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For You

For You

九點四十分——

夏俏俏:「老師帶我們去開會了。」

夏俏俏:「手機關靜音了,後來沒電了就沒看見。」

夏俏俏:「充電器放酒店了,沒帶在身上。」

夏俏俏:「現在不忙了。」

夏俏俏:「我給你打電話。」

夏俏俏:「人呢?」

九點五十二分——

夏俏俏:「生氣了?」

夏俏俏:「對不起。」

夏俏俏:「我現在不忙了。」

九點五十八分——

夏俏俏:「貓貓?」

十點零五分——

夏俏俏:「對不起,我真的沒有故意不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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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俏俏:「你先接電話好不好?」

十點十五分——

夏俏俏:「是已經睡了嗎?」

夏俏俏:「我真的不忙哦。」

十點二十五分——

夏俏俏:「那你好好睡覺。」

夏俏俏:「我不吵你了。」

十點二十八分——

夏俏俏:「貓貓。」

夏俏俏:「真不理我啊?」

發消息途中穿插幾十通電話。

低頭浏覽消息的陸隽咬得後牙槽死硬,不輕不重的手機好似負重一般壓在手心,心虛與懊惱不知不覺使額頭沁了一層薄薄的汗珠。

他無聲罵了自己幾句,快步往陽臺那邊去。

幾乎是電話剛撥通那邊就接了起來。

“貓貓?”

那邊好像在拉開衛浴門,滑動的聲響停止,聲音透出聽筒,滾出幾分清潤的啞意。

離開寝室的暖意,陽臺外面的冷空氣裹挾風,襲得鼻息霎時濕冷,陸隽忍不住擡指蹭過耳骨。

“給你發完消息後我們去隔壁寝室打牌了,”陸隽舔了瞬唇角,聲音有些輕,“手機關了靜音放兜裏,人多空調又開着,我嫌熱就把外套脫了,不知道你打了電話。”

夜晚的周遭很安靜,時不時傳來其他宿舍的幾聲輕響與說話聲,外圍路燈大亮,積雪消融,濕漉漉的冷氣無聲無息往上騰。

電話那頭只餘清淺的呼息,截斷幾秒難辨情緒的空白,聽筒傳來聲音:“還在生氣嗎?”

“我……”說不別扭才假,不自覺抽了息鼻子,陸隽抑下眼睫,悶悶道,“之前是有一點兒,但就只有一點點而已。”

“因為你說要給我打電話的,結果又沒打,我以為你逗我玩兒。”

“剛才你說清楚了,我不生氣了。”

對面人好似笑了下,極其簡短輕薄的一聲,顯露一兩分清晰可聞的哄:“抱歉,我下次會注意的。”

“哦,”聽出他的意思,陸隽忍不住彎彎唇,直起腰背時得寸進尺道,“那你至少每天兩道電話吧。”

“好。”絲毫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偶爾的風穿襲而過,陸隽即使穿着棉服也忍不住抽了幾次鼻息。

“貓貓。”

陸隽往口袋裏揣手的動作沒停,只聽見喊他便應:“嗯?”

“早點兒睡覺,別感冒了。”

“行,你也是。”想來是該休息了,陸隽轉身搭手在落地窗框邊,頓住一瞬,偏頭湊近,“比賽加油。”

“收到。”

——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過了一周。

上午天色烏沉,雲層厚得嚴實,樹葉枝條窸窣,升上杆頂的紅旗獵獵作響。

“這鬼天氣。”趴桌上的陸隽将埋在臂彎裏的臉側了個方向,外面風呼嘯得不輕,連緊閉的窗戶玻璃都在震顫。

他眯起眼瞄了一眼外邊,無形的風襯了一襲暗色,高挺粗壯的樹在其中亂了姿态,葉枝翻動無序。

也不知道夏至深他們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不覺眼皮耷拉,意識昏昏沉沉之際,教室裏只餘偶爾的細碎低語,接着急促渾雜的雨滴飛落,砸上廊道圍杆,片刻後氣息紊亂電流的擴音聲響起。

“差不多該醒了啊,上課了上課了。”

指骨陷進發中,陸隽艱難撐起頭,睡眼惺忪往前面看,見班主任背着拿起一卷教材的手,耳戴小蜜蜂,正在教室裏進行日常巡回叫醒服務。

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迷糊探手去拿數學教材書。

潘成差不多轉完一圈,停在最後一排靠陸隽座位邊,看大夥精神萎靡不振,正了正麥頭:“為了能學到知識,這麽冷的天兒,大家都是二話不說,說起就說。”

“精神可嘉啊!”

“就算說了你們也不得管我死活嘛,”困得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的朱文傑開始批判,“真以為我想起啊?”

潘成一噎,随即道:“你以為我想起?”

“天天趕教案改作業到晚上多夜深,還有數學年級組的一大堆資料要弄,我還不是跟你們一樣不輕松。”

“但是形勢所迫,國家需要啊。”

聽他們幾番激辯,陸隽懶得去剖析誰對誰錯,空蕩蕩的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老師,他們競賽的啥時候回來?”

“哦競賽啊,”潘成拿出手機翻了翻,才道,“明天早上那樣子吧。”

剛說完,上課鈴響起。

潘成大步往講臺上走,臺下學生們以各種方式催促清醒自身,整理好狀态進入學習。

身邊課桌空了好多天的陸隽扭頭瞧了眼外面,卻被水霧雨線覆蓋的窗戶模糊了視野,只剩耳際風雨交加的自然聲力。

無言嘆了口氣,他回轉過頭,開始聽課。

好想小夏啊。

——

初春的雨水很少如此大的架勢,狂風驟雨席卷鶴城。

周圍三三兩兩的學生從食堂出來,頂着風雨一人一柄傘或兩人一柄傘的也不在少數,樹葉急急的錯擦聲陷入一蓋蓋色彩難同的傘下,厚重的雨落風行将交談聲與其混合,牽織成模糊又完整的幀片。

剛吃完飯出來的陸隽從雨傘櫃裏拿出傘,握住鋁合長柱把手打開門的一瞬間,呼嘯的冷風與雨點撲面而來,猛烈得讓他睜不開眼。

“我靠!”迫不得已迎難而上的陸隽忍住阻力,偏過頭往外走時手裏的傘面布被吹得呼啦啦在響,“嘞風點兒素質都沒得!”

“一出來就鏟我一耳屎。”

跟在他身後出來的葉雲舟瞥了眼外面,難得蹙眉附和了聲:“你學他扇回去。”

“占張嘴一天,”邊往旁邊靠邊撐開傘,陸隽直搖頭不服,“你去給我示範一個?”

“陸總都不行我還能行?”掀了他一眼,葉雲舟率先邁進水澤濕漉不止的地面。

兩人出來得晚,同行的學生不多,經過博雅廣場時,陸隽往下操場的梯階看去,零零散散染着綠植的樹葉與不知名花朵瓣,有些被流淌的水帶走,而有些則呆愣地翻個面不再動彈。

襲過的風吹得臉疼,手勁施力握緊傘柄,他不經意擡眼,随着腳步的走動,搖曳密集間偶爾撕裂開的樹葉縫隙中,鮮亮熱烈的國旗和校旗在高杆上激蕩飄搖。

還沒等他繼續瞧清時,突然加勁的風力倏忽疾馳,起固定的鋼絲繩與挂旗環撞擊高杆,發出沉重尖銳的聲響。

沒由來眼皮一跳,陸隽剛想喊旁邊并肩走的葉雲舟時,只聽一聲短促而劇烈的繃裂巨響,擊穿風雨肆虐的混沌,清晰響徹耳畔。

“!”

陸隽猛地扭頭去看,樹桠婆娑、風唳雨鳴中,一面浸得鮮紅發深的國旗掙脫鐵制,被風拽得搖曳無形,在往下墜。

“走。”葉雲舟臉色未變,語腔卻透出不容置喙的嚴肅。

還未從震驚中回神的陸隽與他無聲相視,下一秒兩人便擡腳往下面跑。

往下的階梯層數多,坡度大,正處風口,兩人向下小跑逆行時擋風的傘面被沖壓得幾乎彎曲,卻極力抵抗。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到了下操場,陸隽喘着氣看向升旗臺,那面掉落的旗幟正一半險險覆在臺角,一半被風吹得揚起難墜。

葉雲舟幾步跨上升旗臺,陸隽則停在臺下拎起那懸着的半面旗往上走。

一人撐一把傘靠近有些打擠,蹲下折疊旗幟時,歪斜的兩傘之間露出一道縫隙,雨滴猝不及防往他們身肩上飛落。

忙着收旗的兩人沒工夫搭理,直到葉雲舟另一只手拿起折得差不多的旗,才後知後覺過來。

但他沒在意,擡起手臂随意蹭了下沁眼的雨水,向旁邊與他相比也好不到哪裏去的人揚下巴:“回去。”

“體育室也沒開,”內襯領子濕完了,陸隽不舒服地用手扒拉了下,接着問,“這旗放哪兒?”

濕冷讓葉雲舟腦子有些昏,太陽穴突突跳:“不管了,先拿教室去。”

陸隽點點頭,風一吹,渾身就跟透空一般刺骨的涼,打激靈似的顫。

他急忙用另一只空閑的手抱住自己,邊打顫邊催促:“快走快走!”

等回到教室時,兩人身上幾乎跟沒遮一樣,濕透的發梢尖蓄滴細小的水珠,外套與褲子洇了大大小小好多處深塊。

“我的個娘诶!”剛上完廁所回來的薛皓冷不丁見着兩只落湯雞站教室門口,一嗓子叫出了聲,驚得班上已經開始自習的同學忍不住往後看。

就連隔壁班部分人都伸長脖子看熱鬧。

陸隽張了張嘴,千言萬語最終化成一句:“你想吓死誰?”

“我操,你們囊個搞的诶?”聞着聲的朱文傑第一個跑出來,後知後覺的其他同學也跟着離開座位往後門走。

接過同學遞來的紙,陸隽嫌垂貼的濕發滾水,直接用手往上抓了幾把,回道:“風大得把旗都給吹落了。”

其他人眼神随他手指的方向看,葉雲舟手裏正攥緊一疊折成不大不小塊狀的紅旗,垂空的旗角還在滴滴答答地往地上砸水珠。

“都圍到門口搞莫子?”從辦公室出來檢查紀律的潘成背着手,大老遠就看見一群人聚在門口,吵吵鬧鬧的。

雖然一聽見班主任聲音就下意識發怵,但由于對同學關懷的人道主義,大家夥毅然決然沒倉皇逃回。

潘成走近後才瞅見被圍在中間的兩人,看清狀況後一驚:“你倆咋回事?!”

大腦被冷到宕機,陸隽一時間語言組織混亂,虧得旁邊葉雲舟及時補漏,将事情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你們兩個真的是!”也不知道是該氣惱還是欣慰,潘成最後只得無奈指了指他們兩下,連忙招呼這倆不省心的趕緊回宿舍洗澡換衣服。

接過浸濕到發重的紅旗,潘成見他倆還慢慢悠悠不着急的樣,氣得不輕,差點直接上手進行愛的教育。

“給我走快點兒!”

葉雲舟和陸隽覺得年輕人身體棒,對此不以為然,敷衍應付兩聲,但還是回去各自沖了熱水澡,兌了兩包感冒沖劑。

結果天算不如人算,第二天早上兩人無一幸免,全部感冒,頭昏腦漲、身重聲啞輪番上陣。

葉雲舟受不了直接請假回了家,陸隽心裏還惦記着要見夏至深,幹脆只去校醫院開了藥,義正言辭拒絕老班讓他也回家的建議,身殘志堅倔強待在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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