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Kiss Me
Kiss Me
時間很快來到屁大點兒事的高一第一次月考,沒有排名,随機匹配到各個考室的學生在考試之前一窩蜂跑到前門看考場表。
“喔,我在實驗樓302,有沒同一考場的?”向日升指着表,一邊快速浏覽一邊詢問。
林垚坐在第一排占據地理優勢,老早便把這些東西看完了,能力有限地轉動手上的黑筆:“我逢賢樓104,好像這次分得很開诶。”
“垚總,我也逢賢樓104。”陸隽剛吃兩顆口香糖,嚼着走過來。
“喲,陸總嘛,”垚總相恨見晚一把握住他的手,有力晃動幾下,“這确實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朱文傑拎一瓶礦泉水走過來:“啥子試還要你們兩個老總親自去考?”
“咱們咧叫體驗生活。”林垚道。
“有句話說得好,‘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陸隽一本正經補充道,“我們要充分踐行‘從群衆中來到群衆中去’這一正确主張。”
走過來的葉雲舟見他一副煞有介事、頭頭是道的模樣,不禁無語到好笑:“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這兩者之間有什麽聯系?”
“您真是break了我的heart。”陸隽真的是覺得有時候做人不能太較真,不然真的很難過。
把人心傷碎了的葉雲舟無奈笑了聲。
外面走廊已經到了大批來他們教室趕考的學生,不是捧着書複習就是搭夥聊天。薛皓單肩挎着背包,扒門框從外面探出頭:“還不走,等什麽?”
“等失敗嗎?!”
向杳側身出去,頭一偏高馬尾蕩開,怼了他一句:“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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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種好事?!”薛皓笑嘻嘻跟上去,擡手彈了下她的馬尾發。
他力氣不大,但是換誰也受不了被彈三年,向杳氣得用書打他:“死耗子彈你妹!”
“不就是杳杳妹妹嗎?”
“給姐爬!”
薛皓撿起砸他的書,仗着腿長嬉皮笑臉地跑開。
陸隽跟着大部隊走出去,眼見前面打鬧的兩人跑下樓,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他問旁邊的林垚:“對了,逢賢樓在哪兒?”
“細說,小人的讒言……”剛回憶起兩個文言字詞,林垚被問得一愣,不太敢相信看向他,“不是吧,這都一個多月了,你還不知道咱們這棟樓是逢賢樓?!”
“啊?!”他這麽一說,陸隽突然感覺是有那麽一丁點兒印象,但不多。
“那麽大三個字挂在牆上你竟然看不見?!”
“我又沒專門去看過,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嗎?”
見他梗着脖子還挺倔強,林垚向他普及道:“咱們高一教學樓叫逢賢樓,高二樓叫萃賢樓,高三的就叫崇賢樓。”
“初中部在一棟教學樓裏,叫育賢樓。”
陸隽手搭上一邊的樓梯圍欄,了然道:“所以行政樓叫佳賢樓。”
“這你怎麽記得到?”林垚驚訝地偏頭看他。
“害,”陸隽摸了把後腦勺,不太好意思,“那不是我第一次去開會的時候去的地方嗎?”
“好不容易正兒八經有個工作,自然要重視一下。”
夏至深他們考室在實驗樓,陸隽到一樓向他們告別後跟着林垚拐彎去104考室。
教室裏已經稀稀拉拉坐了一些人,林垚位置是第一號在裏面。
陸隽在正中間,找到貼好考號的桌子坐下後聽見前面林垚的聲音。
“咦耶,”林垚把快怼到飲水機面前的桌子往後搬,嚷嚷道,“搞楞個近,讓我獨占鳌頭嗦。”
“哪個不曉得垚總牛逼嘛。”一個剃寸頭的男生大刀闊斧地坐在他後面,打趣道。
将幾支筆一放,林垚側坐身看過去,謙虛到不行:“哎喲,譚老板說咧話。”
譚超手臂往桌上搭,幸災樂禍問:“聽說你們班來了幾個不得了的同學哦,咧次有把握不?”
“你管老子有沒把握,”林垚目标可是超越自我,創造輝煌,對這些虛的其實一點也不屑,沒好氣罵回去,“一天到黑鹹吃蘿蔔淡操心。”
“溫柔點兒嘛!”
“溫柔?!”林垚白眼翻了個底朝天,無情無義,“卵柔!”
“自行車裏頭灌機油!”
也不是一天兩天領會他這張嘴了,譚超甘拜下風:“行行行,你一天咧個嘴巴叭叭叭叭叭,沒哪個遭得住。”
“老子管你遭不遭得住,又不跟你過。”
“是!垚總說得是!”操他媽這張破嘴,簡直後悔死剛才招惹這炮仗,譚超咬牙切齒附和道。
陸隽頭一回聽林垚怼人怼這麽狠,坐在位置上笑得不行。
“陸總,”林垚餘光裏瞧這人笑到快趴桌上去了,喊他,“有楞個好笑?”
陸隽雙手捂住臉,稍微緩一下才看過去,擺手道:“頭一回見識到這麽厲害一張嘴。”
“我這是發出靈魂般的膜拜之聲。”
無語到發笑,林垚也是佩服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抱拳回禮:“承讓承讓。”
“帥哥!”譚超早聽說一班的大帥哥們,現在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你好你好,我叫譚超。”
陸隽隔空與他握手:“你好你好,我叫陸隽。”
陸隽這人性子好又重情義,人緣好到也算得上天花板的那種人,少爺出生卻極少有少爺脾氣。
跟林垚幾個混得好的兄弟夥基本上都與他關系不錯。
第一堂語文考試結束後,陸隽松下口氣,收拾完東西的林垚和譚超走過去。
“那個文言文化常識題選啥?”
“噓!”林垚這人平生最痛恨別人對答案,連忙捂住譚超正想再發言的嘴,“Close your mouth!”
陸隽見譚超驚恐萬分的眼神,被迫當和事佬:“好了好了,他快憋死了。”
“嘿,不是吧,”脫離苦海的譚超誓死不屈,話裏話外全是激将,“還有垚總不會的題?!垚總不會連一道選擇題都不會做吧?!”
這激将法就差沒直接甩林垚腦門子上了,偏生他還就吃這套東西,氣呼呼道:“老子選的D!怎麽了?!”
“我也是。”陸隽默默舉起手。
譚超腦子宕機,急迫不解地詢問答案:“為什麽啊?!”
“你說。”林垚抱着手臂冷笑,沖陸隽點頭。
被委托重任的陸隽不負垚望道:“祖宗都在廟裏。”
“操。”譚超面無表情罵了句,感覺等會兒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你不會選的C吧?!”
譚超繼續面無表情點頭。
林垚可逮着機會挖苦他了,假惺惺的:“三王你都不知道啊?!”
“夏商周三朝第一任帝王啊。”
“夏禹,商湯,姬昌。”
“夏桀是夏朝最後一任帝王,不是第一任。”
“我服了,這不是最明顯的一個錯誤選項嗎?”
林垚每說一句,譚超的白眼就翻一個,後面實在受不了大聲道:“你不得個了!五帝是哪五個?!”
正滔滔不絕的林垚被他這問題打得措手不及,不過只整理一秒便自信開口:“黃帝,帝喾,堯,舜,還有一個叫、叫啥來着?”
“颛顼。”
“對,颛顼!”得到陸總援手的林垚擺足氣勢。
也沒想過會把他難住,譚超懶得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題:“走走走,小賣部去不去?”
“不去。”林垚把背包往後一甩,渾身好心情跟陸隽一起走出去了。
譚超看見他一副不得了的樣子就來氣,忍不住罵道:“寶批龍。”
等他們上到三樓時正好看見潘成端壺茶在走廊裏溜達,瞧見他們時改個道走過來:“沒事就回教室複習,別亂跑。”
說完潘成喝口茶的工夫便嘆了好幾口氣。
“怎麽了老師?”陸隽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有些關心問道。
“唉,”他們問,潘成不好意思不說,“考前我們開考務會,黃主任說不讓我們監考老師在監考的時候有事沒事就往下面跑。”
“下去溜達兩圈差不多得了,不要來回折騰。”
陸隽聽得認真,在他說完後安靜兩秒,拘謹開口:“其實我們也不太喜歡老師來回走。”
“因為真的很煩。”林垚一天到晚口無遮攔,在自家班主任面前更是不拘小節,“我們是去考試,不是去烤火。”
“他在旁邊走來走去是痔瘡發了唛?”
“斯文點兒,”罵了句林垚,潘成又喝了一口茶,很理解他們的痛苦,但是他也很絕望,“但是監考真的很無聊。”
“不能做題,不能走,一坐就是兩個多小時。”
陸隽稍微能理解他們監考老師的痛了,問道:“那你們怎麽辦?”
“放空呗,”潘成苦澀笑了笑,玩笑說出真心話,“假設自己中了一個億,然後怎麽花。”
“老師,你存款有一個億沒?”林垚信口雌黃地誠懇提問。
一口茶差點給嗆死,潘成瞳孔地震:“你簡直用嘴放屁,不可理喻。”
“老師支付寶裏就兩百吧,”陸隽默了默,還是憋着笑實話實說,“老師,我是那天去辦公室拿表的時候不小心看到的。”
好一個不小心!
潘成氣得七竅生煙,忍住想體罰學生的沖動,顫抖着手讓他們滾。
“滾!馬不停蹄的趕緊!”
兩個氣人精相視一笑,麻溜地走了。
果然是天氣太熱了,潘成現在簡直心肝脾肺都在冒煙:“真是上輩子殺豬,這輩子教書。”
回教室後陸隽回到自己的座位,因為一個教室裏四十個考試位,大家的位置拉得開,他的桌子也給抵到後面去了,差不多是坐上去可以背靠牆的那種。
陳禾宜和顧微湘在樓上考試,回來時間比他們早一些,其他同學都是在嘻嘻哈哈聊天,幾乎沒有人對題。
一班同學差不多都是像林垚這種不喜歡對題的人,倒不是怕錯題考不好,而是覺得沒必要,更擔心有些錯題的人情緒不好,容易影響後面的考試。
而且相較于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他們更喜歡湊在一起讨論一些彼此除了學習之外感興趣的東西。
其實在大多數人眼裏,學習有時候确實很枯燥,難免需要一些其餘外的興趣來增添樂趣,補助精神力量。
王雙加站在前面背着手看黑板,咬着棒棒糖棍念叨:“誠信考試,作弊可恥。”
“每次考試我都想這麽做了。”林垚像是想到什麽,跑到講臺邊上學着監考老師模樣,“請同學們把與考試無關的東西放在物品保管處。”
然後他撐着手一個仰躺在放無關物品的課桌上,動作那叫一個利索:“我多想擺爛啊,誰懂?”
“每次把東西放在上面的時候我都感覺好像把自己腦子也跟着放上去了。”
陸隽走過來看熱鬧,好笑道:“其實我一直理解的這句話意思是有用的東西在上面躺屍,沒用的東西在下面考試。”
“好他媽押啊,”王雙加覺得太對了,“每次考試都煩得要死不活的。”
碰巧張旭陽一腳踏進前門,看見躺在桌上一動不動的林垚,蹙眉道:“誰他媽這麽沒公德心,把垃圾丢桌上?”
“操!”一個鯉魚打挺差點幹翻桌子,林垚狼狽穩住的同時不忘沖張旭陽比了個标準的中指,“廢物給爺爬!”
不一會兒夏至深他們幾個遠在實驗樓的家夥回來,朱文傑嘴裏還叼着根冰棍,一只手拎個大包黑色塑料袋幾步跨進後門,直沖那臺正制冷的立式空調。
十月份的鶴城還是熱,畢竟夏天就愛回來串門。
陸隽支起腦袋看朱文傑要幹什麽,眼看着他掏出一只又一只冰糕往空調通風口的導風板上放。
耳朵外傳來陳禾宜和顧微湘道謝的聲音,突然桌上放了一只紅豆糯米方糕,他偏頭看夏至深正背身拉椅子。
回過神來向同桌說了句謝後不客氣撕開包裝袋。
前面的陳禾宜轉過身,手裏也拿着一只同樣的雪糕,邊撕邊好奇問:“不會掉下去嗎?”
秉着不能虧待同桌的原則,陸隽低頭掰下一塊給旁邊遞過去,回答道:“不會吧,好像有兩層。”
“想吃記得打錢。”一巴掌按在陸隽頭上,葉雲舟欠欠的話在他頭頂響起。
陸隽揉了兩下被拍得亂糟糟的頭發,舌尖輕輕往上颚一抵:“多少錢一只?”
“二十。”
“你怎麽不去搶?!”陸隽還指望期待着點啥,沒成想這人還是這麽心黑,扭頭朝夏至深做了個無語的表情。
夏至深拿出一個已經洗過的蘋果,用紙巾仔細擦了擦,聽這話無奈笑了笑。
葉雲舟将背包丢在桌上,哼笑道:“中間商賺差價沒聽過?”
“您這哪兒是賺差價啊,”将最後一口雪糕吞下,陸隽和和氣氣道,“明明是賺天價。”
“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對他打個響指,葉雲舟贊賞了一句。
每次跟這人說話都好像在捶棉花似的,陸隽覺得挫敗又沒勁,只好偏頭看旁邊。
才看見同桌雙手握住一個大紅蘋果,下一秒陸隽瞳孔緊擴。
只見夏至深掌腹抵着蘋果,在陸隽眼皮子底下輕而易舉将其掰開。他不是沒看過網上教掰蘋果的方法,但現實中見還是頭一回,不由得怔愣住。
夏至深又把已經掰成兩半的蘋果掰成四塊,給前面兩個女生一人一塊,轉頭見陸隽一副捉摸不透的表情,他拿起一塊遞過去。
“吃蘋果。”
“謝了。”拿過後看了看掰痕利落的蘋果塊,陸隽咬下一口,嚼得面容複雜。
夏至深用紙巾擦幹淨手指上少許的蘋果汁水,餘光瞥見旁邊人的表情,下意識眉一皺:“不甜的話就不要吃了。”
“甜、甜啊。”陸隽被他一句話喊回神,磕磕巴巴道。
“那你吃得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對不起,”陸隽不想讓他誤會,急忙解釋道,“我只是單純事多。”
“什麽事?”夏至深眉一挑,今天偏要問個明白。
看了看手裏的蘋果,再看了看同桌的臉,陸隽視線鬼使神差黏在那滴漂亮唇珠上,含糊不清的話說出來。
“上火了。”
“上了清心寡欲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