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宋遲穗穿着雪白鬥篷大衣,乳色綢緞長裙,及腰的長發順在身前,齊劉海下的眼睛又大又圓,像是成熟的甜杏。她皮膚白滑,本該是冰冷的瓷娃娃,瓷寶寶,而此刻她臉上缭繞的霧氣,平添了她的生命力。

原來腹黑寶寶也有溫和的一面。

些許是被看久了,宋遲穗很快收起她那似關懷又非關懷的眼神,傲氣地駕着輪椅過來。

車轱辘在地上滾幾圈,發出輪胎與大理石摩擦的悶響。

很快,輪椅停到她面前。

她故作端正,瞥了她手裏尚且冒着熱氣的白開水,清嗓子:“好渴啊。”

宋遲穗抿一下唇,素白手指舉起水杯,剛剛放過水杯的綢緞上,已經印一圈水漬。

“給。”

說話時,宋遲穗朝她看一眼,不經意間對視着。

鄧離沖她笑:“謝謝。”

她伸手過去,從她手裏碰過水杯,指腹輕輕撫摸她的嫩指,最終落在滾燙的瓷杯裏。

宋遲穗手指傳來一陣酥麻,快速松開手,蜷曲着已經被燙紅的指腹。

鄧離暗喜,沒想到這個時候的正面值還挺高的。一下就加了50。

系統曾經說過,她主動為宋遲穗做什麽得到的分,遠遠不及宋遲穗為她做什麽得到的分高。

她思忖着,很自然端起水杯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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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喝一口,她便嗆一下:“好燙。”

舌頭快不是自己的了,鄧離伸出舌頭乘涼,模樣是小狗散熱一般。

她委屈巴巴看向宋遲穗。

宋遲穗眉一挑:“你都不知道試一下水溫嗎?”

鄧離舌頭打結:“我怎麽知道它這麽燙。”

宋遲穗自小沒伺候過人,自然不知道接水的時候要冷水接一半熱水接一半。她悶口氣,伸手将瓷杯接過來。

“我給你接點冷水。”

說罷,潇灑地轉過身,駕駛着輪椅遠去。

鄧離縮回舌頭,怡然自得地躺回去。

沒過兩分鐘,那輪椅的轱辘轱辘聲壓過來。

她連忙坐直身體,眼巴巴看着她手裏的水:“可以了吧。”

宋遲穗垂着眸,将水遞給她:“我加了一半冷水。”

鄧離擡起手,輸液管一下倒流,鮮血從裏面流出來,看上去十分危險。

宋遲穗察覺到了,連忙将杯子搶回去:“你的手。”

她指着她血液回流的地方:“還是我來吧。”

鄧離瞥了一眼右手,很快将它沉下去:“對哦,我的手不能擡高。”

她抿了抿紅唇,眼神一閃盯着宋遲穗:“你喂我啊?”

宋遲穗不情不願舉起水杯:“那不然呢?”

嘿嘿。

鄧離嘴角一勾,挪動着身體往前,她伸出脖子,去夠那救命的水。

紅唇咬着杯沿後,宋遲穗輕輕擡起杯底,将水往她嘴裏灌。

她小心翼翼地,見水沒入她的嘴唇,又輕輕松開杯子。

鄧離咽下一口,下颌線帶動着頸脖滾了滾。

宋遲穗眼神一滞,擡眼看向別處。

一擡眼,便對上鄧離委屈的表情。

她綿了綿嘴:“好淡。”

一會兒燙、一會兒手不能擡,一會兒淡了。

宋遲穗狠吸一口氣,長長的睫毛垂下,閉了一會兒眼,又緩緩擡起:“又怎麽了?”

鄧離厚着臉皮:“想喝點甜的。”

宋遲穗捏緊水杯,手背上細小的血管鼓起,就是連杯子都被她捏的顫抖起來。

她害怕地偏一下頭,小朋友不會是想往她臉上潑水吧。

“醫生說,病人需要多飲葡萄糖,或者蜂蜜。”

宋遲穗一口氣緩緩吐出,朝她瞪了一眼:“最後一次。”

醫院沒有蜂蜜,宋遲穗便去了杜金月辦公室。

她剛好有蜂蜜,還主動将白瓷勺借給她。

杜金月給她蜂蜜還不忘打趣:“沒想到啊,你也會那麽慣着她。”

宋遲穗冷言冷語:“不是慣着,我不過是覺得她煩。”

杜金月笑一下,走起路來來回生風,她将蜂蜜罐子收好,回到座位上去。

蜂蜜在溫水中化開,水一下變成透明的黃色。

宋遲穗抱着水杯,謝過杜金月,又折回去。

車轱辘的聲音再一次在病房響起。

此時,宋遲穗已經沒有好臉色,只剩下無奈和冷淡。

“若是再有什麽毛病,你就渴死吧。”

小小年紀,嘴巴狠毒。

偏偏是那麽柔軟的紅唇說出來的。

她端正直,把乖巧兩個字寫在臉上,眼睛眨了眨,虛弱地點頭:“我知道了。”

說完,她又咳了咳:“要是......要是沒受傷,我也不會麻煩你的。”

此時,一勺蜂蜜水已經到了她唇邊,溫溫的,甜甜的。

她擡頭,見宋遲穗居高臨下的眼神如舊,仿若在說,趕緊喝,別叽叽歪歪。

她不再說話,小口小口喝着。

宋遲穗一勺一勺喂她,看她偶爾嘟唇,吹涼勺內的水,水珠濺起,落在她手指上。近距離看,鄧離鳳眸狹長、鼻梁猶如平地起,高高聳立,是完美的直鼻。嘴唇豐盈,沒有一絲唇紋,蜂蜜水顯得它更加瑩潤。

腦海不禁閃過湖中的記憶,那天她親過去的時候,沒什麽感覺,這會兒忽然想起,不是沒有感覺,是有感覺的,是滾燙的,好似甜棉花。

鄧離喝水時,發出吸溜聲響,一直喝到底,她還意猶未盡。

正面值分很高,如果可以,她可以喝成水桶。

喝完,宋遲穗收拾好杯子,給她整理床鋪。

素白的小手支在床沿上,青色血管明晰可見。

她一向嬌弱無依,此刻卻要照顧她。

鄧離:“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阿姨看着。”

她還是心疼嬌寶寶,舍不得她也跟着遭罪。

宋遲穗搖搖頭:“你以為,這次只是簡單的事故嗎?”

她眉眼一滞,和宋遲穗對視上:“你是說?”

對方沉口氣,稚嫩語氣說着成熟的話:“我雖已經安排了人暗中防守,但我也需在這守着,他們表面上沖着你,實際上還是沖着我來的。如果他們想,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鄧離擡眸:“你知道是誰害的你我?”

宋遲穗搖頭;“不确信,但是,快了。”縱然他們不露面,她也要詐她們出來。

鄧離也覺得宋遲穗說的對,若是她貿然留下宋一人,必定會引狼入室,罷了。

她笑着看了看床:“這床挺大的,晚上你上來和我一起睡。”

說完這句話她就後悔了,此時,宋遲穗看着她猶如死亡凝視。

“你還想斷一條手嗎?”

鄧離幹笑了一聲:“其實我一個人睡也挺好的。”

就是不能抱抱增加正面值了。

宋遲穗垂眸,像是在冥思什麽,半響,她擡起頭:“我已經讓醫院加床位了,你好好養傷,其餘的事,不用你操心。”

*

鄧離一受傷,就意味着宋遲穗沒有貼身的照看了,為今之計,她只能求助遠在北明山的宋遲秋。

電話過去了才一個多小時,宋遲秋便到醫院了。

黑車停在醫院門口,一雙白皙的及膝靴踩在水泥地板上。

宋遲秋站起身,理了理身下的碎花短裙,攏了駝色風衣,将貝雷帽往下拉了拉,踩着高跟鞋往裏走,風風火火,揚起棕色的長卷發。

一路上,她表現得與常人沒兩樣,只是偶爾和別人對上視線,就傻傻地露出笑容。

這個笑容很詭異,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有病,且不敢貿然搭理她。

她身邊的管家晴也早已習慣了大小姐被衆人嫌棄的目光,她只輕輕拉着宋遲秋的手,和別人賠笑。

三樓,病房門口。

宋遲穗屏退了衆人,和宋遲秋移步到玻璃窗前,一面看向外面的雪花,一面聊着事情。

宋遲秋面對窗外,歪身坐在沙發上,一條白皙手腕探出,輕撫着宋遲穗的臉頰:“所以我下山幫你,是最好的安排。”

她的手白,偏粉,而宋遲穗的臉白,偏冷。

這樣一看,她就像是觸摸到了博物館裏的高級白瓷,生怕一用力對方就碎了。只是這尊白瓷器尚且有些溫度,連臉頰也比前兩月飽滿瑩潤了許多。

這個妹妹,她最心疼。

“妹妹,你沒受什麽傷吧。”

宋遲穗摸向宋遲秋的手,輕輕握着,牽着她的手到膝蓋上:“她其實,對我挺好的。”

手指觸摸到高級的綢緞,宋遲秋打量她的穿着,見她已經不再穿從前的娃娃衫,而是質感的連衣裙,還有鬥篷大衣。

“你換風格了。”

她看呆了,從前看妹妹,只覺得她是小女孩,現在看妹妹,覺得她又乖又誘。

“挺好看。”

綢緞貼身又修身,鬥篷下她的腰肢猶如纖纖細柳。宋遲秋打量着,目光最後落下她臉上:“這身衣服,也是她給你選的?”

宋遲穗愣怔了一下,會意過來“她”指的是誰,猜不透這個也字。

她垂着眸:“那天和她看電影,順便逛街,選了很多套。”

宋遲秋抿了會唇:“看電影,還逛街,你不是不喜歡看電影,也不喜歡逛街的嗎?”

她湊近,看宋遲穗睫毛忽閃忽閃,鼻尖和臉都紅了一點,可愛得要命。

“她對你這麽好,肯定是喜歡你,那你呢,你喜歡她嗎?”

宋遲穗被說得面紅耳赤,在別人面前,她絕對不允許有人跟她開這樣的玩笑,可面前的人是親姐姐,說話有理有據,她心裏也沒防線,在她面前,就會露出自己是年下的一面。

她總歸年齡小,被姐姐的血脈壓制。

“姐姐,你再開我玩笑,我把你送回北明山。”

要知道,宋遲秋的撫養權監護權可在她手裏。

玩笑歸玩笑,眼下,讓宋遲秋單獨住在北明山,倒不是一件妥當的事,她思忖了一會兒:“姐姐,你還是下山來,和我們一起住吧。”

宋遲秋點頭答應:“太好了,我一個人住山上,都快悶死了,尤其是冬天,漫天的大雪,連寺廟都不開放,人影都沒有,再這麽關下去,我不瘋都要瘋。”

“是呀。”宋遲穗睫毛顫了顫:“快過年了,他們送給我這樣一份大禮,我也得送他們一份大禮才是。”

她撫摸着鴿血紅鑽,眼神中倒影着殺戮的紅光。

*

宋遲秋好不容易下一趟山,在簡單地和宋遲穗溝通好後面的計劃後,她打算逛一逛。盡管宋遲穗說過醫院沒什麽好逛的。

她依舊堅持要逛了一逛。

哪怕外面下着大雪,她也要獨自一人出行。

她知道人多眼雜,一路上保持着自己“精神”障礙的外在,擁有這項特質,縱然她跑去雪地裏打個滾,也頂多讓人嘲笑一番,定不會覺得她奇怪。

此時,雪下的大,院子裏都沒什麽人。

宋遲秋撐着透明白傘,朝外走去。

一出門,冷風灌入頸窩,她緊了緊圍巾,被院子裏的梅花香氣吸引,繼續往前走。

這個季節的臘梅剛開,遠遠看像是鵝黃色的嫩芽,朵朵都忍着風雪,散發着傲骨清香。

宋遲秋心情沉靜,縱然有諸多事,也在此刻一般,被大雪覆蓋。

她不忍心摘花,一路上頂多拉着花苞細細看看,偶爾把鼻子湊上去聞一聞,用手撫摸着花骨朵後,再将它放回原處。

就這樣,在外人看她的行為,她就像是在雪地裏漫無目的瘋子,只有瘋子才會在這個天氣出門。

宋遲秋很喜歡這種感覺,沒有人能打擾她。

就她一人獨享雪景。

再往前走,走廊拐角處,忽然聽見啜泣的聲音。

宋遲秋腳步一頓,白色的靴子踩在雪地裏,發出滋滋融化的聲音。

左前方,朱紅色座椅上,坐着一個身穿黑色棒球服的女人,她沒撐傘,一手握着手機,手已經被風雪吹得通紅,上面還有融化的雪花,成一股水流緩緩落下。

她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一心說着話:“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嗚嗚嗚。”

聽起來,像是失戀了。

宋遲秋挑眉,她無意撞見別人的事,正慢悠悠地挪動小碎步後退。

只是剛退一步,那人側了一下頭,露出半張臉來。

她目光一滞,這人她見過一次的,叫段甜甜。

段甜甜挂斷了電話,抽泣着抱着雙膝。

她本是淚失禁體質,一遇到個什麽事就很喜歡哭,且哭起來沒完沒了,控制不住。

她一邊嘆氣,一邊擦着眼淚,伸手在兜裏掏了一圈,發現紙巾也用完了。

此時此刻,她自覺十分狼狽,大雪染濕了頭發,她還哭哭啼啼地,連紙巾都用完了,更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眉頭緊蹙,醞釀着情緒,哭得更厲害了。

雪地腳步聲漸近,段甜甜立即吸了一下鼻子,止住哭泣。

有人來了,等人走後再哭。

她噎口唾沫,靜靜地蜷曲在長椅上。

沒一會兒,那聲音越來越近,近到她身旁來了。

隐約之間,她晃見一紅色聲影站在她身旁。

“給。”

一蔥根手指捏着小盒紙巾遞入她的視線。

段甜甜楞一下神,緩緩擡頭,見頭頂已經被透明白傘遮住,順着傘柄往下,那蔥白玉手緊緊捏着傘柄,而這手的主人,正沖着她笑。

“大兔子,你在難過嗎?”

宋遲秋?段甜甜吸一口氣,起身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她搖頭:“沒,你怎麽在這裏。”

宋遲秋笑着說:“妹妹,和狗。”

她明白她的意思,她是來看宋遲穗和鄧離的,只是鄧離為什麽是狗,她為什麽是兔子?

她能理解鄧離為什麽是狗,但她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麽是兔子。

還好只是被宋遲秋撞見,她心裏壓力也沒那麽大了。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接過宋遲秋的傘,将兩人遮住。

她一面吸着鼻子:“我沒難過,你怎麽一個人在這?”

精神患者一個人亂跑,多不安全。

“我送你回去。”

她輕輕拽着宋遲秋的衣角,拉着她往裏走。

宋遲秋站着沒動,她抽出一張紙巾,将它折疊成方形,朝着她的眼睛按來。

段甜甜呼吸一屏,聞到了宋遲秋手腕上的橙汁香水。

她的心一下被治愈一般,就像是溪流淺淺流過。

“你別難過了,我們一起去吃好吃的。”

宋遲秋微笑着,說話時,帶着些磕磕絆絆,可字字句句都那麽溫暖人心。

她也跟着她笑一下:“你為什麽叫我兔子。”

對方睫毛上翹,直視她的眼睛:“因為,眼睛大、紅。”

段甜甜被逗笑:“我們去吃東西吧。”

宋遲秋摸摸肚子,手掌在上面劃圈:“嗯。”

醫院附近都是比較養胃的清粥小菜,還有鴨血粉絲湯。

天氣冷,她點了兩份鴨血粉絲湯。

因為宋遲秋的原因,她還找了靠邊角的角落,确定她不會被太多人關注。

粉絲湯是自助形式,好了需要自己去端。

宋遲秋坐下後,段甜甜就端着兩碗粉絲湯來了。

“來。”

宋遲秋搓搓雙手,一臉興奮吃起來。

大雪天配一碗熱熱的湯,簡直不好太美好。

宋遲秋吃了一會兒,見段甜甜依舊有心事,有一筷子沒一筷子的,她好奇地問:“大兔子,你還難過嗎?”

段甜甜搖搖頭:“有一點吧,不過好多了。”

她八卦的心起了來:“你為什麽難過啊?”

“我失戀了。”

宋遲秋抿唇,重複了一下她的話,不自覺笑了起來。

段甜甜以為,宋遲秋是不會明白失戀了三個字的意思,不然為什麽她聽了,還抿着唇偷笑呢。

她自然不會和她介意。

“你還不知道,失戀的意思吧。”

“嗯嗯。”

“失戀就是,你喜歡的人,陪伴你的人,忽然有一天不喜歡你了,不陪伴你了,也沒有為什麽,就是不和你在一起了。”

“嗯嗯。”

宋遲秋聽着,一面小口喝湯。

段甜甜繼續:“這種關系,就像是你妹妹和鄧離......不對,反正也差不多,就是你妹妹哪天不要鄧離了,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哎,你能明白嗎?”

宋遲秋點頭:“不要就不要,再找一個呗。”

她楞了一下,看着宋遲秋,據說,她的精神年齡五歲,小孩子的世界,就是簡單幹脆,有就有,沒有就再找。

這麽簡單的道理,她竟一時被圈進去了。

段甜甜吸口氣,賣力地吃起來。

*

夜裏,鄧離從睡夢中醒來。

一睜眼,就看見了面前坐着的人。

宋遲穗睡着了,頭歪在輪椅上,一只小手拖着半邊臉,眼睛緊閉,睫毛纖長,像是熟睡的洋娃娃。

時間已經過了四五個小時,宋遲穗一直在這守着?

她緩緩坐起,用打着石膏的手,艱難将手背的針頭拔去。繼而從床上起來,端坐在床沿上。

此時,房間早已經多了一張小床,看樣子是宋遲穗安排的。

鄧離不忍思索,床都在了,怎麽不去床上睡。

冬天夜裏冷,醫院又不像家中,可以開那麽大的暖風,宋遲穗單坐在輪椅上睡覺,是很容易受涼的。

她湊上前去,輕輕喊她:“小穗,小穗。”

喊了兩聲,也未見宋遲穗醒。

宋遲穗托着臉,頭搖搖擺擺,像是做夢似的,手沒拖住臉,一下騰空。

她連忙伸手扶住,那巴掌大的小臉落入掌心,穩穩妥妥的。

鄧離心一緊,生怕她忽然醒了。

宋遲穗沒醒,被她這麽拖住後,反而因為貪戀她手上的體溫,在她掌心蹭了蹭,嘴巴也綿了綿,小口咽了一下唾沫,就幹脆枕在她手上了。

她的頰肉軟軟的,鼻息輕緩,一陣一陣撲在她手心。

那股酥癢從手掌傳來,頓時叫人心亂如麻。

鄧離屏住呼吸,生怕多出一口氣,就把她驚醒了。

小臉近在咫尺,是驚豔絕倫的一張臉,她眼睫似羽,鼻梁小巧挺翹,紅唇和三月桃花一般粉潤。

她拇指輕輕落在,從她嘴角開始,撫摸着那瑩潤的唇,光是輕輕撫摸而過,她的手指便顫抖起來。

摸起來好滑,好吸人。

她蜷縮着手指,像是小偷似的,目光緊緊盯着她的唇。

剛剛那麽一撫摸,就已增加了不少正面值,若是,若是親一口呢?

會和上次一樣吧。

鄧離噎了口唾沫,慢慢朝她湊近。

嘴唇距離不到一寸,她能聞到對方的清香,感受到她怯懦的呼吸,還有,怦怦跳動的心髒,一切都是那麽小而輕緩。

好可愛,想親,想揉,想捏碎。

她閉上眼,左右不過是被發現,親一下又能如何?

她吸口氣,正要上前。

手心的嬌人忽然吧唧了一下嘴,發出哼唧的聲音。

鄧離連忙仰頭,做賊似地看向別處。

“那啥,我沒親你,我只是看你眼睛上有睫毛,不是,睫毛上有灰塵。”

她怎麽想的呢,腦子抽了,才會想着要親她,幹點什麽正事不好,偏偏想要輕薄人家小姑娘。

正等待着小姑娘的審視,好半天,對方也沒有動靜。

她轉頭過去,見宋遲穗壓根沒醒,依舊睡在她手心上呢。

此時,她的心才平靜下來。

這麽睡下去不是辦法,鄧離站起來,小心翼翼彎下腰,身體貼上去,她将小臉拖在自己懷裏,右手順着她的背撈着腋下,左手擡起她的腿,将她抱了起來。

宋遲穗沒醒,嬌小的身體在她懷中呈s型。

她放慢腳步,将小玉人輕輕放上床。

待放踏實,她便去拖鞋。

冬天,她穿着芭蕾舞鞋,舞鞋上的繃帶纏在小腿上。

只需輕輕一拉,就能很好解開。

她将一對裸粉色舞鞋脫下後,整齊放在床榻下,在翻起被子,蓋住她的身軀。

還有上衣未脫。

鄧離遲疑了一下,兩步走到她跟前,伸手去解她上衣衣扣。

一共五顆黑色大紐扣,她僅一只手方便,便單手解開她的扣子,從領口到腰下最後一顆,很快松開了。

她将衣服扯開,露出裏面的乳白絲綢吊帶,還有冷白的香肩與雪頸。一字領吊帶偏長,她又側着睡,姣好的身材跟着呼吸玲珑起伏。小人睡得熟,就是她如此脫她衣服,她也只是不自在哼唧兩聲,沒有醒來。

她只瞟一眼,快速拉着被子,蓋住她身體。

手背輕輕往上,柔柔蹭着她的下巴:“小穗。”鄧離蹲下,輕言細語,像是問她,又像是自問:“你是在守我,還是守着你的棋子?”

作者有話說:

宋遲穗:小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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