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撫過你的名字

第4章撫過你的名字

還是搬東西的時候最為吃力,他們進學校好些日子,書也零零碎碎的發了好多。

班裏大多數同學都在做一場短暫的“告別”,包括江宴寧,她和每個人幾乎都說了一遍再見,只有剩下幾個考去實驗班的都沒有彼此說。

他們之間該說的不是“再見”,而是“來日方長。”

蟬鳴聲幾乎貫穿了學校的每個地方,不管在哪個角落,幾點,都不絕如縷。

江宴寧突然想起來,已經一個多月沒回家了。

甚至連電話都沒有打一個,不過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就算她不打電話,家裏人也不會擔心。

把裝滿書的背包背在背上,江宴寧又搬了一大摞書在手上,在亂的不成樣子的教室裏找曲奈。

“宴寧,在這!”站在教室前門的曲奈拖着個大包和江宴寧打招呼,江宴寧看她這架勢,忍不住笑了。

“你打算搬被子在教室睡覺了?”曲奈拿了裝被子的那個袋子,江宴寧有的時候挺佩服曲奈的,鬼點子多,主要是好像還挺有用。

她也不惱,開玩笑的回了一句:“是呀,怕學到太晚,直接睡教學樓了。”江宴寧只是笑笑,在曲奈前面出了教室。

心裏想着一個人,那麽這個人會很快的出現在面前,比如,她剛在想宋鶴卿,宋鶴卿就出現在她附近了。

他的手上書并不算多,大概是差不多搬完了。

“要幫忙嗎?”宋鶴卿看了一眼江宴寧,又看了看曲奈。

江宴寧搖了搖頭,歪頭看向了曲奈。

“她可能需要。”宋鶴卿擡手招了招徐斐,徐斐不明所以的吊兒郎當的站了過來,和宋鶴卿說了句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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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幫人家啊。”宋鶴卿拍了拍徐斐的肩膀,轉身去了教室,丢下了徐斐。

“誰要你幫。”曲奈拖了拖袋子,準備扛在肩上。

江宴寧大腦宕機了一下,這玩意背在身上不和背了個講臺一樣重?畢竟曲奈是一股腦把書全塞進去了,這不是棉花是書啊喂!

果不其然,曲奈沒拿起來。

沉默的盡頭是徐斐的笑聲。

“怎麽還在這啊。”宋鶴卿挑釁的看了一眼徐斐,又看了看站在一側的江宴寧,想開口說什麽,但還是沒說。

“真有你的。”徐斐本來想給宋鶴卿豎一個國際友好手勢,但還是忍住了,愣是把曲奈的那一大袋子書拎起來拎到了教室。

江宴寧無奈的跟在他們身後,聽着曲奈和徐斐陰陽怪氣的道謝。

宋鶴卿只是跟在她的身後,手插在上衣口袋裏。

他穿外套僅僅是因為他習慣帶外套在身邊,剛好搬東西的時候他順手穿上了。

一班靠近主幹道的窗外正對着操場,操場上還有兩個班在上體育課。

看到大屏展出的座位表的時候江宴寧愣了一下,她就坐在宋鶴卿的前面。

她不知道這是一種怎麽樣的心情,驚喜?興奮?似乎都不是,而是一種接納的感覺。她似乎在接受宋鶴卿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她不知道,好像自己沒那麽喜歡他。

就像是路遇一陣大風,柳絮被風吹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但不久後,卻又歸于平靜。

江宴寧把東西放下後,去把剩下的東西也搬了過來,開始整理東西。

曲奈和徐斐成了同桌,原因是這個班男生比女生多,坐後排的女生基本上都要和男生坐,但是江宴寧是個意外,她的同桌是個女生。

“這座位…誰排的啊。”陳新柔看了看四周,忍不住講了一句,江宴寧這才擡頭看了看四周,他們這排基本上是男女混搭,就她和陳新柔是兩個女生。

坐在後面的宋鶴卿挑了挑眉,把桌上的書理了理。

趴在桌上睡覺的魏寧拿下頭上蓋着的書,看了一眼宋鶴卿,宋鶴卿也看了一眼魏寧。

宋鶴卿排位置為什麽能把身高排的這麽均勻,至今還是個謎。

看大家東西都搬的差不多了,沈從南拍了拍手,站到了講臺上。

“大家好,我是沈從南,接下來一年時間,由我擔任大家的班主任兼英語老師。”沈從南在黑板上洋洋灑灑寫下自己的名字。“希望我們能相處的愉快。”沈從南身着一套西裝,只是脫掉了外套,袖子也被挽到了小臂上,帶着一副黑框眼鏡,笑意靥靥的。

沈從南是畢業不久的高材生,但令江宴寧驚訝的是他的教學能力完全不必老教師差,年紀輕輕卻有老将風範,讓她很佩服。

實驗班進度很快,剛剛介紹完自己的沈從南下一秒就打開了課件開始上課,如同外面的雲一般,變幻無常,上一秒是那樣,下一秒可能就已經變成另一個樣子了。

江宴寧忍不住揉了揉發酸的肩膀,看着書上自己做的摘記,沉默了不少。

說多不算多,甚至比原來要少很多。

“哪位同學是江宴寧?”下課時分,沉思的江宴寧一下子擡起來頭,舉起手。沈從南沖她招了招手,她不明所以的跟上去了。

“你媽媽讓你給她打個電話。”江宴寧心裏咯噔了一下。

“謝謝老師。”拿起聽筒的時候,她似乎是下意識的抿了抿唇,摁下那串數字。

“喂。”

“總算給我打電話了啊。”電話那頭傳來媽媽的聲音,江宴寧卻高興不太起來。

“最近比較忙。”下課時分大廳裏不免也有些嘈雜,江宴寧一邊打電話一邊看看四周。

“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老師很好,同學……也很好,學習環境也很好。”

“嗯,媽媽一直相信你的實力的。”江宴寧踢了踢腳邊根本不存在的石子,在電話這邊點了點頭。

“嗯。”江媽媽又講了一些有的沒的才挂了電話,江宴寧也只是一路應着。

在她印象中,爸爸媽媽似乎總是很忙,就算是她好不容易回去一趟的周末,面對的也總是空蕩蕩的房間。

小學的時候,姐姐經常來接她,可是她上初中時,姐姐出國了,爸媽就把她送到了私立的寄宿學校。

她對于爸媽的概念很陌生,陪伴她成長的,只有雪白的牆壁,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還有銀行卡賬戶上永遠不會歸零的數字。

可她想要的不是這些。

江媽媽沒說幾句就又去忙了,江宴寧沉默的把聽筒挂了回去。

驕陽炙烤着大地,地面上的反光有些刺眼,江宴寧擡手擋了擋,通過指縫看到了不遠處的槐樹。

孤立無援,是江宴寧對它的第一印象。

哪怕它長得再高,長得再茂盛。

在遇見曲奈時,她突然對它有了改觀。曲奈告訴她,如果要成為一種植物,那麽她要做樹,當她問她為什麽的時候,曲奈的目光看向了樹根。

“因為它總是默默紮根。”江宴寧随着樹幹往上看去,繁茂的枝葉中,有陽光透進來。

她放下手,回了教室。

“我說,你到底是什麽妖怪啊,天天睡還能考年級前三?”陳欣柔忍不住拍了拍魏寧,如果說宋鶴卿的外表是清冷帥的極端,那麽魏寧一定是痞帥的極端。

“那不是随便考考。”陳欣柔無語的看着他換了個姿勢繼續睡,直到江宴寧拉開位置坐下,她才收回目光。

她和魏寧從初中也是同學,沒想到在一中兩次分班都在一個班。

“還沒來得及介紹自己,我叫陳欣柔。”江宴寧愣了一下,友好的和她握了握手。

“我叫江宴寧。”突如其來的聲響讓教室的氣氛陷入了沉默。

李欣正把一刀試卷摔在了講臺上,銳利的目光掃過教室中的每一個人。趁着上課鈴響,她擰開水杯喝了一口水。

“我叫李欣,是你們的生物老師。”李欣做事比較雷厲風行,看到趴着睡覺的魏寧,直接一個粉筆頭飛了過去。

“靠。”魏寧捂着被擊中的腦袋擡起了頭,看到李欣那張臉時,他發出了今天第二聲感嘆。

滅絕師太。

“有的人不要覺得自己考的好了就放松,我告訴你們,在我的課堂上就要遵守我的紀律。”江宴寧回憶了一下在他們班上課時的李欣,好像…也沒那麽兇吧。“你們的成績我看了,生物這麽簡單的卷子,八十五分以下的給我站起來。”

班裏陸陸續續站起來了幾個人,這次生物總平均分是七十九,确實比以往要高上很多,但她這次也才考了九十二,總覺得有些心慌。

李欣的目光掃過教室,落到了她身上。

“江宴寧你也站起來。”宋鶴卿這才擡起頭看了看班裏站起來的人。“這節課,你們都給我站後面去聽。”曲奈剛好卡在八十五,她很慶幸自己逃過一劫,但是又有些擔憂的看向江宴寧。

“江宴寧,你到講臺上來。”拿着書要站到後面去的江宴寧手一抖,書掉在了地上。

“啊?”

“我說,你上來。”魏寧同情的看着江宴寧,搖了搖頭。被滅絕師太盯上的人都不會死的很好看。

宋鶴卿微微蹙眉。

江宴寧把書撿起來帶了上去,站在李欣對面。

“你來講錯題。”李欣把一張卷子拍在她面前,江宴寧看了一眼,字跡很工整,但是又帶着寫淩厲。

姓名的落款是宋鶴卿。

她的手不自覺的有些抖,不知道是因為李欣的壓迫感的原因,還是看到這張試卷的原因。

宋鶴卿只錯了一個填空,她小心翼翼的指着這題,小聲的問了一句:“講這題嗎?”

得到明确的回答,江宴寧卻沉默了。

她這次生物卷最主要的就是錯在這道實驗題,現在讓她講,她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啊。

“老師,我……”江宴寧剛要說不會,宋鶴卿就站了起來。

“李老師,我想起來我錯在哪裏了,讓我來講吧。”看着站起來的宋鶴卿,這麽積極的學生,她也不好意思打擊,只好點了點頭。

“你站在一邊聽。”江宴寧把試卷遞給宋鶴卿要下去站着時,李欣突然說了一句。

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站在了一邊。

宋鶴卿講題前翻了一下桌面上餘下的試卷,指尖在翻到一張試卷時停了一下,抽了出來。

江宴寧一眼就知道是她的卷子,怕是她錯的太典型了,又或者是錯的太離譜了。

宋鶴卿本來只是想翻一翻大家都錯在哪一空,但是沒想到她寫生物居然錯也能錯出語文似錯非錯的感覺。

他沉默了一會,開始給大家講題。

她覺得宋鶴卿真的有一種魔力,只要他往那一站,就讓人移不開眼。

“這一步可以明白嗎?”宋鶴卿敲了敲屏幕,把寫的東西圈了出來,目光不時掃過她。

江宴寧抿着唇,看着宋鶴卿寫的東西,為什麽她就想不到呢。

直到聽到大部分人說可以,他才繼續轉過身講題。

“所以,這道題應該填……”宋鶴卿把目光投向江宴寧。“江同學,你覺得應該填什麽?”

“有氧呼吸過程中,中間産物丙酮酸必須進入線粒體才能被徹底氧化分解。”她有些緊張的看着宋鶴卿,但他沒有什麽表示,只是看向李欣。

“李老師,對嗎?”李欣微微點頭,走上了講臺,拍了拍宋鶴卿的肩。

“大家以後有不懂的可以問這位同學,他講的不錯。”

也許那一刻只有江宴寧知道,那是他寫錯的那道題,也是李欣要她講的那道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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