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接下來幾天,白小橋把周邊的礦區跑遍了,接觸了她所能夠接觸到的所有人,然後得出了一些結論。
她還是一個魂魄,沒有任何改變,但她動用體內那股能量時,可以暫時将身體某一部位凝聚成實體,然後真正觸碰握取一些東西。也可以整個人顯形出來,那樣別人就能夠看到她,她也能短暫地,如同活人一般活動片刻,當然,吃喝拉撒還是不行的,而且這種狀态下消耗非常巨大。
同時她發現,即便她能夠感受到其他人的體溫,但能夠被她吸取熱量化為能量的,只有淩州一個。
她也曾靠近一個同樣體能S級、精神力也不錯的軍官,但也沒法吸取到什麽能量。
淩州于她而言是特別的,目前看來還是唯一的。
如此幾天下來,白小橋體內那股能量用完了,用完之後她又回到從前沒法觸碰任何東西,也沒法凝聚身形讓人看到的狀态,而空氣中那些混亂的能量又讓她感到不适,甚至在削弱她的魂魄。
她思考良久,決定和淩州好好談一談,他們可以達成一個互幫互助的合作關系,她相信,困境中的少年很需要幫助,而自己會盡量滿足他的要求,只需要他,嗯,時不時讓自己摸一下?
白小橋嘆了口氣,對于這種吸取能量的方式也是感到有幾分為難。
回到了那個服役礦區,還沒找到淩州,突然被兩個人吸引去了目光。
她微愕,他們怎麽會在這裏?
在和服役大礦區隔開的一個小礦區裏,一對姐弟正在苦逼地挑揀礦石,雖然這個活不像人工挖礦那麽辛苦,但也是個重活,兩人累得滿身大汗如同死狗,最恐怖的還有一個獄警在旁邊一邊盯着他們幹活一邊冷酷地問:“你們那個同伴在哪裏?”
姐姐卡蘭一張臉是麻木的:“沒有,真的沒有同伴。”
弟弟卡迪說:“長官都說了多少次了,那個女人哪裏來的我們真的不知道,我們都快被吓死了,你們不去抓人,揪着我們問有什麽用啊。”
這兩人自然就是那對倒黴的主播姐弟了,那天晚上被吓得半死,直播間的觀衆覺得不對勁給他們報了警,平臺一定位,發現他們在唐戈斯星,然後求助附近警力,警力是求來了,但那是監獄的警力啊!
他們還在昏迷中就被帶走,醒來不僅沒有得到關愛,還被當成間諜審訊,說他們為什麽要在那麽靠近監獄的地方活動,說他們是不是借直播之名踩點,要協助哪個囚犯越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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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冤得快要吐血了。
本來他們兩個也沒帶上面管制品,唯一的一把槍也是市面上允許流通的,姐姐卡蘭還要持槍證,電子履歷一查,良好公民無不良記錄,真是從裏到外都是清清白白的。然而問題就出現在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
拍攝球清晰拍到了她的臉,然而監獄方面一查,全帝國也沒這個人,在戶口管理務必嚴格的當下,這種情況有多驚悚知道嗎?于是他們姐弟的直播間被封了,已經因為驚奇靈異而在星網小小流傳開的視頻被删了,倆人還被關起來了,不找到那個女人的下落,他們這相關人員也別想跑掉,問題是這些獄警自己沒用找不到人,就來反複問他們,還讓他們幹體力活以此來消磨他們的意志。
有毒吧,這是把他們當成罪犯來看待!
卡迪心中非常不滿但又無可奈何,只能一遍又一遍重複自己姐弟和那個詭異的女人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白小橋聽了半天也聽明白了,所以那時自己被拍到了?
她想起了那個浮空的圓球,原來那是拍攝球,可以把人拍進去,嘆了口氣,她還是懂得太少,着了道了。
看來以後要更加小心,顯形的時候不能讓人看到。
只是,直播,星網,這又是什麽?
她在礦區裏飄蕩,終于找到了淩州。
他其實挺好找的,他身邊都沒有別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和他走得太近會被連累。
他今天沒有挖礦,而是在那裏揮舞着一把大鐵鎬挖坑。
他已經很瘦,一看就是被壓榨得特別狠,但不再是一身病容。
白小橋在他身邊轉了兩圈,叫他他聽不到,也沒法讓他看到,只能在其他人沒有注意到這裏的時候,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他揮舞着鐵鎬的那只手。
淩州已經幹了很久的活,準确地說早上上工到現在就沒有聽過,唐戈斯的白天是炎熱的,他熱得很,卻在努力地調整呼吸和動作節奏,讓自己少留點汗,因為脫水會很危險,而獄警是不會輕易給他水的。
這樣一來,他就更熱了。
也就是這時,手背上突然覆蓋上一片冰涼。
他猛地一震。
起先只是冰涼,像一片冰塊,很快就感受到微微的柔軟,接着就能感覺出來,這是一只手。
仿佛冰塊融化,露出了裏面被凍着的手來。
這種熟悉的感覺讓他在怔愣之後立即反應過來,激動而欣喜,表面上還要不動聲色,左手搭在了右手手背上,也恰好把那只看不見的手給蓋住了。
他感覺得更清楚了,這只手很纖細,皮膚細膩,觸手柔軟,比他的手小一圈,是女孩子的手。
果然是她!
他低聲道:“小仙女,是你嗎?”
白小橋見他沒被吓到,反應還很快,揚了揚眉,但此時此刻她也沒法現身,一邊接受着傳過來的能量,一邊在他手背上輕輕點了點算是回應。
淩州心中一定,眉眼舒展開來:“你……”他想問這些天你去哪裏了。那天她一離開,監獄裏就有了動靜,他很擔心是不是沖她去的,為此擔心了很久。第二天發現轉進來的是兩個陌生人,還沒放下心來,又聽說那兩人和她有關系,監獄方面要抓的依舊是她。
他擔心她不會再出現,又擔心她出現的話有危險,從未為一個人如此憂心不安過。
現在那些不安消失了大半,他止住了想要問的話,不想讓自己顯得很唐突,這才察覺到,她覆在自己手背上的舉動有些奇怪,而自己抓着她的手似乎也不太對。
他手心全是汗,還有破了的血泡,又是汗又是血污,還混着泥土灰塵……
他立即要收回手。
白小橋卻感覺到了些許不同,“咦”了一聲。
這次淩州沒有發燒,體溫并沒有很高,也沒有整個人撲上來抱住她,所以光那接觸的手背那片傳來溫度,她得到的能量就很少很慢。
但在淩州另一只手覆蓋下來後,速度一下子拔高。
一種更為精純的能量湧來。
她便在淩州抽手的那一刻抓住了他的手,翻過來一看。
手裏都是血。
她眸光微微一凝,是因為血?
淩州兩只手都被她抓住,有些窘然,但更糟糕的是,他停下了工作,整個人僵立在那裏,一個滿臉兇相的獄警在遠處看到這一幕,怒喝道:“089號,你在幹什麽?!”
淩州和白小橋都轉頭看去。
那獄警氣勢洶洶地跑了過來。
淩州側過頭,不讓自己的嘴型暴露,他小聲說:“我該工作了。”
然而就是這個疑似回避的小舉動,讓那獄警更加憤怒,偷懶就算了,偷懶被抓包還敢逃避,喝止他了還不知道悔改!
膽子越來越大了!
他立即在腕表上一點,彈出一個光幕,他在光幕上操作了兩下,點下了一個指令。
下一刻,淩州頸部的項圈忽地一亮,一道電弧彈射出來,淩州整個人猛地一震,電流瞬間傳導到了他手上,白小橋只覺得雙手一麻,輕飄飄的魂魄就被震飛了出去。
淩州手上冰涼消失,他倒在了地上,在強烈電流的侵襲下,不由自主地渾身哆嗦,甚至抽搐起來,哪怕他一點都不想這樣,但根本控制不住。
遠近的犯人都停下手裏的動作看着他,或驚懼或興奮,他知道自己這樣有多狼狽,他緊咬着牙關不肯洩露出叫喊,忍得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電擊懲罰持續了十秒,這是最輕微的懲戒,以至于獄警可以針對帶着項圈的犯人随時使用。
兇相獄警也走到了跟前,朝地上的淩州踹了一腳:“偷懶是吧?審判長仁慈,只判了你五年服役期,你不知道感恩,不知道忏悔你的罪惡,還偷懶!骨子裏爛透了的渣滓,你活着就是浪費食物污染空氣!”
淩州喘息着,任他踢踹,逐漸從電擊中緩過來,視野依舊在震顫,他迅速尋找了一遍,沒有看到人,不知道她是不是走了,他寧願她沒有在這裏,就不會看見他如此不堪的一面。
淩州低下了頭,緊緊攥着砂石,身上的疼痛完全感受不到,卻有另一種羞恥,從心底如同怒浪一般洶湧席卷。
白小橋已經飄了回來。
她雙手的麻痹感持續不散,那電流所攜帶的能量對她損傷不輕,她的雙手甚至變得模糊起來,像被啃噬撕扯過,千瘡百孔,顫抖不已。
她的魂魄的臉也白得出奇,冷漠地盯着往少年身上一次次下腳的獄警,然後迅速伸出手,在他腰上一戳。
整個魂魄頓時淡了一個度,透明得好像快要消失,而兇相獄警只覺得整條右腿一麻,差點沒站穩,連退了兩步。
那種麻感消失了,他短暫地迷茫了一下:“什麽玩意兒?”他看着身上滿是他的腳印的淩州,狼狽不堪的淩州,氣也出得差不多了,罵道,“趕快滾起來幹活,再讓我看到你偷懶,打死你!”
淩州沉默地爬了起來,一頭一身的冷汗,他一聲不吭地抓起鐵鎬繼續掘地,兇相獄警看了一會兒,不知道為什麽右腿若有若無地陰冷起來,那感覺不明顯,卻又隐隐熬人,他皺着眉,也沒空去管淩州,又放了幾句狠話,朝周圍犯人喊道:“看什麽看,幹活!”然後終于走了。
白小橋癱坐在地上,整個人被一種難以形容的虛弱籠罩,空中那各種捉摸不清的能量平時只是讓她有些不适,此刻竟然變得難以忍受起來。
就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排斥他,想要撕碎她,毀滅她。
她下意識揪住了衣領,明明不需要呼吸,還是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淩州木頭人一樣一鎬頭一鎬頭砸在地上,目光卻悄然四下尋找着,他小聲地道:“小仙女,你還在嗎?”
沒有回應,他又問了一遍,目光黯然下來:“對不起……”
她好不容易來找他,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而他是那麽無能而狼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但心中萬般情緒根本壓不下去,只是勉強做到了表面上平靜而已。
他的雙手剛才攥緊地上的碎石的時候刺破了,鮮血甚至鎬頭把手流淌下來。
白小橋就在不遠處看到了那血,她爬起來,跌跌撞撞地飄了過去,伸手碰到了那血,一股力量湧入她的身體。
但不知是不是這血已經離開了其主人身體,所以能量非常有限。
她又握住了他的手,血淋淋的手。
淩州大喜,感受着那份冰涼:“你沒走啊。”只是他也不敢再停下動作,又擔心動作太大碰撞到她,一時有些為難,道:“你有什麽是要和我說嗎?要不晚上我再留在礦洞裏,到時候……”
話沒說玩,他只覺得肩膀上一重,就像有一只手在上面壓了下,然後就是背後一涼。
先是冰涼,他身上的溫度在被迅速帶走,然後就感受到了柔軟,還有些微的重量,那是一副女性的身軀,正趴在他背上。
淩州臉上一熱,然而不僅如此,他感覺到有一樣柔軟的東西貼在他脖子上,他還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麽,又探出了堅硬的什麽東西,重重咬了下來。
“唔!”淩州悶哼一聲。
白小橋咽下湧入口中的鮮血,被燙得不行,但極為精純淳厚的能量也迅速填補了她的身體,驅散了瀕死般的虛弱,她喘了口氣,滿足地喟嘆一聲,在渾身僵硬如雕像的少年耳邊說:“抱歉,讓我吸一點血,一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