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利刃
第50章、利刃
第50章、利刃
“骐,給我弄套冶房來。”
新歲伊始,骁得到各處巡視,他不在家,骐便幹脆連午食也過來襯。有時玳有心情做好吃的,可近幾天她卻是很煩躁。骐還以為是他哥不在家,玳不高興了,就哄她有什麽想要的?結果不成想,玳直接問他要了這麽個東西。
骐咽了個唾沫:“冶房?”不是他以為的那個吧?“你弄那些幹什麽?玳,我哥不用你管族裏這些事的。他早就和我說過了,連我也不許和你提這些。”
玳甩他白眼:“哪個要管那些破事了?我只是心煩,捶東西有助于我出氣。”
噢!原來是因為這個。但可惜了:“我沒錢!”
玳瞪大了眼睛:“你再說一次?為什麽?你們不是分到一座山的嗎?”
骐好笑,促狹地看她:“知道的不少嗎?我哥是不是把那顆最大最漂亮的珠子給你了?”
玳挑眼看他:“怎麽?你不服氣啊?”
骐忙擺手:“哪有?我只是一直好奇那顆子哪兒去了?我猜是他給你了,不過我不敢問,找你求證一下。”
玳笑,不過她好奇啊:“為什麽你沒錢?”頓頓又道:“你哥也沒錢嗎?”
看玳的眼神在往這屋裏瞟,骐就知道她想哪兒了,趕緊搖頭:“你別瞎想啊,我哥有錢,他養得起你。”
玳卻撇嘴:“你哥又不會虐待你,憑什麽你窮得連個冶房也給我治不起,他卻有錢?你哄我啊?”
骐趕緊解釋:“不是的,我……我……”掙紮了半天,雖覺丢臉,卻還是講了:“都是黑旗部的那臭小子,趁我喝多了和我打賭,我一時不慎着了他的道,輸了個要緊的東西。我哥就把我的那些都收管了。說……說是怕我哪天再着了別人的道,把褲子都輸掉。”
玳笑得前仰後合,原來是因為這個,不過:“你們賭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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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擲骰子。”
玳鄙視他:“這也能輸。”
骐眼前一亮:“你也會?”
玳得意:“弄兩個來試試。”
這個骐倒有現成的,跑了去拿,一會兒便回來了。不過玳壞:“我不和我人白賭的。”
骐嘟嘴:“你欺負我,明知道我沒錢。”
玳笑着将身邊一個小箱子推給了他。骐打開一看,竟是一匣金錠。可是,這不對啊!“你來的時候什麽也沒有啊!這是我哥的錢啊?”
玳瞪他,然後看看左右,小佐小佑都不在屋裏,便壓低了聲音和他講:“這是我前幾天找書的時候發現的,骐,你這手上沒錢辛苦,我手上沒錢也難受。”
骐瞪她:“我哥的還不就是你的?”
這小子居然敢瞪她?玳敲他頭:“那能一樣嗎?我喜歡花自己賺的錢。”
“那你打算如何?”
玳想想,将這小子扯到了旁邊,低聲講:“明天,你帶我出去逛會兒街吧,我看看在這兒弄點什麽生意賺錢。然後我出錢你出力,得了錢,你我一人一半,如何?”
骐呵呵,指指這箱子:“你才說,這是我哥的錢,你不愛用!”
玳是說了啊,所以:“我賺了錢,會悄悄還回去的。”
骐算懂了,真是敗給她了。不過:“你想拿什麽賺錢?”
玳瞪他:“都說了,讓你帶我出去,看完街市我才能知道哪個在這裏能賺到錢的。”
*
骐拗不過她,便回去和驅講了,于是第二天,玳便讓小佐小佑把她扮成了普通牧族女子的模樣,跟着骐出門了。
這所中州城的規制真是比她想象中的大很多,雖不及虞都,卻是比莘城要大一些了,和仍都相仿。橫七縱八的主路外還有很多小巷,至于鋪面,也可以說是應有盡有,不過賣的吃食就不怎麽樣了。
“太膩了,我不愛吃。”
骐低聲給她解釋:“我族人原本也不是這般好肉的,可大許是苦了多少年,自來到此間後,便格外愛吃肉了些。”
原來如此!後來他們又去看了布坊織坊之類的地方,賣的東西竟也和中土很有區別。中土人常穿的是葛布麻布,好一些的也有絲衣。可在這裏,卻是麻毛混在一起的布多,更厚實,但也着實粗糙。
“你們的葛布麻布和絲衣是不是得去中土換?”
骐點頭:“這裏雖也有葛有麻,可是我族不擅搓洗,雖相從北地弄來了些工匠,但是他們不愛呆在這裏,也不肯出力,便只能用別的東西去換。”
“那可虧大了!”
骐也很嘆氣,他有一度負責管全族的辎重物資,對這些事自然明白。
後來玳又逛去了鼎具之類的東西,東西明明一般,可價格卻是稀貴。米糧吃食類的東西價格還成,但佐料卻是貴死了,味道還差。所以最後,玳決定了:“咱們開個醬鋪!”
骐懂了,他知道玳擅長此事,更何況開個醬鋪罷了,便是他哥知道也不會說什麽。當下便去買院子去了。照玳的話,先把醬制出來,再說鋪面的事。至于院子,也不必位子太好,關鍵是地方要大,必有水井,而院子裏若有松樹就更好了。
水井倒是不難,可松樹在此時卻不多,轉了滿城也沒尋得,玳也沒法子,沒有就沒有吧。遂帶着小佑開始指揮那些雇來的牧人開始制醬。買來黃菽黑菽,先洗幹淨,再上竹匾徹底晾幹後放下鍋中翻炒,炒熟炒香後後再入水去煮,煮透後,上磨碾碎後,放入洗淨的竹匾裏,等着他發酸長毛發幹後,将表面的那些雜物清掉後,輔以燒過的冷水一起投入大缸,之後便是不停的攪拌。一個月後,鹹香誘人的醬料便成了。
骐嘗了一口,确實比市場上賣的好吃多了。
“這味道煮肉好,若是用來蘸烤肉,更佳。”
玳笑眯眯地回頭看小佑:“學會了?”
小佑點頭又搖頭:“君主,我只是看着做了一遍,要是萬一做壞了怎麽辦?我以前從來沒做過這個。”
“那不要緊,每天我來看一遍,做個兩三次就熟了。”
小佑這才安心了些。可半月不到,她的安心就沒了,因為君主好壞,她天氣太好了不來,嫌熱;天要下雨了也不肯來,說是會髒了她的鞋;然後有時候睡得太懶了,也說困得不想來。小佑急得滿頭疱,只得一遍一遍不停的看那些醬,生怕出了意外。要知道這可是骐主的私産,要是弄壞了,她可賠不起!更何況,這醬鋪賣價很高,比市場上最好的仍醬還要貴三成,可是它味兒好,不只中城的貴人愛吃,其它四部也趕來買,有的還大宗大宗的買。
骐主原本只備了五十只大缸,可不到半個月就賣光了,只得再加了一百只。小佑急得不得了,天不亮就跑過來看,天黑了才敢回去,有時候大半夜忽然想起什麽,要不是扈主府管得嚴,她都想跑出來再看一遍。
就這樣足足煎熬了一月,那一百五十只大缸的醬總算是安全的出貨了。骐主賺了錢,直接扔給了她一只金錠。小佑當然喜歡,可是:“君主,奴還是想回來服侍您!”
玳翻她白眼,指指那金錠:“你做婢女,一輩子能賺上它嗎?”
當然賺不上,可是:“奴害怕!”
玳暈:“你怕什麽啊?那鋪子是骐的,你們叫他骐主,在這中州城,還有人能砸了你們的攤子?”
小佑一片茫然,她倒不是在怕這個。她是怕:“萬一奴弄壞了怎麽辦?”
“壞了就壞了呗。”玳本不想解釋的,可看小佑急得都哭了,只好解釋:“這批壞了,說明此醬釀制不易,得天時地利才可,讓骐賣得再貴些不就行了?反正這樣的醬原本也不是賣給普通人的,是不是?”
小佑點頭,可:“要是那些人不聽話,用在這裏看到的法子自己出去私做,壞了骐主的生意怎麽辦?”
玳實在無語了,踢了一腳骐,讓他自己解釋。骐笑:“那醬料那麽香,是只放了菽的緣故?還是玳每日讓你加在缸裏的藥粉的緣故?”
小佑不懂,但既然骐主這樣講:“應該是後面的藥粉吧?”否則這制醬的法子大同小異,為何就按君主的法子做出來的才這般好吃?
“那不就行了?那些人都是些普通的牧民,咱們給的工錢不低,他們要是還壞了良心想回去私做,也沒什麽。反正沒那藥粉,他們也做不出這樣好的味道來。所以你放心吧,沒事的。你就好好給我看着那醬坊!以後你找到合心的人,骐主我送你一份好嫁妝!”
小佑這才不鬧了,看她離開,玳便笑問骐:“賺了多少?”
骐笑嘻嘻地推上來了兩只匣子:“這個你放回去,這個是咱們這三個月賺下的。”
三個月就能賺上這樣一匣子的金錠!這事放在以前骐根本不敢想,可現在這事就讓他這樣做成了,骐歡喜極了:“玳,你說咱們要不要把缸再加些?”
玳擺手:“不要。東西,稀缺了才值錢,偶爾買不到才讓人心癢癢得難受。”
“這倒是。不過我就是覺得這錢太好賺了!我還想多賺些。”
“那還不簡單?我這兒的醬有十幾種,夠你換花樣的。不過不要急,先讓小佑把這個醬摸熟了,再開下一種。不過那地方怕是不夠使的了。”
“沒事,我已經又看了一處了,有如今的五倍大。水也比這裏甜。”
“那就好。你先把裏面處理幹淨,然後種松樹,不管你用什麽法子,給我移些松樹過去,越多越好。等樹長好了,再搬缸。”
“好。我這就去辦。”
骐急吼吼的出去了,等他走遠了,骁才從隔室出來。好笑地看着玳數那半匣子金錠:“你到底在幹什麽?”他才不信玳是為了賺錢才幹這些的?
果然,玳和他講了:“我才知道,自打上次骐做錯了事,你不只收了他的錢,還把他的職也收了。”
骁無奈地摟住她:“那麽多人都看見了,我總不能太偏着他,讓他長長記性未必不好。”
玳知道啊!“可是,你也不能讓他只辦些小事,他多難受。你又管着他的錢,我知道你是怕他染上賭,可一個大男人家的還是骐主,手上沒錢象什麽樣。”
“所以你就想着讓他自己賺上份家業?”
“不好嗎?你莫要小看商賈之術。這裏面的門道大得很呢。就拿制醬來講,得熟悉行市,買上又好又便宜的菽豆,得懂得用人,才能統禦下屬,還能看清行業,才能定下準确的價格,另外雇什麽樣的人,在哪裏的街市哪些鋪子旁邊開店才能賺更多的錢,要動腦子的地方多得很呢。這些事往大裏看有大裏看的法子,往小裏看也有小裏看的精細。骐要是能所這門生意做好,才算是他正經長大了。”
骁親她的頰:“都聽你的。”
玳高興,不過有件事她還得和骁說:“我的冶房,你什麽時候給我弄好啊?”她都說半年了,還是沒動靜。
骁摸摸她的手:“你別弄那個了,成天弄得手上全是傷,你忘了你以前的手了?一層層的泡打得,多疼?那是冶水再濺到身上,就更疼了。”
玳不管:“我就是喜歡幹那個。你給我弄嘛!”
骁最怕她撒嬌了,她每次和她撒嬌,他都會依她。這壞東西似乎也知道了,一旦有什麽他不肯依她的事,便可勁地撒嬌。弄得骁是又喜歡又生氣:“你就知道耍賴!”
“那說好了啊。給我弄冶房。”
“好。”
“等冶房好了,我打算再開個鋪子。”
骁掰過了她的臉:“不許弄刀劍!”
玳沖他做鬼臉:“你想得倒美,我就是想弄些鍋子。這裏用的鍋子太重了,又厚又費柴,我弄些輕巧利便的鍋子,肯定好賣。”
骁嘆氣,好吧,鍋子便鍋子吧。不過:“還是讓骐弄嗎?你那十幾種醬呢,再快他也得折騰好幾年。你莫要一下子給他太多,他辦不好,便不是好事了。”
“我知道啊。所以,把這生意給驅吧!”
驅?骁有些意外:“你怎麽想起來給他生意了?”
玳靠在骁的肩上:“我也是聽骐和我閑聊時說的,驅家裏不太好呢,他是個老實人,這麽多年只管聽你的話,沒怎麽管家裏的事。你給他的薪俸是不少,可他家裏一大攤子老實人,只靠他一個怎麽活?所以,把這生意給他,也不枉他這麽多年替你鞍前馬後的賣命!”
骁嘆息:“他不會要的!”
“那就讓他把七成利給骐。這樣,他便不會不應了吧?你就和他說,不方便讓人知道骐賺了多少錢,惹來別人眼紅可不好。所以就讓他家裏人頂這個名頭,三成……也不少了,足夠他家裏人過上好日子了。”
骁笑,親她:“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