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依賴
依賴
第二天容夏早早起床，梳洗好便去了學校。清晨的風帶着淩凜，挾着透骨的冷氣，容夏卻覺得這好極了，至少她還能感覺到冷，至少說明她的心，是活的。
她是第一個到班上的。落了一天的課程，容夏首先做的就是翻書，把課程內容過一遍後，再做幾道習題練練手，她便也就會了。
看完第三科，身旁傳來動靜，容夏聞聲看去，是葉渝拉開椅子正要坐下。她兩只手收拾着書包，嘴裏還咬着袋牛奶：“你昨天怎麽沒來？生病了？”
在葉渝的印象中，容夏是那種死讀書的人，用功到感覺天塌下來也不會請假，像是後面有猛獸在追着她跑，不讀書就會被吃掉。
她無心思，卻十分賣命。
容夏頓了頓：“……嗯……”
“哦對了，”葉渝很快說起了八卦，“你昨天沒來太可惜了，我們班那誰……林芷荇，她談了個男朋友，老帥了，昨天一直炫耀來着。”
“是麽。”容夏淺笑，她對這些沒什麽感觸，“我看沒什麽名副其實的大帥哥，而是你也想談了吧？”
“哪有！”見容夏打趣她，葉渝矢口否認道：“那男的長得真的可以，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在五班，好像叫……盛覺。”
容夏臉上的笑意凝滞了。
她近乎慌忙地轉頭去望後方。長發微卷披散着，鳳眼微彎，似是遇上了極為開心的事。
是她。
雙眼霎時紅了。
“怎麽……可能……”她輕聲喃喃道。
也是可笑，開學一個多月，她竟然沒發現那天在他身旁的是自己的同班同學，而且還是，那麽有辨識度的一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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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渝盯着她泛紅的眸，一時愣住，似是察覺到了什麽：“你……”
她只說了一個字便停住了。
滴落的淚珠打斷了她的話語，這是容夏默聲的阻止。
白皙的臉上赫然挂着一道淚痕，鼻尖染了紅，看上去可憐極了。
葉渝不由輕嘆：“怎麽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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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葉渝知道了她的秘密，她們之間變得親密不少。葉渝有時也會向她傾吐一些心事，或是在她閑暇時分享一些樂事。她漸漸地不會再那麽關注少年的動态，她在試着讓他在她的世界裏逐漸淡化，直到提起他時情緒不再觸動。
天有些陰沉，應該是要下雨，容夏便拿上傘出了門，行至半路，果真窸窸窣窣下起了鵝毛細雨。等來到學校，班裏已經來了不少人了。
容夏放好雨傘，就見葉渝趴在桌上，表情悶悶的。
見她來了，葉渝也依舊趴在桌上，手臂托着腦袋看她：“蝦蝦，我有點難過。”
容夏放下書包看她：“怎麽了？我們家小魚為什麽難過啊？”
“我跟你講個秘密吧。你過來點，咱們偷偷地說。”
“好。”容夏靠近她，用氣音說：“我過來啦，你說吧。”
葉渝直起身，附在她耳邊輕輕說：“我有個喜歡的人。”
容夏：“！”
容夏一下提高了音量：“真的假的？！”
葉渝急忙摁住她：“噓！真的！你小聲點！！！”
容夏被震驚到了。葉渝臉小眼大睫毛長，是個标準的大美女，性格好從不端着，成績好樂于助人，從不缺追求者。她和葉渝出去玩，十個要微信的人裏九個都是要她的，但她沒有一個看上的。
容夏還曾懷疑過葉渝會不會是個t。
那自己的處境不是很危險？
不過大美女現在跟她說自己有喜歡的人……
“是誰啊？我認識嗎？好看嗎？”
葉渝被這一連串問題砸的有些蒙了。
“你不認識。”
“我看上的能不好看？”
她終于講到重點上：“是我鄰居家的兒子，長得超帥。”
“幾歲啊？”
“嗯……在讀碩士。”
“碩士啊……嗯？碩士？這得有多大年紀啊？！”
葉渝有些心虛：“也還好，就大我八歲。”
“八歲！”
“嗯。”
容夏沉思：“你喜歡他什麽？”
葉渝想了片刻，低下眸說：“以前家裏沒空管我，就把我寄在鄰居家裏幫忙照顧。不過其實大多數時間都是他在照顧我，怎麽惹他都不生氣，不知不覺間就想一直靠近他，想一直待在他身邊。”
“初中的時候，有人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我回去問他喜歡是什麽，他說喜歡是覺得對方怎樣都好，想起他就會忍不住笑。然後我就和他說，那我喜歡你。”
“可是他對我說，永遠不要喜歡他，因為我們是親人。”
“多諷刺啊，沒有血緣的親人。”
淚已經浸濕眼眶，她話語中帶了些哽咽：“我其實沒太在意這句話，我總想着長大了就好了，長大了，他就管不了我喜歡誰了。”
“可是昨天下晚自習回家，我在門口碰到他了。”
“他談了個女朋友，還帶回家了。”淚珠滴落桌面，她紅了眼，“那個姐姐長得好漂亮，還帶了個玩偶給我，是我最喜歡的貓……只有他知道我喜歡貓。”
“……他之前還說，等我長大了，就買一只貓送給我當生日禮物……他還會給我嗎？應該是不會了吧。”
她吸了吸鼻子：“他這個年紀，談女朋友也挺正常？可帶回家了，就是奔着結婚去的吧？說不定我高中還沒畢業，就能喝上他的喜酒了。”
“怎麽辦？我好害怕。”害怕這一天到來。
她喜歡了這麽多年，身心早已習慣依賴于他，讓她脫離他，她做不到。
這輩子都做不到。
她以前也不是沒有猜想過這個場景，可想象總是與現實不同。想象能夠安好是因為沒有切身體會過，而現實總是出乎意料，感受也遠比之深刻。
所以當她看見那幕時，她連提個嘴角都困難。
容夏輕輕抱住她：“會過去的。”
一切都會過去的，她終将會撥開雲霧，找到屬于自己的月亮。
她只是太依賴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