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精英貴公子

精英貴公子

我從秦嘉守卧室裏出來時有點發蒙,以至于向他敲一筆上樓費這事都忘了。

其實就算李韻真的殺了她的親哥哥,我也能理解。

小兒子被自己的哥哥綁架了,如果當時她選擇報警,公事公辦,不難猜到結局會怎麽樣——孩子沒有被撕票,她哥哥不會被判重刑。再加上娘家人必定會出面勸和施壓,疏通關系給她哥哥在牢裏争取減刑,最後可能意思意思關個三五年。等他出來,小兒子還不到十歲。

換了是我,也會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永除後患。

這是任何一個護崽心切的母親都會有的想法,只是有些人沒有手段和能力,有些人怕報複後玉石俱焚,孩子今後的生活沒有着落。

而李韻兜裏有錢,手上有刀。

老伍就是她的刀。

老伍還活着的時候,隔兩三周回家來看我一次,從來不提工作上的難處。進了家門,除了問我錢夠不夠以外,就很少有話說了,默默地把家裏的米桶和冰箱都填滿再走,仿佛真是我不善言辭的老父親。

唯一一次我記得他提到他雇主的時候,是因為他喜形于色,一邊修漏水的馬桶一邊哼着歌。

我問他什麽事情這麽高興。

老伍那神情,喜滋滋美得快冒泡了,說:“昨天晚上夫人差點被車挂到,幸好我把她救下來了。”

我一聽,好事,立功了呀!趕緊問:“給你什麽獎勵了?”

老伍懵了一會兒,說:“什麽獎勵?這不是我份內的職責嗎。”

“那你美什麽?”

老伍臉紅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說:“我把她拉開的時候,攬了一下她的肩膀。”

就這?就這!

值得到第二天還在回味?

我一直以為老伍只是單方面卑微地仰慕着李韻,卻沒想到他們早已是過命的交情了。連秦嘉守都看得出來,老伍願意為了李韻殺人。而李韻深夜在卧室裏見老伍,也像是經常會發生的事。

老伍對我一個字都沒有提起過。

我陪着老伍走完了一輩子,從嬰兒到中年,整整半個世紀,在他去世後,我才發現我并不了解他。

我在自己的宿舍裏長籲短嘆地感傷了九分三十秒,瞅了眼時間,趕緊打住。今天發生了那麽多的事,信息量爆炸,我還要及時寫日記,這沒個三千字記得完?

毛裘早就通知我李韻母子明早要去G市出差,參加一場慈善活動,下午返程後還要接秦家大公子出院,又是行程很滿的一天,不早點休息精力不夠用。

至于秦嘉守的舅舅是不是真的被李韻殺的,我不想管,也管不了。李韻的娘家不追究,秦嘉守也不追究,我一個打工人,有什麽立場去刨根究底?

更何況這根刨到最後,多半還是老伍背鍋。

第二天李韻全然忘記了半夜把我叫進她卧房的事,也忘了要向我細細盤問秦嘉守和程舒悅出游的事。

或許她要操心的事太多了,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都排不上號。

G市臨近A市,開車過去1個半小時左右,本來是一趟短距離的差旅,時間上相對充裕。但是據說秦氏集團在那援建了一個學校,今天是奠基儀式,這邊的風氣,重要的事都圖個吉時,第一鍬土的培土時間定在了08:18AM。

算上培土之前要走的流程,再加上路上堵車預留的時間,出發時間就定到了5:45。

這次出行隊伍可就大了,打頭引導的一部車坐的是幾位負責項目具體實施的骨幹,然後是李韻的大F,後面還跟着造型師團隊和李韻欽點的兩家媒體單位。

陣仗這麽大,安保力量當然也要跟上,我的保镖同事們也塞了兩部7座的商務車跟在後面。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在黎明中奔赴G市。

李韻眼睛裏有些宿醉後的血紅絲,按着額角,給秘書打電話:“把致辭先發給我看看。”

秘書把發言稿投屏到車載屏幕上。

李韻嘴裏念念有詞地誦讀了一遍,說:“把開頭感謝各級領導那一大段都删了,縮減成一句話。這次儀式面向全平臺直播,現在的年輕人不愛聽這個。”

“好。”

“唔……然後結尾再用個網絡上時興的梗吧,增加一些親和力。”

秘書有點為難:“這……李總,用什麽梗?”

李韻說:“我不知道,你去想。對了,嘉守,”她轉而求助坐在她身邊的小兒子,“你們年輕人這幾天在關注什麽?”

秦嘉守今天終于換了一身不一樣的裝束,成套的高定西裝,打了領帶,出門前還被造型師小哥按住捯饬了一下眉毛和頭發。

整個人氣質都不一樣起來,鋒芒出鞘,有那麽一股精英貴公子的樣兒了。

我從反光鏡裏盯着他的前襟看了很久。第三個扣子和第四個扣子之間,金色的領帶夾若隐若現,閃着富貴逼人的微光。

是純金的嗎?那丢了得多心疼啊!

值不少個150塊呢 。

秦嘉守的目光和我在反光鏡中交彙。他大概很奇怪我在看什麽,眼神裏充滿了疑惑,以致于李韻突然問他話,他都沒有反應。

李韻:“嘉守?”

我趕緊給他使眼色。

他回了神,“什麽?”

“我是問,你們年輕人最近流行什麽話題,我讓秘書加到致辭裏去。”

秦嘉守說:“我沒注意過。這你得去問哥哥,他不是社交平臺高強度在線麽。”

“他現在這個時候保準沒醒呢,算了,讓他好好休息。”李韻語氣中有些寵溺,轉頭對秘書說,“你自己看着辦吧,多準備幾個梗,30分鐘後給我挑。”

過了一遍致辭,李韻開始核到場嘉賓的名單。奠基儀式後還有媒體見面會,她又接着确認媒體提問大綱。

可謂事事操心。

秦嘉守:“媽。”

“嗯?”李韻頭也沒擡。

“這是我第一次出現在公衆面前。”

“嗯。所以今天我要你穿得體面一些,不能由着你的性子來。”

“我是想問……”秦嘉守遲疑了,“你打算怎麽跟公衆介紹我的身份?”

好問題。

公衆面對秦家突然冒出來的小兒子,估計跟我第一次見到秦嘉守時一個反應——老秦死了那麽多年,年紀對不上,該不會是私生子吧?

李韻再怎麽不把法規當回事,也沒法坦坦蕩蕩地跟公衆解釋這是花了十年定制出來的孩子。

李韻停下了劃動屏幕的手指,認真地看着她的兒子:“我什麽都不會說。只要你的名牌擺出來,他們就知道你是我的兒子,是秦家的繼承人。”

秦嘉守眉頭緊鎖,似乎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可是——”

“你不用擔心。”李韻打斷了他的話,“媽媽挑今天讓你露面,是有考慮的。援建學校是一樁大善事,你往我邊上一站,就算網上有些思想龌龊的人講些不好聽的話,也會有人自發幫我們罵回去。他們不僅免費幫我們出氣,還會給我們找理由,我都能猜到——什麽老大身體不好啊,富豪家庭定制基因見怪不怪啊,秦氏這麽大的體量需要一個完美的繼承人啊……這些話,我們自己講,和別人講,效果是不一樣的。當然媽媽也會安排人去各平臺引導輿論方向。”

李韻情真意切地說:“嘉守,總有一天,你是要接過秦氏當家人這個身份的。我不會向公衆解釋你的來歷,讓他們猜去,等你多露幾次面,他們自然就默認了。”

秦嘉守還是不放心:“萬一要是有人直接問你我的身份,你怎麽回答?”

李韻指着屏幕上的名單:“放心,我這不是在梳理到場媒體的名單和提問大綱嗎,不會有人問的。再說,”她安慰地輕觸兒子的額頭,“天大的事,今天都有媽媽給你頂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