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舉足無措
第17章 舉足無措
他無法去形容再次見到她是什麽樣的感覺，就像初見她時的那一眼，小雨蹁跹，人群熙攘，而她是他的驚鴻一瞥。
宋鶴卿有些疲憊的癱倒在沙發上，那張俊俏的臉上滿是倦意。他擡着手，指尖有些煩躁的揉着太陽穴。
——
十二月的天亮的很慢，早上起床的時候，天還是黑着的。
一中素來有晨跑的傳統，時針指向六點時，晨跑鈴總如魔鬼的低語般叫醒了每一個試圖賴床的人。
江宴寧通常會早二十分鐘定鬧鐘，因為冬天起床實在是太難了，加上寝室的早上冷的要命，根本就不想起。
她睡眼朦胧的在被窩裏進行着穿衣活動，想到什麽，伸出手拍了拍和她對頭睡的曲奈。曲奈回應了她一句，然後又睡了過去。
江宴寧知道叫不醒她，勉強從被窩裏出來疊好被子，繼續拍了拍曲奈。
“再不起一會就來不及了。”六點二十要到操場了，遲到會被記名，甚至在課間操的時候會被公開批評。
曲奈嘟囔了一會，然後從床上彈起來，又迅速縮了回去。
“今天這麽冷啊。”
“有衣服要拿嗎，我給你拿。”江宴寧從鐵梯上爬了下來，踮起腳趴在曲奈的床頭問了一句。
“不用了，一會晨跑會熱。”曲奈再次揉了揉眼睛，開始穿衣服。
寝室裏的其他室友也陸陸續續起床了，江宴寧擡腕看了一眼表，離六點還有兩三分鐘的樣子，曲奈還沒疊好被子。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幫曲奈兌好溫水，以便她一下床就可以洗漱。
“宴寧，明天能不能早點叫我一聲？”陳新柔刷着牙走到了床鋪，靠着桌子問了一句。
Advertisement
正在整理床鋪的江宴寧回頭看了一眼陳新柔，點了點頭。
“行，那我明天早上五點四十叫你。”陳新柔道了聲謝，就回洗手間繼續刷牙洗臉去了。
早上的時間并不算特別充裕，而且總是很着急，但又不知道在急什麽，反倒時間過得很快，前一秒在刷牙，下一秒就會有聲音說來不及了。
整理好一切的江宴寧幫着室友看了一眼內務，确保床上沒東西，被子都疊好，鞋子和盆放整齊後，匆匆忙忙的整理了一下桌子。
一中的住宿還是很人性化的，四個人一間屋子，上面是床下面是桌，雖然這個桌沒什麽用，還多讓他們提心吊膽會不會扣分。
因為根本就沒時間回寝室學習，除非頂着宿管阿姨的壓力半夜爬起來開着小夜燈學。但要是被抓到就可能扣分加通報批評了。
早回寝室看書，但是回宿舍看書也不現實，有什麽問題她更喜歡及時解決。所以宿舍桌比較适合像陳新柔這種比較喜歡看小說的，老師不查，看的安心。
冬季的棉服是有內膽的，但是穿了內膽裏面稍微穿的衣服大了一些就會有些緊繃。江宴寧一般不選擇穿內膽，雖然內膽要暖和很多，但緊繃的感覺讓她有些難受。
“啊天都沒亮啊。”借着微微亮的天色，江宴寧拉着曲奈跟着零零碎碎的人走向操場，他們出來的早，因為沈從南到的早，所以一班向來都在十五分前就集合完畢了。
天邊漸漸翻起魚肚白，江宴寧看向隊尾的宋鶴卿，他的頭發有些淩亂，卻仍然一幅清冷的樣子。他微微歪頭，有些慵懶的看向她。
冬天的風說來就來，吹的江宴寧鼻尖一酸，宋鶴卿也眯了下眼睛，抗議了一番冬風。
她應該凍到了吧？
沒來得及多想，跑操的音樂響起，魏寧不耐煩的啧了一聲，揉了揉本就淩亂的頭發，嫌棄地穿好領跑服。
寒風加上晨跑，是一種被壓制的熱。總感覺跑的熱了，但是鼻子和耳朵卻又被凍的要掉下來了似的，手心是熱的，指尖是冰的。
四百米一圈，通常跑兩圈半。
天總是跑着跑着就亮了，日子也是一天一天就過了。
紙條上是江宴寧拘謹中又帶着些潇灑的字跡，這張紙條被疊成小長方形，安安穩穩的躺在宋鶴卿的桌上。
他打着兩杯水進來的時候看到紙條的時候愣了一下，也沒多想，只是把玻璃杯放在江宴寧桌上。
她有些迷蒙的轉過頭去看宋鶴卿，他垂着眸，修長的手拿起那張字條。
他看完了字條之後，坐下回了一句：“暖手的。”
她的字裏面還帶了點僵硬，估計是沒暖開。早上跑完步的時候，她的鼻尖被凍的通紅，擡手去摸耳朵的時候，他看見她的指關節也被凍的有些泛紅。
宋鶴卿總是很細心，細心到她都有些自愧不如。心動是必然的，哪怕她沒有對他一見鐘情。
見她還沒有轉回去，他擡起頭，帶着疑問的目光看向她。
“這周末去游樂園嗎……？”他唇角微微勾笑，從筆袋裏掏出一支筆，在她向他表示感謝的文字下面寫了幾個字。
【準時赴約】
宋鶴卿的字很好看，規矩整齊而清秀，後來學會簽名了，卻還是衆多筆跡中最清秀的那一個。
開始期待之後，時間就會過的異常快。
“宴寧，去我家吃飯嗎？”正在整東西的江宴寧擡頭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繼續找書。
“不去了，我回家。”曲奈撇撇嘴，坐在了江宴寧前面的位置上。
“但你家也沒人，怪冷清的。”江宴寧微微一笑，把書本立起來理了理。這麽多年她也早就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反倒去曲奈家讓她不自在，她爸媽都太熱情了。
身後的宋鶴卿慢條斯理的整着東西，聽着他們兩個講話。
“唉，回不回去？”江宴寧轉過頭去看說話的人，魏寧漫不經心的單肩背着書包，目光看向曲奈的方向。她心領神會的把東西裝進書包，起身拍了拍曲奈的肩膀。
“我呢，就不打擾你們兩個結伴回家了。”曲奈和魏寧住的近她倒沒聽說過，但她最近聽曲奈提起魏寧好像在她家附近有兼職。
魏寧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走過來拎起了曲奈放在桌上的書包，微微蹙眉忍不住吐槽：“你裝學校回家了？”
曲奈的書包被書撐的方方正正，甚至連她疊的被子都沒書包有型。
“誰要你背了？！”曲奈伸手要搶過書包，被魏寧搶先一步背在另一個肩上。他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邁開步子。曲奈沒辦法只好跟着他走。“走了啊宴寧，明天見！”
江宴寧笑着沖她揮了揮手，拉好拉鏈起了身。
“怎麽回去？”宋鶴卿看了一眼魏寧的方向，走到江宴寧身邊。
“不想回去。”江宴寧的眸光暗了暗，明天是她的生日，雖然他們說要回來，但是以她往年的經驗，他們不會回來。
明天周六，她和宋鶴卿約的周日。
抱有一絲期望，但期望不大。
曲奈和他說了明天是她的生日，也和他說了江宴寧似乎不太喜歡過生日。
“去看日出嗎？”江宴寧微微一怔。
“去哪兒看？”
“淵海。”淵海屬于松筌市，但是從市中心過去坐高鐵大概也要半個小時，而且高鐵最晚的一班是晚上十點鐘。
一個非常瘋狂的提議。
他們畢竟都還沒成年。
看着她有些憂慮的表情，宋鶴卿嘴角微微帶了些笑意：“那等以後吧。”
她正要開口說些什麽，一個電話打的江宴寧措手不及。來電是媽媽。
她猶豫了一會，按下了接聽鍵。
“喂？”
“我和你爸爸在校門口等你，你什麽時候出來呀？”她有些驚訝，甚至不知道應什麽話了，整個人愣在了原地。“宴寧？”陳文君見江宴寧沒有聲音，看了一眼屏幕——沒打錯啊。
“我…我馬上出來。”江宴寧斂了斂唇，小幅度的低下頭，看了宋鶴卿一眼。她沒那麽開心，甚至心情複雜的要命。
宋鶴卿點點頭，和她并肩走着。
學校門口停着的兩輛豪車格外的惹眼。
宋鶴卿一眼認出來其中有一輛是宋季青的專屬座駕，暗暗皺了眉頭。
飯店裏，沉默在五個人之間蔓延開來。
“宴寧，叫宋叔叔。”江宴寧忍住沒‘啊？’出聲，小心的看了一眼陳文君，又一邊照着做。
“宋…宋叔叔好。”宋季青笑着點了點頭，瞥了宋鶴卿一眼。
“叔叔阿姨好。”宋鶴卿明白他看他那一眼是什麽意思，沖着陳文君和江康年微微鞠躬。
聽着他們寒暄，江宴寧總覺得有些不自在，一面是一年可能都不見一次面都父母，一面是……宋鶴卿的爸爸。
直到飯桌上他們談起工作，才知道嶼微想聘請成康做代理律所，宋季青之所以會出現在學校也是因為和江康年聊天的時候，偶然間談到江宴寧在一中上學。
宋季青就順着話茬說了自己兒子也在一中上學。
沒想到的是兩個人居然是一個班的，還是一起出來的。
看的出來江康年對這個代理很上心，特地從外地趕回來。
她和宋鶴卿就安心吃飯，畢竟大人在聊工作，他們插嘴也不太好。
“鶴卿一看以後就是要成大事的人啊。”陳文君笑眯眯的看着宋鶴卿，宋季青唉了一聲。
“聰明是聰明，但是喜歡跳舞啊。”江宴寧看了一眼宋鶴卿，他面上沒有什麽特別大的表情，只是眼底冷漠
“走藝術路線有什麽不好的啊，我們宴寧……”陳文君的話突然戛然而止：“不說這個了，孩子們應該都有自己的打算。”
她莫名覺得很好笑。
确實有自己的打算，她看了一眼宋鶴卿，彎起笑眼，小聲和宋鶴卿交流：“比起突然決定去海邊，我覺得這個局面更瘋狂。”
宋鶴卿點點頭表示贊同。
不過就算兩家的長輩合作了，對他們兩個而言不會有什麽影響，畢竟基本上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們放學就已經六點多了，吃完飯近九點了，但是合作似乎很棘手，兩家的長輩還要繼續談事，就讓宋鶴卿和江宴寧自己先回去。
拒絕了司機的好意後，江宴寧和宋鶴卿慢慢的走在燈火通明的街上。
冷風呼嘯着，讓江宴寧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江宴寧。”
“嗯。”路燈下，她亮亮的眸子看向他。
“生日快樂。”他眸中的墨色混雜着些許笑意，望向有些錯愕的她。
“可我生日是明天。”
宋鶴卿笑了笑。
“那就留給今天的十二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