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織網

第51章、織網

第51章、織網

驅在長榮院的外頭已經轉了很久,卻一直沒有進去。倒不是說礙着什麽長榮院不讓外人進的規矩。之前君主未來前,他便常進,這規矩并不适用他。可是這次……

“驅,你在這個幹什麽呢?”

又一個月底到了,骐抱着小匣子來和阿嫂對帳,遠遠地就看見驅在這兒打轉了,着意走得慢了些,可他都過來了,驅還在這兒打轉,甚至好像都沒發現他。這可不一般,忽的拍他一下,果然吓了驅一跳。

“骐主!”

驅一向尊禮,骐卻是攬住了他:“你在這兒幹什麽?找我阿嫂啊?”

驅想想,點頭了。

“那站在這兒能幹什麽?走,跟我進去。”一路拉着驅便進來了。因小佑去了他那裏做事,管事便又送進來了兩個人,但卻不是婢女了,是兩個老老實實的仆婦,小佐負責管着她們。見骐主進來,便上來行禮:“君主在冶房,說了不讓人打擾的。骐主要不先喝口茶?君主昨個兒來了興致,看着仆婦做了好些可口的點心,骐主嘗嘗?”

這個骐感興趣,便拽着驅一路進得殿中,不多時,小佐便端了茶盤點心上來了。有扈這邊的點心以油酥面果子居多,香是香,吃多了有些膩,可是玳這新做的點心卻是清甜可口,骐塞了兩個給驅後,便開始往嘴裏塞,等玳回來時,他已是塞了一盤了。

玳這個好笑,一邊淨手一邊看他:“喜歡吃也不要這個點使勁吃,呆會子午膳不吃了?”

骐眼前一亮:“你中午做飯啊?”

玳白他:“這個點兒了,來不及了,我最近忙,沒空做。”

骐嘟嘴:“我都好久沒吃你做的飯了。你真是偏心,我哥在你就做,我哥出門你就不給我做。”

玳好笑,過來捏他臉:“想吃什麽?”

聽這話便是有門,骐直接擠到了玳旁邊:“我想吃湯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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玳好笑:“這值什麽?晚上過來吃吧。”

“好咧。”二人說完,便齊齊看向驅。

驅張了張口,旁邊的小佐便退出去了。殿裏沒了外人,驅這才鼓足了勇氣:“君主,主上和屬下說那事了。多謝君主美意,可是,屬下家裏的人不擅長做這個,只怕亂了骐主的生意。”

骐一時不太明白,看阿嫂,玳卻是讓骐給她端來了一杯盞,吃一口:“不擅長?滿家裏找不出一個機靈的來?”

驅有些難堪,這個事骐倒能說一下:“驅算是他家裏最能幹的了。”

玳好笑,看骐,骐趕緊閉嘴。玳這才看驅:“你覺得做生意得機靈?”

驅想想,點頭。可不想君主卻說:“做生意是得機靈,不過得看做什麽生意。有些生意,越是笨笨的才好。便象這個,你們只管把東西做出來便是,別人用得好自然會回頭來買。”

驅好象明白,又好象不太明白:“那,要是別人仿了怎麽辦?”

玳白他:“那冶水的配比法子才是關鍵,只要你二哥管好自己的嘴,關好冶房的門,外人能知道才見了鬼。便是看着你生意好了些,照樣子仿制,也做不得一樣。說不得那樣更好,別人買了兩下裏比對,才會襯得你的東西更好。”

是這個理!可是:“屬下家裏的人連字都不認識。”

玳閉眼:“這不算什麽,讓骐找個會算帳的人給你就行了。反正你也得對他對帳。”

驅這才舒服了些,可想了一會兒又道:“那價錢賣多少?”

玳真真無語了,手指在膝上敲了半天後,踢了骐一腳:“找個機靈的管事給他,算了,幹脆鋪子前面的營生一概你都幫他料理幹淨,他家裏人只負責在冶鑄打磨便是了。”說完,玳有些不耐煩了,瞪驅:“這樣就行了吧?”

驅知道這位的性情,聽這語氣便是不好了,自然也只有趕緊稱謝的份。然後玳便讓他滾了!

骐在一邊聽了個莫名其妙,等驅走了,才問了出來。玳自然把事情和他講了。骐連連點頭:“很該這樣!驅自從跟了我哥,就一直辛苦得很,鞍前馬後的奔波,一年在家裏都呆不了幾天,便是家裏人過得再苦,他都不肯和我哥說一聲。要我說,三七,少了。”

玳也知道:“可你哥說這個蠢貨不會要全份的。你剛才那樣子,三七都磨磨唧唧。他要是還磨叨,你就和他說,我的命不值一座鋪子?”

骐噗的笑了:“你說的對,料他也沒得回拒。不過玳,這鋪子真能賺到錢嗎?”在骐看來,一個炊具罷了,用什麽不是用?好用不好用的,也不過是家裏做飯的婦人在乎這些。

結果,讓玳狠狠地捶了,掰着指頭給他講:“街市上柴薪的價格是多少?一戶普通人家一個月的收入是多少?這是中州城,并不是外面居于山林的人家,随便揀揀就夠家裏用了,天天要用的東西,看着不起眼,堆起來也不是一筆小錢。還有那鍋具的價格,你仔細算算,一家能買得起兩個不?便是買上一個能用許多年,但明明能用更便宜的,為何要多花這份錢?花同樣的錢,買上兩三個豈不更便宜?”

等等?骐打住:“玳,你這東西要往便宜裏賣?”

“是。”

“那還能賺錢?”

玳好笑:“便宜就一定不能賺錢嗎?能不能賺錢是要看你的本金多少,利多少,而不是看他到底賣多少。”

骐大概明白了,而且:“這東西不一定只在咱們這邊賣,也可賣到外面去。本地便賣得便宜些罷,究竟是自己人用。外面貴一些,利更大。”

算這小子機靈!還有一重,那就是:“驅跟了你哥這麽多年,若連他也過得不好,你讓其他人怎麽想?雖說你哥給的薪俸已經很不錯,可外人不看這些,外人只會看他家裏人過得如何?他若過得不好,旁人會怎麽想?”

骐連連點頭:“正是。如今不比以往了,安穩下來大家都想過得好些。要是跟着我哥,不能讓家裏人過上好日子,他們背不住就會另投別人去了。如今族裏……”說到一半,想起哥的囑咐,骐閉嘴了。

玳假裝沒聽見,骐也趕緊假裝自己沒說,不過玳此言确實給了他很大的觸動,便連晚飯也顧不得在這兒吃,直接奔出去了。

他去幹了什麽?玳自然是看不到的,不過小佐有辦法,很快就打聽回來了:“骐主讓管事去摸排一下這些年跟着主上諸人的家境,誰家在哪裏住,如今有幾口子人,房有多少?地有多少?什麽性情?婚配與否諸般的雜事。”

“只幹了這些?”

小佐想想:“骐主吩咐府時的人只做了這些,至于骐主自己院裏的人……君主,骐主之前多少年管着族中的辎重糧草,其實還是很有些聽話的屬下的。他院子裏雖說只放着四個護衛,四個仆役四個仆婦,但外頭或這扈主府裏聽他話的人,不少。”

玳看着自己的手指:“那是他的事,你做不好你的,便是你沒本事!”

小佐一凜,頓時明白了。

于是等骁從外面回來,聽管事說了最近的事後,便是忍也忍不住的笑:“你是說新進院子服侍的那兩個仆婦最近日子過得極好?”

“對。君主好美食,時不時就做一些好吃的給骐主。有時懶得自己動手,便指揮那兩個仆婦做。她們本便是精挑細選進來的,自然不笨。看兩眼便會了,雖說不如君主做的好,但放在外面也比外人強。一個家裏開了個點心鋪子,一個家裏開了個鹵肉鋪子,生意都好得不行。雖說才開了三個月,可家裏與以前已是大不一樣了。”

骁拈手:“她們膽子倒大!”

管事心裏抽了一下:“屬下開始也是這般想的,可後來那兩個仆婦和屬下說了,說是小佐姑娘同意的,還指了她們只許賣哪些。想來,應是君主授意。”

“那就讓小佐玩吧。她本便是個機靈的,不過你還是得看着她些,免得她機靈過頭了。”

“是。”

管事下去了!忙了許久,晚上回到家後,卻見家裏竟是擠了一堆,二表哥帶着媳婦來了,堂叔也領着兒媳婦來了,還有前些年與他媳婦差點沒打起來的二舅母也拉着女兒來了。說是來看他,可裏外裏的話竟是都想進長榮院裏做事。

至于原因,打發走這些人,他媳婦也說了:“在長榮院裏做事的那兩個,嘴也太大了。你們得了實惠便得了,非得四處顯擺。如今不只是這些,白天我已經打發了好些,都是想進那裏面做事的。這事你是不是得管管那兩個的嘴了?”

管事這次卻沒有直說什麽,而是想了一夜後,第二天找了個送東西的理由來到了君主面前。這事常有,不過今天送完東西卻不見這人出去。玳便無語了,骁怎麽全是這種悶葫蘆的手下:“有話說!”

管事想想,便把外面的事說了:“倒不是怕她們顯擺,只是主上之前便吩咐了,不讓長榮院太引人注意,免得有不相幹的人擾了您的清靜。”

小佐在旁邊,手足無措。她實在想不通,她是哪裏做錯了?

玳也不給她解釋,眼看着管事把小佐叫出去了。等一會兒小佐回來了,卻是臉色蒼白,魂不守舍的,進來便給君主跪下了。

“知道哪兒錯了?”

“知道了。”

“那自己想想,怎麽找補去吧。”

“是。”

小佐想了一夜,第二日便和管事說,将那兩個仆婦辭了。那兩個自是不明白做錯了什麽,小佐也不與她們解釋,只是和管事說了,新來的人要從哪樣的人家選。這次選進來的兩個仆婦是主上親衛裏兩家男人已經戰死的遺孀。因小佐劃的圈子便那麽大,所以縱使管事已經挑揀過了,但選上來的人也沒有之前的伶俐能幹。小佐為此很苦惱,便小聲問君主,可不可以再加兩個在院裏服侍的?

玳直接擺手:“找補不是這麽個找補的法子。路走錯了,就自己去解決。”

小佐左思右想,只能白天黑夜的努力調理這兩個。沒幾天,熬得眼圈便摳下去了。

*

骁笑得直抖:“你欺負小佐幹什麽?她雖有些機靈,但這輩子最大的本事也不過是讓她和小佑過得比其它女奴好了些,你莫要對她有太大的指望。”

玳也看出了,這孩子天份有限,然:“修理修理總比不修得強一些。我又不耐煩去再理別的人。只好将就用了。”

骁眼中全是笑意:“我倒覺得君主最大的本事便是把這些将就能用的調理得比別人都能幹。”

玳眼前一亮:“怎麽?叢在康那裏過關了?”

她來這裏已經一年有餘,可是消息卻仍然沒有散出去,據骁講,康的脾氣越來越大,叢與伯然被修理得好生可憐。如今骁既是這般講,定是叢想法子把自己摘出來了。果然,骁笑着和她講了:“那小子跳河自盡了!”

啊?玳吓了一跳,骁忙告訴她結果:“救上來了。不過嗆了水,燒了許久,他又不肯吃藥,一心求死。反把姒康氣得沒招了。他總不能讓叢真去死!叢死了,誰去給他精進那些弓車去?如今中土雖然平了,小塔塔王部也歸了夏土,可有涼那邊據說找了許多工匠在做弓車,銀川王還派人去了夏都,想将叢劫走。姒康是斷舍不得讓叢去死的。”

“那伯然呢?”

骁不高興,捏她臉頰:“不許那麽叫他。”伯然伯然,叫得倒是親熱。

玳好笑:“你和他鬧什麽?他惦記着是涼王妃!”

骁也不和她争這個,玳雖在很多事上都聰明得比萬人都強,可在有些事上卻也過于自負。對于歸氏,骁只有一個想法:“你想救他,便只能把你在這邊的消息露出來,康或會大發脾氣,卻不會弄死歸氏,反而讓歸氏能個解脫。若是不漏,他便只能這麽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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