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那小厮見狀,連忙伸手阻攔:“哎小姐,您金尊玉貴的,哪兒做得了這種粗活!”
“蠢奴才難道你也瞧不起我?快給本小姐滾遠一些。”萬璐嫣斥道。
那小厮本想在主子面前讨個好,卻不料招來一通臭罵,頓時不敢吱聲,讪讪地跑遠了。
萬璐嫣微微低下身子去掃地,她掃得認認真真,卻不料這掃地看着雖簡單,但自己做起來卻并不是那麽容易。
她總覺得自己拿掃帚的手不聽使喚,掃帚在別人手裏看起來很靈活,在自己手裏卻格外別扭。在空曠的地面上清掃還好些,若是掃到桌下櫃腳,就怎麽也別不過彎兒來。
萬璐嫣掃了沒幾下,便逐漸失去了耐性,掃地的動作越發誇張,四周也開始飛揚起灰塵。
“姑奶奶,你快別掃了!”眼看着灰塵就要撲到臉上,蔣貿才一把奪過萬璐嫣手中掃帚,略帶鄙夷地說,“你看你也強不到哪兒去,還不如我呢!”
萬璐嫣被他的話刺激地臉色發青,卻也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只能幹巴巴地瞪着他。
拾漪站到他倆中間,說:“好啦,你們兩個半斤八兩,就別争誰好一些誰差一些了。這鋪子這麽大,除了前頭的店面,還有後頭的作坊也需清掃。我們已經超出了預算,可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得盡早開工才好。”
“超出了預算?”蔣貿才看向拾漪,“這沒關系,超出了多少小爺補給你就是了。”
萬璐嫣冷哼一聲,嘲諷說:“你說補就補?這才剛開始,往後不知道類似的事情還會發生多少,難道你都要補嗎?就你口袋裏的幾兩碎銀,能補多少窟窿?”
蔣貿才不滿道:“那除此之外還有什麽辦法?嫌我錢少,那你錢多,你來補啊!”
商逸打斷他的吵嚷,溫聲道:“剛才萬小姐說有應對之策,可否講來聽聽?”
萬璐嫣狠狠瞪了蔣貿才一眼,才緩緩道:“以盈補虧,做生意最簡單不過的道理,這邊花超了,就從別的地方克扣出來。”
蔣貿才翻了個白眼:“哼,你說的容易,開店的每一項花銷,都是拾漪姑娘精精細細算好的,你說克扣就能克扣?”
萬璐嫣被他吵得心煩,這回直接選擇無視,看向拾漪說:“你原先計劃的要雇人去尋找做染料的花卉,這找起來也不知要多久,雇人的工錢本就是個不定數。我覺得這項開支大可以省下,就讓我帶來的這些家仆出去尋就是了。”
“可他們不是要留在這裏幫咱們打掃鋪子嗎?”拾漪說。
“打掃鋪子難道我們做不成?就算我和蔣貿才手腳笨些,你和商逸耐心教一教也就學會了,總不是什麽難的事。比頂着太陽出去尋花豈不輕松多了。”萬璐嫣說。
蔣貿才說:“你能學會?我看你蠢笨得很,怕是教八百年也學不會怎麽打掃!”
萬璐嫣看向他,皮笑肉不笑道:“我若是學不會,你就一人做兩份活,連帶着我那份活也給幹了!”
“憑什麽!”
“憑你長了這張惹人厭的碎嘴子!再多嘴多舌,你也不用在店裏待着了,跟着這幫下人一起出去曬太陽吧!”
萬璐嫣話音剛落,五六個還拿着灑掃工具的家仆立馬站在了蔣貿才身邊,那架勢,大有萬小姐一聲令下,他們就将他一起帶出去的意思。
萬璐嫣人多勢衆,蔣貿才頓時不敢吱聲,只嘴裏嘟囔了兩句“好男不和女鬥。”“宰相肚裏能撐船,我肚裏能撐十個宰相。”之類的話,便安靜下來。
接下來的兩日,在四人齊心協力下,口脂鋪子裏裏外外都打掃得纖塵不染。在鄒老板掐着日子将牛油送來後,拾漪便張羅着要布置門店和去找會做口脂的師傅,前前後後又忙了半月有餘。
九月上旬,臨近鄉試放榜,商逸要回葛陽老家聽榜。拾漪既不想錯過他出成績的好日子,但鋪子裏還正忙,又暫時走不開人。一時有些犯難。
好在萬璐嫣貼心,說她和蔣貿才可以留在鶴陽,幫她處理接下來的事,叫她安心跟商逸回去。她便暫時放下工作,跟着商逸一起回了葛陽。
回到家中沒兩日,鄉試的成績便張貼了出來。放榜這天,商逸拾漪還在家中等消息,只聽見外頭敲鑼打鼓一陣喧嘩,這聲兒一直從遠處鬧到自家門口,随後商逸家的院門便被人敲響。
商逸打開門一看,只見馮村長手上捧着張紅紙,滿面紅光地朝他作揖:“恭喜公子,賀喜公子。公子您高中了解元,真給我們以漁村長臉啊!”
拾漪走出來,拿過紅紙來一看,那紅紙上寫着此次鄉試考中的學子名單,排在榜首的正是商逸的名字,頓時驚喜萬分:“商逸!你竟然考了個第一名!”
商逸也有些意外:“我也沒想到會考的這樣好。”
成了舉子之後便可入仕,尤其是解元,在地方上的地位非比尋常,馮村長不再像之前那樣敢輕視商逸,反倒笑得比誰都狗腿:“商公子真是謙虛了,鄙人早就說過,公子您龍章鳳姿,氣度不凡,定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考得解元那是情理之中的呀!”
商逸頭一次被人這樣大張旗鼓的誇贊,很不習慣,向馮雷作了一揖道:“馮村長言重了。在下能拔得頭籌,不過是運氣罷了。”
拾漪最不喜歡馮雷這副見人下菜碟的嘴臉,陰陽怪氣道:“之前在趙縣令面前,怎不見你這般态度?現在倒如此殷勤!”
馮村長笑容瞬時變得有些尴尬,但還是讨好道:“拾小公子,之前是鄙人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還望您大人有大量,莫怪莫怪啊!”
商逸知他向來都是這副德行,不想與他多計較,更不想被人說他才考了解元就拿腔作勢,于是将拾漪拉回身後,虛虛扶了馮村長一把,溫聲道:“這書童我平日不舍訓他,讓他嬌縱慣了,說話難免有失分寸。馮村長不要往心裏去。”
聽他這麽說,馮村長的面色才和緩了一些,忙道:“商公子這是哪裏話,這小書童言語雖莽撞,但說的卻不差,鄙人之前确實被歹人用豬油蒙了心,多有得罪,商公子可千萬要原諒則個。”
商逸輕笑:“這是自然。”
這邊沒熱鬧多久,只見八位官兵護送着一輛标識着官府字樣的馬車緩緩駛來,停在了商逸家門口。
車轅上跳下來一人,快步走到商逸面前,殷勤地朝商逸作了一揖,擡起頭來笑得滿臉褶子:“恭喜公子高中!刺史大人有請,請商解元跟我們走一趟吧。”
商逸打量他的打扮,應當是刺史身邊的車駕,也與他作了一揖,道:“敢問先生,刺史大人喚我是有何事?”
“下官也不清楚,公子高中了解元,刺史大人在此時傳喚,總不會是什麽壞事。”
拾漪心中有疑,沒見《大周律例》上寫鄉試第一名放榜後要拜見刺史的規矩,她擔心商逸會出事,悄悄拽了拽商逸的袖子,小聲說:“我也去。”
商逸會意,對那人說:“先生稍等,容我去換身衣裳,再去拜見刺史大人。”
車駕微微點頭:“好。下官便在此處等您。”
*
刺史府就坐落在最繁華的鶴陽,拾漪作為商逸的書童,身份低微,只能在門口等着。商逸則跟着一衆官兵浩浩蕩蕩地進了府內。
進得前廳,只見坐在主位上的并非秦刺史本人,而是一副生面孔。秦刺史只坐在下首,見到他來連忙引薦道:“商逸,這位是咱們渚州的王爺,義康王。王爺,這位就是您要見的商逸,商解元。”
商逸向座上之人微微行了一禮:“晚生商逸見過王爺。不知王爺傳晚生而來所為何事?”
義康王看他一表人才,不由露出個滿意的笑來:“本王看了你的考卷,深覺你是個可用的人才,不知師從哪位老先生?本王向來禮賢下士,快将你先生告訴本王,本王不日便去探訪。”
商逸恭敬道:“回王爺,晚生家貧,沒有錢讀私塾,至今所學,都是晚生自勤自勉,苦讀而得。”
義康王眼中閃過幾分驚訝之色:“沒上過學,卻能在省考一舉奪魁!商逸你果真是位難得的人才。不過雖說你靠自學過了鄉試,但若沒有個博學多識的先生教導着,會試怕是并不好過吧?”
商逸知他所言不錯,說:“确實如此。晚生也正為尋找一位合适的先生發愁。”
古往今來,能完全靠自學便能金榜題名的學子只手可數。會試不似鄉試般每年的考題都有規律可循,每年的題目都與時政有關,若沒有一位有經驗的老先生幫着押題,他到了考場或許就有可能遇到自己不熟悉或是準備不周的題目,他便有可能因此落榜。
義康王摸了摸胡須,笑着說:“你大可不必為此發愁,你既有此等才學,不如到王府裏,跟着世家子弟們一起到宗學堂裏讀書。”
商逸說:“可聽聞宗學堂,是只有王室宗親才可去讀書的地方。商逸不過一介草民,如何去得?”
義康王說:“這個容易,本王今日便收你做義子。往後,你便以本王義子的身份住到王府裏,跟着宗親的那幾個孩子一起讀書就好。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本王收你做義子,既是你的榮幸,也是本王的榮幸,你可不許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