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

說起來,玄的行動軌跡很有跡可尋,公司高樓、回家沿路、別墅,說是三點一線也差的不多。

簡流芳與三人一路走,一瞬間他有種奇怪的感覺。

多重人格症的每一個人格,其實就是主人格分裂出來的人格,說到底還是一人格的一部分。那他現在就是和兩個“季右圖”,再去找另一個“季右圖”。

真的有點怪異的感覺。

玄這次也沒有出乎意料,正在公司高樓層上。

季美人仰着頭,張大了嘴,然後開始捂眼睛:“好可怕!我不要看這麽血腥的場面!”

簡流芳:“……”

他剛想說什麽,玄已經一躍而下,直接在三人面前摔成了一灘泥。

啧!

簡流芳臉上的五官都擠到了一起,撇過臉不忍多看。

過了一會兒,那一灘又漸漸變回人形,雙目無神、如若游屍的重又往樓裏去了。

“還跳啊!”季美人看了個全程,開始吐槽,“他不覺得無聊嗎?在這裏反正都死不掉,還不如去幹點別的事呢。”

簡流芳也轉回了頭,看到再次出現在13層窗邊的人影:“這算是抑郁症吧?如果是這種病的話,應該什麽事都無法引起他的興趣吧?”

正說着,黑貓一聲不響也往樓裏走去。

看樣子是想到什麽辦法了。

剩下兩人對視了一眼,沒有動腳步。

就在簡流芳與季美人等在樓下看着的時候,玄又跳了一次。

“……”簡流芳覺得自己鼻子裏都能聞到血腥味,以後都不想吃肉醬類的食物了,這麽等着心裏更加覺得有些煩躁,“我們上去看看黑貓想做什麽,能幫點忙也好。”

季美人完全聽他的,說要上樓也沒有帶猶豫。

兩人跟在玄的身後,不緊不緩的上了13樓。

黑貓靠在門邊,大長腿微微彎着,半張臉埋在陰影中,看起來有些陰郁,也不怪簡流芳第一次見他,将他誤以為是壞人。

聽到腳步聲,他擡起了頭。

簡流芳對着他打眼色,問他有什麽辦法,需不需要他們幫忙。

黑貓仿佛完全沒有看到,視線緊盯着玄,然後步子不緊不慢一路來到窗邊。

玄照舊在窗邊站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幾分鐘後,他似乎什麽也沒有想明白,一雙死寂的眼睛微閉,身體向窗外傾斜……

“等等!”

就在那一瞬間,黑貓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将人從窗邊拖了回來。

那個一心想死的人木然轉頭,一雙眼中沒有一點神采。

黑貓與他對視,然後手上用力,一把将人扯進了懷裏,他道:“玄,我喜歡你!”

瘦高沉穩的男人用一種絲毫不帶感情的語氣說着讓人心跳的情話,那神态與上門讨債也沒有什麽不同,但是他的手臂有力,胸膛寬闊,被他抱在懷裏的那個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溫暖和包容。

簡流芳:“……”

季美人:“……”

這是什麽走向?

“你……”玄擡頭終于與他的視線對上,眼神裏有了一絲絲的疑問。

黑貓沒有松手,兩人就這麽抱着。

“我喜歡你,不只是我,還有……”他貼在他的耳朵邊上壓低了聲音,“還有我們都喜歡的那個人,他也喜歡你。”

正在旁邊的簡流芳和季美人沒有聽清黑貓的話,只是看到玄僵硬的偏了偏頭,眼神裏似乎有了點什麽。不等兩人高興,玄又垂下眼睛,聲音如冰。

“騙子。”

他嘴裏說着不信的話,可是最終卻沒有推開黑貓。

過了一會兒,黑貓放開了玄。

玄就如木偶一般,站在那裏沒動,簡流芳心想這是沒事了?

他與季美人對視一眼,走了過去。

“我們要不坐下一起……”聊聊?

他的話還沒說完,沒料到黑貓突然對他出了手,手臂被一把扯住,一個用力再一推,他不由自主沖着窗邊摔了過去,然後一個後仰竟然從窗裏翻了出去。

哇靠!

黑貓瘋了?

簡流芳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就在他做好了再次摔成肉泥的心理準備時,一只手抓住了他。

他擡頭,竟然是玄。

簡流芳不懂,為什麽一個一心求死的人會救他,之前不是還拖着他一起死來着嗎?現在為什麽要救他?

大概玄也有同樣的疑惑,他趴在窗上,半個身體都在外面,眼神裏有一絲疑惑,但抓着人的手卻很穩。

黑貓來到窗邊看了一眼,道:“是生是死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可以選擇一了百了,但你也可以選擇把他救上來,給自己一個機會,走出現在的境地。”

黑貓說完,拉着想要上來救人的季美人走了。

簡流芳:“……”大哥,真這麽走了?沒搞錯?

黑貓就這麽走了。

簡流芳擡頭看了一眼玄,試探着露出一個标準的笑來:“玄,你能拉我上去嗎?有什麽事我們上去了說?”

玄:“……”

他不拉人上去,但也是不松手。

就這麽僵持了一陣子,簡流芳覺得自己的手臂要斷了,然後換了個方向建議道:“不然你放手吧?”

玄竟然還是沒有放手。

簡流芳現在不緊張了,他超級無奈——如果玄十天半個月沒有想明白,他是不是要在這裏挂個十天半個月?他會不會在這裏風幹成一條人幹?

幸好,玄終于動了,他伸手将人拎了起來,簡流芳趕緊伸手扒住窗戶,然後七手八腳爬進了窗內。

“呼……吓死人了!”

簡流芳還是有點腿軟,腳着了地就想往下癱。玄還未放開的手一用力,将他拉了起來,然後一把抱進了懷裏。

簡流芳:“……”

今天大家是中毒了嗎?都喜歡抱人

不等他反應,玄已經放開了他,那雙死寂的眼睛裏,簡流芳與他對視,突然覺得有了一些神采。

“你……”

“活着,就這麽有意思嗎?”

玄的聲音就在他的耳朵邊上,簡流芳聞言立馬點頭,試圖給這個好不容易撬開了一點心門的人洗腦:“好吃的,好玩的,這個世上只有你想不到,多姿多彩,其樂無窮!”

玄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後放開了他。

兩人對視,玄有着與季右圖相同的外表,不一樣的氣質靈魂,而此時看着他時的眼神,簡流芳卻覺得有些熟悉,就如他曾經在季右圖眼中看過的。

他還想再看仔細,玄已經垂下了眼,他輕輕道:“我累了。”

說完,他保持着這個動作,開始變得虛幻起來,片刻之後,只剩下一個虛虛的輪廓,一陣風吹過,就這麽化成了一陣閃爍的光芒被卷到了窗外,消散在了天邊。

“消失了……”

簡流芳走到窗邊,望着灰色的天空,卻什麽也看不見了。

“終于解決了!流芳哥哥真棒!”原本已經走了的季美人從角落裏跳了出來,飛快跑了過來,她的身後還不緊不慢跟着黑貓。

“這就算是解決了?玄去哪裏了,死了嗎?”簡流芳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沒有預料中的開心,反而有一點點沉重與悲傷。

其實,抛開一切,如果玄只是一個陌生人,他也是希望他能夠走出灰色的世界,能有一個新人生,能夠體會到喜怒哀樂,能夠幸福快樂。

黑貓走到窗邊,伸出手在空氣中抓了一把,攤開手,自然是什麽也沒有抓到。

“這個世界所有人事物最終都要走向死亡,他的生命并不如正常人那樣降生,那無論以哪一種方式結束也都是宿命。”

“話雖如此……”

簡流芳還是覺得胸口有點憋悶,再回頭看了一眼黑貓與季美人,他們兩人神色如常,是否早也已經有自己也會經歷這一天的心理準備?

……

熟悉的書房裏。

突兀的一陣風吹過,書桌前便多了一個人。

是剛才消散的玄。

季右圖坐在書桌後,對着突然出現的人沒有一點驚訝。

“那天的車禍差點殺了簡流芳,你很生氣吧。”玄陳述着說着疑問句。

“……”季右圖擡頭盯着他。

玄緩緩繞過桌子,走近他,邊道:“其實你更氣你自己,我就是你,在你的內心深處,是你想殺了他!你愛他,想得到他,可是你又害怕,你在控制你自己,生怕傷了他害了他,控制到最後,你只能用結束自己的生命才能遠離他,死亡是結束,也是一切的永恒,你還是想得到他,便想和他一起死。這個念頭一直盤旋,然後便有了我,剝離了我,你就又變成了簡流芳認識的那個可憐又善良完美的季右圖!可是這麽隐藏着自己的你,害怕着失去他的你,真的能贏過那家夥嗎?”

季右圖冷冷看着他,站起身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你只要記住,他不是你能碰的人!”

“是逆鱗也好,是你人生的希望也罷……”玄露出一個笑來,輕輕的,就在嘴邊,仿佛野蠻生長在石頭縫隙裏的小野花,蒼白又憐愛,“好好活下去,贏了那個家夥吧,那樣我才有可能看到人生還有不一樣的可能。”

說着,他抓住季右圖掐着他的手臂,整個人變得更加淡了,最終化作了一股輕煙流進了季右圖的身體裏。

他就是季右圖的一部分,回歸本體,在季右圖被簡流芳愛着時,他也才有可能是被愛着的。

他累了,就這樣吧。

書房裏最後只剩下季右圖一個人,他走到窗邊,然後吐出一口濁氣。

第九個。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幹幹淨淨,只是這只手也沾染了鮮血,不,或者準備來說,他只是殺了屬于他的其他人格。

玄是第九個。

作者有話要說: 好困,趕緊去睡了,明天的更新應該在中午吧……

☆、黑貓之死

一陣輕風。

書房裏再次多了一個人出來。

“走吧,我找到他在哪裏了。”一身古代大俠打扮的玉笛公子出現在季右圖的身後。

季右圖将手收回了身側,他轉過身,面無表情道:“明知道最後的結局,你還要幫我?”

“你是說你最終要殺了我?”玉笛公子自有一份獨屬于自己的灑脫,他毫不在意道,“走向死亡是每個人的使命,能死在你手裏是我的使命,我只怕你不夠努力,到時候我們都被那個家夥殺了,那般我才有遺憾。”

季右圖那點陰郁的心情似乎散開了一點。

“再者,雖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血緣關系,但我是以你兄長的身份出現在這個世上,我自然要盡一個兄長的責任,你也自然可以依靠于我。”玉笛公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平視着這個與自己一般高大的男人,“雖然你怯懦又無用,但你還是我的弟弟。”

季右圖:“……”那一點感動頓時也消散了不少。

玉笛公子道:“走吧,正事要緊。”

季右圖收起所有的心思,跟着玉笛公子離開書房。

兩人并不是以正常走路的方式,季右圖的精神世界,仿佛一個又一個平行空間重疊在一起,玉笛公子拉着他的手腕,感應着自己要去的目的地,然後瞬息便穿越了過去。

無盡的黑暗。

風如利刃,山形如鬼,嗚嗚咽咽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一瞬間讓人覺得如墜地獄。

“這家夥是什麽愛好,竟然喜歡待在這種鬼地方。”玉笛公子“啧”了一聲,然後便往黑暗的深處走去。

季右圖抿着嘴不發一言。

這些黑暗,屬于這一個人格,也屬于他季右圖。

走沒有多久,前方的黑暗中出現了無數的黑衣人,一樣的看不清長相,一樣的身高身形,手裏拿出別無二致的黑色重劍。

“麻煩!”

玉笛公子也不多話,拔劍迎戰。

而季右圖則是什麽也沒有多說,拿出槍來,加入了戰局。只見他持槍的姿勢異常标準,神色冷酷,也不見怎麽瞄準,一槍便消滅了一個黑衣人,幹淨利落異常。

“不錯嘛,弟弟。”

“承讓。”

兩人合作,黑衣人卻不見少,季右圖皺眉,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又過了幾分鐘,兩人還是被纏得脫不開身,季右圖心中閃過一個可能,道:“中計了?”

玉笛公子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退回到他身邊,道:“先撤再從長計議?”

兩人達成共識,只是那些黑衣人似乎也看出了他們的想法,一改先前的“溫和”,瘋狂的撲了上來,使得兩人一時脫不開身。

……

簡流芳站在窗邊發了一會兒呆,黑貓和季美人對視一眼,便拉了人離開。在回到季美人的世界前,他最後一眼,似乎看到了整個世界崩塌成碎片的樣子。

原來的人格消失了,這個世界便也随之消失了。

眼前景色一恍,簡流芳眨了眨眼,再看清眼前景象,是一片連綿的山脈,滿山碧翠,他們正站在一條小山道上,向上是山頂,向下是山腳。

“這裏不是……”簡流芳認出這是玉笛公子的世界,那次就在這條小山道上,他們還遇到過襲擊,他被玉笛公子推入了玄的世界。

“不好,快走!”

黑貓反應最快,一見情況不對,便猜到了個大概,拉了簡流芳就往山下跑。

簡流芳因為某些不好的回憶,大概也猜出将要發生什麽事,邊跑邊喊季美人跟上。

只是不等他們跑到山腳下,無數的黑衣人憑空出現在他們面前,手中的長劍閃着幽光,正直指他們。

黑貓急急停下腳步,将簡流芳擋在身後,他壓低了聲音,急促道:“往山下跑,找機會和季美人去找季右圖和玉笛公子。”

簡流芳心中不安,道:“你呢?”

黑貓沒有回答他,已經向前沖了過去。他的身手不錯,但也就以一敵十,被人圍住了之後,很快便伸展不開,甚至随着時間的推移,他的身上開始出現傷痕。

簡流芳與季美人身邊也并不安全,黑衣人陸續圍了上來。

兩個戰鬥力只有負五的弱雞拼命躲閃,随時在下一刻都有可能變成劍下亡魂。

“怎麽辦?”

簡流芳問季美人,也是問自己,額頭上急出了一片冷汗。

“我不知道啊,流芳哥哥,不然我們喊救命試試,看右圖哥哥和玉笛哥哥會不會來救我們?”季美人躲得同樣狼狽,根本指望不上她能有什麽辦法。

怎麽辦?怎麽辦?

簡流芳的視線從打成一團的下山之路,轉向了空蕩蕩的上山之路上。既然下不了山,那就往山上走!

拼一把!

簡流芳避開一把迎面刺來的長劍,拉過季美人轉身就往山上跑。

“流芳哥哥,我們要下山!”季美人喊他。

“下不去,我們往上走!”簡流芳回頭,遠遠與人群裏的黑貓對上一眼,但離得遠了他也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不過既然黑貓看到了他們往山上跑,他一定會想辦法趕過來的吧。

大概跑了幾分鐘,他們終于沖到了山頂。視野開闊,一覽群山,山頂盡頭則是懸崖峭壁,無法攀爬。

簡流芳急急止了腳步,他看到了立在山頂斷壁前的一團黑影,近兩米的高度,似是披了一件長袍,一雙不能稱之為手,更像是爪子的東西從袖子裏探在外面,看着像是布滿了黑色的鱗片。他的臉被擋在鬥篷之下,看不清樣子。

“是你吧!”

簡流芳看着這人,就是這個氣場,不用他仔細分辨就知道是上一次在這裏要抓走他的那個人。

“好久不見。”黑影的聲音陰沉死寂,但又有一種不明顯卻異常的興奮在裏面。

“你有什麽目的?殺了我?”簡流芳除此想不出別的可能,人家總不能是想和他談談心吧。

“你還是這麽聰明,如此輕易的殺了你,我還真有點舍不得了。”

黑影說着向前走來,與簡流芳越近,他身上那股子讓人不舒服的感覺便越清晰。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別殺了……”簡流芳這麽說着,眼珠子轉得飛快,試圖能找出個路來。

“呵呵……你還是這麽天真!”

黑影說着,突然一個瞬移,到了簡流芳的面前,他帶着鱗甲的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随手一舉,便将人提得雙腳離開了地面。

“混蛋,你放開流芳哥哥!”季美人撲了上來,對着黑影又是踢又是撓。

黑影随手一揮,将人甩出四五米遠,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簡流芳只覺得掐着自己的那只手越來越緊,他已經無法呼吸了。

窒息的每一秒都顯得無比漫長,就在他絕望時,一聲槍響,随着黑影冷哼了一聲,他被甩到了地上。

“咳咳咳……”空氣陡然重新進入到肺裏,簡流芳劇烈的咳了起來。他捂着自己的脖子擡頭,終于看到了趕來救他的黑貓。

“快走!”

黑貓渾身是傷,衣服破出了無數道口子,他沖着黑影而去,試圖拖住對方。

簡流芳沒有猶豫,面對黑影,就是合他們三人之力,也沒有一絲勝算,硬拼只有送死,只有他們脫險了,黑貓才有逃跑的機會。

山頂的盡頭就是懸崖,他飛奔着沒有控制速度,經過季美人時,将人拖拽着一起,然後沖着懸崖,一躍而下。

“季美人,全靠你了!”

他大喊一聲,緊緊閉上了眼睛。

季美人明顯也知道這個時候要全靠她,渾身緊崩,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試圖将他們兩人帶回自己的世界裏。

砰。

兩人砸在地上。

簡流芳睜開眼睛。

繁華的城市,行人來往。

他松了一口氣,毫無形象的倒在地上喘氣。

“我們得救了嗎?”

季美人的聲音還帶着點顫抖,她四處看看,生怕再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

“好像是安全了。”簡流芳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渾身發冷,雙腿發軟,他們能逃出來真的像做夢一樣。

“黑貓,他怎麽辦?”季美人一臉擔心。

“我們去找季右圖和玉笛公子。”簡流芳從地上爬起來,現在還不是松一口氣的時候,還有個人等着他們去救呢。

“嗯!那我們先回別墅去看看吧!”

兩人也不知道季右圖他們在哪裏,精神世界唯一一點不好,就是不能如現實生活裏那樣,每人一個手機,在哪裏都随時能聯系到,再不行說不明白,還能簡單粗暴的發個定位。

兩人才走出沒幾步,簡流芳臉上便被砸了幾個小水滴。

“下雨了?”

他抹了一把臉,疑惑還沒有下去,便見手上哪是水滴,分明是血水。他擡頭,明朗的天空轉眼陰翳了下來,烏雲翻滾,血水天降,仿佛有什麽大妖馬上要破雲而出。

“糟糕了!”

季美人一臉慘白。

砰。

又是一聲物體落地聲,簡流芳眼睜睜看着黑貓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摔在地上,毫無聲息。他叫了一聲,沖着他跑了過去。

而那個黑影卻先一步出現在黑貓身邊,他手輕擡,手中便多了一把黑劍,劍起,又劍落——

“不要!”

簡流芳大喊一聲,睚眦欲裂。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最後之戰

生命的降生不受自身的控制,而死亡,同樣無常。

誰都不知道,這一秒還在和你說笑的人,下一秒是否就會走向終點,停留在時間裏。

簡流芳腳下無力的停住,整個人撲跌在地上。他看到黑影的長劍刺中了黑貓的心髒,昏迷中的黑貓因為疼痛而微微睜開了眼。

他看到他了。

“黑貓……”簡流芳喊他的名字,卻只是張了嘴,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黑貓對着他笑了,嘴唇微動。

簡流芳讀懂了,他是在叫他的名字——

流芳。

黑影的長劍沒有拔出,劍身上似乎有某種力量在發光,黑貓仿佛化作了一團能量體,轉眼被劍吸收幹淨。

黑影站起身,長劍縮回了他的掌心之中,他身上的氣勢似乎又增強了。

“還有三個……”

他的目光落在季美人身上。

簡流芳心中一寒,下意識後退了兩步,将人擋在自己身後。

黑貓已經被殺了,他一定要保護好季美人!

“就憑你?”黑影朝笑于他的不自量力,緩步走來。

“快走!”簡流芳對着身後的人低聲喝道。

而季美人卻沒有動,她甚至從簡流芳的身後走了出來,她道:“流芳哥哥,有你這麽待我就已經夠了,你快走吧,只有你活着,右圖哥哥才有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如果你死了,我們都不戰而敗了。”

看着黑影越走越近,簡流芳簡直要瘋了,如果注定要死,那他情願大家死在一起,像之前丢下黑貓先走,卻沒能将他救回來的事,他不想再經歷一次。

他拉住季美人,與她并肩而立。

“別怕。”

他的語氣和姿态說明了他所有的想法。

季美人的眼淚頓時便掉了下來,連着剛才黑貓死去時,還沒來得及流的眼淚一起。

黑影陰沉的笑了起來,他手中的長劍再次出現。

作為被宰的羔羊,簡流芳瞪大了眼睛盯着連臉都看不清的儈子手……他真是死了都不知道是誰殺了他啊。

黑影的長劍擡起,又落下。

簡流芳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心裏大喊着“季右圖”的名字。

也許幸運之神還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千鈞一發之際,一把長劍從斜裏伸出,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狠狠擋住了黑影的黑劍。

劍與劍的撞擊仿佛在空氣中産生了波紋,簡流芳與季美人被這股力量撞得跌了出去。

然後他們就看見了持劍與黑影對抗的玉笛公子,還有持槍而立、神色冷凝的季右圖。

簡流芳扶着季美人站了起來,緊張地看着眼前的打鬥。

玉笛公子不愧是大俠,戰鬥力比起其他人高出不止一截,與黑影一對一竟然也沒有被壓制住。

觀戰的人這才稍松了一口氣。

季右圖站在旁邊也并沒有放松,不時配合的對着黑影開槍,一個不察,黑影身上的鬥篷帽子被玉笛公子一劍揮下,露出他的真面目來。

嘶!

簡流芳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有想過黑影可能長得很可怕,但是沒想到他的臉就像是用碎片拼成的破布娃娃一般。

他的大半張臉是完整的,看着斯文儒雅,另外小半張臉卻是布滿了血紅色的裂紋,仿佛是拼湊出來的。

而那大半張臉讓簡流芳意外的眼熟,除開那雙血紅色的惡魔般的眼睛,那不是季右圖的父親季天明嗎?

簡流芳張大了嘴,回頭看季右圖,卻見他臉色平靜,似乎早已經知道遮擋下的這張臉。

黑影往後退了退,玉笛公子也住了手。

暫時休戰。

黑影的臉暴露在衆人面前,他并不在意的手指在臉上的裂紋上撫過,嘴角向上彎起,笑容邪惡而冰冷。

“正好,一次都解決了吧。”

“正有此意。”玉笛公子毫不退縮,長劍執于胸前。

“……礙事!”黑影看着他時的眼中充滿了厭惡,揮手間,無數的黑衣人出現,将玉笛公子團團圍住。

兩人的對決開始,簡流芳緊張得手心真冒汗,兩個執劍的人你來我往,比看武俠片和科幻片都要真實。

他不懂兩個人格之間的強弱怎麽分辨,但是憑他眼看着,似乎黑影要更強一些。

天空昏暗,黑暗籠罩大地。

玉笛公子白色的衣衫似乎也漸漸看不清了。

簡流芳握住了季右圖的手掌,第一次有一種他們可能要輸的不祥預感。

如果他們敗了,季右圖會死吧?

他的手指尖用力,死死抓着掌中的那只手,胸口憋悶得喘不過氣來,就如當時他聽到季右圖跳樓的消息一般,腦中一片空白。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了你,讓我如何度過往後餘生的每一分每一秒?

玉笛公子身上突然爆發出強烈的白色光芒,那光芒沖破了黑暗,掩蓋了一切陰霾。

“……”這是絕地反擊,玉笛公子贏了?

簡流芳眯起了眼睛,等到光芒散去,眼前已經沒有了黑影,但也沒有了玉笛公子。

“他們去哪裏了?不會是……”同歸于盡了吧!

簡流芳的心揪了起來,後面那句話他不敢問出口。

“我們先回去吧。”季右圖依舊是神色平靜,他拉着簡流芳往前走,場景在眼前變幻,他們便回到了別墅裏。

“哎,季美人……”

季右圖放開了他的手,開始往廚房裏去,邊問:“吃點東西?”

“啊……”簡流芳愣了一下,然後跟了上去,“我們不需要吃東西的吧,季美人被我們丢下了,她會不會有危險,還有玉笛公子他……”

“他們沒事。”季右圖止步,回頭道:“你還沒有嘗過我的手藝,這些年我學了廚藝,做的東西應該味道還不錯。”

也許是他的眼神裏藏了太多東西,簡流芳一下子愣在那裏。

“哦,好……”

季右圖進了廚房,精神世界的冰箱裏似乎什麽都有,他開始拿出食材處理制作,簡流芳看了一眼都是他平時喜歡吃的菜。

也許是借着手上的動作讓季右圖平靜了一些,他緩緩說着原本說不出口的話。

“那個人格是所有人格裏最危險,也是最強大的,我叫他毀滅者,曾經有一次在現實世界裏,他掌控了身體,差點殺了公司的一個職員。他是我內心深處所有被壓制的惡念的集合體,對于父親的仇恨,想要殺掉他的惡念,以及小時候被傷害時想要毀滅一切的念頭,由此誕生了他。”

廚房的水龍頭開着,水聲嘩嘩。

他頓了一下,道:“只要我不死,他就不死不滅,我們贏不了。”

明亮的燈光下,簡流芳看着那個似乎自帶陰暗的人,心裏的疼痛就如刀尖在刻劃,他走過去從身後将人抱住,想要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

“不會的,他是你的人格之一,那也是你,你是一個善良有原則的人,你的心裏不會是惡多于善,你要相信自己。”

“不會惡多于善嗎?”

“對啊,相信你自己!”簡流芳緊緊的抱着他,貼在他的背上堅定的說着。

季右圖沒有再說話,将手上的蔬菜一根一根洗幹淨,再切成想要的樣子。

他說他的廚藝不錯确實沒有說謊,簡流芳等到他弄完一切坐在餐桌前坐下,嘗了第一口便覺得很對他的口味。

兩人默默吃着菜,此時的氣氛似乎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吃到一半的時候,簡流芳感覺到異樣,他擡頭,季右圖已望着虛空出神。

“他輸了。”

從一句不清不楚的話裏,簡流芳一下子聽出真正的意思。

玉笛公子,輸了。

“他……死了嗎?”簡流芳咬着嘴唇,想到黑貓臨死前叫他名字的樣子,玉笛公子卻是孤孤單單一個人,甚至他赴黑影之戰時,連看也沒有來得及看他們一眼。

“被吞噬了,從此消失了,算是死了吧。”季右圖收回視線,認真的看向簡流芳,道,“流芳,精神世界的一切都束縛于身體之內,你回到現實裏,如果發現醒來的不是我,那就殺了我的身體。”

“不行!”簡流芳還想要說什麽,他便發現控制不了自己了,四面八方傳來的擠壓感,似乎想要将他排斥出去。

他看到季右圖的身後出現了一片陰影,被季右圖稱之為毀滅者的黑影從中走了出來。

季右圖察覺到了他的存在,轉過身,迎着人穩步走了過去。然後他伸出了手,與毀滅者的手握在了一起。

季右圖,你在幹什麽!你瘋了嗎!

簡流芳瘋狂的喊着,可是他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下一秒,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滴!滴!滴!

連接着治療倉的儀器發出急促的警報聲,紅色警示燈閃動。

沈醫生和醫護人員不再猶豫,果斷中止了治療程序。紅色警示燈在幾分鐘後終于熄了,所有人長長出了一口氣。

先是簡流芳的治療倉被打開,臉色蒼白的他已經睜開了眼睛,他看着有些虛弱,卻在第一時間被扶着從治療倉裏爬出來。

打開季右圖的治療倉,裏面的人還沒有蘇醒,睡得很安詳,嘴邊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似乎正在做着什麽美夢。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病與藥

季右圖一直沒有醒過來,簡流芳的一顆心就這麽懸在半空中,生怕他從此就一睡不醒了。

短短幾天,他瘦了很多,簡爸爸簡媽媽都來勸過他,甚至罵過他,可是他完全聽不進去。以前他總以為自己是個冷靜的人,即使愛上一個人,也是冷靜且自持的,但是遇到了季右圖,似乎一切都不一樣了,在不知不覺間,他未察覺到自己深愛的時候,他已經無法接受失去這個人。

杭傑與葉久也是每天來報到,見勸不動他,便變着法的給他帶吃的,陪着他說話,試圖給他注入一些力量。

簡流芳感激他們倆,但是他無法說出現在的自己,每天揪着心,吃什麽東西都嘗不出味道,看什麽物件都沒有顏色。

半個月後。

在簡流芳都要絕望的時候,季右圖醒了。

“流芳……”

季右圖的眼神溫柔,看到眼前的人時,輕輕叫了他的名字 。

“太好了!”簡流芳忍不住紅了眼眶,他生怕這個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是“殺了你”,那樣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幸好上天聽到了他的祈求,讓他們能如此幸運。

“我說過,你的內心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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