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布局

#23布局

#23

外面朦朦胧胧傳來叱責聲。

“你們怎麽回事?讓你們抓一個,你們抓兩個回來!”

“你們把柳小姐抓回來幹嘛?”

“真是群榆木腦袋!”

柳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入眼所及,是棟不太熟悉的木屋,視線朝右,餘聲聲正卧在地上,并沒有醒來的動靜。

她們被抓了。

而屋外傳來的聲音很熟悉。

“還不把柳小姐給我送回去!”那人氣急敗壞。

柳思慢慢爬起來,意識清醒後,思慮便很快:

只打算抓一個,卻抓了兩個;

現在木屋內是自己和餘聲聲,準備放自己走,意味着,對方真正想抓的人,是餘聲聲。

柳思福至心靈,想到什麽,擡起下颌喊道:“陳賞,你給我進來!”

外面停了許久。

柳思加重語氣:“你以為我聽不出你的聲音嗎?”

過了好幾個呼吸,對方才開門進來,賠笑:“柳小姐。”

“果然是你。又做這等下三濫的事情。”

“原本沒想傷着柳小姐,都是誤會誤會。”陳賞拱手,嬉皮笑臉。

陳賞以前在皇城時經常偷偷去去各類名門閨秀宴會觀賞美女,自然也認得柳思。

論長相,柳思豔麗之至,只可惜她爹柳相深得聖上信任,在朝中很有威望,柳思是他的獨女,看得比其餘七個兒子還重;再者,柳思為人高傲,性情冷厲,有仇必報。陳賞對女子頗有研究,心知柳思這種是最不好沾染的。

只是今夜……

柳思不似平常般總揚着下颌或者用後腦勺看人,反倒撐坐在床上發絲衣衫微微淩亂,墨發鋪散,那杏仁雙眸中的冷意又十足十,乖順的無趣,陳賞現如今便喜歡有抗拒感的,此時此刻,當真心癢難耐。

“柳小姐,一切都是誤會,我本不想抓你,都是手下辦錯了事,這就送你回去。”陳賞說完,轉頭要叫下人進來。

“宋适哥哥呢?”

“宋适?”陳賞一愣,“他幹我什麽事?”

“你為何派人殺他?”

“我可沒有。我只是派人抓餘聲聲過來。天可憐見,我對男子可沒有興趣。”

竟然還着急辯解上了,柳思冷嗤,不過另一方面也證明宋适哥哥應該沒危險,她目光挪到旁側:“你的目标是餘聲聲?”

“柳小姐只當不知,于你于我于餘小姐都好。”陳賞含蓄。

陳賞的事柳思也聽過不少。

家中背景在那,普通女子他随意亵玩,遇到美貌的官宦女子若性子軟弱、家中極其重視門楣的,他也敢下手。就賭對方不敢聲張。

視線餘光中餘聲聲還渾然不知地躺在那。

憑心而論,她不喜歡餘聲聲這種柔弱避風頭的性子,更何況,她還是宋适哥哥心儀之人,只是……柳思仍有着最基本的是非觀念。

“把她跟我一塊兒送回去。”

陳賞之前來過徽州,該賞玩的也都賞玩過,今天來不過是劉鸷邀請,來瞧瞧他的熱鬧,本打算下午就走,為了餘聲聲,才耗至半夜,這會兒只想早點睡美人,沒工夫跟柳思瞎扯,他道:“柳小姐,我放你走,已是給足了柳相面子。其餘的事,你最好不要多管。”

“那我也告訴你。你這些事你背着我也就罷了,你若當着我,我就絕對不會不管。”她語氣加重,命令,“把她跟我一塊兒送回去。”

在他手裏還這麽盛氣淩人。

陳賞又不想真的得罪她,氣得拂袖離開。

柳思一點也不怕他,站起身,走到餘聲聲面前半蹲着晃她:“醒醒。醒醒。哎,醒醒。”

餘聲聲遲遲醒不過來,倒不像她只是磕地上暈了一會兒,許是中了迷煙之類。

柳思環顧四周,見中間桌上有冷掉的茶水,毫不客氣地走過去端起,在端回來,居高臨下,連水帶茶葉直接潑在餘聲聲臉上。

餘聲聲這才醒來。

也沒管她回沒回神,柳思直接道:“你‘運氣’真好,被陳賞看中了。”

餘聲聲愣了愣,即便沒回神,也被這句話弄回神,她慢慢爬起身,發現這是之前劉鸷誘拐自己的獵戶小屋。

“你跟他之前見過?”柳思問。

“見過一次。”冷茶水落入頸窩,和這個消息一起,令她産生那次雨天全部浸濕的衣物黏在身上的粘冰感,餘聲聲用衣袖慢吞吞擦拭臉頰和頸窩。

伸在危險之中,動作還這麽慢,真是個慢性子,柳思道:“我讓他把你跟我一塊兒送走,可他沒答應。我想依他的名聲,不動我是最後的忍耐,未必肯放你。”

餘聲聲擡眼望柳思:“你為何在此處?”

“受你連累。一塊兒被抓了。”

餘聲聲想起,前世陳賞之所以一路橫行,除了他父親身份外,也是因他也算懂得分寸,真正權貴之女是不敢輕易亂碰的。

柳思用腳不重地踢踢餘聲聲的衣裳:“你不求我嗎?我要是走了,你可就孤立無援了。”

“宋适哥哥會來救我們。”

“陳賞可是個急色之人,更何況宋适哥哥應該不知道我們被抓來這裏,等我回去告訴他再過來,怕是晚了。”

餘聲聲沒有吭聲。

稍後才說:“晚了就晚了吧。”

柳思挑眉:“你這麽快就認命了?”

“我之前被抓來這裏過。這裏周邊都是竹林和山石,不好逃走。而且這房屋門窗應該都被封死了,還有守衛,每個窗邊都有燭光和人影。”

柳思第一次覺得自己對餘聲聲有偏見,以前她只覺得她心性軟弱,上次在馬車中言論頗為大膽,這次在木屋中,冷靜仔細,又處變不驚,令她刮目相看,柳思蹲下身:“你不害怕?真出了事,你……”

“如若他只是想要這個,也不會傷我性命。更何況,真出了事,我也不會尋死覓活。無人知曉我就當沒發生,人盡皆知,我就上山當尼姑。”

柳思忽地撐起下颌,若有思索地盯了她許久許久。

沒片刻,陳賞推開門進來:“柳思,在朝中,你爹也要給我爹三分薄面,你還命令起我來了。我把你送回去已是仁至義盡。你可別給臉不要臉。”

餘聲聲正對着門,敞開的門後是廣闊夜色,漆黑無垠,別說市集,連一點周圍其他人家的燈火都瞧不見。

門口站着整整兩排提着燈籠的護衛。

這陣仗比上次劉鸷誘拐餘聲聲還要來得大。

依兩個人跑,就算有上次小菊那樣的腳力,也決計是跑不出去的。

除此之外,餘聲聲還看到了劉鸷,他坐在輪椅之上,就在陳賞右側,跟餘聲聲視線相接。

餘聲聲之前就奇怪,陳賞若再次來徽州見着自己,對自己動手也就罷了,為何恰好又是這座獵戶小屋?

劉鸷表情平靜,眼眸瞧不出情緒。

失望也談不上。

沒有期望就不會有失望。

餘聲聲挪開了視線。

劉鸷蜷起手指,用盡全力地摳住扶手。

陳賞轉頭吩咐:“來人,把柳小姐送走,我天亮就要趕回皇城,沒工夫跟她耗時間,別讓她壞了我的好事。”

“是。”門外兩個小厮應聲而來。

“慢着。”柳思起身正朝門口,“陳賞,難道餘聲聲比我還要美貌嗎?”

這話讓餘聲聲一驚,她下意識擡頭望柳思。

柳思背對着她。

但隐隐地她見柳思似乎做了個解開腰帶的動作:“在我和她中間,你居然選了她,沒想到你這麽沒眼力見,怎麽,你這皇城中有名的風流之人,不敢動我?”

陳賞見柳思脫衣服,慌忙進門內:“快關上門。”

他色眯眯地盯住柳思,垂涎不已。

單看餘聲聲還好,跟柳思一比便顯得寡淡許多。更何況柳思居然主動寬衣解帶,這般高傲之人獻媚讓陳賞不禁色心大動,只想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柳小姐?”餘聲聲提醒她,她現在是在引火燒身。

難道是要引誘陳賞過來挾持嗎?餘聲聲思忖,可她們都不會武功,陳賞身型雖然不壯,畢竟是男子,只要一喊,外面就有很多人會沖進來,到時連柳思自己都未必走得了了。

察覺到餘聲聲有起身動作,柳思低聲道:“你乖乖坐着吧。”

她主動上前迎住陳賞:“走吧,我們去內室。對了,把她綁起來,省得打擾我們。”

陳賞已五迷三道:“好。來人把餘小姐綁起來。”

小厮果然就在門外候着,一聽動靜即刻進來捆住餘聲聲雙手。

同時,柳思和陳賞進了內室。

餘聲聲不知道這是柳思的計謀還是……

可她也想不出柳思有獻身救自己的理由。

沒多久,裏面傳來陳賞的兩句痛呼,像是被挨了巴掌,但并沒有柳思的掙紮之聲。

……

再過了段時間,陳賞餍足地整着衣物從裏面走出來,關門離去。

餘聲聲坐片刻,費勁地起身,走到門簾後:“柳小姐。”

“進來吧。”裏面傳出回應。

餘聲聲用被捆住的雙手推開門簾走進來,內室床鋪淩亂,柳思正穿衣服,顯然是已經發生過什麽。

“沒什麽,就當被狗咬了一口。”柳思大方回應,“他走的時候我還踢了他一腳,聽他說天亮就要趕回皇城,你應該沒有危險了。”

“你為什麽這樣做?”餘聲聲問。

“因為我要讓宋适哥哥娶我。”柳思拿過床邊腰帶系上,“你說的時候我就在想,如若你真的出了事,宋适哥哥會怎麽做。我想,他一定會主動對你負責。所以我要賭,宋适哥哥知道了這件事也會同樣對我負責。”

餘聲聲沒有說話。

“他那麽好的一個人,知道我是為了救他才恰好被擄走,一定愧疚不已,加上我出了這種事,日後難以找到夫家,更何況,我還是算是救了他心儀之人,你覺得依他的性子,會不會娶我?”

“你這樣做值得嗎?”

“我喜歡他就值得。更何況,陳賞怕我爹,這件事他一定不會說出去,我不說,你不說,誰也不會知道,也不會影響宋适哥哥名聲。”柳思将堆在衣縫中的長發用手背甩了下,令其披在腦後。

餘聲聲早知柳思是個果決的性子。

前世,以她柳相之女的身份,嫁給英親王,已是極大魄力,而後她以英親王妃身份進宮,查探消息,在柳相宋太傅宋适造反失敗後,亦是她第一時間趁蕭郁還沒有完全封鎖消息,進宮通知餘聲聲。

“宋适哥哥會喜歡你的。”餘聲聲認真說。

柳思注意到,餘聲聲說的不是“娶”,而是“喜歡”,她偏頭:“為何?”

“因為宋适哥哥是長情之人。”餘聲聲語重心長,她是真的這麽認為,“我跟他書信往來,第一回見面他說想不出我的模樣,見我比想象中還要好些。跟他相處,我發覺,相比于看外表或才華,他善于欣賞相處之人的優點。若他跟你相處久了,必會知道你的好。”

“承你吉言。”柳思也聽得出來這些話不是感恩,也不是奉承。

沉默一段,柳思起身:“這裏臭烘烘的,咱們出去吧,應該不多久就會放我們離開。”

兩個人去門外待着,席地而坐,肩并着肩。

人真奇怪,平時說不到一塊兒,到了這種危急關頭,卻又覺得對方與自己有着難以言喻的理解。

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柳思主動開口:“陳賞說了會放我們走,怎麽這麽久?”

她叫了兩聲:“陳賞,陳賞!”

外面無人應答。

就當柳思以為陳賞出爾反爾之時,外面突然傳來打鬥聲,緊接着是兩句遠遠地叫聲:“聲聲,柳小姐!”

是宋适。

兩人對視一眼。

柳思立即起身,餘聲聲還以為她要停在門口等宋适哥哥過來,誰想她卻停在木桌前用手沾涼茶中的水抹濕眼角,之後回頭對餘聲聲:“既然你不喜歡宋适哥哥,要拒絕他,待會兒可不要拆我的臺。”

說罷,又回來坐在餘聲聲身邊。

門外燈影人影交錯,似是宋适帶了不少護衛來,亂成一團。

不久,宋适推開門。

他第一眼是去找餘聲聲,可誰想卻被起身沖過來的柳思撲個正着。

她抱住他脖頸,哭得泣不成聲:“宋适哥哥!”

兩人都沒事,宋适松口氣。

他略略推開她,安撫:“好了,沒事。我報了官,也帶不少府裏的家丁來,待會兒就帶你們回去。”

柳思搖頭分開,啜泣:“晚了,宋适哥哥。”

“?”

“抓我們的人是陳賞。”她一字一句說出。

陳賞之名,宋适亦知道。

他目光震顫地看看柳思,又看看餘聲聲。

餘聲聲緩緩站起身道:“我沒事。是柳姐姐救了我。”

柳思眼尾發紅:“宋适哥哥,你會嫌棄我嗎?”

望着柳思露出這樣凄惶的神色。

第一次,宋适不知如何作答。

柳思烏眸當即露出失望與心碎,她要離開,宋适用力抓住她手腕,他知道一般女子若遇到這種事最容易做傻事:“我不是嫌棄你,而是……抱歉,是我來晚了。”

宋适連語氣都軟了下來。

不僅僅是抱歉,是愧疚,難以言喻的愧疚。

如若柳思不跟着他來徽州,也許壓根不會出現這種事。

“不關你的事。”柳思低聲,“為了你我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值得。只要你沒事。只要你沒事,什麽都好。”

宋适憐惜地望她,又不知該如何安慰。

如果不是她沖上來救自己,如果不是……

“柳思。”宋适安慰,“你不會因為這件事就不是你。在我眼中你仍是你,并無區別。”

“宋适哥哥,你真好。真的很好。”柳思低頭,淚水順着臉頰一滴一滴落在地面塵土上,“只有你會不在意。但世上不是每個男子都像你這樣的。你不介意,難道我未來的夫婿也不會介意?就算有想讨好我家的人肯娶我,他也只是為了利益,說不定還會用這件事一輩子拿捏我。宋适哥哥,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等回皇城,我就找個地方了度餘生。”柳思輕輕說着,聲音裏透露着沙啞,“反正你也不喜歡我,嫌棄我總追着你煩,現在你終于可以擺脫我了。不是嗎?”

這番話說得宋适心裏酸澀難當。

圓月當空,無星無雲。

外面打鬥聲息漸弱。

宋适帶着棋盤去找餘聲聲原是想表明心意,起火後柳思來時,他也曾打算當三人面說清楚。

可此時此刻,面對在他面前頭回流露出這樣脆弱無助和自輕自賤的柳思……

宋适握住柳思手腕,朝餘聲聲撇去一眼。

這一眼中,包含某種決斷。

餘聲聲點了點頭。

從得知柳思的打算起,她就知道宋适哥哥一定會娶她,當然,柳思也這麽想。正因為她們都心知他是這種人,才會傾慕他。

但餘聲聲也知道,這樣對宋适哥哥并不公平。

柳思激烈地想要掙脫開宋适:“宋适哥哥,你放開我!”

宋适終于将牽住她的動作,改為抱在懷裏,手掌安撫地拍拍她的背:“沒事,沒事了。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辱你。”

“真的嗎?”柳思淚流滿面。

“真的。”

“你騙我,你只是想安撫我對嗎?你怕我自盡。放心吧,我不會自盡,更不會拖累你。”

“不是拖累。柳思,若你不棄,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

柳思摟住他的腰,語帶哽咽:“宋适哥哥!”

這一聲“宋适哥哥”包含即便有着得償所願,也包含萬千心酸、委屈。

賭注是巨大的。

沒有女子想被不喜歡的人碰,尤其極其厭惡之人。

餘聲聲說得平靜內心也害怕。

更何況,柳思是何等心高氣傲之人。

她最初只用茶水沾濕了眼角,可淚水卻一直從未停下。

餘聲聲想:如若不是自己将宋适身份告訴柳思,柳思未必會選擇這樣铤而走險,及早逼宋适成親。

待柳思擦擦眼淚,從宋适懷中起身。

兩個人心境都平靜下來。

餘聲聲才問:“宋适哥哥,你怎麽會來得這麽快?”

黑衣人趁夜擄劫,行蹤隐秘,應該不會這麽快被找到才對。

宋适:“是餘府內名叫阿灰的提醒,說你可能在這裏。”

阿灰?阿灰也來了?餘聲聲詫異。

若宋适哥哥見到他,為何沒有驚訝于他的相貌。

餘聲聲還想問,外面漆黑的漫山遍野中,突然亮起了無數光點,宛如星河。

但仔細看,那漫山遍野的紅光竟是一個個的人。

無數弓箭手身後背着火炬,手中持着的是弓箭,從上方呈完全的包圍之勢,正牢牢瞄準這裏。

獵戶小屋旁最開始不過二十餘人。

宋适帶了三十餘人過來,已初步壓制。可這會兒驟然出現這麽多人,他立即将餘聲聲和柳思擋在身後:“進屋去!”

同時,那些家丁護衛警惕地聚攏到門口。

但上對下,弓箭手對兵刃,已是完全的碾壓。

這夜色中火光點點,呈圓圈包圍,起碼有百餘人左右,不可能一瞬到達,想是提早就埋伏在這,可剛剛他們居然不出手,現在才出手。

劉鸷轉動輪椅從另一側房屋出來,出現在他們眼前。

陳賞也跟了出來,大驚:“劉鸷,這是怎麽回事?”

劉鸷充耳不聞,眯着眼,只用一雙戾目牢牢盯住站在不遠處場地中央的人。

淩安王蕭郁,你終于來了。

餘聲聲大膽走到門檻邊看,是阿灰。只是他臉上帶了半塊面具,而劉鸷的那些弓箭手全部對準了他。

阿灰掃過衆人的模樣也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

得見仇人,分外眼紅。

劉鸷咬緊牙關,若能活捉,他真恨不得讓蕭郁嘗一遍這斷手斷腳被閹吞炭之苦。

可蕭郁素來狡詐,要是亮明身份,難保沒有人叛變。

劉鸷當即揮揮手,示意動手。

他要看他被紮成肉醬!

倏然,山上幾支弓箭射出,對準地卻不是蕭郁,而是——

嗤!

箭紛紛射入站在劉鸷身側的陳賞胸膛中。

只見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紮堆聚在自己胸口的七八只箭,瞪大眼睛,直直直挺挺往後倒去。

陳賞畢竟是鎮國大将軍之子,這下變故,連宋适也格外驚詫。

但最驚詫的是劉鸷。

貼身小厮用一只手用力按住他放在輪椅上的手,仿佛傳命令般朝前說道:“阿灰,我們追殺了你這麽久,沒想到你居然還活着。”

追殺?劉鸷擡頭望向貼身小厮,不可思議,又瞬間全然明白過來!

劉鸷用腿踢三下輪椅,站在他身側的四個護衛,卻無一人動彈。

淩安王蕭郁!

劉鸷目眦欲裂,本就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貼身小厮都是經過嚴刑拷打加家人要挾才留下來的,但他不滿足于此,另外單獨跟兩批侍衛設計了倆套暗號。

此時此刻,所有人視若無睹。

蕭郁不是買通了一個,而是早就買通了自己身邊所有人!

劉鸷想起身,卻被力道狠狠壓制住,完全起不了,想說話,亦發出不了聲音!

追殺?餘聲聲也在驚異。

怪不得阿灰消失了那麽久,原來是……

她的手指微微蜷縮,當初為她所做之事被劉鸷發現了。

貼身小厮又說:“我們公子發過誓,定要将你和餘聲聲千刀萬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适和柳思都望向餘聲聲。

餘聲聲則望向阿灰。

那漆黑山林間的星火點點全部對準餘聲聲。

貼身小厮又道:“阿灰,你要是敢反抗,我們當即射殺餘小姐!只要你不反抗,我們就不會傷害餘姑娘。”

“好。”阿灰連想都沒想般。

足足十人從林間走出來,每人拿着木棒。

站在阿灰身後之人,用木棍重重朝他後腿猛敲,阿灰踉跄一步,卻支撐着沒有倒下。

餘聲聲眼皮發顫,手禁不住抖了下,光聽那悶重的聲音都覺得疼到心驚肉跳。

劉鸷掙紮想從輪椅上下來,貼身小厮很自然地走到他身後,無聲無息将他身體壓下:“很好。頭一道是這棍棒之刑。只是餘小姐是女子,以前也算我們公子未過門的夫人,我們公子憐香惜玉,所以只要你肯代替受罰,可免去餘小姐任何懲罰。”

阿灰仍然道:“說話算話。”

餘聲聲剛要開口,阿灰搖頭示意:不用。

貼身小厮吩咐:“來人,将這些人先關起來。讓我們公子要好好觀賞阿灰受刑。”

說完,護衛們上前來,将他們押走。

餘聲聲臨走時回頭望了眼阿灰。

十個彪形大漢團團将阿灰圍住,在縫隙中阿灰仍舊筆直站着,毫無懼色。

其他人都被關進柴房。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劉鸷也放棄了掙紮,直勾勾盯着眼前的蕭郁。

原來自己竟是早就着了他的道。

蕭郁最開始就能殺自己,卻選擇一再激怒自己,直到今天……上演這出好戲。

貼身小厮湊在劉鸷面前耳側:“公子,您好好聽話,我們王爺能賞您一個全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