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生魔障

心生魔障

一眨眼,寒假結束,張悅悅再次返回京市,葉文軒開車去火車站接她。

“家裏怎麽樣了?”

“還好。”

“小吳他們幾個已經去考過試了,回頭你們可以一起去練車。”

“他們幾個考完試,是不是在家裏拆房頂?”

葉文軒笑一聲,答非所問:“你又瘦了。”

張悅悅摸摸自己的臉:“不要緊,這幾天我多吃點,保證能長回來。”

坐在後排的張平安主動開口:“文軒,恭喜你,聽說葉伯父升了省長。”

葉文軒笑道:“謝謝,不過不用恭喜我,又不是我當了省長。”

張悅悅笑起來:“你吹牛也不打個草稿。”

“打什麽草稿,不會吹牛可無法走仕途。”

張平安又道:“文軒,你送我回老房子去吧,家裏好長時間沒住人,該去清理清理了。”

葉文軒看向張悅悅。

張悅悅扭頭道:“哥,你那屋裏冷鍋冷竈的,什麽都沒有,小鳳最近累了,讓她歇歇吧。”

小鳳擡起頭:“悅悅,我身上有熱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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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悅悅安慰她:“沒事的,我八字硬,百無禁忌。家裏住着一群男孩子,陽氣重,不怕。”

小鳳看向張平安。

張平安溫和道:“那就去悅悅家裏吧,她家裏條件好,什麽都是現成的,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小鳳笑起來:“我們一大群人去她家裏白吃白喝,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張平安摸摸她的頭:“不要緊,都是至親,以後我多幫她幹些活。”

葉文軒岔開話題:“家裏來了個客人。”

“誰呀?”

“老王。”

“他來幹什麽?”

“他調到京市來了,去了民政部。”

張悅悅有些吃驚:“林大哥就去了市局,怎麽王大哥一步就去了部委?”

葉文軒實話實說:“林榮的工作是我給他找的,老王的工作是他爹使的力氣,我一個學生,肯定沒有一省政法委書記能耐大。而且老王已經工作兩年多,能力也比較出衆,在湖西已經有了行政級別,去民政部也不為過。”

“等璐璐姐過來,你們金山四少又聚齊了。”

葉文軒笑一聲:“什麽金山四少,聽起來像山大王一樣。老王以後要長住我們家,我又多請了個保姆。”

“住呗,人多熱鬧些。”

“哥,你以後去了就跟王國立一起住正房吧,明天張謙三個人過來,廂房給他們三個住。”

“你這家裏快成大本營了。”

“多住些人有人氣。”

車很快到了家裏,張悅悅先帶着小鳳去了西廂房,把她安頓好之後,她返回正房。

剛進門,她就落入一個懷抱之中。

葉文軒順手把推拉門帶上,雙手攬緊她:“回去這麽多天,有沒有想我?”

張悅悅側開臉:“小鳳喪父,過年事情也多,我忙得很。”

葉文軒用鼻尖對着她的鼻尖,輕輕蹭了兩下:“也不給我打電話!”

“鄉下信號不好。”她往一邊躲。

“還騙我,你家裏有座機。”他緊追不放。

“我打座機時我爸媽喜歡偷聽。”

“你怕他們知道我的存在?”

張悅悅咳嗽一聲:“還不是時候。”

“回老家有沒有人煩擾你?你現在名氣這麽大。”

“有人問過我,我不承認,別人也不願意相信我一個爛賭鬼的女兒會有什麽成就。”

“我不給你發短信,你從來不主動找我!”

張悅悅擡眼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你不講道理,你又沒說讓我一定要找你。”

她這一眼對葉文軒來說仿佛帶着魔力一般,把他積攢了兩周的思念一下子全部勾了起來。他不想再跟她辯論,直接付諸行動,傾身将她按在客廳裏的沙發上,低下頭就開始探索,一只手四處游走。

張悅悅開始掙紮:“我坐了一晚上的火車,我累了,要休息。”

葉文軒卻不肯放過她:“先陪我一會兒,然後你去洗漱休息,我伺候你。”

他伸手将她打橫抱起,直奔隔壁卧室,将她放在床上,不管不顧地荒唐起來。

張悅悅等到天快黑才出正房門,一進東廂房,屋裏正熱鬧着呢,哥兒四個聚在一起玩牌。

張悅悅進門就笑:“好啊,你們四個聚衆賭博!”她解下身上的披風挂在門口。

吳磊哦喲一聲:“老板,打扮這麽漂亮來見我們,讓我受寵若驚。”

李平嘿嘿笑:“老大,葉師兄終于舍得放你出來了。”

趙剛立刻罵他:“快閉嘴,我都看到張老大手裏的紅包了,你不想要了?”

“想啊,我就是開個玩笑,老大你別跟我一般見。”

張悅悅慢慢走了過來,她今日穿了一身紅,上衣下裙,領口袖口滾了點邊,胸口袖子和裙擺上都用絲線盤的牡丹花。脖子上戴了一只金項圈,項圈下面挂了一塊白玉,白玉底下連着璎珞。烏發分了一部分挽起來,插了一根簪子,配同款耳墜。

随着她的走動,紅色的裙擺微微翻飛,露出繡花鞋鞋頭上碩大的珍珠,頭上的耳墜和胸前玉佩底下的流蘇輕輕晃動……

好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

顧言側首看着她,微笑道:“新年好。”

張悅悅先把一個紅包遞給他:“新年好!”

顧言笑着接過紅包:“多謝老板。”

然後是吳磊,等到李平和趙剛,她兩個一起給。

吳磊笑道:“我們老板是端水大師,怕你們兩個搶排名,一起給。”

張悅悅笑着坐在顧言和李平中間:“你們誰還缺軍師,算我一個呗。”

“那可不能,我們四個勢均力敵,你加進來會打破我們的平衡。”

“李平你少吹牛,你都輸了那麽多,還有臉說我們勢均力敵!”

張悅悅伸頭看了看李平的牌:“你的牌好爛啊,吳磊要被你拖累死了。”

“老大,別這樣糟蹋我啊,我牌爛,但我技術好啊!”

張悅悅又看一眼顧言的牌:“果然,一家牌爛,別的幾家肯定也被拆得稀碎。”

“你覺得我們哪一邊能贏?”顧言一邊理牌一邊問她。

“我押對了有獎嗎?”張悅悅笑着問他。

顧言嗯一聲:“我可以免費陪你練英語。”

張悅悅眼睛一亮:“真的。”

“比你的金項圈含金量都要真。”

“你別吹牛,我這可是純金的!”

“那你押哪一邊?”

“我押你和趙剛贏。”

吳磊樂了:“老板,要是他們輸了呢?”

張悅悅笑眯眯的:“那我陪顧言練英語。”

顧言的英語水平遠在她之上,橫豎都是她占便宜。

“哈哈哈哈哈,顧老二,要麽說你只能做老二呢。別看你最近各方面實力大增,老大認真跟你幹起來,你還是只能當老二!”

顧言看一眼張悅悅:“你可千萬不要把師兄的一肚子奸計學來了。”

張悅悅笑着回道:“不要緊,我們用計都坦坦蕩蕩,我們不會口是心非。”

顧言的眼神從牌上面挪到張悅悅臉上,她笑盈盈的,眼底卻有一絲戲谑,他确定,她在笑話他。

顧言看兩眼後收回目光,但這眉眼官司被旁邊哥兒三個盡收眼底。

“你們在說什麽啞謎?”吳磊率先打破沉默。

“你們怎麽沒把舒怡帶過來?”張悅悅答非所問。

“舒怡去金山了,她過兩天單獨過來。”回答的是李平。

玩了一陣子,院子裏忽然傳來一聲喊:“文軒,我們來了!快出來迎接我!”

張悅悅起身走出東廂房,掀開簾子一看,只見林懷章、錢明和張謙三人拎着行李箱站在院子中間。

張悅悅主動打招呼:“三位師兄新年好。”

張謙笑着回了一句:“張師妹新年好。”

林懷章笑問道:“師妹,文軒呢?”

錢明一扭頭,立刻呆在當場,然後兩只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張悅悅。

張悅悅見他發怔,立刻對屋裏喊道:“李平你過來,帶三位師兄去偏院。”

李平離門口最近,很快走了出來,然後就看到了尴尬的一幕。錢明兩只眼睛黏在張悅悅身上,一句話不說,傻了一樣,那眼神一看就有問題。

李平立刻站到張悅悅前面,隔開了錢明的目光。張謙也拽了錢明一把。

張悅悅對李平道:“你送三位師兄去偏院,文軒正在王大哥那裏,把他們交給文軒。”

張悅悅故意喊得很親熱,錢明如夢初醒:“張師妹新年好!”

張悅悅回了個禮貌性的微笑:“師兄們快去吧,文軒在偏院給你們安排了住處。”

說罷,她挑開簾子進了廂房:“趁着李平不在,我也來摸一把。呀,我運氣真好,李平這把手氣不錯,吳磊,準備好了嗎,我帶你大殺四方。”

趙剛咧嘴:“大過年的,老大你不要這樣殺氣騰騰的!”

果然,張悅悅帶着吳磊連贏了三局。

吳磊開心極了:“果然新人運氣好,老板,明天我還要跟你組隊。李平手氣差牌技爛,我可煩死他了!”

李平哼一聲:“吳老三,你敢看不起我,明天我跟顧言組隊,讓你嘗一嘗我的厲害!”

又玩了一會兒,晚飯時間到了,張悅悅起身:“吃了飯我們再玩呀!”

吳磊咧嘴:“老板,賭博會上瘾的,你要克制!”

張悅悅笑起來:“說不定我繼承了我爸的賭鬼基因!”

“那可不能,你這萬貫家財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可不能敗了!”

“我去喊我哥和小鳳。”她将披風系上,提起裙子往西廂房而去。

吳磊在後面啧啧兩聲:“老板一天天這樣花枝招展的,也就我這樣的坦蕩君子能受得了。”

顧言看他一眼:“心中坦蕩,世間花紅柳綠都是一個顏色。她願意穿什麽是她的自由,誰起了歪心思就是誰的不對。”

吳磊哼一聲:“你現在來跟我裝君子了。”

顧言端起茶杯啜一口茶:“她是穿給師兄看的,旁人有什麽心思她也不在意。以後她會越來越耀眼,愛慕她的人也越來越多,總不能因為外人心不幹淨,就故意把自己弄得邋遢,師兄也不答應。”

吳磊翹起二郎腿:“那倒是,葉師兄最虛榮了,恨不得向全天下人昭告,他女朋友是最漂亮的。”

那頭,正在西廂房陪小鳳的張平安拒絕了張悅悅:“我們身上有孝,不好參加酒席,你們去吧,我陪她在這裏吃。”

張悅悅沒有勉強,等她到到前院客廳,就差她一個了。

葉文軒對着張悅悅招手:“過來。”

張悅悅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對他右手邊的王國立道:“王大哥新年好!”

“悅悅新年好,以後要叨擾你了。”

“您客氣了,您和文軒自小一起長大,千裏迢迢上京,我們于情于理都要好好招待!”

“文軒真是走了大運能遇到你,這回過年我們一群人聚會,好幾個人把他往死裏灌,都說他運氣好,讓人嫉妒!”

“王大哥說笑了,要是缺什麽,您可要開口,把這裏當自己家。”

“弟妹放心,我不會跟你們客氣的。”

葉文軒見錢明的兩只眼睛不時地往張悅悅身上瞄,略微皺了皺眉,然後拉着張悅悅的手問道:“這項圈合适不合适?我從圖書館一本書籍裏找到的圖案,讓人定做的,跟你的衣服很配。”

張悅悅開玩笑:“不管配不配,看在它是純金的份上,那必定就是合适的。”

滿桌人都笑起來。

張謙先開口:“恭喜張師妹賣了大版權!”

“張師兄別嘴上恭喜,等會兒多喝兩杯酒。”

葉文軒伸手托起她的項圈,在底下輕輕擰了一下:“這塊玉佩是可以摘下來的,我買了三種顏色,你可以換着戴。”

張悅悅接過玉看了看:“我是鄉下窮苦人家出生,對玉真的是沒有鑒賞能力,我還是覺得金子好。”

吳磊哈哈笑:“老板你真給我們靈山人丢臉,這個時候你應該假裝看一看水頭,看一看成色,顯得你有學問,別張嘴閉嘴就是金子,俗氣不俗氣!”

“我本來就是個俗人嘛,為什麽要裝清高端架子,我又不是顧言。”

戰火被轉移。

顧言冷不防被點名,微笑道:“裝清高也是一門學問,你們誰想學,我可以免費教。”

葉文軒又把玉佩安到了項圈上,然後對王國立道:“老王,你不是帶了好酒,拿出來給大家嘗嘗。”

王國立呸一聲:“你個賊小子,你自己的好酒更多,還打我的主意。”

張悅悅看向葉文軒:“你是主,王大哥是客,怎麽讓客人帶酒給你喝。再說了,總是喝酒,人越來越傻,回頭畢業論文都過不了。”

葉文軒被她批評的一句話不說,只微笑看着她,眼裏盡是溫柔。

王國立哈哈笑起來:“這就叫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文軒你個霸王也有服軟的時候。悅悅你不知道,明明他比我小三歲,從他上小學開始就總想爬到我頭上去。好了,現在他終于成功了。我爸一提起他就得罵我,我來前一再叮囑我,要聽文軒的話。真是氣死我了,明明他又霸道又兇惡,偏偏長輩們都喜歡他。”

桌上的菜上齊了,葉文軒起身去旁邊的酒櫃裏找到一瓶酒。

王國立一看到酒就喊起來:“果然是家賊難防,這酒滿湖西攏共就得了四瓶,我爸都沒有,我還是去林榮家裏看到的,你就這樣從葉叔那裏偷過來了!”

葉文軒打開酒:“說什麽偷,一瓶酒而已,我爸的酒櫃不上鎖,就是給我行方便的。”

張悅悅湊近看了看:“我第一次見這種酒。”

葉文軒笑看她:“你想喝嗎?”

“勁兒大不大?”

“還可以,不是烈酒。”

“那我喝一小杯嘗一嘗。”

葉文軒用旁邊的小酒杯給她倒了一杯,然後把酒瓶放在桌子上:“小吳。”

吳磊歡快地起身:“讓我看看這一個省只有四瓶的酒長什麽樣子。”

吳磊轉着圈給大家倒酒,葉文軒趁機給張悅悅夾了一些菜:“你先吃口菜墊一墊。”

葉文軒端起酒杯:“老王,你現在是我們這裏面最有出息的一個,以後可要提攜我們這群小弟。”

王國立笑着呸一聲:“再寒碜我,我就把你小時候尿床的事兒說出去!”

林懷章和吳磊在一邊捧場:“我們給王大哥接風洗塵。”

張悅悅抿了一口酒,然後笑道:“比我過年回家喝的好多了。”

葉文軒看她一眼:“你過年回去還喝酒了?”

張悅悅回看他:“你管不着。”

葉文軒被她沖的一個字說不出來,只能往她碗裏夾一筷子菜。

對面的張謙開玩笑:“文軒,你還說張師兄啰嗦,你也夠啰嗦的。來,大過年的,咱們哥兒四個喝一個!”

同宿舍四人一起舉起酒杯,葉文軒的眼光掃了一眼錢明。

錢明已經恢複正常:“文軒,你這院子可真氣派,你這過的是神仙日子呀!”

“她才是一家之主,我是入贅的。”

“哈哈哈哈哈哈。”滿桌人都笑起來。

張悅悅伸腳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腳,然後笑眯眯地看着他。

葉文軒眉頭略微皺了一下,又不動聲色地跟室友們喝酒說話,偶爾用公筷給張悅悅夾菜。

張悅悅吃了一會兒開始跟旁邊的吳磊說話。

“你現在手裏有錢了,有什麽想法沒有?”

“什麽想法啊,老板你明說吧。”

“笨,比如說給自己置辦個小窩啊。”

“還沒想過。”

“那就趕緊去,錢放你手裏沒用,你又不懂投資。”

“顧老二懂啊,我去問顧老二,他小子不動聲色發大財。”

張悅悅瞥了一眼吳磊旁邊的顧言,低下頭笑道:“你別去煩擾他,他事情多,滿頭包呢。”

吳磊轉了轉眼珠子:“你們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張悅悅笑得更厲害了:“我沒有事情瞞着你,我什麽事情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多着呢,比如說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把葉師兄馴得服服帖帖的,你也教教我呗,以後我也想在家裏當大爺。”

顧言哂笑一聲:“你敢在家裏當大爺,悅悅第一個砍了你的頭。”

吳磊撇嘴:“別以為我不知道,璐璐姐不理你了吧。活該,讓你拿架子,讓你清高,好了吧,雞飛蛋打。”

顧言沒有回話。

張悅悅端起酒杯:“去年你們兩個辛苦了,我們三個喝一杯。”

姐弟三個一起喝了一杯。

旁邊的李平笑道:“老大,你也忒偏心,顯見着他們兩個是親弟弟,我們兩個是幹弟弟。”

張悅悅又端起酒杯:“就你歪話多,我這不是還留了一口麽,來,我們五個一起來。”

張悅悅繼續跟幾個小弟說話,笑語晏晏,喝了酒的臉頰帶上一點緋紅。對面的錢明偶爾往這邊看一眼,在他看了三次後,葉文軒忽然擡頭眯眼看着他,眼神冰冷,身上釋放出一股殺氣。

王國立吓了一跳,眼光溜一圈立刻明白問題的症結,開始打岔:“文軒,你那豪車明兒給我開一開,我去會幾個朋友。”

葉文軒嗯一聲:“記得遵守交規。”

張謙立刻拉着錢明說話,林懷章也在一邊打岔。

只有顧言一個人無聲地笑了起來,為了掩飾,他還端起酒杯自斟自酌起來。

張悅悅敲了敲頭,轉頭對葉文軒道:“你又騙我。”

葉文軒溫聲一笑:“怎麽了?”

“你跟我說這酒勁兒不大,怎麽我感覺頭暈。”

葉文軒給她倒一杯溫水:“你喝酒少,什麽酒下肚都會覺得暈。你不要跟小吳說話了,過一會兒就好了。”

張悅悅不再說話,安靜地坐在那裏,抱着一杯溫水偶爾喝一口。葉文軒有時候會喂她吃一口東西,她也不拒絕。

過了有半個小時,她感覺好多了。

葉文軒給她盛了一小碗粥:“別人過年都吃胖了,偏你還瘦了,把這碗飯吃了,不許剩。”

張悅悅接過碗:“我過年一天沒閑過,先是楊伯父的喪事,然後是我哥和小鳳熱孝裏訂婚,又去拜訪靈山作協主席秦老師,還要去看明月姐。就半個月的時間,剛開始還有吳磊和顧言跟着我,後來他們要來考駕照,我只能自己一個人跑。”

“明年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要。”

喝了一會兒酒,王國立覺得無聊:“我們來玩點有意思的。”

葉文軒嗤笑:“你能玩什麽有意思的,別把你那些下流花樣帶過來。”

王國立并不生氣:“我說文軒,你對你哥的誤解太深了,我新學的花樣,擊鼓傳花。”

張悅悅笑起來:“這個好,我來當這個令官。”

“好,弟妹是唯一的女孩子,你來當這個令官,你們有沒有意見?”

吳磊開玩笑:“老大,你擊鼓的時候可不能偏心。”

張悅悅罵他:“胡說,我是最公允的,保證能輪到你,到時候你給我們耍猴戲。”

一桌子人笑得東倒西歪。

張悅悅起身:“你們稍等我片刻,我去拿東西。”她快步往門口走去,很快歸來。

只見她手裏抱着一面小鼓,另外拿了一個花球,還有一根紅綢。

林懷章開玩笑:“張師妹,你怎麽還有這東西,平時你跟文軒怎麽玩的,給我們說說呗。”

葉文軒笑罵他:“住嘴!”

張悅悅笑着把紅綢遞給葉文軒:“為表示公允,你幫我把眼睛蒙起來,到了誰誰表演節目,可不能耍賴。”

葉文軒站起身,将紅綢折好,蒙上她的眼睛,在腦後打個結,又幫她把小鼓放在旁邊的高幾上,搬了張凳子給她坐。

張悅悅笑道:“我站着敲,更有氣勢!”

王國立一把搶過花球:“哎呦文軒,你是不是經常在屋裏蒙上眼睛摸新娘!”

張悅悅笑道:“王大哥,別耍嘴,等會兒該你耍的時候可別慫。我來規定,第一輪輪到誰誰唱歌!只能唱歌!”

林懷章哈哈笑:“張師妹,你可要看準了,可不能輪到文軒,他從來不會唱歌的!”

張悅悅在小鼓上敲了一下:“準備好,開始!”

鼓點一聲比一聲急,桌上的氣氛越來越熱鬧,花球傳得很快,哪怕是平日裏不茍言笑的葉文軒和斯文的顧言也眼明手快起來。

咚!

第一輪鼓聲結束,花球落在了林懷章手裏,他正要往趙剛懷裏送,送到一半鼓聲結束。

張謙哈哈笑起來:“大頭,快,唱首歌!”

林懷章撓撓頭:“張師妹,真要唱啊?”

張悅悅的眼睛蒙上了,臉上的笑容卻更盛:“林師兄,你是不想服從我這個令官?”

吳磊起哄:“林師兄,快唱,大花轎、纖夫的愛都可以!”

大家都起哄,林懷章真唱了一首大花轎,唱得有模有樣,一桌人一邊鼓掌一邊笑得東倒西歪。

張悅悅誇了兩句,然後鼓槌一敲:“開始了!這一輪,可以說唱,可以講故事。”

雨點一般急的鼓聲響起,因為敲得快,張悅悅的耳墜和胸前的璎珞有節奏地晃動,不遠處的錢明發了一下呆,然後花球就到了他懷裏。

張悅悅停下敲擊:“該誰了?”

張謙笑道:“錢明,把你的看家本領拿出來,給大家說個你們天津的快板!”

張悅悅笑道:“那倒是不錯,我還是頭一回現場聽快板呢。錢師兄,您是準備現編還是說經典段子?”

錢明笑起來:“我要是會現編就好了,我只能拾人牙慧。”

說完,他站起來拿起筷子敲擊茶杯和酒杯,說了一段有趣的天津快板。

張悅悅跟着一起鼓掌:“不錯不錯,沒想到錢師兄還是個文藝青年。”

“讓大家見笑了,我就會點皮毛。”

“好了,第三輪開始了,這一輪講故事,時長不超過兩分鐘,必須讓所有人都笑,有一人沒笑,講故事的人喝一杯酒!”

“這個夠狠,要是所有人都不笑,不得喝一肚子酒!”

鼓聲響起,花球最後落在吳磊懷裏。

吳磊開心極了:“老大,要是我把大家都逗笑了,有沒有獎勵?”

張悅悅笑道:“有,獎你三杯酒。”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吳磊哼一聲:“小氣。”

他把花球抱在懷裏,繪聲繪色說了個笑話,一桌子人沒有一個不笑的。

“不錯不錯,吳磊你将來業餘時間去橋洞底下擺個攤說笑話,保證比你工作掙得還要多。第四輪開始了,這一輪我們換個方法。誰接到花球,在場所有人可以問此人一個問題,此人必須實話實說!如果不想說,可以,一個問題喝三杯酒!”

王國立搓了搓胳膊:“悅悅啊,你們文人都這麽狠麽!”

鼓聲響起,歡呼聲一聲比一聲大,在一聲歡呼聲中,鼓聲停了下來,花球落在了葉文軒懷裏。

吳磊笑得聲音最大:“老大,我确定你沒有偏心。”

張悅悅看不見:“該誰了?”

葉文軒扶了扶眼鏡框:“該我了。”

張悅悅笑起來:“葉主席,拿出你主席的範兒來,別怕。”

王國立袖子一撸:“我先來,文軒我問你,你什麽時候第一次拉弟妹的手的?”

葉文軒看他一眼:“我喝三杯酒。”

“文軒,哪有第一個問題就喝酒的,我們這麽多人,你可喝不完!”

“就是就是,這個問題又不過分,文軒你快說吧!”

“高中畢業的暑假。”

“咦,文軒你可真不要臉,張師妹那時候才多大!”

“啧啧啧~”

林懷章沖在前頭:“我來我來。”

葉文軒警告他一眼:“不許問一些下流的問題!”

林懷章哈哈笑:“不下流不下流,文軒,你現在最想對張師妹說什麽話?”

葉文軒又扶了一下眼鏡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一群人又放肆地笑起來。

張悅悅的臉頰紅了起來:“你們問他問題,別拿我說嘴!”

吳磊哈哈笑:“我來我來,葉師兄,你晚上睡覺打呼嚕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

葉文軒笑道:“不打呼嚕。”

衆人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沒有太過分,但總是讓人有些不大好意思直接說出口,只有顧言一個人放棄了權限。

錢明是最後一個問的:“文軒,我們能做一輩子好兄弟吧?”

葉文軒的眼睛略微眯了一點:“你若守禮,自然是可以的。”

錢明主動端起酒杯喝一口:“你莫要多心就可以。”

桌面上安靜下來,顧言又端起酒杯一個人喝酒,面帶微笑。

張悅悅鼓槌一響,打破平靜,新一輪開始了。

一行人玩了一個多小時,每個人都輪到了。中途張悅悅被顧言換下,自己上桌,也唱了一首歌。

等游戲結束,大夥兒還沒盡興,繼續在客廳裏玩耍。

衆人支起了兩個小桌,吳磊李平趙剛和王國立一起打牌,葉文軒帶着三個室友另外一桌。

張悅悅和顧言在一邊下象棋。

張悅悅下的比較吃力,象棋本來就不是她的強項,更別說對面還是顧言。她左支右绌,總是被他絞殺,而且顧言每次都只輸她一步。

張悅悅下了三局後笑道:“我不玩了,你這是貓逗老鼠。”

顧言笑着擺好棋子:“再來,輸了不要緊,回頭讓師兄教你打棋譜,多研究研究,以你的悟性,進步會很快的。”

張悅悅在棋盤上橫沖直撞:“我才不要跟他學,他小氣的緊,肯定要收學費。”

旁邊的吳磊和王國立聽到這話後開始想入非非,在一邊偷笑起來。葉文軒用眼角的餘光看了她一眼,沒有去救她,繼續打牌。

顧言慢悠悠道:“不跟他學你就虧了,象棋裏蘊含着無數的計謀和兵法,這是師兄的強項。”

“你不是說他一肚子奸計,我不要變成個奸鬼。要不你教我吧,之前我教你畫畫,現在你教我下棋。”

“你跟師兄越來越像了,教我畫畫還要讨個學費!”

張悅悅笑眯眯地回道:“你才跟他像呢,越來越小氣!”

“我像他是正常的,人人都知道我是他的狗腿子。你像他也是正常的,近墨者黑。”

旁邊人都偷笑起來,葉文軒專心地打牌,并未朝這邊看。

又下了三局,張悅悅不肯再下:“我們下跳棋吧。”

顧言點頭:“可以。”

這回張悅悅終于能贏了,她還有些不放心:“你沒讓我吧?”

顧言搖頭:“沒有,跳棋考的是圖形變換能力,這方面我本來就不如你。”

兩個人一起殺了五盤,張悅悅三比二贏了顧言。

“我不下了,保留我這個戰績。你們誰來?”張悅悅主動結束戰局。

葉文軒放下手裏的牌:“悅悅,我們換一換。”

張悅悅過來後拿起牌就開始罵人:“葉文軒,你個奸鬼,怎麽把這麽爛的牌甩給我。”

林懷章和錢明哈哈大笑起來。

張悅悅跟張謙對門:“張師兄,我牌技不好,您別嫌棄我。”

“不怕,我聽文軒說你心算能力特別強,每一盤結束都能靠着記憶力複盤。”

林懷章一下子坐直:“不是吧,我還說文軒走了我能歇口氣呢,這怎麽走了豺狼來了虎豹!”

張謙笑一聲:“你們這些蠢材,以為張師妹只會寫故事麽,不要忘了她是高考狀元!”

張悅悅看着手裏的爛牌發愁:“張師兄,您別給我戴高帽子了,這麽爛的牌,我回天乏力。文軒手氣特別差,從來沒摸過好牌。”

她叫得十分親密,錢明看她一眼,然後眼光就挪不開了,他怔怔地看着她耳邊輕輕晃動的翠玉耳墜,然後是她烏黑的秀發,如畫一般的眉眼,明媚的笑容……

錢明第一次這麽近距離仔細地看張悅悅,還是在她盛裝打扮的情況下。張謙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錢明這才收回眼神。

“但他從來沒輸過啊。”張謙接着跟張悅悅聊天。

“過度用腦,老的快。”

“哈哈哈哈哈,張師妹,也就你敢這樣說他,我們可不敢。”

那邊,葉文軒已經在和顧言打棋譜。兩個人慢騰騰的,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生怕自己錯了一步。

錢明今日屢屢失态,在場所有人都看了出來。顧言生了一顆玲珑心,豈有不知之禮。

他低聲道:“師兄,你逃不掉的。沒有我,又有錢明。沒有錢明,還會有別人,你永遠都有競争對手。”

葉文軒往棋盤上放了一顆棋子:“你是想擾亂我的心緒?”

“有這個想法。”

“那你要失算了,我從來沒把你們放在眼裏,你們永遠都比我遲,還比我蠢。”

顧言輕笑:“師兄未免太過自大。”

“你與其看我的熱鬧,不如想想怎麽挽回陳璐,你再不想辦法,她又要多一個男朋友了。”

顧言臉上的笑容變淡:“我在前頭忙活,師兄在後面給我搗亂。”

“怎麽能叫搗亂,我在教你,想要老婆,就別擺你的臭架子。”

“多管閑事!”

“我就管了,你能把我怎麽樣。”

兩個人一邊鬥嘴一邊下棋,下了四盤,打了個平手。

張悅悅在那邊輕輕捂嘴打了個哈欠,錢明又忍不住看她,張悅悅發現了,她這回沒有躲,擡起眼看着錢明,目光清冷,眼裏沒有一點笑意。

錢明又開始發怔,他眼裏的目光十分複雜。

“錢師兄,您怎麽了?”張悅悅主動開口問道。

張謙又踢了錢明一腳,錢明笑道:“我在想這一局怎麽才能贏了張謙,張大師看着謙和,一肚子壞水。”

葉文軒起身走了過來,拉一張椅子坐在張悅悅身邊:“手氣不錯。”

張悅悅笑道:“我手氣一直比你好。”

葉文軒溫和道:“光靠手氣怎麽能行,張謙技術好帶着你贏,你要是跟林大頭對門,他能坑死你。”

林懷章不滿意:“文軒,當着我的面就說我的壞話。”

葉文軒往前湊了湊,看着張悅悅的牌:“這一把你試一試前面不用這張牌,看看能不能贏。”

張悅悅不滿意道:“我還想多要幾張好牌呢,你反倒讓我把好牌廢掉不用。”

“這樣才能練技術,跟着張謙的節奏走,張大師出了名的狡詐多端。”

張謙揶揄道:“文軒,論起狡詐,我和錢明大頭綁起來都不是你的對手。”

葉文軒忽然伸手将張悅悅擺在身後的長發撩起放在她身前,然後用雙臂環着她,一邊幫她理牌,一邊跟她讨論怎麽打牌。

說話的時候他微微側頭,兩個人靠得特別近,對面的張謙了然一笑,又踹了正在發呆的錢明一腳。

打了兩局後,張悅悅又打了個哈欠:“文軒,我好困。”

葉文軒主動道:“今天就到這裏吧,小顧,明天跟我去學校。小吳,家裏交給你了。”

吳磊诶一聲:“師兄只管去,我會給老板打好下手的。”

葉文軒拉起張悅悅走到門邊,取下披風給她系上,還把帽子給她戴上,然後拉起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一起回了正院正房。

深夜,偏院西廂房裏,張謙和林懷章正在苦口婆心地勸錢明。

“錢明,兄弟妻不可欺,你不要再挑戰文軒的底線。”張謙的話說得很直接。

錢明側開臉:“我沒有歪心思,你們想多了。”

張謙嘆氣:“你說你怎麽回事,你認識張師妹的時候,她就已經和文軒在一起了。現在文軒的父親和張師兄都默許了這門婚事,你不要再無禮了。”

錢明背對着他:“張謙,你每天給人提供情感咨詢,其實你自己從來沒談過戀愛。你沒有體會過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你不懂那種想忘卻忘不掉的感覺。你以為自己能控制自己,可每多看一眼,就多淪陷一分。”

“我原本以為喝酒能麻痹自己,可越喝酒我心裏越難過。理智告訴我,張師妹和文軒是人人稱頌的金童玉女,可私心裏卻總是會生出魔障,每到夜深時,好像有無數條蟲子在啃噬我的心。我把張師妹的書都藏起來,把我們的合影也藏起來,我經常看她和文軒的合影,一遍遍告訴自己,她已經是文軒的人了。可我還是忘不掉,每次一看到她,我就不是我自己了。”

他停頓片刻後繼續道:“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下流無恥,喜歡兄弟的未婚妻。以後我少來這裏,少見張師妹,我不會讓大家不體面的。”

林懷章嘆口氣:“錢明,我理解你,可事實擺在眼前,雖然他們還沒結婚,但你争不過文軒的。你看到顧師弟了嗎,顧師弟才貌雙全,是人人稱頌的君子,我聽說顧師弟陪在張師妹身邊整整六年,掏心掏肺、無微不至,青梅竹馬一般,最後還是敗給了文軒。”

錢明笑一聲:“你太擡舉我了,我跟文軒比如同螢火對皓月。你們別擔心我,我從來沒有過非分之想。張師妹像仙子一樣,我多看一眼都怕亵渎了她。”

張謙又勸道:“錢明,你不用把自己弄得這麽卑微,你有你的優點。論出身,你爸年前不是才升了副廳級,還是在滬市這種重要的地方,你家裏教授一大堆;論個人,能上京華沒有蠢人,你自己也是一身才藝,文軒也不是樣樣都比你優秀,張師妹她很敬重你。”

錢明笑一聲:“多謝你張大師,以後我會守禮的,我也希望她過得好。你看這宅子,大門口的車,都是文軒給她的,連她戴的金項圈都是文軒親自找圖案定做的。她喜歡吃什麽文軒都知道,她吃一頓飯自己沒有夾過一次菜,全部都是文軒在照顧她。那個土匪心細如發,真的把張師妹放在了心坎裏。”

張謙的聲音變得嚴厲:“錢明,不是宅子和車的問題,是情感的問題。張師妹她自己什麽都不缺,她心裏有文軒,才願意接受這些東西。就算你有這些,她也不會要你的。”

錢明把頭埋在膝頭:“我知道,你不要把話說得那麽破,總要給我留點尊嚴。”

張謙沉默不語。

林懷章道:“錢明,非禮勿視,你以後不要動不動盯着張師妹發愣,你這是耍流氓你知道嗎!你就不能學一學顧師弟,人人都知顧師弟喜歡張師妹整整六年,但他在人前從未失禮過,他和張師妹單獨做什麽文軒都不幹涉,甚至還大力扶持他,這才是真正的君子!錢明,就算你沒有希望得償所願,也不要讓張師妹看輕你。”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多謝你們。”

正院裏,葉文軒抱着剛剛洗漱過的張悅悅躺在溫暖的被窩裏。

他在張悅悅臉上親一口:“快睡吧。”

張悅悅累了,嗯一聲後很快沉沉睡去。

葉文軒在黑夜中睜着眼睛,他知道,那塊紅綢折三層後是透光的。也就是說,今晚上紅花落到誰手裏,都在張悅悅的掌控之中。

她讓紅綢落在錢明懷裏,是為了讓錢明回神。可紅綢到他手裏時,卻給他設置了這麽困難的問題。

葉文軒低下頭,就着外頭微弱的光看着懷裏的人。他輕笑一聲,在她額頭上親一口,又将她摟緊一些,用臉貼着她的臉,與她頭挨着頭一起睡去。

你是我的,不管命運之神把誰設置成我的對手,都休想奪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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