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秦家

秦家

秦淩霄與衛瀾淵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黃昏,兩人推門進去,就見秦少玉在院子裏柿子樹下坐着看書。

秦少玉聽到動靜時一扭頭就見他們并肩踱步而來的身影,他眸光略過秦淩霄朝衛瀾淵看去,見衛瀾淵精神抖擻臉色紅潤,臉上都是藏不住的歡喜,尤其是他腰間突然多出來的玉佩,更是讓秦少玉瞳孔微微一緊,不過很快他便将自己的眸光移開,仿佛沒瞧見兩人似的繼續看書。秦淩霄轉身将院門關上,冷不丁發現院門邊不遠處立着的黑衣人影時,意外了下。

“那個黑衣人是怎麽回事?”他直接問秦少玉。

秦少玉淡淡的道:“家裏來了個客人,正在大伯的書房與大伯談話,大伯父也在裏面。”

衛瀾淵聽着,也狐疑了:“他們去了書房?”

秦少玉嗯了一聲。衛瀾淵頓時皺眉了。

能達到去秦雲天的書房談話,那內容必定是嚴肅的正事。

秦淩霄也有些狐疑,不過他并沒有去秦雲天的書房多問,關了院門轉身便要去廚房那邊時,沒想到就看到幾個眼熟的人影跟着秦雲天與杜南林的身影,從他書房的方向過來。

而那幾個人,明顯就是前幾日在山上林子裏見過的上官潤玉,跟他的兩個侍衛影十七跟十六。

驟然看到這幾人,秦淩霄意外的挑了挑眉,不止他,其實連上官潤玉也頗為意外。

秦雲天不知他們已經見過,只朝秦淩霄吩咐道:“你把客房收拾一下,他們要在這裏住兩天。”

秦淩霄疑惑:“他們是?”

“故人之子。”秦雲天只說了這麽一句,就再沒有其他的解釋。

秦淩霄依舊疑惑,但看秦雲天不欲多說,也沒再問,而是轉身去收拾一下客房。

到是衛瀾淵,看秦淩霄離開之後,上官潤玉忽地朝自己看來時,他心裏莫名一突,低垂了頭轉身離開。

看着衛瀾淵離開的背影,上官潤玉微微蹙眉,那臉上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後院,秦淩霄正在收拾客房,剛整理好,他就想起了那個上官潤玉,還有秦雲天說的那句“故人之子”。

之前他就覺得秦家不對勁了,現在看來秦家确實是藏着某些秘密。

旁的不說,就單單看他這“故人之子”如此的出類拔萃,就可以斷定,秦家以前至少也是富貴之家。

但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他們一大家子舉家搬來了這裏?

突然的,秦淩霄想到了一種可能。

古時候的流放之刑。

只有犯了重罪卻又罪不至死的人,才會被判流放,如果是朝中官員的話,甚至于還會罪連九族,鍋及滿門。

所以……

再想到前些日子,二叔父周苒不準秦少玉去參加科舉的事來看。秦淩霄斷定,秦家以前必定是官宦之家。這樣一來,就能解釋為什麽作為鄉野之人,他們卻與旁的村民不同,甚至還有出身不凡的故人之子了。

想通這點,秦淩霄轉身在床上坐下,他揉揉眉心,腦子裏開始思索起以後的事來。

如果秦家真是得罪皇帝被皇帝流放過來的,那他們秦家想要離開這鄉野之處,就只有兩個辦法。

一是等待皇帝駕崩之後,找機會平反,二是只能走軍功找機會平反,不然秦家的罪名一直壓在身上,別說弟弟想去考科舉,就是他們都不得随意離開這裏,甚至于還得夾着尾巴做人,所以這就是秦雲天為什麽有一腔本事卻安心只做一個教書先生,杜南林明明醫術驚人,卻不顯不露只當個小小的赤腳郎中。

他們都在藏拙,像是為了打消皇帝的顧慮?

說不定秦家如今還能安然活着,多半都有原來那斯在這中間各種叛逆反骨仔關系……

這樣一看,恐怕……這個世界如今的皇帝多半都是想弄死秦家,卻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而只能讓他們流放。

如果是這樣,那他估計有必要跟秦雲天好好談談了?

叩叩叩。

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敲響,秦淩霄擡頭,便看見衛瀾淵站在門邊的身影。

“怎麽了?”收斂心神,秦淩霄直接朝他走去。

衛瀾淵微微抿唇,他看了秦淩霄一眼,才道:“那個上官潤玉,我感覺,他有點奇怪。”

“嗯?”

“他看我的眼神不對。”衛瀾淵眉頭輕蹙起來:“說不清楚,但我感覺……有點……有點不舒服,就感覺他好像在憋着壞。”

秦淩霄意外,猜測:“他看上你了?”

衛瀾淵搖頭:“不是這感覺……”

話音才落,衛瀾淵的頭上突然多了一只大手,那只大手蓋着他的頭,輕輕揉了兩下:“別怕,還有我在。”

衛瀾淵一怔,只盯着他看霎時就不說話了。

秦淩霄叮囑他:“左右他們只住兩天,你如果害怕,這兩天就避着他,如果他心懷不軌,我收拾他。”

得這話,衛瀾淵臉上不安的神色才徹底消散下去。

安撫過了衛瀾淵,秦淩霄轉身朝前面的院壩過去。

院壩裏,上官潤玉跟秦雲天就站在樹下,兩人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麽,他的兩個侍衛影十六跟十七則站在一旁,那樣子像是在站哨一般,對于秦淩霄的到來,兩人都沒有什麽反應,倒是讓剛剛走近的秦淩霄突然聽到了一句話。

是上官潤玉問的。

“那個衛瀾淵,老師可知道他的來歷?”

秦淩霄微微一愣,頗為詫異地看着他們兩人的背影。

他着實沒有想到,秦雲天居然是上官潤玉的老師。

“那是淩霄幾個月前從外頭帶回來的孩子。”秦雲天道:“因淩霄對他一見傾心,便與他成了親。”

“成親了?”上官潤玉似乎意外,脫口又問:“衛瀾淵同意了?”

秦雲天沒說衛瀾淵被強迫的事,只是道:“瀾淵失憶了,記不得以前的事,他現在,與淩霄挺好。”

“失憶了……”上官潤玉呢喃,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

秦雲天看他神色不對,頓時狐疑:“怎麽了?看樣子你對瀾淵似乎頗為上心?”

“沒什麽,只是覺得,他跟個人長得好像。”

“哦?誰?”

“南郡王的未婚妻。”

南郡王?未婚妻?

兩人身後,秦淩霄聽到這個明顯詫異了。

前面上官潤玉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不敢欺瞞老師,我此番來到這裏,除了是想請師爹出手救我外祖父之外,也是受南郡王所托,來這邊為他打探他未婚妻一事,他收到消息,他未婚妻在撫靈回鄉的途中因為遇難而下落不明,只因他身在前線無法抽身,才托我順便來此一查。”

秦雲天聽着,臉色逐漸凝重,他不知道是想起什麽,眉頭逐漸擰了起來。

秦淩霄聽到這裏,心裏也跟着嘀咕了。

雖然他之前讓曲冀匪查查衛瀾淵的來歷,但這幾日都沒有動靜顯然是沒有查到,卻沒有想到他會在自己家裏,聽到類似衛瀾淵來歷的消息。

但……

秦淩霄有些意外了。

如果上官潤玉沒弄錯的話,那衛瀾淵居然是別人的未婚妻?他答應做人男妻,以男人之身嫁人,融入別人的家庭,為那個人服孕靈丹生育子嗣麽?

莫名的,一想到這個,秦淩霄就有種自己辛苦調教的小白菜要被頭豬給拱了的錯覺!

“淩霄?”突然,秦雲天一個轉身就看到了他:“客房收拾出來了?”

秦淩霄回神,可看着上官潤玉的眸色卻有些微涼:“已經收拾好了,不過……”他又看向秦雲天:“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說清楚一下秦家的事,以及目前的處境了?”

秦雲天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外。

秦淩霄道:“少玉想考科舉,我也有個打算,但是這個前提是我必須知道,我們秦家如今究竟是處在一個什麽樣的位置。”

秦雲天不語,只靜靜盯着他看,似在思量這個兒子如今究竟是改了幾分又有什麽打算。

片刻後,書房裏。

秦淩霄與秦雲天兩人就在這裏,上官潤玉則去了客房休息。

“你有什麽打算?”秦雲天開門見山的問。

秦淩霄轉身在一邊坐下,直接反問:“先告訴我,秦家是犯了什麽罪,才被流放的?”

秦雲天蹙眉。

“我雖然是記不得以前的事了,但有些事不是猜不出來,但我想知道更仔細的。”秦淩霄又道:“不然我的打算跟少玉的科舉一樣,可能是把送命的刀。”

聽這話,秦雲天默了半響才輕輕嘆息。

“六年前,秦家牽扯進了皇室的奪嫡之争。”

奪嫡!

秦淩霄震驚的微微睜大了眼。

秦雲天輕蹙着眉,緩緩道來了秦家的事。

秦家原是京城高官府第。

秦淩霄的大爺爺,也就是秦雲天的大伯,原為當朝太師,本就高官厚祿的他卻不滿于此,非要争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最後沒得一個從龍之功,反而還把整個秦家都搭了進去,若不是皇帝念及與秦雲天祖父的情意,秦家滿門難逃一死。

最後,皇帝網開一面,只斬了秦雲天大伯一家,秦家的其他人則全部流放。

而秦雲天曾經則是幾個皇孫的老師,官任太傅,閑暇時就負責教授皇孫平日功課,杜南林則在太醫院當值。

秦家出事之前,杜南林跟随出征的大軍前往前線做了随行軍醫,因當年前線曾經傳來過杜南遇刺不知下落的消息,秦雲天便離開京城去找過他,後便随他一起留在前線那邊,直至後來,秦家滿門被下了牢,不是砍頭就是流放的消息傳來時,秦雲天才跟杜南林一起為找秦家而來了這裏。

聽到這裏,秦淩霄才徹底明白杜南曾經說過只是離開了三年是怎麽回事。

指尖摸過桌上杯口,秦雲天又道:“當初秦家變故,人人都怕與秦家招惹受了遷怒,連尚書府也迫不及待的跑來退親,若非如此,你也不會性情大變,成了後來的樣子。”

秦淩霄瞬間懵了:“等等,你說我因為尚書府退親?性情大變才成了後來的那個人渣?”

秦雲天扭頭看他:“你自小便喜歡尚書府家的李承玉,還曾揚言說此生非他不娶,那時尚書府與秦家關系親厚,又看你們兩個成日膩在一起,便幹脆定下了親事,誰知,沒幾年,秦家就變故了,你與李承玉的婚事,也因此作罷。”

秦淩霄聽得內心複雜:“那個時候我……多大?”

“十歲。”

“???”多大?

秦淩霄瞬間懵了。

十歲的孩子居然就已經開始談戀愛了麽?還非他不娶?

等等!

秦淩霄突然反應過來,這古代人确實是比現代人要早熟得多。

所以,原來的那厮就是因為喜歡而不得又被對方抛棄退了親,再加上那些個什麽爺爺叔伯的從中挑撥,這才因為受了刺激性情大變的麽?

理解過來,秦淩霄滿臉全是複雜。

秦家變故的時候,秦淩霄才十歲,秦少玉更小,但已經記得幾分,至于其他幾個弟弟估計早已忘記了秦家被流放之前的事。

椅子上秦淩霄陷入沉思不說話。

秦雲天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又道:“當初皇上雖然赦免了秦家其餘幾房的死罪,但也不是當真就原諒了秦家當初站隊的事,這幾年我們在這裏安分守己過着拮據的老百姓生活,也是不想再引起皇上的注意,當初的秦家說一句如日中天都不為過。朝中樹敵不少,若不想被人抓住把柄再大做文章,唯有藏拙才是保命之道。”

“那……你們是否有為了保命,而故意放任秦……放任我以前的胡作非為?”秦淩霄問得小心,也不知道是想求證什麽。

秦雲天微微蹙眉:“這怎麽可能?”頓了頓,秦少天又道:“但你這幾年的胡作非為,我确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秦淩霄眸色一閃似有些意外,只他沒問,就聽秦雲天道:“當初秦家出事,我與你阿爹未能及時回來,給了你伯父叔叔他們挑撥離間的機會,讓你誤以為我跟你阿爹不要你了,即便後來我跟你阿爹連忙趕了過來,可到底也是遲了太久,加上那時忙于安頓好你阿爺他們,導致我跟你阿爹都沒有發現你的異樣,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掰不回來了。”

“他們?”秦淩霄不知道突然想起什麽,忽地又問:“是三爺爺跟四爺爺他們那邊的人?”

秦雲天輕嘆:“還有當初你大爺爺那邊的人。”

聽着這些,秦淩霄瞬間明白了所有的事。

果然,不管是在男兒國女兒國還是正常的男女國,永遠都少不了這些勾心鬥角。

如果秦雲天當初不是任職太傅,負責教導幾個皇孫功課的話,秦家的其他人或許就不會那麽眼紅,也就不會對一個才十歲的孩子說出那些誅心的話來。

十歲,這正是一個孩子的銘感期,被人天天對他說你父母不要你了不想你了你成了孤兒是個累贅拖油瓶了,他怎麽可能會沒有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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