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狩獵

第21章、狩獵

第21章、狩獵

因客人們來得都略早,眼看宮裏宮外的人越來越多,總不能讓客人無聊,所以仍宮上下組織了各種各樣的娛樂活動,玳因次日來了月信,所以前些天的事全推了,直到身體大好,仍純才親自拉了她出門。一起去參加大型團體游獵項目。

來玩的人都是青年男女,有仍本地的之外另有許多來自其它部族的,大部分玳都不認識,仍純就拉着她指指點點。那些人看是仍純陪她一道,自然也便猜出了她的身份。

“那便是有莘的君主玳吧?”

“真好看!都說莘地出美人,莘後當年也是國中第一的美貌,然莘玳也太好看了。”

“以前都說仍绮美豔,虞柳嬌柔,是諸國中最美的,如今瞧,差了。”

“莘王也太會藏了,這等美人怎麽捂得這麽嚴實?”

如此種種的話層出不窮的湧進耳中,仍純促狹的逗她:“你這下可算出名了。”

玳白她:“你當這是什麽好事?”

仍純嘟嘴,捏她:“不知好歹,長這麽好看一張臉,是上天眷顧。你若不喜,咱們換了!”

豈料玳果真立時便回複她:“好啊,能換的話我馬上換給你。”語中幹脆利落,竟似沒有半分猶豫之意。倒唬得仍純啞在了當場,呆了半天才瞪她:“你這人怎麽回事?都好了還脾氣不好啊。”停停又悄聲問:“是不是還不舒服?”

玳都讓她逗笑了:“你真是……唉呀,玩吧,說吧,今天玩什麽。”

仍純見她笑了,這才又起了興,指點這草場:“都來這裏了,自是游獵。聽說你學會騎馬了,也會射箭了,這下可能和我們一起玩了。”

不想玳聽完卻是立時神情又古怪了起來,看她:“你怎知我學會騎馬和射箭了?”

仍純卡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表哥也是喜歡你,才多聽了些。玳,你和我說實話,你喜歡我表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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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竟是斬釘截鐵一般的不考慮。

仍純先怔了一下,馬上便不依了:“我表哥哪裏不好?”頓頓又道:“是不是因為二虞?”又瞧瞧左右,便幹脆将她扯到了一個無人的帳裏,讓自己的随侍在門外守着,才小聲講:“你知道虞桑的來歷嗎?”

玳不太懂:“你什麽意思?”

仍純掩嘴輕笑:“你呀,真是什麽也不打聽。虞桑其實并非嫡出。”

啊?玳瞠目:“這種事情不好開玩笑的。”

仍純打她:“哪個和你開玩笑?是真的。虞桑生母是虞後的侍婢,因那個……你懂的。所以虞後生産時正恰巧碰上她也出來了,虞王想有個嫡女,便把她記成了虞後所出。這事虞王自認為捂得嚴嚴實實,可其實哪裏瞞得住,也就唬外頭那些傻子罷了。”

說完,瞧玳臉色還是不愉,便摟了她的胳膊講:“你別和表哥為着這個怄氣了。她一個侍婢所出,拿什麽和你争?”

可出乎仍純意料的卻是:“純,我并不是為着這個和□□氣。”

“那是為什麽?”

莘玳看她:“若此時你我位子互換,你願意嫁給康嗎?”

仍純不解:“為什麽不願意?”

莘玳嘆了口氣,又伸手摸摸她的臉:“怪不得康說你過得快活,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麽,你又不懂。”

不想純竟是惱了:“有什麽我不懂的?不過就是虞王那老賊罷了。你怕他傷了你的莘民,可對?”

“不錯,任何人都不許傷我的莘民。任何人也不值得我拿莘民的安危去換!”莘玳的疾言厲色鎮住了仍純,她從未在人前露出如此厲色。仍純讓她吓了一跳,然,仍純卻覺得:“我表哥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莘玳,說穿了,你就是不信表哥的能力。”

玳冷笑:“我确實不信。”

“為何不信?”

這次說話的卻不是仍純,而是一個自帳外轉出的人影,康。

他臉色不愉,顯是怒氣不低。可玳卻是半分不懼,看他:“我為何要信你?如今的局面真的是夏軍的戰力贏來的嗎?”

“你什麽意思?”

玳看了一眼純:“你出去。”

純有些不服,玳卻是低聲和她講:“知道了對你沒好處,出去。”

純這才離開。待帳內無人,玳才看着康:“你把梼怎麽了?他還活着嗎?”

一話出,驚得康立時變了臉色,大步走到她面前:“你怎麽知道的?”

玳冷笑:“我和他前後相處了近兩年時間,他會什麽不用他說,只瞧他曬了哪些草藥便知。康,你真的夠狠心,你怎麽能下得了這樣的手?”

康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他拽進了後帳,這才松開。看看氣憤不止的莘玳,這下子總算是明白了:“你就是為着這個在和我生氣?”

見她別頭不語,康竟是突然間心氣平了,走到她側邊,低講:“我沒和梼動手。”

“那他還活着嗎?”

康擰了眉,一時有些不好言語,見她果然又要怒了,才道:“你知道他的身體,去年他在采藥的途中摔了一跤,回來沒半個月就走了。我知你不信,然莘玳,你得這樣想,他有那樣的本事,我以後會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我怎麽會向他下殺手?”

見她的神色略緩和下來,才又講:“至于那些疫症,是,是我讓梼放的沒錯。然,那症并不致人死命,不過是讓他們頭暈腹瀉,打不得仗罷了,難道你連這個也接受不了?”

玳閉上了眼:“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在去冶山之前去了哪裏嗎?”

康心中一突:“你去了西境?”

玳冷笑:“我聽到了消息,但我不信,我只信自己的眼睛。然後,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康心頭忽感不好,然:“那藥無害!我讓身邊之人試了近百,不過頭暈腹瀉而已,不會死人的。”

莘玳好笑:“你讓你身邊的人去試?康,你身邊的人吃什麽,用什麽?而西境那些人又在吃什麽?自有寒反叛,西境便沒有一日消停,那裏庶民一天能有一頓飽飯吃就是幸事,一年吃不到肉的更大有人在。他們不過是沒有餓死罷了,早已經虛弱不堪。你身邊的人吃了沒事,可對那些來說,就是滅頂之災,催命的毒藥。”

康臉色已白,然:“無人告我,連相父也沒有告我這些。”話出,不必莘玳說什麽,康已是握緊了拳。大錯已成,那些人便是相父也不會對他說這些。于是,他就這樣被瞞在了鼓中嗎?

拳頭握得生響,可,康必須知道:“死了多少?”

“十戶四空,你自己算吧。”

一聲冷抽,康只覺得身都在顫了。咬牙閉目良久,這才穩住了心序:“多謝你肯告我這些。”

謝?莘玳好笑:“你還有心情想謝我?”

康擰眉:“你這是何意?”

玳冷笑,回頭看他:“我前幾日便說過了,但你似乎并沒有想明白。”

電光火石之間,康突然明白了。原來莘玳所說的局勢不穩,竟是在此。此事莘玳既知,那麽別的諸侯部也一定會知。他們知道了會怎麽想?若不服從于他,他便可使人放疫毀了他們全族?如此一來,莫說扈王,便是鬲王那裏怕也會生了異心。他眼前看着局勢一片大好,可實際上,卻已是搖搖欲墜。

然,莘玳處卻仍有話講:“諸侯部若知此事,不再信你,只是其次。若是他們有樣學樣……康,你要如何?”

冷汗瞬間而出,康摔坐在了榻床之上。若諸侯部有樣學樣?莫說他的聯盟一擊即碎,便連有仍,怕也抵不住算計。到時候一切便全完了。

康的額頭已是大汗,可莘玳卻仍在慢慢淡語:“有仍有莘有虞,共用伊水。而夏地通河濟水也是貫穿全境,更有淮水自西來。康,放疫沒什麽好玩的,若是我動了這個心思。你猜我會如何?”

康盯着玳的眼睛:“你會從水源之處下手。”

“沒錯。那我再問你,伊水之頭在哪裏?通河濟水之源又在哪裏?全在熏育。淮水的源頭更是在你的死對頭有扈那裏。若他們也知曉了這樣的法子,你說,接下來會如何?”

後衣已是全濕,康閉上眼睛,那樣的局面簡直就是噩夢!莫說他的大夏複國之事再無指望,北境怕全互相厮殺,亂作一團。誰也說不清楚到底是誰下了手?為了保命,能做的自然便是傾盡所有,排除異已。只有殺光了不同心之人,才能保下水源的安全。沒有人能不吃水用水,一旦水源不保,聖人也得發瘋。

他到底幹了什麽?

可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莘玳卻仍有話講:“便是僥天之幸,這事能一直捂着不為人所知,你順利的回到了夏都,光複有夏。我且問你,在你看到各地每年都會報上來的疫症,流病時,你會想些什麽?”

“是真的發疫了嗎?還是有人為了争權奪利,背着你動了手腳?而你,又要如何分辯?”

*

“你看見康了嗎?”

仍綸在場上找了一圈,也沒看到康,便來尋純。

結果,純的身邊沒有看到莘玳,仍綸便大概有所明白了,看看遠處那所有衛守護的營帳,淺笑:“這下他可高興了!”

不想,純卻道:“只怕未必。”

綸意外,看看妹妹臉色:“出什麽事了?”

“我不知道。莘玳把我推出來了,說是我知道了不好。我瞧那情形,不大對勁。哥,剛才玳質問表哥,說如今的局勢的情勢真的是夏軍贏下的嗎?她這話什麽意思?自然是夏軍在西境立威,才有了諸部投效。不是嗎?”

原本純是一直這樣想的,可看兄長的臉色似也變了,才覺得此事怕是真的有什麽不對!

而綸也果斷扔下純,大步去了衛帳那裏。帳裏異乎尋常的安靜,他咳了一聲,進去。已不見莘玳的蹤跡,而康,渾身大汗淋漓,面色竟與死人相仿了。

“康,你怎麽了?怎麽出了這麽多汗?你的衣服都濕了。”說着便要喚人進來服侍更衣,可康卻是一把抓住了他:“我問人,西境那邊可有異狀?”

綸不明白他的意思:“莘玳和你說什麽了?”

康深深籲出一口氣:“她告訴我,因為疫症,西境出疫這地十戶四空了。”

綸身上一晃:“這可是真的?不對啊,那藥咱們都試過,我、你都吃了,不用吃藥幾日也可好,根本不會死人的。”

“可若是得疫之人,本便已經搖搖欲墜呢?”康這話讓綸也說不出話來了。然:“我不信,我這就派人去打探。你放心,我會派我最信得過的人去打聽,到底是個什麽結果,你也不能莘玳說什麽就是什麽。”

康搖頭:“不必了。”

“為何不必?要是她騙你呢?”

康冷笑,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此事之患根本不在于死了幾個人。此事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一旦漏了出去,沒人會信咱們曾以身試藥,确保此計無虞。有心的人只會借勢造勢,甚至順勢跟風。若到處都出了疫,綸,你說北境會如何?”

自然不可想象。可:“放疫之事,一般人應該做不到的。你不是也說過,你見過的人之中只有梼有此本領嗎?”心中忽動:“難不成莘玳也會?”

康卻是看他失笑:“她會不會的并不要緊。放疫,不過是騙人的把戲。我問你,若此時虞王或有寒在仍在的湖泊水井中投下毒物,會如何?”

綸面色發白,他不敢想了。是啊,放什麽疫?直接下毒不好嗎?哪怕前面有人喝水死了,誰能扛住不喝?湖泊,井水甚至伊水……綸不敢想了。然:“此事并非你我本意,是姑母……”說到一半,綸說不下去了。

而康也是閉上了眼睛。此計是母後所出,當時他雖也有疑慮,但親身試藥後,便也覺得可行了。加諸事後西境并無這些回報,他便以為一切無恙,可結果呢?

塌天大禍!雖說這個禍可能一時塌不下來,甚至只要他挽救得當,一世也塌不下來。

不,他是必須想方設法讓這個禍永遠也塌不下來。

然,康卻知:他永遠也擺不脫這個陰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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