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未來-6
未來-6
在巨人的面前，人類的力量是很弱小的。
在訓練兵團的時候，赫裏安斯的實力談不上是第一的程度，那家夥喜歡單打獨鬥，莫名看起來朋友那麽多的人，但是每次一到砍巨人模型的時候，要不是就把模型弄爛，要不就是直接開始玩立體裝置，對，字面意義上的那種玩。
一般人第一次接觸立體裝置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放慢速度，一是因為在空中飛翔會拉扯身體，某種意義上感覺就像是四面八方都有人在拉扯着自己，特別是速度加快的時候，那感覺自己馬上就要五馬分屍了，然而赫裏安斯就像是會飛一樣，他靈活的穿梭在樹林之中，那些人根本都追不上他，他甚至還能閑情逸致的跑到樹上看日出日落。
而且那家夥……
本來說人對未知的東西都有一種本能的恐懼，無論是黑暗中的不明生物，還是對于從來沒有見過巨人的他們而言，除非你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就算是利威爾他們三個，真實的見到這個巨人，手心也免不了的顫抖。
“你簡直就像是一個反派啊，隊長。”法蘭想着剛才赫裏安斯滿臉血的對着他們微笑，就像是從恐怖現場跑出來的犯罪嫌疑人，還是那種愉悅犯，“你殺巨人的時候都這樣嗎？”
法蘭又想起來調查兵團的另一個人，韓吉——他經常能夠看見赫裏安斯能跟她聊在一起，盡管話題不是那麽美妙，他實在想不通兩個性格如此大相徑庭的人怎麽能夠聊在一起的，特別是聽到了赫裏安斯和韓吉讨論巨人抓捕後該從哪裏研究，這兩個人完完全全就像是狂熱的實驗份子啊，話題也太恐怖了吧！
他該慶幸他幸好不是巨人嗎，這麽一對比，怎麽反而顯得沒法反抗的巨人更可憐了呢。
短暫的到了調查兵團駐紮的休憩區之後，韓吉幾個跨步就走了過來，高聲喊着他的名字，“赫裏！”四周都是高大的樹木，比起草坪那種無法自由伸展身手的地方好得多，也方便盯梢班随時觀察動靜，韓吉看了看周圍就注意到了落坐在高木之上的赫裏安斯，這家夥有空就會往高處飛，如果平面找不到他，準在高空。
“都說了殺巨人不要那麽快嘛！我可愛的吉米差點就可以跟我回家了！”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赫裏安斯聽到她的聲音，操作着立體裝置就跳了下來，輕松的像只小鳥，“可是上次給你抓的誰來着，你不是第二天就把它玩死了嗎？”
“那是我可愛的安娜！”韓吉強調道，一邊還尖叫了起來，“啊啊啊啊啊我可憐的安娜，都怪我不小心切到了她的後頸，明明很快就能得到新的研究結論了！”
“我說，”利威爾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埃爾文坐在木箱之上，他還在看一些文件，用赫裏的話來講，他是堅決不想碰這些文件分毫，之前基斯也有分給他一些文件，但是每次收到的都是碎片于是再也沒有給他文件了，轉而遞給了他的好友埃爾文，埃爾文拿到那份不屬于自己的那份文件的時候，用當事人基斯的話來說，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埃爾文有點無言的無奈表情，他好像早就預料到了這件事一樣，但是埃爾文什麽都沒說，默默的把文件拿走了，利威爾看着已經開始交談下一個巨人該怎麽抓捕的兩人，“你們調查兵團的人都像是腦袋裏裝滿了奇妙東西的家夥嗎？”
一個埃爾文像是知識狂人，一個赫裏安斯像是一個恐怖反派，一個韓吉……像是人類裏面的奇行種。
一遇到巨人的事情，好像就跟着變了一個樣子。
“可能是吧。”埃爾文随着利威爾的視線看着赫裏和韓吉，他嘴唇微勾，“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活下來的人，可不是那麽簡單的。”
這點他當然明白。
能夠被稱作傳奇人物的家夥，想必也不會像是腦袋裏面裝滿了屎一樣的家夥簡單。
短暫的跟韓吉讨論完下一次巨人抓捕行動，赫裏安斯朝着埃爾文的方向走了過來，坐在了他的身邊，瞥了他一眼手中的文件就感覺自己的眼睛已經開始痛了，“埃爾文，你出來調查就好歹休息一下吧。”
果然……
利威爾聽到赫裏安斯的這一句話總算是察覺到哪裏不太對勁了。
他出城的時候就發現，有些調查兵是一臉絕望的看着城門，感覺就像是出了城門就要送死一樣，但也有一些人的心态有點不一樣，說不上害怕，也談不上開心，只能說是輕松中帶着緊張，特別是赫裏安斯的班裏，聽到他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利威爾是徹底明白了一件事。
對于赫裏安斯而言，出牆門調查這件事是一件愉快輕松的事情。
他完全就像是把它當作度假一般的事情對待。
無論是砍殺巨人的時候也好，這個時候也罷。
真的有人會在面對的巨人這種未知恐懼的時候，會把它當作一件堪比度假的事情嗎。
休息一下嗎……？
“我說，”還沒等利威爾思索出一個所以然來，赫裏安斯直接伸着懶腰往後倒下，躺在了草坪之上，“你們的精神也別太緊繃了，過于緊張可會出大事的哦。”
如果是以後的利威爾聽到赫裏安斯這句話，多半都要說一句“你腦袋怎麽長的，什麽都沒裝是嗎，放松過頭就那麽期待成為巨人的餌料嗎？”
可是這個時候的利威爾還有任務在身，也做不到如同赫裏那樣的放松。
他還在思考着，赫裏安斯對他說過的話。
等到了晚上，利威爾發現赫裏安斯并沒有睡覺，他還以為，按照白天赫裏安斯那個态度，肯定會張着嘴巴呼呼大睡，然而此刻的他清明的很，眼裏沒有絲毫睡意。
“喲，小孩，”趁着月色，點燃的火把在黑夜中跳躍，四周都很安靜，偶爾會傳來火柴燃燒響動的聲音，赫裏安斯擡起頭，對着他指了指旁邊的木箱，“這裏保證不了衛生，坐吧。”
利威爾看了他一眼，抿着唇坐在了赫裏安斯指的那個木箱上，出乎意料的，那個木箱還挺幹淨的，至少對于周遭的情況來說，看起來還被人特地的打掃過，利威爾看着面前跳躍的火焰，火苗在他眼裏閃動，把他灰藍色的眸子都照的透徹。
“你前幾天說的。”利威爾注視着那搓火苗開了口，“是真的嗎？”
“嗯，選擇權在你，”赫裏安斯聽着利威爾的疑問，也沒有藏着匿着，姿态十分輕松，盡管面前的這個人可能會殺掉埃爾文，如果——他只是說如果，利威爾真有那個能力殺掉埃爾文的話，他多半只會惋惜失去了一個朋友，但是說傷感害真談不上，他一向情緒都很淡，淡到了一種挺冷漠的程度，如果用太多的時間去感傷昨日，那麽明天就永遠不會到來，“我不會做，我明知道我會後悔還會做的事情。”
“你覺得我很強大嗎，利威爾。”
“不，我不強大，”赫裏說道，“盡管他們把我比作信仰，我也不能把所有人救下來，那樣不是太傲慢了嗎？”
“你想要保護那兩個人，但是問問他們的意見如何？”
“你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卻無法掌控別人的人生。”
“不要後悔，小孩，”赫裏安斯又換回了那個稱呼，他笑起來，又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選擇不止一個，遵從你的本心吧。”
“不要後悔，不要追憶，不要停滞。”
“你要一直往前走。”
月光輕輕的灑落在赫裏的身上，烏雲慢慢的散開，清風吹拂着樹梢，發出簌簌落下的聲響，落葉飄蕩在泥土之上，灰塵将它們淹沒，慢慢的分解化為了泥土的肥料，那清淺的月光是如此溫柔。
“嗯。”利威爾淡淡的應了一聲，盡管只是簡單的一個字，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一聲意味着什麽，只是在那個月色下、那個氛圍下，那樣應聲罷了，火焰跳動着，像是鮮活的生命力，他攤開自己的雙手，看着手心的紋路，那個匕首在他的腰間靜靜的躺着，安靜的待在那裏。
重要的不是未來到底會成什麽樣，重要的是手中把握的東西。
自己到底還擁有什麽。
說是要放輕松，每次壁外調查的時候，在晚上赫裏安斯都不會睡覺，比起淺眠他更喜歡直接睜着眼睛看月亮，無論是太陽還是月亮，他都很喜歡，都是看得見觸及不到的東西，但是卻可以告訴他一件事，無論在哪裏，他們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所以，根本就無需害怕。
“利威爾正式加入我們之後，”埃爾文看着赫裏，深邃的眼睛裏總是在思量着什麽，“想必你也會輕松一些了吧。”
靜默了一會兒，赫裏聳了聳肩，才慢悠悠的應了一聲，“或許吧。”
赫裏安斯想着埃爾文的話，看着利威爾起身遠去的身影，他轉頭看着從東方升起來的太陽，陽光打在他的臉上，暖洋洋的，清風吹在他的臉上，吹起了他的頭發。
真好。
還能看見太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