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跑了

第四章跑了

雖說現在是八月，天氣炎熱，凍不死人，但光着身子坐在開放區域也是一種挑戰，不排除真有喜歡大下午來洗澡的人，豈不是要被觀光了。人均坐了一會兒站起來，見何江恩還沒來，不免有些焦躁，轉身又進浴室，準備将那身戰損版的病號服穿出去，但原來躺在地上的濕衣服早已不翼而飛，應該是何江恩順手扔掉了。

“哼，愚蠢的醫生。”任均令無數醫師抓狂的毛病可不是浪得虛名，禁锢了兩周的逆反靈魂被一場熱水澡沖沒了，像固體鈉遇上了蒸餾水，上蹿下跳的靈感湧進了任均腦子裏，這也是院方頭疼的原因，，讓任均遇上空氣那必定要出事。

他走到鏡子前，徒手扣下了鏡子邊框上的條形鐵片，硬生生地捅開了衣帽間的櫃子，收集了兩條大浴巾做了一件衣服，随即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浴室。

“江恩，你放任均出來了？”發福的沈尹隔着三院的窗子望向對面走廊上的“芭莎男模”。

“嗯，我整理了任均近兩周的心裏診療報告，正常多了，就放他出來透透氣，別把人關壞了。”

“那他人呢？”

“我讓他去浴室洗澡了，衣服又被他撕壞了，估摸着這會兒……等等，你不會去公共浴室洗澡了吧？”

“呵，何大醫師，二院三樓走廊，跑快點，再晚你這個月工資也得扣光。”

何江恩放下手中擦頭發的毛巾，穿上了一身嶄新的白襯衫，撈過沙發上給任均拿的衣服，大步向三樓走去。醫師都分配有自己的小公寓充當休息室，何江恩的休息室在五樓，下樓不過幾秒，下到三樓樓梯口，他就遠遠地望見了站在欄杆邊上的任均，樓下已經有人向上望了，他腰上圍着浴巾，底下該是真空的吧，何江恩真的後悔放他出來走走了，誰叫他半裸走秀的。

何江恩用力攥緊手中的衣服，三步作兩步地疾走到任均身後，一把拽住他的手臂，聲音裏有壓制的怒火和無可奈何地道：“你到這裏來做什麽？”畢竟這種作死的戲碼任均玩的不是一次兩次了。任均一改剛剛在浴室裏跟何江恩作對散漫甚至有些可愛随和的性格，甩開了何江恩的手，冷冷地說：“別碰我。”何江恩幹脆放開了他的手，懶得同他計較，将衣服一把塞進任均手裏，轉頭就走：“不想待會被保安帶走就跟我來。”

任均是一年前被送來這裏的，他以前是一名心理醫生，但在日複一日跟他的病人接觸的過程中，他的心理也出現了問題，或者說，他本來就有一些天生的精神錯亂基因，等到發現的時候一切都晚了，他開始焦躁，開始不安，開始懷疑自己，到最後情況嚴重到別人叫他的名字他都會下意識地排斥，仿佛接受不了“他是自己”這個現實，他開始模仿別人，現實中的，電視上的，甚至學過他家養的一條狗蜷縮在地上睡覺。他那個契約結婚的妻子終于受不了了将他送進了這所精神病療養院，交了一筆高昂的離婚財産當療養費，之後便再也沒人管過他。

起初任均患有雙相情感障礙，伴随有躁狂和抑郁一同發作，後來情況惡化，逐漸演變成精神分裂症，他開始出現幻覺，妄想，思維紊亂，外在表現和表演型人格障礙類似，很多醫生都拿他沒辦法，直到遇見何江恩，雖然他還是長時間地犯病，但也擁有了清醒的時刻，盡管這種時候很少，不過讓人看得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