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滴答
第5章滴答
江宴寧推開門，空蕩蕩的客廳，只剩下牆上的時鐘發出蒼白的聲音。
回來倒不如不回來。
她沒什麽表情，只是上樓把東西放回屋子，像往常一樣洗了個澡就打算做晚飯。
要打開冰箱門的一刻，她忽然想起來她已經一個多月沒回家了，冰箱裏的東西該爛的應該也都爛了，就算沒東西，她也要清理一下。
可冰箱裏面卻塞得滿滿的，江宴寧看了一圈，沉默的拿起了冰箱裏已經被水打濕的便利貼。
她從便利貼上得知了：她昨天回來過，但是她又走了。
江宴寧斂去眼裏的波動，把便利貼放到一邊，打算一會拿吹風機吹幹收好它。
但翻完冰箱的那一刻，江宴寧又沉默了——她買的十樣菜，只有三樣是她會吃能吃的。她海鮮過敏，但是她買了一大袋基圍蝦，幾條黃魚，一些蛤蜊，除去這些，還有她最不愛吃的菌菇類。
她默不作聲的拿了玉米和排骨，很快的做了個湯。
她買的第三個她吃的菜是番茄，但是家裏的蛋是很久以前的了，她打了一個，不出預料的已經壞了，她抿了抿唇，把剩下的一排都丢了，拌了個番茄。
家裏的米已經見底了，但她想着這些菜夠吃了，一會出去的時候再買也不遲。
閃電突然劃破天空上方的烏雲，她淡淡的看了一眼窗外，可惜又是一個雷雨天。餐廳的燈微微的亮着，空蕩的屋子裏顯得有些可怖，躲在暗處的東西似乎等她關上燈後，就會跳出來把她撕碎。
她低垂着眸，廚房鍋裏的水沸騰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她喝了最後一口湯，把蝦煮了，其餘的她不能吃的不喜歡的都一律打包，拿了把傘走出家門。
“又都是你不能吃的啊。”老板娘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
“還有些蝦，一并給它們吧。”白佩蘭接過她手裏的東西，院子裏的小家夥們見到江宴寧也十分熱情，紛紛跑到了圍欄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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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怎麽辦呢。”江宴寧只是笑笑，沒有多說什麽。
這個流浪動物基地是小時候她和姐姐就常來的，姐姐告訴她，不管什麽時候，都要心存善意。
所以她和姐姐一直都有捐款，當然，是征求過爸媽同意的。
“菌類的我放在另一個袋子裏面，都是幹淨的菜，我媽昨天才買的，反正放着也是放着，您要吃的話就收着，不要的話丢掉也可以。”白佩蘭笑着有些心疼的捏了捏江宴寧的臉，她每次都要這麽說上一句，她知道她是怕他們覺得她是在施舍，想這麽多的孩子，又怎麽會過的快樂呢？
“進來坐坐？”江宴寧只是伸手在圍欄外和它們互動了一下，搖了搖頭。
“不了阿姨，我作業還沒寫呢，要回去寫作業了。”她笑着伸手搖了搖，打好傘。
“路上小心啊，到家了給阿姨發個消息！”江宴寧大聲應了句好，轉身離開了。
雨有些大，宋鶴卿坐在靠窗的位置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車路過她身邊的那一瞬間，他和她幾乎是同時擡頭去看。
她看到了被雨打着的玻璃窗，而他看到了錯愕的她。
江宴寧搖了搖頭回過神，穿過馬路往家的方向走去。
“白洗澡。”江宴寧小聲嘟囔了一句，又想起什麽似的：“沒買米。”
“宋鶴卿呢？”坐在長桌前的男人皺着眉看了一眼表，他今天好不容易抽出時間回來吃晚飯，沒想到宋鶴卿居然還沒回來。
“別急嘛，司機說了，已經在路上了，而且雨這麽大，要注意安全才是啊。”女人端着菜放在桌上，手搭上了男人的手，笑意靥靥的耐心解釋，宋季青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
宋鶴卿推開門的時候看到這一幕，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要越過兩人上樓。
“啞巴了？”宋季青看到這個兒子這樣的态度，一拍桌子。宋鶴卿腳步滞了下來，轉身看向兩人。
“爸，阿姨。”他的眼裏看不出什麽情緒，可正是沒有情緒，才激怒了宋季青。
“我好不容易推掉工作來陪你吃頓飯，你這是什麽态度？！”
“我沒求着你。”宋鶴卿無奈的嘆了口氣。“如果你很忙，不需要為了我推了工作，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看着宋季青，宋鶴卿自嘲的笑了笑。“不過，你回來看我不過乎是你覺得愧疚罷了。”
氣氛陷入了沉默之中，宋鶴卿也沒再說些什麽，回了自己房間。
“今天雨這麽大，小鶴難免心情不好嘛。”楊麗臉上的笑尴尬了一瞬，又恢複明媚，幫着把筷子放好。“先吃飯啊，這湯啊，我可是煲了一個下午呢。”
……
宋鶴卿和宋季青的關系一直不是很好，甚至可以用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來描述。
他煩躁的把草稿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裏，頭向後仰大口的喘着氣。
他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人們總說，一個人壓抑很久是會衍生出心裏疾病的。
可宋鶴卿卻一直都是是邊緣者。
理智叫他不許放棄自己，可那些無法逃脫的東西卻又在把他拉向深淵。
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個鮮活的人，只有□□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因為他的靈魂早就破碎在她的心跳線變成直線的那一刻。
眼角劃過一滴淚。
可他必須堅定的去完成她的願望。
一中幾乎是封閉式管理，通常是讀半個月放兩天假，只是新生入學的學期第一個月是不放假的，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規定。
江宴寧看着抽屜中放着的一個禮盒，她幾乎不用拆就知道是誰送的。
“喲，追求者送的？”魏寧路過江宴寧座位時打趣了一句，引起大部分人的側目。
“嗯，但是會還回去的。”江宴寧再次看了一眼抽屜裏那個精致小巧的禮盒，眼神深谙了不少。她不是傻子，至少，不想當被蒙在鼓裏的傻子。
她沒再看過它一眼，直到曲奈告訴她現在他在哪個班了，她才拿着盒子走了出去。
“不用我陪你嗎？”
“我可以解決，你快回去吧，下節數學課。”江宴寧對于這種事情并不想麻煩曲奈，畢竟她更希望她能在愛裏看到最好的一面，和利益無關。
“不好意思，找一下你們班的林子昱。”江宴寧出現的那一刻，高一六班就都以吃瓜的眼神看向了她，讓她很不舒服。
林子昱懶懶散散的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江宴寧面前。
她把手中的盒子遞給他。
“謝謝，但是我不需要。”林子昱皺了皺眉，別開臉。
“我說了，我沒有收回東西的習慣。”這已經是他第六次送她東西被她退回來了，他之前還從沒這麽挫敗過，唯獨江宴寧，一次又一次刷新他耐心的底線。
但是賭約總不能輸。
江宴寧什麽都沒說，把東西塞回了林子昱手裏。
“別再給我送東西了，你這樣只會給我帶來困擾。”江宴寧深深的鞠了一躬，轉身回了教室。
宋鶴卿在不遠處和林子昱對視了一眼。
總有人因為愛在夜裏失眠，也總有人在愛裏沉溺，可愛到底是什麽？江宴寧曾無數次想過這個問題，可她找不到答案，又或許，這個答案她需要用一生來找尋，需要翻過重重山，在迷霧中尋找雪山上盛開的那朵名為“愛”的玫瑰。
塵埃落定時分，神明将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