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風雪再次席卷而來，這在冬季的濟村中十分常見，如果冬季沒有持續的風雪，濟村的村民才會覺得奇怪。
厚厚的積雪，淩冽仿佛鬼哭的寒風，只有幾個小時的明亮，那才是濟村冬季的常态。
卡特在昏黃帶着奇怪味道的煤油燈下看書，總結今天的發現，思考治療的方案，不為身旁多了幾個人而打亂思路。
彼得湊個腦袋過去，看着粗糙的紙上寫了密密麻麻仿佛蝌蚪的文字，雙眼也自動蚊香圈，視線有些模糊，昏昏欲睡。
冷風灌進房間後，彼得才一個哆嗦，冷醒了，擡眼看去過去，卡特醫生還在寫着蝌蚪一樣的文字。
不止是彼得，其他人也都是一樣。濟村就沒有讀過書的人，單詞也認識簡單的幾個讓他們在買東西的時候不會容易被騙，現在讓他們看這些不認識的單詞，簡直就是催眠。
“醫生，為什麽你看着這些卻一點也不困？”彼得動了動被綁的十分酸麻的手，“真的很羨慕你們這種很有學問的人呢。”
“如果你想學，其實也可以去學的。”卡特已經整理完畢，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再加上高速運轉的思維，讓他的腦袋帶着脹脹的感覺，長時間在昏暗燈光下書寫，讓他的眼睛酸澀，看遠處時會瞬間出現重影。
彼得搖頭：“我學不進去的，一看見那些字，我就想睡覺。”
卡特閉眼休息，一邊與彼得閑聊：“那只是沒有可以逼迫你去學習的目标而已。”
“當你迫切想要獲得某種目的或者成功時，你就會發現你管不了那麽多了，什麽想要睡覺，單詞太多太難，那都是你過去不想去學習的借口。”
“卡特醫生當初學習就是這樣嗎？有非常想要實現的目标嗎？”
卡特回憶他的學習經歷，搖頭：“很抱歉，我從三歲時就有家庭老師給我啓蒙，我最開始讀書是必要的家庭教育，後來就是一種習慣。”
“哇，醫生以前是個貴族嗎？貴族的生活是不是很美妙？我只的是什麽都有仆人去做，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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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是大概？”
“因為我家破産了，我不再是貴族了。不然你以為哪位貴族會選擇醫生這個職業？”
“啊，對不起卡特醫生，我不是有意的。”彼得臉上帶着歉意。
“沒事，其實破産也沒什麽不好的。”
彼得面露不解。
“貴族之間沒有親人，沒有友誼，貴族更多看重利益還有面子，一個體面的貴族，必須有各種的男仆、女仆，通常有兩個管家，最少也有一個，體面的公寓或者城堡需要定時維修，還得有馬匹，莊園和土地上也需要雇傭人照顧，宴會的衣服穿過一次後不能再穿第二次，只要不符合以上一點，第二日便會被傳出落魄的話來。”
“每次參加宴會，與人交談得想清楚自己該說什麽，怎麽去說，不然很容易得罪人，說出不該說的話，同時還要讀出說話人說這句話的意思，如果是含蓄隐晦的罵你，你說‘是的，你說的對’，就會被人笑話。”
卡特看着雙眼迷茫又努力去聽懂的彼得，他嘆了口氣，解釋：“簡單的說，和貴族打交道是一件十分費腦子的事情，如果不夠聰明就會被他們坑到死。”
彼得打了個哆嗦：“這麽可怕的嗎？”
“等你接觸過知道了。”
彼得搖頭：“我認為，我這輩子都不會接觸貴族的。”
卡特醫生沒有回應，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至少他從來沒想過接觸高高在上的塞拉爾神子，也沒想過成為神子的男仆，更沒想到神子竟然是個連光明神都騙的大騙子。
“對了，醫生，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的？是不是到處都是財富、美女？”
卡特疑惑問道：“你從哪裏聽說的？”
“城裏的人都這麽說，而且不少出去又回來的人全部都成了富翁，而且都娶了十分漂亮的小姐。”
“哦，那是因為更多的人死在了路上，所以你沒看見他們回來。”卡特補充，“只有成功的人才有活着回來的機會。”
“至于漂亮的女人，只要你有錢，漂亮的女人就會朝你湧來，當然貴族看不起那些暴發戶，她們有些時候會寧願選擇落魄的貴族丈夫也瞧不起那些暴發戶。”
“雖然知道很難，但是我還是好羨慕啊。”
“你會出去嗎？”卡特輕聲問道。
彼得笑道：“如果我這次能活下來，我想出去闖一闖。”
卡特也輕笑，低聲說了一句：“倒也不笨。”
彼得憨憨笑着。
另一旁的卡巴婆婆也從睡眠中醒來，她感覺十分的熱，身上也出了一身汗，讓她感覺難受，她咳嗽起來。
“卡巴婆婆，你的臉好紅，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卡特盯着卡巴婆婆的臉，她的症狀似乎更嚴重了，是哪裏出問題了嗎？
房間內唯一一張完整的床上，漢森因為彼得的話從夢中醒來，他想将大聲說話将他從夢中吵醒的彼得暴打一頓，不過在真正聽見彼得與卡特的對話，再看向卡巴婆婆的臉後，他臉色變了。
“混蛋，你不是說沒問題的嗎？”漢森拉住卡特的領口，想要将人拎起，只是他現在已經不是過去的健康強健，患病的他在力量上已經不如以前。
卡特選擇相信塞拉爾神子，他冷冷說道：“不會有問題，只是正常的反應。”
漢森被卡特的鎮靜鎮住，手上的動作也停止，他的腦袋與身體都選擇相信卡特的話。
但是他還是要将其他人叫過來。
看着壯漢離開，彼得十分擔憂卡巴婆婆，小聲問道：“真的不會有事嗎？卡巴婆婆會沒事嗎？”
卡特四處看了看，确認沒人後，他才說道：“其實在來之前，神子給了我一瓶聖水。”
彼得雙眼瞪大，他張嘴，克制住自己想要尖叫的沖動。有了聖水，就算沒有治療的方法，他們也都會沒事的。
“你就這樣跟我說，你不怕？”彼得四處偷瞄，然後小聲道。
卡巴婆婆也聽到了剛剛卡特醫生說的話，心停止了一拍後，瞬間感覺到安心，她眼皮上撩，然後閉上，表現得仿佛什麽都不曾聽見一般。
“你是健康的，你不會有偷它的想法。你是聰明人，也知道這個東西在我身上才會發揮更大作用。”
彼得發現卡特醫生無所不能，仿佛能夠讀懂他心裏究竟想的是什麽。
“卡特醫生這樣的人都只是神子大人的男仆，那神子大人會是神明一樣的人嗎？”彼得雙眼中滿是憧憬，低聲喃喃。
卡特醫生感覺到了憋屈，原來他做了這麽多，就只是給塞拉爾神子刷滿了彼得好感度，是不是所有的村民都不覺得他偉大，偉大的人是塞拉爾神子？
這讓卡特想到了忘恩負義小碧蛇，當初是它大發善心撿蛇回去，這蛇轉頭就成了塞拉爾神子的忠實“信徒”，好東西全部都獻給了神子，他不僅連毛都沒撈到，甚至還被咬的都是傷口。
所以啓蒙教育中，農夫與蛇是多麽的正确的預言。
卡巴婆婆感覺更熱了，她的腦袋更暈了，之前還不是很明顯的症狀越發明顯起來，而後雙眼迷離。
是不是她就這樣死去，貝克、漢森他們就不會想要彼得血了？
對了還有聖水，她都是老骨頭了，不能把聖水這麽貴重的東西用在她身上，不值得。
卡特眼見着卡巴婆婆逐漸喪失了生的意志，心懷死意，他俯身在卡巴婆婆的耳邊低聲道：“您以為這樣他們就會放過彼得嗎？不會的，他們說不定會做出更多瘋狂的事情，比如拿您的兒子孫子試藥，殺死那些曾經與他們作對的人，人在絕望的時候也是最為罪惡的時候。”
卡巴婆婆眼皮下的眼珠轉動。
卡特退後，對彼得道：“你來勸勸婆婆吧，她不想活了。”
“怎麽會？！會不會是我的血不行？”彼得吃驚。
“你這個庸醫！你是黑暗異端吧。”闖進來的貝克大聲吼道，用力将卡特推倒，彼得當了肉墊，才讓卡特避免了倒地的狼狽。
卡特對貝克帶來的威脅視而不見，他拍拍身上的灰塵，雙手筒在衣服袖中，心裏暗暗吐槽塞拉爾神子，神子果然坑人，也沒告訴他用血液後會發生什麽事，萬一真死人了，神子是想讓他永遠留在這個地方嗎？
卡特的臉上依舊平靜：“只要熬過去，她就會好。”
“當然信不信全憑你們。我本來就不準備用這樣的法子治療的，不确定性太強，又太兇險，而且卡巴婆婆原本就上了年紀。”
大吉姆死死盯着卡特平靜沒有一絲慌亂的臉，他道：“我們現在就把大卡巴抓過來，如果明天大卡巴活不了，你也別想好。”
“你認為我不好了，你們也能好？”卡特反問。
大吉姆陰恻恻道：“我們不能好，你以為你還能活着？能在死前拉一個醫生死，還是神子大人身邊的醫生，我就感覺特別興奮呢。”
卡特在心中暗罵：死變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