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來-1

未來-1

有人曾經問過赫裏安斯，什麽是戰争。

那是一個十分深奧的問題，貧窮、勞頓、痛苦都是戰争所導致的後果，他們哭泣、不停的呼喊着，為什麽會存在戰争。

是啊，為什麽呢。

這也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因為人類就是如此卑劣而又殘忍的生物。

他們不像是動物，只會啃食着野草，肆意的生長，不知道明天的太陽如何升起、不知道大海潮汐是如何拍打着沙灘。

黎明又将升起，無盡的硝煙飄散在空中，哨聲再次吹響。

[太好了，我們生活在這個國家，一定是最幸福的人們了吧！]

天真而又稚嫩的孩子洋溢着開心的笑容，坐落在開滿繁花的草原之上，寧靜而又祥和。

赫裏安斯聽着他們的話，也勾着唇角，看向了遠方。

微風吹拂，花香四溢，仿佛就這樣躺在草坪上，一直睡下去也無妨。

可是，為什麽要有戰争呢。

“赫裏，赫裏？”沉穩的聲音微微上揚，帶着一點迷惑，赫裏猛然回神，對上了那雙如同藍天一般的雙眼，澄澈而又明媚，但是裏面又包含着不明的情緒，沉澱下來，像是深海——波瀾而又壯闊，赫裏眨了眨眼，笑起來，喊道他的名字。

“怎麽了嗎？埃爾文。”

“不……”埃爾文只是靜靜的看着他，最開始包含的那點疑惑與擔憂随着他的應聲淡淡散去，埃爾文随着赫裏安斯之前的視線看去，那是依附在樹上的一對兒鳥兒，看起來才出生不久，就連羽毛都沒來得及張齊，它們奮力的張開嘴巴，明明他們的父母都還沒有回來，但依舊不倦的長大了嘴巴，咿呀的叫着，如此的充滿着生命力，如此蓬勃，埃爾文不知道想到什麽，他靜默了兩秒，才收回了視線看向赫裏安斯，“今天，是去地下街的日子。”

“地下街……啊。”聽着埃爾文的聲音，赫裏像是有點遲鈍的重複了一遍，然後才笑起來，他伸手一攬埃爾文的肩膀，帶着他往前走——他以往都是如此，調查兵團的人經常看見他們兩個在一起，雖然他們并不是同一期的訓練兵，但是總是能奇妙的聊在一起，有些時候很多人都會忌憚埃爾文，或者說是忌憚埃爾文的學識與想法，他總是能想到別人曾經想不到的地方，那總是會讓人害怕，就像是未知一般，人類對未知的東西總會害怕的。

“走吧，”赫裏笑起來，那橙色的眼睛都跟着微微彎了起來，如同他的頭發如出一轍，看起來就像是太陽一般，灼熱而又燦爛，他臉上總是帶着吊兒郎當的笑，至少比他旁邊的埃爾文好接近的多，赫裏想了下，拉長了語調，懶懶的說道——“埃爾文，說到底，至于那麽拼命嗎，還需要第二個？”

“能分擔你的壓力吧。”埃爾文簡單的說道。

“嘁。”赫裏不以為然，笑了一聲沒再應聲了。

[如今的調查兵團需要改革]

[又輸了啊，每次拿我們的錢到底是做什麽了啊！真是一群豬猡！]

[要我說，根本就是浪費我的時間和金錢！]

[我的老天爺！不是吧，他們又失敗了！他們到底會幹什麽啊？！]

[只會去送死吧！不知道多少人因為你們喪命了！]

[所以，成為支柱吧，和我一起。赫裏，]那雙藍色的眼睛裏本應該如同藍天一般澄澈，但是看過了太多的死亡與離別，血就像是要染紅了半邊天，燦爛如火，[成為他們的信仰吧。]

成為……信仰嗎？

真是夠信任他的啊。

赫裏安斯又想起來不久之前的事情，其實也算挺久的了，久到赫裏已經記不到到底是哪一年的事情了，或許是他剛進入調查兵團的那一天，或許又是第二年，他看見了基斯眼睛裏重新出現的光芒，他看見了那群人們重新亮起來的眼神，他們崇拜的看着他，喊着他的名字，熱烈的、充滿朝氣的。

那是不一樣的聲音。

“赫裏安斯·托內索爾！人類最偉大的士兵！”

“因為他，損失又減少了一半！！”

“他實在是太厲害了！”

報紙誇張的訴說着他的戰績，但是赫裏安斯深切的明白，不是損失減少了一半，那只是漂亮的說辭罷了，就算報紙再怎麽吹噓，事實還是事實，不過因為他的加入，調查兵團的損失确實減少了，但也沒達到一半的程度。

要想知道，在巨人的面前——在比自己大十幾倍的巨人面前，人的力量是很弱小的。

盡管埃爾文說他第一次砍巨人的時候，是笑着的。

不是恐懼、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赫裏安斯興奮的笑了。

血液噴灑在他的臉上，像是要融入他橙色的瞳孔中，随即又在高度蒸發下，漸漸的消失，在蒸汽之中，露出那張帶着笑容的臉，在那一刻埃爾文就知道。

赫裏安斯·托內索爾是不一樣的。

至少，在他眼裏。

“嚯？”跟在憲兵團身後的赫裏挑了挑眉，遮在兜帽之下的嘴角勾起來，眼裏帶着點興味兒，他算是理解了，埃爾文為什麽想要來地下街來找人了，就憑這個沒有系統學習過的，就能把立體裝置弄得如此熟練的家夥，看起來實力确實不算太差，赫裏安斯一向對文書工作沒太大的興趣，所以埃爾文提起一嘴地下街有個有趣的家夥，赫裏安斯就跟着來了。

反正他可以仗着官大在工作的時候去找甜點，有些時候不走正門從窗戶蹦到埃爾文的辦公室的時候，都能把其他人給吓了一跳，久而久之的大家都知道了赫裏安斯分隊長有一個工作的時候不在辦公室偷偷去找糖翻窗戶的習慣了。

基斯都不知道因為這件事說過赫裏安斯多少回，可是赫裏安斯每次都聽了，然後在自己的窗戶被逮到了就跑去翻埃爾文的窗戶，總之，屢教不改。

“這家夥的立體裝置，估計不是在訓練兵團學的吧。”赫裏安斯看了幾眼就作出了判斷，埃爾文聽到了他的話，看了他一眼，輕聲問道。

“怎麽說？”

“因為很野路子。”

系統學過立體裝置的人至少不會這麽亂來。

就算再怎麽帶個人色彩，都能從腳步、速度、運用刀片的感覺，都能從細節觀察出細微的不同。

“赫裏。”

“好喲——”赫裏懶懶的應了一聲，然後下一刻他的瓦斯就追加到最大，以極快的速度飛了過去，這就看得出來了，就算同樣是瓦斯開到最大，赫裏也可以輕松的追上前面逃跑的小崽子，他瞪大了眼，似乎沒理解赫裏怎麽能這麽快就能追上他，明明剛才還跟在那個人的身後，就好像一眨眼之間就移動到了眼前。

刀刃發出碰撞的聲音，刺啦的滑向了牆壁，這個刀刃足夠鋒利，像是這種小刀根本就沒法抵禦——何況，他們可是在牆外跟巨人戰鬥的調查兵團。

速度和能力就遠遠超了一大截。

利威爾甚至都沒有看清他的臉，瞬息之間就被壓制了。

“小孩，別動。”赫裏用刀片壓制在他的身上，将他的雙手扣在身後，讓他無法做出反抗的動作，只不過這人聽到赫裏喊他小孩的時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神不錯，赫裏閑情逸致的在心裏評價了一句，聽到身旁埃爾文操作着立體裝置降落的聲音，赫裏擡起眼，看向埃爾文，“其他的人呢？”

“你動作倒是挺快。”埃爾文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被壓制在地上的利威爾，又看向了赫裏的身後，其他兩位夥伴也被壓制了過來，其中有一位小姑娘吵吵鬧鬧的，像是一只小麻雀，年齡看起來不大，老實說這三位看起來都還挺小，埃爾文走過來，蹲在利威爾的面前，他的臉已經很髒了，但是依舊能看得出來那片污漬之下，那雙堅毅的雙眼。

“我是埃爾文·斯密斯，在你身後的這位是赫裏安斯·托內索爾。”

利威爾擡眼看了眼身後的赫裏安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眼神倒是沒那麽兇了。

埃爾文問着他，“你的名字是？”

“……利威爾。”利威爾注視着他的眼睛，緩慢的說道。

“只是利威爾？”赫裏好奇的問道。

利威爾又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只是利威爾。”

在這個地方，沒有姓這回事其實不算是一件稀奇事，但是像是這樣厲害的角色，在赫裏的印象裏，總歸是那種有名有姓的人，不過他很快就将這件事抛到了腦後，按照基斯的尿性，這人和他的兩個小夥伴多半要塞進他的班裏，總歸是要認識一下的。

“請多指教。”赫裏安斯放開了刀，走到了一旁，接下來就是埃爾文的事情了，無論是勸說利威爾加入調查兵團還是其他的什麽事情，他對着利威爾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盡管利威爾沒有做出回應。

[赫裏，你說，為什麽要有戰争呢？]

那片藍色的天空被血色染紅，無盡的喊叫聲出現在耳畔，草木也燃燒起來，一瞬之間，戰争就可以毀掉一個家園。

有生命就會有沖突，就算是為了食物，如果是餓了三天的兩只鹿被關在一個狹小的洞窟裏，為了那點食物，也會争搶起來。

這根本就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赫裏！！！我們的命，就是你救下的，所以，就算為了你，我願意奉獻我的一切——]

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赫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