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For You

For You

周考完,出成績的日子到了。

“下午的時候大家應該都知道了自己的成績,”潘成站在講臺邊,手裏拿着一張表,“關于上次咱們商讨的兩派事情,我也已經把平均分統計出來了。”

“《大家一起喜羊羊》一派成功獲得本次勝利。”

頓時響徹一片歡呼雀躍聲,其中清楚夾雜另一派哭天喊地的撒潑打滾。

“行了行了啊,”潘成拍手掌,示意安靜,“雖然只低了0.35分,但也輸了不是?”

“願賭服輸,耍賴的要被別人看不起哈。”

潘成扭頭看了眼牆上的鐘表,開始指派模式:“那就這麽定下了,各負責人注意加緊排練進度。”

“對了,你們不是還有個節目?”

“我們陸總要表演魔術!”朱文傑猛拍桌子,帶頭鼓掌。

陸隽被他突如其來的噪聲吓得表情一僵,反應過來後略顯尴尬地站起身,咳嗽一聲:“對,我要為班級榮譽奉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潘成欣慰微笑,點頭詢問:“那你準備表演什麽?”

“秘密。”故作高深擺手,陸隽目前無可奉告。

“……”潘成啞口無言,随後只得讓他坐下。

陸隽坐下後,目送交代完後的班主任走出教室,背着手慢悠悠往辦公室趕。

等看不到他背影時,陸隽才偏頭見身旁同桌破天荒拿筆沒動,一直盯着桌上的紙,眉頭輕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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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挺棘手的程度。

沒見過幾次他這麽嚴肅的表情,陸隽情緒裏騰起一陣好奇,伸長脖子就這樣歪過去。

臉貼上夏至深的肩頭,陸隽視線碰見那截白紙黑字的題目,瞬間整個人緊繃感炸開一般難受。

“看不懂看不懂。”眼不見為淨,陸隽為了不壞心情,幹脆利落閉上眼,老神在在繼續靠着身邊人。

筆尖往下一落,點出一處黑跡,夏至深蹙眉的動作松懈,題解思路清晰連貫開來。

他眼睫随意往下一落,開口道:“你還挺會享受。”

“長這麽寬的肩,”陸隽眼皮子都沒掀,嘴倒是叭叭得快,“給你男朋友靠靠怎麽了?”

他靠的這邊肩好在不影響另一側的手臂,夏至深寫完幾排關鍵步驟,抽出紙張後露出下面新的題目。

“夏至深,”陸隽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提出疑惑,“就這次數學周考多選題第一題,雖然我選對了但還是有點兒不理解。”

“将發下的米升數作為新數列,那為什麽第二次不需要把原先的再加一次,難道前面去的人不需要吃飯嗎?”

回想了下那道題目,夏至深大概明白他問的是什麽意思,解釋道:“古代的制度和現在不一樣,他們是服徭役,不是像現在這樣按勞分配,你多做一些就能多得一些,他們是固定的工作量,做完就回去了。”

“簡單來說就是今天的這批人做完就離開了,明天再派下一批人來繼續做。”

“哦這樣啊,”陸隽摸了摸鼻頭,撇嘴不服,“現在做個數學題還得考點兒文化常識。”

夏至深無奈笑了聲:“新高考這樣很正常,所以老師喊你平時沒事多讀些書。”

“我學語文記了這麽多文化常識,只不過這次恰好不知道而已。”男人的嘴是出了名的犟,陸隽繼續不服。

“那行,”恰好夏至深專治各種不服,“我考你一個。”

“‘子孫之所儀刑也’的‘儀刑’是什麽意思?”

還沒等陸隽拒絕,夏至深便已經說出一句文言文的字詞翻譯。

陸隽:“……可惡啊。”

猝不及防被打擊的陸隽掀起幽怨一眼,咬牙切齒倔強:“我揣摩揣摩。”

夏至深也不急,一邊想着筆下題目的解法,一邊等待他的掙紮。

“讓本少爺來簡要分析一下,儀在古代有法度的意思,這裏應該不作禮儀,刑是刑罰、典範,也有動詞作典範的意思,‘之所……也’是判斷句式。”

“既然是子孫後代,那前面一般有先人。”

陸隽福至心靈,沖他舉起食指:“作法則典範的意思。”

“對,為法、作楷模的意思。”夏至深絲毫不意外他能答出來,反而與有榮焉,“看來我教你的方法現在你已經得心應手了。”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陸隽愉悅往上揚起眉,得意洋洋。

仿佛看見他身後高翹的尾巴,夏至深放下筆,伸手拍拍他的腦袋:“你現在十七歲,不靠父母,不靠朋友,獨立做出一道題,未來可期。”

“你小子現在罵人越來越高級了。”陸隽揚起頭,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戳他臉頰,“不就是抄了你幾年作業嗎?”

“小氣鬼,喝涼水。”

偏過臉去躲他的洩憤,夏至深脾氣對陸隽可謂好得無法無天,只是笑着回:“我一般喝熱水,不喝涼水。”

“哦。”陸隽敷衍了事。

正當陸隽得寸進尺想去掐夏至深臉時,另一邊傳來明顯暗號聲:“噗嘶噗嘶。”

過道旁邊的林垚偷摸歪過上半身,一瞥見這兩人大庭廣衆之下打情罵俏,頓時沒眼看:“操,你倆能不能矜持一點兒?”

“咋?”被人看見也不慌,陸隽直起身,學着他模樣探過去,自動忽略他的控訴。

林垚不多扯遠話題:“有沒有刀?”

“兄弟,”陸隽震驚,“管制刀具你竟然都敢明目張膽要。”

“滾啊。”林垚氣得想擡手打他,但想了想幹不過于是選擇退一步海闊天空。

視野擡高,陸隽瞧見他和薛皓把高堆的書圍起的空桌面上有一塊不算高的蛋糕胚子,下面墊着外包裝袋。

旁邊還有幾盒切好的水果塊和兩瓶水果醬,甚至裝備齊全到放了一瓶噴射Ⅰ奶油罐。

他目光往別處望,啃蘋果之類水果的、方圓百裏傳薯片辣條的、嗦無骨雞鴨爪的大張旗鼓,比比皆是。

後排起火當後廚,直接開席自給自足。

又是一天一度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激情時刻。

“我尺子壞了,你有尺不?”那倒是沒人會帶這些玩意,林垚只能退而求其次問道。

陸隽在書包裏搜羅了下,拿出一把三角尺遞過去:“這我沒怎麽用過,不過你還是用濕紙巾擦擦吧。”

“我沒啊,你有不?”

“我也沒。”

林垚詢問完周圍一圈,最終在陳禾宜那裏抽了兩張濕紙巾過來,還拿了瓶消毒酒精噴霧。

“三土,你給我多放兩塊芒果。”陳禾宜扭頭去看他一派氣勢十足的架勢,好笑地多提了一句。

林垚仔仔細細将三角尺擦了好幾遍,再噴了兩三次酒精消毒,用紙巾弄幹淨後打了個響指:“收到!”

忙碌了一天的林師傅開始了他今天的晚餐,先用擦拭幹淨的尺子将蛋糕胚子切分成四層,毫不客氣指使旁邊的薛助手兢兢業業往上面擠奶油,刮勻後再往上抹果醬、擺水果塊。

陸隽則任勞任怨站後門口充當保安,時刻嚴陣以待老師的突襲,以防掉鏈子被拎外面罰站。

這南方的教學樓和北方的不一樣,北方學生罰站頂多一層樓知道,而南方學生罰站簡直是大型公開處刑社死現場,一棟樓上上下下來來往往的人一眼就能掃到,躲都躲不過去。

等林師傅操作完後,周圍人已經急不可耐,嗷嗷待哺。

“垚子給我那塊大草莓的!”

“我不要這塊,不喜歡藍莓醬。”

“挑食的叉出去!”

“給我給我,我愛!”

“芒果炫我嘴裏!”

“個老子滴,你他媽深淵巨口一口吞?!”

“耗子你他媽少擠點兒奶油,齁死人。”

“不吃給老子爬!懶得伺候。”

“我只會心疼哥哥,哥哥給我吃。”

“爬開!向日升你少惡心老子。”

陸隽離得近,早些拿到了一塊小份蛋糕,他看了眼小聲吵吵嚷嚷的一堆亂七八糟的人,扭過頭湊到夏至深旁邊。

“人有點兒多,我只拿了一塊,咱倆分着吃哈。”

夏至深低眼去看他手裏拿着的蛋糕,白膩奶油與玫紅果醬疊壓在兩層薄薄蛋糕胚之間,其中的草莓塊多得快要被擠出來。

他擡起眼,思索道:“我不怎麽喜歡吃甜食,要不你自己吃?”

認識這麽久,陸隽怎麽可能不知道他不太鐘意甜的東西,不過心裏就是有想作弄他的心思:“你是不是嫌棄我?”

“我真是……”夏至深無奈哂笑,之後抿了瞬唇,向他揚颚,“你先吃。”

明白他的意思,陸隽咬去蛋糕一角。

其實做出的蛋糕本就不大,因着又要分給許多人,于是分出的塊便更小,現在被陸隽咬掉一口後,所剩也只餘一半的分量。

見他遞過來,夏至深擡手扣住陸隽的腕骨,施了些許力度往身前帶,自己偏低去頭,杏色短袖裸露的脖頸中骨骼彎曲,呼吸低俯間唇便蹭過他的指尖,咬住了那剩餘的部分蛋糕。

夏至深上半身随着彎背的動作俯下,光暈抵落,染繞他垂墜的額發,側臉骨骼線條從陸隽落眼角度去看格外清晰,眼睫坍跌纖密薄透的淺翳。

灰跡撲簌簌好似鳥雀的翅羽。

陸隽眼神無意識晃蕩隐晦的碎光,周遭人移動快走間彌撒略微嘈雜的聲音,而此刻好像被一方薄質無形帷幕隔絕開來。

只盈剩自己,沉頓響着的心跳聲。

指腹陷入軟和的蛋糕,而溫熱短促的觸感恰如尖刺蟄了陸隽,好似瘾毒一般酥麻全身,攫取呼息難以緩解。

“你幹嘛啊?”陸隽頸間的喉結無意識滾動了瞬,他眨巴眨巴眼,盯着夏至深。

某個撩人不自知的人掀眼對視回去,疑惑地“嗯”了聲。

指骨被大拇指掰出脆響,陸隽擡手按在他椅背上,整個人上半身直接傾過去,把兩人之間距離拉進了許多。

夏至深咽下嘴裏的蛋糕,見他沒說話而是湊近過來,習以為常去摸他頭:“怎麽了?”

指腹碰到夏至深唇邊,陸隽輕輕用勁,擦去一點不小心蹭到的奶油,收回手後就這麽歪頭對他笑。

夏至深眼瞳微擴,不免怔愣。

面前人彎成月牙的眼眸色澤清亮,瞳光漣漪光絮,像極賽裏木湖——

大西洋最後一滴眼淚。

那裏浪風翻湧,可最像海的溫柔全藏匿入其中。

他聽見這人啓聲,随即灌進窗沿外浮躁熾熱的夜風裏,揉化一層層泛動的海潮,淋濕迸縮的心髒。

“我想親你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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