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拾漪扶額，看着蔣貿才如此任性的模樣，更加打消了要把鋪子交給他打理的念頭。

要是真把家業交給他，說不定沒兩年他就能霍霍空，到時候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拾漪不再搭理他，轉頭專心去聽樓下說書。

蔣貿才幹坐着無聊，哼哼唧唧地要拾漪陪他出去玩。

拾漪剛想回應，卻見茶館走進來一個衣着精美華貴的年輕女子，氣勢洶洶地朝樓上走來。

拾漪并不認得她，但不知為何，腦中突然閃過四個大字：

來着不善。

“等一下，我突然感覺到有一點點不妙……”拾漪緩緩放下嘴邊的瓜子。

拾漪的預感不錯。那女子風風火火地走上二樓，直沖沖地朝他們的包間走來。

她“砰”地一聲推開門，看清來着是誰後，蔣貿才唬了一跳，差點蹦了起來。

“萬璐嫣？”

“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你派人跟蹤我？”

他在萬分震驚下一連發出三個問號，拾漪在極快的時間裏反應過來，此人大概就是蔣貿才要成親的對象。

萬璐嫣嘴角冷冷一提，緩緩走近：“我不派人跟蹤你，怎麽知道你想要逃婚？”

蔣貿才一手扒着窗沿，一手捂着胸口，緊張地聲音都跟着顫抖：“你想幹什麽？我早就說了我不會同意這門親事！你莫要糾纏我！”

“同不同意可由不得你！”萬璐嫣走到蔣貿才面前，指尖輕輕挑起他的下巴，滿意一笑，“不愧是母親親自為我挑選的夫婿，相貌真是一等一的好。”

蔣貿才不可置信：“萬老夫人看上我哪點了？京城那麽多芝蘭玉樹的貴公子排着隊想到你家做倒插門她都瞧不上，我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讀書做生意都不行。我還特別好色，一天不去逛窯子我就難受！你倆可千萬別被我的外表給騙了！嫁給我你絕對不會幸福的！”

萬璐嫣呵呵一笑：“我們生意人最講究誠信，我和母親都最喜歡你這一點，不像其他人，明明不怎麽樣，還一個勁地只會誇自己。而且我聽說，蔣府裏的大公子，是全渚州萬千少女第一想嫁的夢中情郎，能有這麽高的人氣，想必你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蔣貿才像咬了舌頭般後悔不疊，連忙改口說：“小姐有所不知，我平時最喜歡的就是故弄玄虛，招搖撞騙，嘴裏沒一句實話。遇見好看的姑娘，山盟海誓張口就來。否則就憑我這酒囊飯袋的樣子，也不能得那麽多姑娘芳心暗許。”

萬璐嫣道：“那怎不見你對我山盟海誓？難道在你眼中本小姐長得不漂亮？還是你為了拒絕我才說這些胡話？”

蔣貿才有苦難言，拾漪則悄悄打量着萬璐嫣的模樣，發現她只是稍稍豐腴些，卻也顯得珠圓玉潤，豐姿綽約，臉頰粉撲撲的，眉眼間畫着精美獨特的妝容，笑起來可愛得緊，完全沒有蔣貿才口中那樣不堪。

萬璐嫣見蔣貿才不說話，轉頭對向拾漪，語氣漸漸變冷：“還是說你是為了這個女人，才拒絕我的？怪不得跑那麽老遠來到鶴陽，原來是為了見她？”

鶴陽鎮離葛陽遠，在客棧拾漪商逸二人又是分開住的，不會影響到兩人名聲。所以來到鶴陽的第一晚，商逸就帶她買了身裙子和三支束發的銀釵流蘇，這幾日拾漪都恢複了女兒家的扮相。她本就生得好看，再這麽簡單一打扮更是美得驚心動魄。

若是尋常姑娘見了拾漪的容貌肯定會自慚形穢，可萬璐嫣非比尋常，誤将拾漪當成情敵也絲毫不怯，擡着下巴道：“本小姐給你五百兩黃金，讓你離開蔣貿才，這輩子都不能出現在我倆面前，你答不答應？”

拾漪沒想到，這種古早電視劇裏在惡毒婆婆和灰姑娘之間發生的情節，竟然會發生在她頭上。她對五百兩黃金心動了一瞬，但看了看可憐的蔣貿才，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萬小姐你誤會了，我和貿才兄只是朋友。”

萬璐嫣根本不信：“京城裏搶人丈夫的小蹄子都這麽說，你如何證明你和他沒有一腿？”

“你這話說得太難聽了啊！”蔣貿才看不得拾漪被萬璐嫣羞辱，咋呼着替她出頭。

拾漪瞪了他一眼讓他閉嘴，轉而看向萬璐嫣，笑道：“我也是葛陽人，家在葛陽鎮外的以漁村，所以絕沒有貿才兄特意到鶴陽找我之說。貿才兄和我一起來到鶴陽，其實是等他師傅科考。等他師傅科考完從貢院出來，我們自然就回去了。”

“他師傅我倒是聽說過，據說是這兒有名的才子名叫商逸？你是他師傅什麽人？”萬璐嫣問。

拾漪不緊不慢地回答：“我與商逸本無親無故，只是突有一日遇難，得商逸相救才活了下來。我為報恩，就留在了他身邊做個伺候筆墨的小書童。”

萬璐嫣一挑眉：“頭一回聽說有女書童，這倒是有趣！”

拾漪笑道：“我和商逸都沒了父母家人，在一起生活，也算是給彼此做個伴。平日裏他也不與我擺讀書人的架子。”

“原來是這樣。”萬璐嫣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抱歉，讓你提起了傷心事。”

“沒什麽傷不傷心的，都過去了。”拾漪擺擺手，“我也是跟着商逸一起去蔣家教書，才結識了貿才兄。”

蔣貿才見兩人相談甚歡，萬璐嫣似乎漸漸忘了他的存在，遂緩緩站起身來，想要跑路。

誰知他剛剛擡了擡屁股，萬璐嫣就一個眼刀紮了過來。

“你逃婚的事還沒理論清楚，難道又想跑嗎？”

拾漪遞給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她已經盡力在幫他轉移萬璐嫣的注意力，可無奈她怎麽跟人家聊天，萬璐嫣都會留半分心思在蔣貿才這未婚夫婿身上。

蔣貿才露出個狗腿的笑來：“哪能呢，我是看差不多了，去叫小二添壺茶來。”

萬璐嫣輕哼：“我來這兒也不是為喝茶的。我只問你，現在跟不跟我一起回葛陽？”

蔣貿才自然不願意跟她回去，故作為難道：“我閑遠兄還在裏面考試，我這麽丢下他，怕是太不講情誼了吧？”

萬璐嫣也不強迫他，只說：“好，既然你不走，那我便也留在這裏。等你師傅考完試，我們一起回葛陽。”

“啊？”蔣貿才傻了眼，“你留在這裏做什麽？你不是還要在葛陽做生意嗎？”

萬璐嫣說：“生意上的事我已全部與你父親談妥，我現在留在渚州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把你娶進萬家，所以你在哪兒，我便在哪兒。”

蔣貿才老大不滿地嚷道：“我勸你趕緊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跟你成——”

拾漪打斷他說：“萬小姐留在這裏也好，商逸還要在考棚裏待好幾日，我跟蔣貿才兩個人在一塊兒也沒什麽好玩的。若有萬小姐同游，應該會有意思不少。”

她邊說邊瞪了蔣貿才一眼，感情的事要慢慢談，萬璐嫣如此強勢，若将人推拒狠了，反而會适得其反。

蔣貿才會意，不在咋咋呼呼，語氣平穩下來，撇着嘴說：“既然拾漪這麽說，那你就留下來吧。正好小爺走的急，沒有帶夠銀兩。這幾日便由你來請客吧！”

萬璐嫣爽快地笑道：“沒問題。”

萬璐嫣是帶着一衆家仆追過來的，她本人在鶴陽也有一棟宅子，但她為了和蔣貿才拉近距離，偏偏不去住那宅子，反而在同一家客棧訂了兩間房。自己住在拾漪隔壁，讓蔣貿才住在自己隔壁。

晚膳過後，萬璐嫣便以增進感情為由，進了蔣貿才的房間，跟蔣貿才天南地北聊了近三個時辰，直到半夜三更，蔣貿才困得眼皮子都睜不開了，她才依依不舍地出來。

第二日，萬璐嫣又精神奕奕地起了個大早，細致地梳妝打扮一番，來到樓下邊吃早點便等拾漪他們兩個。

昨日說好今天要到郊外劃船，為避免出門晚了日頭曬，拾漪也早早地起了床，用清水洗了把臉，穿上昨日那身簡單的衣裙，睡眼惺忪地出了房門。

她站在樓梯上往下掃視了一圈，找到萬璐嫣的座位後，提步走過去，坐到她旁邊，打完半個哈欠，對她說了聲：“早。”

這是萬璐嫣見拾漪的第二面，她發現拾漪接連兩日都素着一張臉，頗為奇怪道：“拾漪，你作為一個女孩子家，出門為何不稍作打扮？讓旁人見了，豈不笑話？”

拾漪撥弄着發上的銀絲流蘇，眨了眨濕潤的雙眼，不解道：“我打扮了呀。只是我不喜歡那些珍寶首飾，就喜歡打扮得素一些。”

拾漪看她頭上戴着富麗華貴的點翠珍珠，莫非在有錢人眼裏，非要裝點成這樣，才叫打扮麽？

萬璐嫣遞了雙筷子給她：“你誤會我了，我不是說你首飾戴得少，而是你怎麽不化妝就出門了呢？”

拾漪夾了一只煎餃，聽了這話微微一愣：“這……有什麽不妥嗎？”

萬璐嫣笑道：“當然不妥，姑娘雖然長得好看，但素着臉出門也未免顯得自己太過沒有教養。我昨日聽蔣貿才說你來自海外，海外女子大多性子灑脫，不喜用妝容約束自己這我是知道的。但大周的規矩與海外不同，女子若不化妝就出門，是會被說成不懂禮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