胸膛,松口氣道:“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說完再看了一眼他在小燈燈光裏輪廓分明的側臉,随後走進衛生間。

下一瞬陸隽又探出頭來:“那你還跟我一起出去玩嗎?”

夏至深疑惑擡頭:“什麽?”

“你答應我的啊。”

“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被他這腦子氣得一笑,夏至深好整以暇搭着椅背。

他可什麽都沒說,這人倒是睡得快。不但睡得快,還喜歡自己腦補。

“你明明……”腦子裏過了一圈,陸隽确實沒找到他答應的話語,不由得洩氣,“那你不答應啊……”

洗手間的燈光明亮熾白,将他亂蓬蓬的頭發剪出影色,線條明晰,切砌骨骼間的利淩錯落感。

明明長得極致貴氣,性格卻是截然不同的落俗幹淨。

“等你收拾完我們就出去。”夏至深合上書本,将小燈關掉,起身去陽臺那邊拉開窗簾。

陸隽見他答應,眼眸一彎,趕緊去收拾了。

——

路道旁香樟樹香氣馥郁,枝葉茂密間綠意盎然。

上午九點的日頭也盛,陸隽撐開一把黑色遮陽傘将夏至深納進,等着公交車到來。

“要是我早點兒起來就好了,也不至于這麽曬。”陸隽手指壓進頭發中,力度不大地揉了幾次,有些自責。

燥熱的風裹挾過身後的樹葉香,夏至深的聲音被吹得松散:“早不早都無所謂,反正都得曬。”

“畢竟鶴城這麽大。”

“但是早一些可以少曬點兒啊。”陸隽熱得手心都在冒汗,心裏也有些煩悶。

“好不容易放假,多睡會兒無可厚非。”瞥見旁邊人情緒不太好,夏至深側過頭詢問,“熱得不舒服?”

陸隽是有些熱得不高興,但好歹是他讓人陪着出來的,東家先打退堂鼓這事說着都讓人笑話。

“還好。”

瞧見他壓下不耐,夏至深清淨的瞳仁轉過看了眼手機界面,平常模樣:“車馬上來了。”

在他話落的下一秒,公交車從不遠處駛過來。

現在這個時間段,車上有些擁擠,身高腿長的兩人直接握住吊環上面的長杆。

“不回家你家人不擔心嗎?”兩人離得近,夏至深側過身給旁邊人挪出一些空間。

窗邊座椅上有一個小女孩被媽媽抱在懷裏,小孩子一個勁兒地看他倆,陸隽故意看回去,小姑娘被盯得害羞地鑽進媽媽懷裏。

他忍不住笑,回答:“不會,我一直都是被放養的。”

突然他聽見旁邊傳來稚嫩的小女孩聲音:“哥哥,那個叔叔肚子裏有小寶寶,你別撞到他啦。”

陸隽一怔,轉頭看過去,發現小姑娘正指着他旁邊的夏至深。

被指的夏至深也很疑惑,順着她的目光扭頭看過去,原來是一個大肚子的花臂中年男人。

那男人被搞得啼笑皆非,正想開口又聽見小家夥的聲音。

“媽媽,那個叔叔手上的是什麽啊?”

小姑娘的媽媽歉意對那個男人一笑,無奈解釋道:“那是乖乖寶貝貼紙。”

陸隽眼一彎,想聽那小家夥怎麽回答。

“可是叔叔看上去很兇啊,為什麽會有乖乖寶貝貼紙?”

嘈雜的環境突然安靜一瞬,倏然又爆開一陣笑。

“哈哈哈哈哈哈哎呦。”

“這小女娃兒說話還挺有意思。”

小家夥媽媽一噎,一瞬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因為是叔叔肚子裏的寶寶覺得叔叔很乖啊。”那個花臂男人看着兇神惡煞,性格卻是出奇的好,湊過去笑着說,“所以叔叔才有乖乖寶貝貼紙。”

小姑娘睜大眼睛,轉身問媽媽道:“那媽媽你為什麽沒有乖乖寶貝貼紙啊?是我沒有說你乖嗎?可是媽媽真的很好啊。”

“因為寶寶給媽媽的不是乖乖寶貝貼紙,而是寶寶的愛啊。”媽媽親了親小姑娘的臉頰,笑道,“每個寶寶給媽媽的東西都不一樣哦。”

因為每個寶寶對媽媽的愛都是獨一無二的。

小姑娘恍然大悟般乖巧點頭,也抱着媽媽的脖子親了回去。

公交車裏的乘客也笑了,空調傳來冷風,吹散夏天的炙熱。

夏至深見可愛小女孩的笑,心裏也軟開,自然而然想起自己的妹妹。

不知道那小姑娘在家裏有沒有聽媽媽的話,想到這裏他像是懊惱地搖搖頭。

葵葵那麽乖,怎麽可能不聽媽媽的話。

陸隽覺得心中不耐散開些許,轉頭看向夏至深,清晰可見他眼底的笑意。

他們這一天走走停停,去過不少地方。

臨近傍晚,他們迎着不算涼爽的風,踩着暖澄澄的霞光,慢慢悠悠走回學校。

“我覺得下午那個蝦丸豆腐湯挺好喝的,”路邊有只小麻雀蹦蹦跶跶,陸隽弓腰一動,那小麻雀撲棱着翅膀飛開,他看了眼飛走的胖乎乎小毛球,回頭道,“下次我們再去吃好不好?”

停在一處自動販賣機前,夏至深取出兩罐汽水,給陸隽遞過去一罐,自己單手扣開易拉環,冒騰騰的氣泡滋啦啦地響。

他喝了口,應聲:“看時間。”

在外面跑了一天,陸隽也看出他有些疲憊,視線一轉,發現在馬路對面有一家甜品店。

橢圓壇裏的花叢開得茂盛,甜品店上面添着幾筆簡易的字——

雲朵記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