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李牧并沒有能與文箬約上午飯。文箬的高中同學們在畢業典禮之後便把她接走了,大家一起聚餐。
文箬因為腳沒有好利索,由趙晨護送着去校園裏可以點餐的食堂。
趙晨騎車的時候跟文箬說,“成嘉禾那小子被選中作為本科生新生代表發言。中午這頓他請客,所以大家都不能缺席。”成嘉禾是他們隔壁理科實驗班的同學,如今數學學院的新生,也是當年烏龍情書案的男同學。文箬的那位老同桌高考後去了科大。
“今天的發言稿不像是他的水平呀。”文箬說。
趙晨說,“嘿嘿,終稿肯定是學院審核過的。不過初稿是茅歆草拟的。”
“啊?”
“你不知道呀?他跟茅歆高考後就在一起了。他是金融數學方向,茅歆是經管學院的,倆人倒也般配。”
文箬坐在自行車後座若有所思。午餐原本是幾個人的小規模聚餐,最後來了十二位老同學。大家在小圓桌旁邊坐得緊湊。文箬時不時捧起杯子,觀察着正對面成嘉禾和茅歆的互動。
很有意思的觀察。
茅歆是烏龍情書案的女同學,如果沒有那場烏龍的話,指不定倆人高一就在一起了。高一時候是成嘉禾主動遞的情書,高考後是成嘉禾先表的白。照例應該成嘉禾更加主動照顧茅歆才對。然而,餐桌對面的情形卻是茅歆親親熱熱地抱着成嘉禾的胳膊。菜上齊後,茅歆時不時給成嘉禾碗裏夾菜。成嘉禾杯子裏的飲料沒了,茅歆會第一時間給倒滿。
文箬眨了眨眼睛,低頭發呆。
“文箬,你怎麽不動筷子呀?點的菜不合你胃口嗎?要不要再加兩個菜?”成嘉禾擡頭詢問正對面的人。茅歆這才順着男朋友的目光将眼神放在文箬身上。她和文箬高一同班,但幾乎沒說過話,主要是文箬走讀,還總請假。文理分科後,她去了文科班。她知道文箬聰明,理科實驗班很多同學私下稱呼她小女神,包括自己的男朋友。她也知道其中有兩三個男同學喜歡文箬,不過他們挺慫的,不敢表白,更不敢送情書。
文箬搖頭,“不用。早餐吃多了,不餓。”
“文箬室友說,她腳傷之後,整個宿舍都跟着享福。她男朋友承包了宿舍所有人的早餐和咖啡。”關鍵時候,趙晨還是挺有用的。文箬端起橙汁,并沒否認趙晨的話。李明曦瞪了趙晨一眼,只是他見文箬并沒有否認,也沒開口。
“誰?誰把我們文箬小阿妹騙走了?李明曦和趙晨你們怎麽當左右護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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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學校的,附中的?還是一中的?還是你們物理系的?同級生還是師兄?”
“啥?學中文的?還是小白臉?”
“小女神你顏控呀!”
……
文箬在大家七嘴八舌八卦的時候發消息問李牧,“人在哪兒呢?”
李牧回她,“在宿舍。圖書館這會兒有點鬧。”
文箬勾了勾嘴角,回複說,“我們聚餐要結束了,來桃李園接我吧。我們聊聊原本午飯你要告訴我的事兒。好奇死了。”
聚餐結束,文箬沒讓別人攙扶,自己拄着拐杖乘電梯下了一樓。一出電梯,她便看到了玻璃門外站着的李牧,李牧也看到了她,逆着人流往門裏走。文箬在他将要走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左腳絆了右腳一下,向前歪在李牧懷裏。
就這樣,一群附中的男生看着自己的老同學被小白臉攬着腰帶走了。
“趙晨,所以他們是怎麽認識的?”
“不知道。”
“李明曦,他們什麽時候開始談戀愛的?”
“不知道。”
“小白臉有何過人之處?”
“不知道。可能個子高,臉好看。”
“要你倆有何用!”
……
李牧的自行車除了裝了後座,還裝了前筐。他将兩個書包放筐裏,帶着文箬去教學樓的自習室。路上,李牧倒是告訴她,兩位同學游說他參加中秋詩會的事情。
文箬問他,“反正是玩呢,為什麽不想參加?”
李牧沒用不會寫詩來搪塞。他偶爾會在本子上寫一些通俗詩作為消遣,文箬是知道的。他說,“那個詩會的宣傳語用了一堆諧音梗。玩笑話我可以接受諧音。詩文和詞文不管是雅正也好,通俗也好,應該釋放文字本身的魅力,不應該被諧音污染了。”
說完之後,他又追加了一句,“我是不是有些古板?”
文箬說,“不古板。以前那個不妥協的李牧又回來了。”
李牧搖頭,“還是有妥協的。這學期選了一些容易拿高分的課程。”
車子停在教學樓車棚,李牧扶着文箬的胳膊,她便沒再用拐杖。
等待電梯的時候,文箬突然說,“李牧,我知道你很聽媽媽的話。不過,你大學第一年能不能不談戀愛?校園、四季和陽光一直都在,晚些時候你再談戀愛,好不好?”
不鏽鋼鋼板倒影着倆人的表情影綽綽模模糊糊,李牧扭頭盯着她,這與他先前以為的吃醋相距甚遠。文箬擡頭直視着他的眼睛,看得認真。她要趁着李牧準備轉專業這一年時間織一張網。
“為什麽?”
“因為這一年我要給你輔導數學。”
“還有呢?”
“因為明年轉專業後你會被動降一級,所以你真正的大學時間只有三年。你需要我。”
“那麽,文箬你呢?”
你現在需要我嗎?李牧沒敢問得直白,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他現在的時間最珍貴,正如文箬所說,他的大一才是高三。他需要在明年之後的三年裏修完所有的課程,取得不錯的成績,拿着推薦信去申請和她一樣的學校。他知道她一定會出去的,因為燕大還是太小了。
或許,順着她的安排,才是最好的安排。因為自己需要她。他不會像兩年前傻乎乎地說想學數學的話,回家找爸媽學。是的,不妨趁着這份需要,将她的時間全部占據了。
李牧沒等她的答案,撥開她掉下來的亂發,笑着說,“好,我聽你的。大學四年我都需要你,你不能丢下我一個人先跑了。你不能食言。食言而肥,文肥肥。”
倆人并沒有自習多大一會兒,下午有物理學院的新生開學典禮。李牧卡點把文箬送到會議中心,扶她到了外院學生不能再進的地方,把書包和拐杖遞給文箬。再回頭,他看到了門外朝自己招手的爸爸。
沈教授跟系裏的同事從學院走路到會議中心,大老遠便看到臭小子,看着他停車鎖車,扶人進會議廳,就是沒看到他爹。真不知道是該誇他專注呢,還是貶他眼神不好呢。
沈教授瞅着和自己一般高的小子,說,“你跑我們院跑挺勤的。明年別轉數院了,轉物院呗。”
李牧知道自己爸爸是調侃,便反問,“您不是不強求我學物理嗎?”
沈教授說,“我這不是給你有效建議嘛?近水樓臺。”
李牧提醒爸爸,“典禮快開始了。您不進去?”
沈教授看了眼手表,“不急,還有三分鐘呢。其實你可以不用聽你媽的話。”
“爸,邏輯呢?”爸爸一會兒建議自己去物院,近水樓臺先得月;一會兒又說可以不用聽媽媽的話,不用着急談校園戀愛。不過,至少爸爸現在的态度不是兩年前的堅決反對,那時候他隔着電話,非要一個不早戀的保證。
“得,長大了,開始找你爹的茬了!追人歸追人,別耽誤學習。”
“我知道分寸。拜拜。”李牧拿到許可後立刻小跑着去停車處開鎖。
“下周六你姥爺生日,提前準備禮物。”
“記着呢。”
沈教授的座位在門教授左手邊,他落座後聽到師兄問他怎麽才來。
“門口遇到兒子,談了會兒心。擔心呀。”
“炫耀。”
他也沒瞞着師兄,實話實話,“真的。從他小時候擔心到現在,爸爸不是那麽好當的。”
他們夫妻倆明明都是科研教學的好手,學術上自信爆棚,唯獨在親子教育上一路忐忑,戰戰兢兢。門教授勸他,“換個角度,你站在外系老師的立場看學生,或許可以從他身上學到點東西。”
這當然是後話。此刻最重要的是沈教授作為師長也要給新生們做演講。他媳婦講了春花秋月,他得講星辰大海。
文箬還是與季雨、曉楠坐同一排。季雨在曉楠的右手邊,曉楠在她右手邊,她的左手邊是趙晨。趙晨接受委托有一籮筐問題要提問,文箬一個眼神撇過去,阻止了他發聲。“甭問。我認識他比認識你早。他現在還不是,早晚會是。”
“你牛!”趙晨豎起大拇指,在正式典禮開始前,又問,“我不添亂,也不辟謠了。今兒聚會的桌上有六個咱們院的,很快會傳開的。”
文箬擺手,“沒事,傳開了反而幫我省掉麻煩。”
趙晨勸她,“自信是好事,過度自信可不是好事。”
“真出事了。謠言的源頭也是你,不是我。”
“呃…我這張碎嘴。”
“最後成事的話,我欠你一個人情。”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