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25

chapter 25

再後來,他沒怎麽見過季循了。

倒是顧叔給林從遂打了個電話。

顧叔:“季循走之前,将一張銀行卡還給了您父親,還把一個紙盒子交給了我。”

林從遂奇怪道:“紙箱子?裏面裝了什麽?”

“挺沉的,大概是些重要的東西。等您回來看看,還是,我給您送去?”

那個紙盒子幾番輾轉到了林從遂手裏,裏面其實沒有什麽特別的物件,一些書和一些信,還有一張手帕。

是季循高二那年,他們第一次見面,陳舊的房間裏不通風,頭頂的房梁和瓦塊稀稀疏疏間照進了光,空氣中有塵埃的味道,還有屋前傳來的一股青橘味。

他遞了一張手帕給季循。

林從遂說:“跟我走吧。”

季循擡起頭從他的手,看向他的臉,原本沉靜的目光有些片刻松動。

鬼使神差的,季循答應了:“好。”

經過多年,林從遂再握着那一塊從自己手裏遞出去的手帕,眼前泛過一陣酸澀。只是他握了又握,仍舊覺得失去了很多。

橫跨在季循面前的,是林家的資助,是三年來的恩情,是爺爺去世前說的那句——“你要好好報答林家,要感恩。”

季循開始憎恨這種恩情,可每當這樣想來,他又不得不感謝。

如果沒有這場資助,季循還是那個季循,靠自己的努力出頭;林從遂還是林從遂,按照林家堯的想法,過着精彩又肆意的人生。

只是他們不會再有交集,像兩條平行線,永遠也不會交彙。

誰也不能預料到之後的事。

林從遂抱着那個箱子,撥通了季循的電話。

林從遂開門見山:“我想見你。”

季循輕嘆了一口氣:“在哪?我這會兒剛好有空。”

随後他們約在季循家附近一個公園。季循正坐在湖邊看微波粼粼,周身是蟬鳴不息。

林從遂胸腔裏泛着酸澀:“加州的陽光應該能把我曬黑,回來的時候,你就不認識我了。”

季循移開目光,不敢和林從遂對視:“你擋好陽光,不要受傷。多給我打電話,我會去看你的。”

林從遂轉過頭,季循臉上還是平靜又專注的神情。

“你別來,我怕我到時候忙着應付新同學,或者有了新的更在意的人或者事,”林從遂側目看了眼季循的反應,“就把你忘了。到時候你來,也尴尬。”

季循釋懷地笑了下:“你如果不需要我了,我不會出現的。”

林從遂:“如果我不僅需要你,還想要你跟我一起去呢?”

季循目光一顫:“這個問題,我們不用再讨論了。我已經回答過你了。”

林從遂突然笑了一聲,聲音在夏夜裏比蟬鳴更清晰。

林從遂繼續問:

“上次我低血糖暈倒後,背我去醫院的人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去找吳尉,讓他不要再躲着我?”

“是不是你把我丢掉的樹又撿回來種?”

“是不是,”林從遂的聲音突然低下去,“是不是你把我給你的手帕收起來了?”

“你是不是,因為我才做這些?”

季循還是堅決地回答:“不是。”

林從遂又說:“你說不是,我是不會再信的。”

“是。”季循站起來,沒有再逃避。

“我一直以為你讨厭我,最讨厭我。陪着我長大也不過是為了我爸說的話。”

季循低頭看着他微紅的眼睛,在心裏輕輕吹了一下。

“我感覺很難過,我故意使壞,讓人拍下了照片,可是連累了你。我故意和吳尉很親近,想看看你的反應。我很想知道,你是因為我還是因為我爸對你的恩情,才對我好。”

“我叫人欺負你,想讓你來找我幫忙,可是你總不開口。我故意說自己腿受傷了,讓你來游泳館接我,然後自己躲在更衣室,讓你四處找我。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關心我。”

季循低下頭:“我心甘情願的。你不用好奇,我是關心你,在意你,跟你父親無關,跟資助無關。”

林從遂把臉靠在季循肩側上的那一刻,林從遂發覺蟬鳴聲停了。湖面上光影交錯,耳畔還有季循的呼吸聲。

林從遂突然說:“明天一定會到來,但今天還沒過去。”

今夜轉瞬即逝,激起了年少的悸動。

他們等來了一次日出。

隔天,林從遂在書房跟林家堯爆發了一次争吵。

“我的人生,為什麽要由你來決定?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自己判斷我以後的生活要有怎樣的軌跡。”

林家堯難得沒有維持着涵養,摔了杯子。

“我都是為你在做打算,你從國外畢了業回來,接管我們自家的公司,這不是天經地義嗎?”

“你為什麽要這麽專橫呢?我有自己的想法。”

“那你告訴我真實原因。不要跟我說自由那一套。”

“沒有,我就是不想去美國。”林從遂回了房間,不願意跟父親再起争執。

“為什麽?”

“那你又為什麽非要把我送走?我就這麽礙眼嗎?”

林家堯左右問不出原由,勃然大怒。

“顧叔。”林家堯盯着林從遂摔門而出的背影,突然喊來管家,“季循是不是給了你一個箱子?”

“是,他讓我清理掉。”

“箱子呢?”

管家沒有說話,搖了搖頭。

“照實說。”

“箱子,我交給少爺了。”

林家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又問,“前段時間,季循是不是在申請去美國?”

管家把頭低下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我知道了,這中間怕是有聯系吧。”他深深看了一眼管家,“都是你看着長大的。”

林家堯閉了閉眼睛,深深嘆了一口氣,打電話給了季循。

後來,不知為什麽,林家堯不再強硬地要求林從遂。

林從遂從管家那裏探了口風,又問不出什麽,只覺得是父親拿他無可奈何。

“我生日的時候,你回來和我一起過吧。”

“那天有場考試,結束後,我會早點到的。”

“那你考好一點,記得早點回家。你給我準備禮物了嗎?”林從遂甩了甩手,“沒有也沒事,只要你來了。我想吃西瓜。”

“等下給你切好。”

林從遂躲在季循的家裏打游戲,眯着眼睛笑,遠離了父親帶給他的約束。

“是冰的嗎,我要吃冰西瓜。”

“是冰的,上午帶回來的。”

“我要打游戲了,徐元和許迦又在催我。诶呀,我等下跟你說。”

季循在一旁默默看着,一邊給他切西瓜。

林家堯的态度突然松懈下來,沒有再強硬地要求林從遂一定要出國。

林從遂以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林從遂和季循還約定:“我們去看海邊的落日,去打一次籃球,去拍一張合照,還去沛城過一次暑假。你還是最喜歡沛城吧,那是你和爺爺的家鄉。我會陪你會去的。”

“嗯,你還想做什麽?”

林從遂眯着眼睛,頭枕着沙發靠背上:“還想去寺廟求一次菩薩。”

季循被他逗笑了:“你想求什麽?”

林從遂打了個哈欠:“那可多了。我爸給我買輛超跑呀,徐元考試進步呀,我越來越帥啊。我最想求的還是,一直都是這樣的生活。”

季循深深注視着林從遂的臉,柔和的目光鋪在他的臉龐:“會實現的。”

不過這些約定還沒有實現,八月就快要過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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