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此時太陽剛升起,早上的班次待到人齊了,火車便開動了,向着遠方,向着自由。

兩人都坐在椅子上,窗外是飛逝的景色,甚至只剩下殘影。

祝胡蝶看書,梁香看他。

祝胡蝶不是植物人,他是真的能感受的到那道炙熱的視線,緊緊的在他身上,毫不轉移。

終于,他忍不住擡頭,“你沒事嗎?”

梁香笑着換成一手撐下巴,“沒事,那麽關心我啊?”

祝胡蝶見他自戀的樣子,也不管不顧的翻了個白眼,誇贊着,“你語文是真好。”

“我知道。”

祝胡蝶舌尖頂了頂腮,被氣的嘴角抽了抽,卻突然笑了出來,罵了句,“有病。”

梁香“唉”了聲,又換了個姿勢,長腿交疊,換成雙手撐着下巴,“帥的無法醫治,也是病,我這是得了絕症啊。”

說着,他還很誇張的嘆了口氣,“小蝴蝶,你跟我說說,我這病該怎麽治?”

祝胡蝶配合他,故作深沉,思索了良久,梁香也沒催他,“依我看……”

他說着停了下來,便沒了下文。

梁香像是聽到什麽噩耗了一般,一手捂着心髒,一副我等待判決的樣子,“說,我能接受。”

“依我看,自殺吧,反正也活不久了,活着還浪費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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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小祝醫生,你是真恨啊,得虧你是跳舞的,要是你他媽是學醫的,我有個小病什麽的,你得給我看死。”

梁香聽了他的話,胳膊肘差點從桌子上滑下來,語氣裏滿是激動,眼底錯愕的看着祝胡蝶。

“我會對所有的病人負責,除了你,早沒了早好,造福社會。”

祝胡蝶視線重新轉在書上,不再管他怎樣發瘋,耳邊眼睛自動屏蔽一切。

梁香突然站起身,他要鬧了,他真的要鬧了。

他突然傾身趴在窗戶上,作勢就要拉開窗戶,見祝胡蝶沒有反應,他氣急了開口,“祝胡蝶,你真不拉我?”

祝胡蝶沒擡眼,一頁看完,他擡手翻了一頁,平靜道,“這窗戶打不開,封死的。”

“你省省力氣,再尋別的死法吧。”

“……”

梁香咳了兩聲,掩飾尴尬,瞪大了眼睛,“我能不知道嗎?我難道沒長眼睛嗎?我就是想試探試探你,看你拉不拉我。”

祝胡蝶心底忍笑,臉上卻平靜,毫無波瀾,又翻了一頁。

“你知道,長了,不拉。”

梁香壓低了聲音,但也能聽出那怨氣沖天,“祝胡蝶。”

“嗯?”

祝胡蝶故作疑惑擡頭,看着他,像是被打擾了一般。

梁香也不說話就這樣僵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些東西不用嘴說,也會從眼睛裏跑出來,就好比現在梁香眼底的怨氣,已經充斥着整節車廂了,祝胡蝶覺得,要是再不說點什麽的話,他下一秒就要怨氣中毒,直接昏厥過去了。

終于,他笑了下,語氣輕緩又帶着求和哄人的意味,“行了,別鬧了。”

梁香“嘁”了聲,随即重心便往椅子上一壓,沒有半分猶豫,他小聲的嘟囔,“誰鬧了。”

那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祝胡蝶聽見,他道,“是,你最穩重,行了嗎?少爺?”

他突然語氣又認真,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開玩笑的樣子,問道。

“我再問你一遍,拉還是不拉?”

祝胡蝶放下手中的書,将翻開的書頁合起,也将笑意收了回去,滿臉認真,梁香等待着他的答案。

“無論你問我多少遍,我只有一個答案告訴你,梁香,你很重要,所以……”

梁香聽着他的話,抿唇強忍着笑意,眼底的得意蔓了出來,伴着祝胡蝶最後的音節落下。

“不拉。”

他的笑僵在唇邊,全身好像都在發抖,他顫顫巍巍的張嘴。

“祝胡蝶,你好樣的。”

“謝謝,我知道。”

“……”

梁香卒。

全文完。

感謝觀看。

——

最終,祝胡蝶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顆糖,天氣明明漸涼,那顆糖卻是要化,糖紙是嫩粉色,皺巴巴的,不知道被主人收了多長時間。

梁香垂眸,修長的手指把玩着那粉色糖紙,臉的一側被那顆糖塞得鼓鼓的,甜膩的味道瞬間散開,充斥着包間,是荔枝味的。

梁香鬧了很久,最終被一顆糖哄下。

祝胡蝶注意力被那甜膩的味道分散,再也集中不起來,餘光頃刻也被占滿,見梁香臉上帶着滿足,他突然鬼使神差的說了句。

“你還挺好哄的。”

話音剛落,那人便發出一陣急促的輕笑,祝胡蝶瞬間後悔。

什麽令人羞恥的鬼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片刻寧靜,祝胡蝶以為這事兒要翻篇了,那道散漫欠揍的聲音帶着濃厚的笑意,不忙不慌的傳進他的耳朵。

“小蝴蝶,你要是不氣我,這輩子,只有老子哄你的份。”

——

一上午,祝胡蝶都沒理梁香,原因無他,他要臉。

他算是發現了,只要有梁香在的地方,尤其是在他的身邊,他總是會被激發出另一種人格,什麽狗屁理智,就像是梁香的骨灰被揚了出去,風一吹,見不到半點。

“祝胡蝶,你還把我拉黑了?”

祝胡蝶的思緒被拉回來,手中的書已經半天未動,他都沒發現,心裏實打實的罵了梁香一上午。

他擡眼,看着梁香眉頭微皺翻着手機,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刺痛了他的眼,愧疚突然湧上心頭,這樣似乎不好,也不對。

其實,似乎,梁香也沒那麽糟糕,除了嘴欠點,人賤點,腦子笨點,四肢發達點,也沒什麽。

突然,一陣光刺痛他的眼,祝胡蝶猛地回神,身體下意識的後傾,做出防備姿态,警惕着,“你幹嘛?”

“你看,我為什麽看不了你的朋友圈了?”

梁香舉着手機,送到他的面前,眼底是清澈見底的愚蠢。

“……”

祝胡蝶一手按住心髒,指尖微顫,骨指分明。

完蛋了。

愧疚似乎擊中了心髒,竟有些酸澀。

梁香見他沒反應,皺眉晃了晃手機,“真拉黑了?”

“嗯。”

梁香雙眼微睜,語氣帶着不可置信,“為什麽?什麽時候?”

“……剛剛。”

“……”

沉默是金,是今晚的康橋。

梁香被氣笑了,整個人都趴在桌子上,背脊一顫一顫的,笑聲也傳進祝胡蝶的耳朵,他的脖頸連帶着耳垂,泛着不正常的紅。

他咬牙,惡狠狠的威脅道。

“梁香,你再笑,我就把你丢出去!”

笑聲不減,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意圖,他只覺得是威脅不夠,便更加狠。

“不給你被子!”

“凍死你!”

忽地,祝胡蝶沉靜下來,回想了一下他那威脅人的話,威脅狗,狗都不怕,更何況是梁香。

“小蝴蝶,再撒個嬌給我聽聽。”

祝胡蝶:“?”

梁香依舊趴在桌子上,散漫的語氣裏帶着隐隐笑意,“不給被子,然後呢?把我凍的冷冰冰的,凍出個好歹,你別心疼。”

祝胡蝶:“??”

“還有啊,小心我夜裏撬門,鑽你被窩,整個人挂你身上。”

祝胡蝶:“???”

見他越說越不正經,祝胡蝶耳根已經紅透了,他擡手對着梁香的後腦勺就拍了下去,見不得他作妖。

“你這嘴是想剁了喂狗?”

梁香悶哼一聲,這一下力氣着實不小,像是沖着他的命來的。

他一手捂着脖頸,懶散的撐起身子,對上祝胡蝶的眼睛,嘴角噙笑,濃的化不開。

“祝胡蝶,你知道你那幾句話,沒有任何殺傷力嗎?”

“關你屁事。”

他似乎是沒聽見,湊得更近了,他的氣息瞬間籠罩,強勢闖進他的鼻息。

“反而……讓我更想欺負你。”

“滾你媽!”

祝胡蝶雙目欲裂,不管身邊有什麽,手摸到什麽就往前面砸,書、水瓶、手機等等。

來什麽,梁香接什麽,有種縱容感,而且很多。

終于,在祝胡蝶身邊沒有任何東西了,他站起身,作勢就要将座椅搬起來,梁香趕忙休戰,喊了聲。

“停!”

祝胡蝶彎着的腰僵了一瞬,然後是更快的動作,梁香絲毫不懷疑,這椅子會落到自己身上,看這情況,很有可能會提前幾秒落下,他的小命可能也會提前幾秒交代在這。

“祝胡蝶,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梁香懷裏抱着一懷的東西,都是剛才祝胡蝶扔過來的,這些東西都沒落到地上,都被他穩穩的抱在懷裏,沒有沾染絲毫的灰塵。

祝胡蝶停了動作,只覺得頭暈目眩,隐約還有些喘不上氣,他放了手,順勢坐在椅子上,平息着呼吸,暗暗的威脅着。

“下次嘴再沒有個把門的,我直接剁了喂狗。”

“祝胡蝶,我真的知道錯了。”

梁香像是很委屈一樣,低着頭,整個頭都被衛衣帽子和鴨舌帽籠着,看不清神情,也讓人捉摸不透他現在再想什麽。

祝胡蝶平息了呼吸,也冷靜了下來,擡手從梁香懷裏抽出那瓶水,仰頭灌了幾口,喉結滾了幾滾,看着面前的人,剛要開口,卻對上梁香漆黑不見底的眼睛。

“祝胡蝶,我錯了……”

說着,他停了,沒了下文,祝胡蝶皺眉,這人什麽壞毛病,說話只說一半。

祝胡蝶也不催他,任他說不說,他就坐在椅子上,兩人一高一低,梁香不曾擡頭,只虛虛的對上祝胡蝶的眼睛,他那漆黑的眼底,突然亮了一下,倒映着祝胡蝶的影子。

祝胡蝶心道不好,卻來不及阻止,手哪有他的嘴快。

“但我不改。”

他這才擡眼,嘴角噙着笑,語氣驕傲,不可一世,沖破了一切,沖傻了祝胡蝶。

在他震驚的目光下,梁香從容的解開他的手機密碼,在黑名單裏找到他自己,放了出來,順手拉了個置頂,改了個備注。

改之前:梁賤狗。

改之後:宇宙無敵爆炸帥的梁香哥哥。

祝胡蝶顫抖着手,伸手指着他,嘴唇有些蒼白,微顫問道。

“你他媽怎麽知道我密碼的?”

梁香心情很是不錯,笑道,“沒什麽難度,觀察兩次就知道了。”

他頓了頓,随即無所謂的倚在桌子邊,雙手環胸,微弓着身子,與祝胡蝶的距離拉近,他的嗓音裏笑意明顯,帶着調侃。

“更何況0910嘛,小蝴蝶,你怎麽跟我手機一個密碼啊?”

祝胡蝶:“?”

我他媽自己生日設置成密碼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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