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同臺演出

同臺演出

日子呼啦啦往前走,一眨眼,又到了一年秋天,張悅悅升入大二。

張悅悅的第二部電視劇正在熱播中,繼續呈爆火的狀态,她走在校園裏,随時随地都會有陌生人跟她打招呼。

開學已經快一個月,學校舉辦迎新晚會,張悅悅今晚要出個節目。她本來不想出任何節目,可學工辦老師找到她,想讓她出個節目。因為她現在名氣如日中天,是京市文化圈的名人。

張悅悅為了這個節目發愁了許久,她真的沒有什麽才藝。樂器一樣不精通,上輩子經濟獨立後她學過一陣子的古筝,只能算個半瓢水。舞蹈這種燒錢的玩意跟她一個鄉下丫頭扯不上關系。上輩子她成年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讀書寫字寫文章。

她只能唱歌,但獨唱的節目有限,她報名晚,這條路被堵死了。她還想過朗誦,也被斃掉了,因為已經有了朗誦節目,人家水平比她高多了。

葉文軒見她為一個節目發愁,跑去找錢明幫忙。

錢明自打上學期在京市青歌賽上一炮走紅後,現在已經成了京市高校圈裏的名人,人稱“情歌小王子”。除了青歌賽,他還去參加了一些電視臺和娛樂公司舉辦的節目,現在在京市小有名氣,已經有娛樂公司和作詞人開始找他合作,學校裏有什麽晚會他都要登場。

葉文軒找他幫忙,錢明想了兩天決定搞個合奏加合唱。兩個半瓢水,張悅悅彈琴,葉文軒吹笛。

合奏還能湊一湊,這合唱就難了,葉文軒唱歌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最後沒辦法,改成合奏加單唱,讓張悅悅獨唱一首。人家節目組看她名氣大,又有葉文軒給她伴奏,通過了她的節目申請。

錢明拉着兩個半瓢水突擊訓練,訓練兩天發現,張悅悅雖然聲音很優美,但聲音的張力不夠,舞臺效果不強,讓她一個人從頭唱到尾,前面還不錯,等到後面必定會乏力,顯得平淡,必須得有一個比她的聲音更有力的人給她撐起來。

葉文軒見時間緊張,主動開口請錢明跟張悅悅一起唱!錢明以為葉文軒在試探他,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堅決不肯!

最後葉文軒請張謙在中間傳了兩句話,錢明這才答應。

演出當日,張悅悅下午放學後就回宿舍,拎起演出服裝就往體育館而去。

場館上的音響燈光已經就位,演出七點半開始,現在已經快六點了。

她憑着演出證去了後臺,裏面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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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劉玲在不遠處叫她:“張師妹,這裏來!”

張悅悅背着自己的小包走了過去:“劉師姐,你忙呢。”

劉玲塞給她一張演出單子:“你的節目在中間上,大概八點半的樣子,那時候人最多。你這個節目跨學院了,因為錢師兄和葉師兄都是經管學院的,你去他們那邊吧,就在前面,往前走就能看見。”

張悅悅笑着與劉玲告辭,繼續往前走,走了一會兒就聽見錢明的聲音:“張師妹,這裏!”

張悅悅拎着包走了過去,看到許多陌生人。

“錢師兄好!”

“你在這裏等着,文軒等會兒就來了。”

張悅悅安靜地站在那裏,錢明趁機又跟她對譜子,把她薄弱的地方再強調一遍。

“不用緊張,就是圖個熱鬧,也不評獎。”

張悅悅笑着點頭:“您是導演,我們聽您的!”

沒一會兒,葉文軒來了,遞給張悅悅一包東西:“吃點東西。”

張悅悅接過一看,裏面是兩塊松軟的小蛋糕。

她擡頭問道:“你們吃了嗎?”

葉文軒點頭:“我們剛才吃了工作餐,你快吃,吃了後去後面換衣服,等候演出。”

“你不用去忙嗎?”

“有小顧呢,他這個副主席一上任就擔當大用,晚會的具體事宜都是他在操辦。”

“你別把他用狠了,他文弱的很。”

葉文軒呵一聲:“他跟我打架的時候可一點不文弱,三拳差點把我鼻子打歪了!”

“你最後不是一腳把他踹翻了,誰打得贏你個土匪啊。”

錢明在一邊吃驚地張大嘴,看了一眼葉文軒,然後又閉上了嘴。

葉文軒沒有和她争論,站在一邊看她吃蛋糕:“你要做好思想準備,今晚上了臺,以後認識你的人會越來越多。”

張悅悅把一塊小蛋糕塞進嘴巴裏,葉文軒伸手将她嘴角的蛋糕渣子蹭掉。

“我不擔心啊,你和錢師兄在學校裏的名氣不比我小,天塌下來有你們兩個高個子頂着,我矮,夠不着天花板。”

旁邊來了幾個熟人:“葉主席,聽說今天你也要上場啊。”

“真稀奇,葉主席你居然會表演節目,你是唱歌還是跳舞?”

葉文軒回了一句:“我當背景。”

“哈哈哈哈,也就張大作家能讓葉主席當背景!”

說笑幾句,張悅悅吃完了蛋糕,喝水漱口。

“好了,我們去換衣服吧。”

她打開袋子,拎出兩個小袋子,一個遞給葉文軒:“你的是月白色的袍子和淡藍色罩衫,還有個頭套。”

一個遞給錢明:“錢師兄你的是玄色滾紅邊衣服,你皮膚白,能壓得住。”

葉文軒不滿意:“我又不比錢明黑,為什麽給我淡藍色的?”

張悅悅笑道:“你平時總是板着臉,要是再配玄色的,過于嚴肅,淺色可以弱化你的個人氣質,跟樂曲相配。錢師兄親和力比你強,玄色不會顯得冷硬。”

錢明打開小袋子:“張師妹在衣服搭配上面真有一套,文軒,你要是不想要咱兩換換,你比我多一件罩衫呢。”

葉文軒一把收回袋子:“做夢。”

張悅悅拎起自己的東西:“我可能需要的時間長一些,你們換好了在這裏等我。”

張悅悅去了後面更衣室換上了演出裙子,自己給自己盤頭、上妝,又給自己戴上了面紗,然後拎着自己的包出去找葉文軒。

葉文軒已經換了衣服,好在他沒有變動位置,張悅悅很容易就找到二人。

兩個人站在那裏十分顯眼,葉文軒一身月白色古風長袍,腰間一根約一掌寬的腰帶,領口和腰帶上都繡了雲紋,長袍及腳面,将他的身姿襯得越發挺拔,腰帶上挂了一塊玉佩,長袍外面還有一件淡藍色罩衫。

他頭上戴了頭套,一襲長發垂到身後的腰間。頭發分出一半在頭頂綁起來,上面扣了個玉環。

他手中握着一根長笛,月白和淡藍搭配的衣服削弱了他的銳利氣質,讓他多了一絲溫潤和書卷氣。整個人長身而立,如青松翠竹一般,仿佛從書中走出來的貴公子,看得張悅悅非常愉悅。

葉文軒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過身對她微微一笑:“換好了?”

張悅悅走了過去,一雙美目盯着他看:“文軒,你穿這一身真好看,像我書裏的男主角。”

葉文軒笑起來:“是你挑的衣服好。”

張悅悅繼續看着他笑:“敢問葉公子家住何方?”

葉文軒将長笛反握到身後,微笑看着她:“金山市望江路七號大院。”

張悅悅眼裏帶上戲谑:“可曾婚配?”

葉文軒湊近了微微俯身,輕聲道:“家有賢妻張氏,姑娘來晚了。”

兩個人就這樣說笑,旁邊的錢明眼神輕閃,原來他們在一起時是這樣的。

張悅悅笑着推開他的臉:“不跟你說了,我給你上點妝。”

她打開自己的包,從裏面拿出化妝需要的東西,然後把包遞給錢明:“錢師兄幫我拿一下。”

她開始認真給葉文軒上妝,葉文軒的臉好看,修飾一下眉毛,塗點粉,淺淺上了一點唇色。

葉文軒微微俯身,任由她擺弄。

化完妝,張悅悅踮起腳伸手給他調整了一下頭套,等給他收拾好,她上下打量一番,然後忍不住稱贊起來:“好一個偏偏濁世佳公子,非常好看。”

葉文軒微微眯眼笑,眼裏的光影在流動。

張悅悅笑着轉開臉,把錢明手裏的包拿過來放到葉文軒懷中。

“錢師兄,該你了。”

她把錢明上下打量一番,玄色勁裝,黑紅搭配給錢明增添了一絲英氣,腰間的黑底金紋腰帶上也挂了一塊玉佩,長發飄飄,頭頂沒有玉環,而是一根她用好多紅線編制的粗繩,兩端各留下一節長度,尾巴上挂了幾顆小玉珠。

“果然,這顏色很配錢師兄,儒雅中不失英氣。錢師兄要舞劍,所以我沒給你配外罩。”

錢明笑眯眯的:“我第一次穿這種衣服,要不是文軒幫我,我差點穿反了。”

張悅悅笑起來:“是不大好穿,這衣服拿回來後我手動改過,原來的腰帶是細繩,我縫制了兩條寬的,師兄腰帶上用金線繡的雲紋,配上團龍玉,顯得貴氣。本來我也想給師兄配個玉環,後來感覺紅繩更配玄色衣服,這麽粗的紅頭繩不好買,我只好自己動手做。演出太費事了,以後我再也不要登臺。”

錢明摸了摸自己的腰帶:“這居然是師妹親手縫的嗎,你手真巧。”

張悅悅想讓錢明坐下,可她看了看四周,一張多餘的凳子都沒了。

她看向錢明:“師兄,你低一低頭。”

錢明很乖巧地俯身低頭,張悅悅把他頭上的紅繩解開一些:“頭套緊不緊?有沒有感覺拉眼角的皮?”

錢明笑着回道:“沒有沒有,很好。”張悅悅根據他的反饋重新給他綁頭發。

弄好了頭發,張悅悅開始給錢明上妝。

“錢師兄,你的兩只眼睛有細微的區別,我要處理一番。”

錢明笑道:“随便師妹弄,我又不懂這個。還是文軒長得好占便宜,化妝都快。”

張悅悅開始下手給錢明上妝,錢明目不斜視。可他離張悅悅太近,不僅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還看到了她胸口一節白膩膩的肌膚。她戴了面紗,一雙眼睛如寶石一般璀璨,耳朵上的耳墜微微晃動。晚風吹來,她的長發微微飄動。她的腰間挂了一塊比目魚玉佩,和葉文軒腰間那塊玉是一對。

張悅悅的手在錢明臉上忙活,錢明感覺自己的心又亂了起來,他立刻閉上眼,在心裏默念道德經,一遍遍回想張謙罵他的話。

“錢師兄,睜開眼。”

錢明沒辦法,只能半睜開眼,繼續忍受眼前的折磨。他看了一眼張悅悅的眼,她的眼神很專注,毫無雜念。

“眼睛睜大點!”張悅悅又命令他。

錢明在心裏痛罵自己,她很快就要跟那個土匪領結婚證,你不要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立刻把眼睛睜大。

公衆場合,葉文軒只顧着給張悅悅打下手,壓根不去管錢明的心思。

錢明的臉花了張悅悅将近二十分鐘,處理完後,她把他上下打量一番:“不錯,保證錢師兄今晚能出彩。”

錢明笑着回道:“我是給你們當綠葉的。”

葉文軒看着一堆的東西後果斷道:“我去找個地方把不用的東西存起來。”

張悅悅嗯一聲:“我跟你一起去。”她剛才感覺到了錢明的心緒波動,她不想和他單獨相處。

葉文軒一手拎着東西,一手握着長笛,已經沒有手再去牽她的手。

張悅悅接過他的長笛,從他的腰帶旁邊翻出兩根小繩子:“這裏有兩根繩子,我特意留的,可以挂長笛。看,這樣挂起來顯得你像個行走江湖的大俠。”

葉文軒笑起來:“不錯,你有這手藝,以後又可以開個副業。”

說完,他拉起她的手往遠處走去,一路遇到許多人,大家紛紛驚嘆。

“哇,這是葉主席嗎?”

“葉主席今天打扮的好好看啊,他旁邊那個女生是誰,眼睛好漂亮。”

“你傻啦,肯定是他女朋友,你沒看人家兩個手拉手。”

“哦哦,就是那個最近很火的小說家?”

“應該是的,你看節目單,上面有他們的名字。”

“啧啧,情歌小王子給他們兩個當配角。他們三個同臺,多精彩啊!”

“排在他們前後的節目倒黴了,到時候目光都被這三個名人吸引走。”

葉文軒直接把張悅悅帶去了學生會主席團地盤。

一群分院主席一起擁了過來。

“我的天,葉主席你這是要去給張師妹當男一號?”

“哦喲,我們葉主席今天真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

“葉主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今天要拜堂呢!”

“哈哈哈哈,拜堂應該穿大紅色才對!”

“住嘴,給我找個地方放東西。”

“這裏這裏,專門給您留的地方。”

葉文軒把三人的衣服連帶那些化妝品都放在櫃子裏,只留下張悅悅的小背包。

剛放好東西,他袖子裏的電話響了,校學工辦主任找他。

“小葉,領導們都來了,你人呢?”

“就來了!”

葉文軒放好東西:“悅悅,你在這裏坐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了。”

張悅悅笑道:“你可以把笛子拿在手裏,挂在腰間時間久了會讓腰帶變形。”

葉文軒取下長笛,轉身出了門,他就這樣大咧咧穿着一身演出服去見校領導們。

黨委金書記稀奇道:“小葉,你居然也要上臺嗎?”

葉文軒笑道:“金書記,我是被迫上臺的。”

金書記經常找葉文軒寫東西,對他也比較和善,開起了玩笑:“什麽人這麽大膽,居然敢強迫京華第一土匪!”

旁邊黨委秘書道:“金書記,別看這小子號稱京華第一土匪,以後定是個怕老婆的慫包,張姑娘一聲令下,他跑得比兔子還快!”

金書記笑起來:“怕老婆的人不會犯錯,都有出息,你就是不怕老婆,所以才沒出息!”

“那我以後多跟小葉學一學怎麽怕老婆。”

一群中年大叔都笑起來。

葉文軒面帶微笑站在那裏,秋風吹起他的長袍邊角和他的長發,一根長笛被他斜握在身側,身姿颀長,面如冠玉。

金書記開玩笑:“林校長,別說,小葉這樣一打扮還挺好看的。看看,像不像那些鐘鳴鼎食之家養出來的貴公子。”

林校長笑着回道:“小葉這可是本色出演了。”

葉文軒随便他們開玩笑,忙着調度各種事宜。

忙了一會兒後,秘書道:“小葉,這裏不用你忙,快回去吧,你還要陪張姑娘登臺呢,回去遲了當心受罰。”

葉文軒老臉皮厚,豈會怕他們打趣,謝過秘書後又跟領導們告辭,回到主席團辦公室。

張悅悅仍舊安靜地坐在角落裏,沒有打擾別人工作。

葉文軒跨步走過去:“悅悅。”

張悅悅笑看着他:“你回來啦。”

葉文軒撈過一張凳子坐在她身邊:“我們登臺還有一段時間,你的琴我讓人放到道具組去了,到時候會有人給你搬上去。”

“你今天居然不忙嗎?”

“有小顧呢,我不用忙。”

“你不去指點他一些,當心他辦砸了差事。”

葉文軒輕笑,然後低聲回道:“百年校慶顧校長都能主持,一臺小小的晚會何足挂齒。”

張悅悅聽到這話後瞬間瞪大雙眼:“你在胡說什麽?”

葉文軒微笑看着她:“別想那麽多,好好演出。”

兩個人在角落裏安靜的說話,大家都太忙了,也沒時間關注他們。偶爾有人過來問兩個問題,葉文軒三言兩語都能打發走。

很快,演出時間快到了。

張悅悅道:“我們去大廳候着吧,錢師兄一個人在那邊可能着急呢。”

“走吧。”

葉文軒拉着她起身,二人出了主席團辦公室,去了候演廳。

果然,錢明急忙走了過來:“下下個節目就是我們了,張師妹,把你的包找人看着,我們準備準備。”

葉文軒接過張悅悅的包:“在這裏等我一會兒,錢明,別讓人擠着她。”

葉文軒拎着包走了,錢明把張悅悅叫到角落裏,他在一邊擋着。

錢明看了一眼張悅悅:“師妹,你的面紗要一直戴着嗎?”排練過程中沒有這個環節,錢明不知道她怎麽處理這個細節。

張悅悅彎彎一笑:“等上臺之後再摘。”

錢明笑一聲:“好。”他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這肯定是葉文軒想出來的,他時時都不忘秀恩愛。

“師兄,你今晚還有別的節目嗎?”

“還有個獨唱,就在咱們的節目後面。”

“那您一連演兩場,會不會累?”

“不要緊,又不評獎,随便唱唱,圖個開心。”

“您要唱什麽歌?”每次彩排完她就走了,還真不知道錢明唱什麽。

“今年夏天比較火的一首歌,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錢師兄,我聽說有作詞家給您寫歌詞呢?”

錢明有些不好意思:“都是鬧着玩的,我主要的任務還是讀書。”

“您準備找工作了嗎?”

“不找了,在咱們學校讀個研究生再工作。一邊讀研一邊唱唱歌,說不定等我研究生畢業的時候也能攢點錢。到時候我也去買個院子,跟你和文軒做鄰居。”

張悅悅笑起來:“那您可要加油,小顧已經把我家旁邊的一棟院子買下來了。”

錢明嘿一聲:“顧師弟可真是有本事,一點不比文軒差。”

張悅悅想起葉文軒剛才說的話,原來他以前做過京華校長嗎,難怪我會輸給他,看來他以前必定是學界泰鬥。

錢明見她發愣,喊了一聲:“師妹。”

“嗯?”

“沒事,我看你發呆,怕你忘詞。”

張悅悅笑起來:“不要緊,忘詞了我糊弄過去,渾水摸魚是我的強項。”

“哈哈哈哈哈,師妹你說話還挺幽默的。”

“我跟小吳學的。”

葉文軒放好東西就走了過來,稍微等了一會兒,三個人要上場了。

前面主持人在報幕:“接下來由請能源學院張悅悅,經管學院葉文軒、錢明共同演奏民族歌舞***。”

主持人下臺,幕簾拉起。

一陣悠揚的笛聲響起,一層簾幕拉起,一位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從天而降,一邊落一邊吹笛。月白長袍、藍色罩衫,長發飄起,如玉一般的臉龐,看得臺下的女生們都忍不住哇哇喊起來。

臺下一陣驚嘆聲。

坐在臺下的張謙當場笑出聲:“錢明可真會玩,據說這是他想出來的,文軒本來不同意,張師妹說想看,文軒才勉強答應。”

林懷章哎喲一聲:“那繩子結實不結實啊,可別把文軒摔了。”

“不要緊,這是今晚雜技節目的繩子,文軒以權謀私征用了一回。”

旁邊劉偉道:“你別說,剛才文軒從天而降的樣子真好看。我一個男人看了都覺得好看,臺下女生們晚上不得失眠啊。”

“她們想也白想,有張師妹珠玉在前,誰也不配啊。他一進大學就說自己有女朋友,斷絕了所有人的想法。前兩年那個姓薛的纏的多狠,文軒直接當衆把她罵成臭狗屎。這一罵成名,仰慕者們紛紛退去。”

“他們兩個真的太招人了,得虧他們相信彼此,不然天天得鬧誤會。”

“人家兩個人天天忙學業忙事業忙着跟對方談戀愛,哪裏有時間去理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葉文軒落地後又吹了一陣,笛聲剛落下,琴聲響起,第二道簾幕拉開,一位身穿長裙的女子坐在一架古筝前彈奏,長發如雪,金簪和淡紅色的裙子在燈光的照射下非常好看,外頭一層淺色罩衫又削弱了紅裙的一絲豔麗,顯得美而不妖,而且她臉上還帶着一層面紗,增添了一絲朦胧神秘感。

彈了不到一分鐘,張悅悅開始唱歌,嗓音空靈,讓人聞之癡醉。

葉文軒緩步走到她身邊,雙目注視着她,舉起長笛繼續與她合奏。

表演了一會兒後,只剩下張悅悅彈琴,她微微側首擡頭看着他。葉文軒伸出一只手,輕輕去掉她的面紗,露出美人真容。

臺下一陣掌聲和歡呼聲。

“我的天,文軒這是在洞房呢。人家揭蓋頭,他揭面紗。”

“辛虧張師兄畢業了,不然看到這場景,明兒就得把文軒打一頓!”

臺上的美人仿佛被驚擾到一般,低下頭不再看他,繼續彈奏,笛聲、琴聲和歌聲混在一起,演奏的二人又是情侶,彼此的眼裏情意綿綿,畫面十分唯美。

坐在前排的金書記問秘書:“這姑娘竟然不是學文的?聽說比較有名氣?”

秘書連忙解釋道:“是能源學院的,去年湖西的高考狀元。雖然學理科的,但一根筆杆子特別厲害,寫的書本本爆火,都已經拍成好幾部電視劇了,火遍全國,一個影視版權能賣兩千萬。”

金書記笑道:“那可是個全才,這狀元配狀元,也是一段佳話。”

秘書開始八卦:“金書記您不知道,小葉是個死皮賴臉。聽說這姑娘以前讀高中時到金山參加什麽競賽,得了第一名,小葉也得了第一名,兩個人一起登臺領獎,結果姑娘中暑了,小葉背着人家姑娘去了醫務室,送水送花送飯,從此以後就纏上了人家,人家姑娘的兄長怎麽攆都攆不走。”

金書記和林校長一起哈哈笑起來。

“老林,年輕真好啊。看看,多般配。”

“金書記,這可是我們學校出了名的金童玉女。”

“遇到喜歡的好姑娘就要臉皮厚,小葉的死皮賴臉有了回報。”

節目到了一半,張悅悅彈琴的速度忽然變快,葉文軒的笛聲也低沉起來。剛才的情意綿綿瞬間被一股悲涼之意取代,葉文軒慢慢往後退,張悅悅的眼神癡纏,一邊唱一邊看着他遠去,曲調哀傷,聞之落淚。

家國破碎,愛人別離。臺下安靜下來。

就在此時,另外一道男聲響起。一聲玄色勁裝的錢明從舞臺另一邊落下,他的手裏沒有樂器,卻拎着一把劍。

落地後,樂聲悲鳴,錢明一邊舞劍一邊唱,長袍飛舞,劍光四起。

故事的脈絡有了,愛人分別,姑娘守家,小夥子趕赴邊疆,上陣殺敵。

唯一讓人費解的是中途換了男主角。

錢明的歌聲比較大氣,唱出了英勇男兒保家衛國、視死如歸的決心,也唱出了邊疆将士思念家鄉愛人的婉轉。

笛聲和琴聲越來越急,錢明的歌聲時而渾厚,時而高亢,張悅悅偶爾跟他附和兩聲,仿佛分離的愛人彼此思念一樣。

過了一會兒,笛聲和琴聲都緩和下來。征人歸來,愛人團聚。

錢明走到張悅悅身前,雙目凝視着她,眼神癡纏,歌聲變得溫和起來,張悅悅擡頭與他對唱。葉文軒已經退到一邊,繼續吹笛,徹底成了背景板。

唱了一會兒,錢明拉起張悅悅的手将她拉起,歌聲變得纏綿悱恻起來。張悅悅被他拉起來,假裝歡喜地奔向他,在隔兩步遠的地方停下,手拉手一起對唱。以前排練的時候都是做個假動作,今天卻是真拉手。

臺下的金書記不解:“這怎麽中途換人了?”

秘書笑起來:“金書記,小葉也不想換,據說他唱歌太難聽了,就把我們學校的情歌小王子拉來替補。這中間有場景和服裝的變換,一個人确實弄不過來。”

金書記笑起來:“我還以為小葉是個全才,沒想到短板在這裏。”

林校長開玩笑:“要我說啊,不如從頭到尾都用後面這個孩子,估計是小葉不肯。”

衆人都笑起來。

臺上的表演已經接近尾聲,臺下的張謙忽然說了一句話。

“錢明死而無憾了。”

林懷章嘿一聲:“剛才你聽出來沒,他拉張師妹的手時唱錯了一個音。啧啧,文軒的心可真大,要是我寧可不上這個節目。”

張謙笑一聲:“這你就不懂了,文軒就是要通過這種方法斬斷錢明所有的想法。本來吧,這個節目有錢明和張師妹兩個人就夠了,而且錢明吹笛子比文軒吹得更好。文軒非要上,他先登場,揭開了張師妹的面紗,坐實了金童玉女的名頭,錢明表演的再好也是個替補,他才是正主。”

“文軒可真壞,這一場表演又把錢明的心吊起來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對唱情歌,又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錢明得喝多少酒才能忘記這一幕。”

張謙繼續笑:“這也怪不了別人,他自己願意給他們當陪襯。為了這個節目,他費了不少心思,外頭的錢也不掙了,一邊跟文軒學劍術,一邊編排情節,還不能讓人起疑。文軒這個土匪,只要張師妹人是他的,他才不管錢明心裏怎麽想的。說不定他就是故意折磨錢明,等錢明被傷狠了,主動會離開的。”

臺上的表演終于結束,有許多人上臺獻花,主要是獻給錢明,張悅悅也收到幾朵,在一邊當背景板的葉文軒沒收到。也可能是他平日裏兇名遠播,沒人敢給他送花。錢明把手裏的花遞給了張悅悅,葉文軒忽然插到二人中間,一把奪過張悅悅手裏的花,又扔回錢明懷裏,惹來臺下一陣哄笑。

“沒想到小葉是個醋甕。”臺下的金書記開起了玩笑。

葉文軒拉着張悅悅的手走下舞臺,錢明依舊留在上面。走到舞臺旁邊過道時,張悅悅被一道欄杆擋住了去路。她要麽翻過去,要麽走遠路繞過去。

葉文軒單手撐着欄杆跳過去,然後對她伸出手,将她攔腰抱起跨過欄杆。

現場響起一陣的嬉笑聲。

主持人上臺:“大家說剛才的表演精彩不精彩?”

“精彩!”

“請問我們的情歌小王子,看到人家兩個手拉手下臺,你有什麽感想?”

錢明開起了玩笑:“我也得趕緊找個對象,不能總是當替補。”

“哈哈哈哈哈哈哈。”臺下一陣哄笑。

“大家覺得,我們的情歌小王子唱歌好不好聽?”

“好聽!”

“想不想再聽一首?”

“想!”

“好,那就有請錢明給我們唱一首今年夏天最火爆的歌《信仰》!”

葉文軒拉着張悅悅的手回經管學院的座位區域。

“文軒,這衣服借我穿一穿吧,真好看。”

“文軒,沒想到你吹笛子這麽好聽,我還以為你只會板着臉罵人。”

“都滾!”葉文軒笑着罵他們,然後讓張悅悅坐在張謙身邊。

“張謙,我那邊還有點事,你幫我照看她一會兒。”

張謙笑着點頭:“你去吧,我們老張家的才女,我肯定會照看好的。”

葉文軒溫聲對張悅悅道:“這群臭流氓要是跟你胡說八道,我回來後收拾他們。”

旁邊一群男生嘻嘻哈哈,葉文軒将自己的笛子交給張悅悅,又急匆匆而去。

張悅悅跟張謙打招呼:“張師兄好。”

張謙溫和道:“張師妹,你就坐在這裏,有我和大頭呢,不用怕。”

張悅悅沒有再說話,認真聽臺上錢明唱歌。

錢明沒有換衣服,還是那一身玄色長袍,黑底金色腰帶和團龍玉異常顯眼。他一手握着話筒,一手握着支撐話筒的架子。晚風吹起,他的長袍和長發在風中飄起,看得臺下人連聲歡呼。

他唱得很認真,一聲聲仿佛敲打在人心上

如果當時吻你 當時抱你 也許結局難講

我那麽多遺憾那麽多期盼 你知道嗎

我愛你是多麽清楚多麽堅固的信仰

我愛你是多麽溫暖多麽勇敢的力量

不得不承認,錢明唱歌真的很好聽,一首情歌被他唱得蕩氣回腸,有撕裂的痛感、有無奈的哀傷、還有求而不得的輾轉彷徨……

張謙側首看了一眼張悅悅,她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眼簾半垂,他猜不透她在想什麽。張謙承認,這樣一個集才貌于一身的靈動美人,一旦入了心,想忘掉真的太難了。

可憐的錢明,從認識她第一天開始就看着她在好兄弟懷裏笑,馬上又要看着她成為別人的妻,以後還要看着她給別人生兒育女。而他只能在舞臺上用歌聲發洩自己內心的抑郁,這抑郁的原因還不能告訴任何人。

張謙記得從這首歌問世的第一天開始,錢明就反複聽,有時候一個人在陽臺上聽得雙眼發紅,聽完後一個人喝酒。他自己也在學着寫歌詞,那詞張謙看過,啧啧,給你披上我的外衣,希望這首歌将來問世時錢明不會挨揍。

張謙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立刻收回目光,然後在心裏自嘲,我真是多管閑事。

旁邊林懷章湊過來小聲笑話張謙:“怎麽,你也心動了?當心文軒把你頭砍了。”

張謙白他一眼:“錢明說張師妹的雙眼帶着魔力,任何男人看久了都會淪陷,我可不想受折磨,看看錢明,多慘啊。”

林懷章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小聲道:“那是你們一個個都心懷不軌,看人家小吳就不會。”

“小吳那是還沒開竅呢!小孩子一個!”

錢明一首歌唱完,全場響起潮水一般的掌聲,好多人跑上臺給他鮮花,張悅悅也跟着鼓掌。

張謙心裏哂笑,側頭對林懷章道:“錢明也算沒白費力氣,至少張師妹坐在臺下從頭到尾聽他唱了一首歌。”

林懷章在掌聲中嘿嘿兩聲:“我看他這回要喝多少酒才能忘掉剛才對唱情歌的場景。”

“嘿,他才不想忘呢,就像鴉片一樣,明知不能吸,但卻無法割舍。啧啧,真是可憐。”

很快,錢明回來了,手裏捧着一大捧花,還穿着那身衣裳。他一回來就被一群男生拉扯過去,這個摸一把,那個捏一把。

“哎喲,錢明,你還化妝了?”

“誰上臺不化妝啊,是不是感覺我更加玉樹臨風?”

“你滾吧,跟文軒比你差遠了。文軒演的是貴公子,你演的是莽漢。”

“胡扯,我明明演的是保家衛國的将軍。”

“錢明你收的花真多,給我兩朵。”

“拿去,可惜你一個光棍,也沒地方送去。”

“呸,難道你不是光棍!”

“錢明,我才發現你這張臉還蠻好看的,白嫩嫩的,小腰真細,配上這一身衣服,再加上你的歌聲,哎呦,我剛才聽得都想上去給你獻兩朵花。快來,讓我摸兩把。”

“滾,休想占我便宜。”

“錢明,你這玉佩不錯喲,這是什麽玉佩?”

“我不懂,張師妹說是團龍玉,她和文軒的是一對比目魚。”

“錢明,你的歌真好聽,以後我們喝酒的時候你負責唱歌助興。”

“那你要給錢的,我不白唱!”

“今晚的晚會要給錢明發個獎,最佳替補。”

錢明哈哈笑起來:“胡扯,我是男二號,怎麽叫替補!”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文軒不會唱歌才拉你去,你就是個替補!”

笑鬧了一陣後,錢明回到宿舍幾兄弟旁邊。張悅悅坐的是葉文軒的位置,錢明看了看四周,沒有別的位置了,他只能坐在張悅悅身邊。

張悅悅笑着誇贊他:“錢師兄,你唱得真好聽,比原唱也不差什麽了。”

錢明笑起來:“師妹擡舉我了,我就是唱着玩。”

張悅悅繼續看着他,眼裏都是贊許:“錢師兄客氣了,要是不好聽,怎麽會收到這麽多花,我攏共就收到兩朵,還被文軒搶走了。”

錢明哈哈笑起來:“文軒那個土匪在你身邊,誰敢給你送花啊。”

“還是錢師兄太耀眼,我們兩個成了綠葉。”

錢明把手裏的一堆花推到張悅悅面前:“都給你,拿去分給你的小姐妹們。”

張悅悅沒有拒絕:“那她們得開心死,好多人跟我打聽錢師兄呢。”

說話的時候,她把笛子放在懷裏,伸手從花裏面挑出兩朵百合,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好香啊,我最喜歡這個味道。”

錢明的眼神閃了閃,原來她喜歡百合。

“我替我的室友們謝謝錢師兄的花。”

“我是借花獻佛,你們喜歡就好。”

張悅悅捧着花看着臺上,臺上正在跳民族舞。錢明也看節目,偶爾悄悄看她一眼。

過了好久,她輕聲開口:“錢師兄,謝謝你。”

錢明聽到聲音後轉過頭,怔怔地看着她。

張悅悅看着舞臺跟錢明說話:“我自小不被父母喜愛,受到很多不公正的待遇。除了我哥和我的老師,所有人都喜歡貶斥我,打擊我,試圖讓我承認我天生愚笨不如男孩;小時候村裏的流氓用言語侮辱我,我不敢告訴任何人,因為別人會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肯定是我不好。我知道這些都不是我的錯,但還是會經常陷入自我否定中。我很感謝你和小顧,你們讓我知道原來我非常好,值得那麽多人喜歡。可是我心裏已經有文軒了,再也裝不下別人。我希望你們都能過得好,小顧已經有了璐璐姐,我希望師兄将來也能過得幸福。”

錢明感覺自己的心頭一陣陣發酸。

過了好久,他輕聲回道:“過去的都過去了,師妹熬過了那些艱難的日子,以後必定是榮華富貴一生。師妹不必自責,你值得天下最好的人。都是我不好,給你帶來心理負擔。我也希望你和文軒能一直好好的,将來你們辦婚禮,我要給你們獻唱十首歌。”

張悅悅轉過頭看着他,然後對他粲然一笑:“多謝師兄。”

錢明感覺自己的眼前仿佛如三月盛春一樣美麗,他笑看着她,努力讓自己的眼神坦蕩:“師妹,我會聽你的話好好生活。以後你能不能不要遠着我,我們做好朋友好不好,就跟你和顧師弟一樣。”

張悅悅笑着回道:“我沒有故意遠着師兄,難道我們之前不是好朋友嗎?我和文軒在歌舞方面都天資平平,要不是師兄幫忙,這次我真不知道要出什麽節目。”

錢明連笑幾聲:“是我愚鈍了,多謝師妹。”

“明天周五,師兄明天晚上有空嗎?”

“有。”

“我請師兄吃飯,師兄肯賞光嗎?在我家裏,我做飯,文軒陪酒,叫上張師兄他們,還有小顧他們幾個,我們一起聚一聚,謝師兄這次幫我的忙。”

“好啊,聽說文軒藏了好酒,以後我也厚着臉皮,像小吳和小顧一樣,去了就翻他的酒櫃。”

“随便翻,反正我不喝酒。”

“哈哈哈哈哈哈。”錢明笑得十分開懷。

旁邊的張謙聽得一清二楚,臉上微微一笑,什麽都沒說。

張悅悅沒有再說話,安靜地看節目。錢明也不說話,他中途離開,回來時給張悅悅帶了一杯溫水。

等到晚會快結束時,旁邊傳來一聲呼喚:“悅悅。”

張悅悅一轉頭,看到顧言站在那裏。

“師兄讓我來接你。”

說完,他将一個袋子遞給錢明:“錢師兄,這是您的衣服。”

錢明對張悅悅道:“師妹,這衣服我明天洗幹淨後還給你。”

張悅悅笑道:“這是按照您的尺寸定做的,給我也沒用,送給師兄玩吧。我走了,諸位師兄再見。”

顧言帶走了張悅悅,留下錢明一個人坐在那裏發呆。片刻後,他摸了摸腰間的玉佩,又低頭看腰帶上金線縫制的雲紋。這麽複雜的腰帶,一針一線縫制,肯定費了不少工夫。

張謙踢他一腳:“情歌小王子,這衣服這麽好看,襯得你龍子鳳孫一般,以後沒事兒你一個人穿着玩,唱獨角戲。”

錢明笑起來:“放屁!明天晚上我們一起去文軒家裏喝好酒。”

那頭,張悅悅跟着顧言往前走。顧言在學校的名氣已經很大,他的一手書畫為他迅速打開了名氣,他已經是學校書畫協會的會長,許多老教授看了他的墨寶後都大加贊嘆,此子将來必成大器!

學校裏逢年過節需要貼對聯,必定有他的作品。

張悅悅主動開口問道:“顧言,你今天是不是很累?”

顧言溫聲回道:“還好,我不用登臺,就是動動嘴。”

張悅悅悄悄看了他一眼,他以前做過校長嗎,難怪他認識那麽多人,對京華各個學院的情況了如指掌。

顧言察覺到她的窺探,側首看着她:“怎麽了?”

張悅悅笑着搖頭:“沒事,你越來越優秀,作為你的表姐,我很驕傲。”

顧言笑一聲:“師兄又跟你說什麽了?”

“說你很優秀,将來必定會一飛沖天。”

“我沖不了天,我跟你一樣想當鹹魚,過簡單的生活,師兄和吳老三将來才會一飛沖天。”

“你騙人,你這麽努力,可不像鹹魚。”

“我是跟你學的,你總說自己想躺着,降低別人的警惕性,結果你悄沒生息幹大事。我好不容趕到你前頭去了,不能又被你壓制住。”

“璐璐姐什麽時候再過來玩?”

“她要考研,現在很忙。等她明年到京市來讀研究生,我們就能經常見面。”

顧言把張悅悅帶到主席團辦公室,葉文軒正在裏頭跟幾個人說話。他還沒換衣服,站在一群人中特別顯眼。

顧言把她帶過去:“師兄。”

葉文軒轉過頭:“悅悅,你等我幾分鐘。”

張悅悅點頭:“你們忙你的,不用管我。”

顧言事情多,很快被人叫走,張悅悅安靜地站在那裏等候。過了一會兒,葉文軒終于說完了話,走過來拉住她的手。

“我們去換衣裳吧。”

張悅悅笑道:“你換吧,我現在換了,頭發散下來蓬頭垢面的,我回宿舍再換。”

葉文軒沒有勉強,獨自去換衣服。等他回來時,他戴上了眼睛,又變成那個嚴肅的學生會主席。

“這邊的事情都交給了小顧,我送你回去吧。”

張悅悅嗯一聲,葉文軒将她的包接過來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拎着提包,一手拉着她,二人一起出了體育館。

已經有很多學生提前離去,路上人很多。大家看到張悅悅就想到今晚的節目,悄悄讨論起來。

張悅悅停下腳步,從袖子裏掏出面紗戴上。

葉文軒又拉起她的手問道:“今晚開心不開心?”

“還不錯,節目都很好看,就我們兩個半吊子夾在裏頭不倫不類的,錢師兄被我們拖後腿了。”

葉文軒笑起來:“沒事,他的獨唱是今晚最出彩的節目,好多人說他快趕得上原唱了。”

“他舞劍也蠻好看的。”

“都是我教他的,這個懶惰能躺着絕不坐着,骨頭都躺硬了,教起來非常費勁。”

“你也會舞劍啊,可惜了,要是你也會唱歌就好了,我們兩個就能重頭演到尾。”

“小時候學的,後來學業忙,荒廢了。”

“你什麽時候能舞給我看看?”

“那你明天晚上跟我回家,我舞給你一個人看。”她已經好久沒跟他回去。

張悅悅打岔:“聽說外頭有娛樂公司想包裝錢師兄,說不定他将來能做個大明星呢。”

“那挺好的,我老婆是大作家,我兄弟是大明星,我只管靠着你們過日子。”

“住嘴。”

葉文軒側首看她一眼:“過幾天是我的生日,我們去領結婚證好嗎?”

“不好。”

“為什麽不好?難道你看我現在一事無成,想踹了我?”

“你猜對了。”

“那我更要把你綁過去,趁着你現在年輕臉皮薄,賴上你。”

“你秋天要找工作嗎?”

“不找,我要留在京華讀研。”

“你不出國?”

“不去了,經濟學夠了,我想換個專業,去讀個政治類研究生。要是以後需要,随時能再能考經濟類碩博。”

“你少吹牛,研究生又不是大白菜,你說考就考。”

“小瞧你男人,經管學院的教授都沒幾個能比得過我的。”

張悅悅忽然問道:“為什麽你說的好多事情跟我記憶裏不一樣?”

葉文軒停下腳步,側過身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片刻後問道:“你真的想知道嗎?”

張悅悅點頭:“想知道,因為這些都跟我有關。”

葉文軒目光溫和地看着她,過了好久後回道:“因為你忘了我們曾經在一起過的六十年。”

張悅悅吃了一驚:“你瞎說,難道你能活一百歲?”

路邊人來人往,別人只能看到這一對校園裏有名的情侶面對面站在那裏說悄悄話,也沒人敢靠近來聽。

葉文軒輕聲問道:“你還記得那年在金山一中我問你的話嗎?我問你記不記得院子裏的石榴樹,球球總喜歡拿竹竿敲石榴,你問我球球是誰。”

張悅悅拼命思考,忽然她微微張嘴:“是不是,是不是顧言畫的那個男孩子?”

葉文軒笑起來:“是的,那是他親手帶大的女婿,也是我們的兒子。那張全家福是我們兩家的合影,你,我,小顧,陳璐,兩個孩子,兩個孫子,一家八口人。”

張悅悅的臉驀然紅起來:“你別胡說!我不記得我成年後跟顧言有什麽牽扯,我連以前他上哪個大學都沒印象。”

葉文軒沉默良久,開始慢慢解釋:“你的記憶缺失太多……”他拉着她的手靜靜地,用最簡練的語言不緊不慢地跟她述說上百年記憶,仿佛那不是他經歷過的事情,而是從哪裏聽來的一段故事。故事有頭有尾,邏輯清晰,許多張悅悅想不通的問題在裏面都找到了答案。

葉文軒講這個故事花了不到十分鐘,張悅悅聽完後整個人都懵了:“葉文軒,你騙我的是吧?”

“我沒騙你,小顧曾經癡戀你十年,對你忠心耿耿,對我也十分敬重,我不忍心對他下手,只能一路扶持他。我見他內心孤苦,就設計讓他娶了陳璐,所以前幾年他在靈山KTV包間裏清醒時二話不說就把我打了一頓。”

“既然是被你設計的,為什麽他現在又要去找璐璐姐?”

“雖然是被我設計的,多少也有點他自己的意思在裏頭。他和陳璐夫妻五十多年,是京市出了名的模範家庭。他女兒是他的命根子,他曾經為了女兒差點跟我們翻臉,為了孩子,他肯定會去找陳璐的。”

“我以前是不是對不起小顧?”

葉文軒笑起來:“這個就要問你了,前幾年你有沒有把那封信貼在黑板報上?他以前傷情十年,為此你一輩子都護着他,給他分了很多錢,還從我這裏給他謀好處。我一路拉扯他,研究生、教授、院長、副校長,直等到他幹了校黨委書記我才放手。”

“那還好,這次我沒有幹太多傷害他的事。”

“我去靈山比較早,斬斷了他的想法。”

“鑒于你一向奸詐,我要慢慢驗證你說的話。”

葉文軒擡起手,輕輕撫摸她的發髻。

“悅悅,三生三世我們都要在一起,而我們在一起總會有障礙和代價。第一世的障礙是王金洋,代價是你三十八歲早逝;第二世的障礙是是小顧,他的十年癡情人盡皆知,連他岳父都誇贊他是個情聖,我一輩子都在替你還他的情債。代價是球球一歲多時你差點一病沒了,我四十歲時也瀕臨死亡一次;這一次的障礙是錢明,他的感情來的突然,來的比以前的小顧還要猛烈,還不知要什麽時候才能了斷,說不得往後我又要拉扯錢明一輩子。至于代價我還不清楚,但我不怕,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生生世世都要遭受磨難,我也願意。”

“你瞎說,我沒有招惹任何人。”

葉文軒笑起來:“不是你的錯,你這麽優秀,這麽耀眼,連我都忍不住被你吸引,更別說他們這些凡夫俗子。”

張悅悅擡手揮掉他的手小聲道:“自吹自擂。”

葉文軒拉起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我沒有騙你,你可以去問小顧。我二十五歲從國外讀研歸來,那年夏天你有孕,我們就結婚了。那幾年我們就住在現在的院子裏,我們住正房,陳璐小鳳和巧巧住東廂房,你哥、小顧和小吳住西廂房。”

“我們結婚那年我入了商務部,三十五歲以副部長的身份去隴西做副省長,輾轉多個省,五十歲回京。你以前和小顧一起在京華教書,後來你跟我外任,在外漂泊十五年後再次回京華,從此一飛沖天。我和你哥、小吳、小顧,我們四個人一起在官場打滾,你哥和小吳最後官居二品退休,而我,爬到了人世間最高的那個團隊裏,一輩子過得倒也蠻充實。”

“小吳跟我們關系也很好嗎?”

葉文軒一笑:“等巧巧長大一些,你就知道了。”

張悅悅立刻罵他:“你不要胡扯!”

“上次小吳說他想在家裏當大爺,小顧說他敢當大爺,你第一個砍了他的頭,這句話的來源就在這裏。小吳以前是你的第一心腹,後來是我的得力助手。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明白,對你來說,我只是那個跟你一起打了八年光棍的同事。對我來說,你是我兩次失而複得的妻子。第一次你死在我懷裏,我一個人孤苦無依過了四十年。第二次上蒼沒有薄待我,我們做了五十多年的夫妻。你是我的家人,最我親近的人。”

葉文軒的目光有些缥缈。

“那時候我們家每周都有聚會,你們三兄妹,加上小顧,四個家庭,八個大人,五個孩子,日子過得熱熱鬧鬧的。我和小顧都非常懷念以前的日子,所以我又買下那個院子,小顧按照原來的格局裝修。他以前在東廂房和陳璐結婚生女,所以他現在一直霸着東廂房。”

葉文軒再次擡頭撫摸她的頭發:“悅悅,不要想太多,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父母和孩子都會離開我們,只有我們兩個,注定永生永世在一起。”

張悅悅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片刻後輕聲道:“你後來真的一個人過了幾十年嗎?你為什麽那麽傻,既然我死了,你應該再去找一個,你還那麽年輕。”

葉文軒看着她的眼睛:“我不想跟別人過,一天都不想。以前我對這件事兒有些耿耿于懷,所以再遇到你時,我早早地騙你結婚,騙你生孩子,因為我不想再孤獨終老。後來我們一起過了五六十年,我已經不再執着于這件事兒,這次你要是不願意生孩子,我們不生也可以。”

張悅悅聽他總是說生孩子,耳朵尖有些發紅,眼神躲避開:“你不要亂說!”

“我沒有亂說,我已經沒有任何執着的事情,功名利祿于我來說已經是過眼雲煙,萬貫家財對我來說也如塵土一般。”

說完,他靠近了一些:“我所在意的,只有你和我的父母。世事變遷,雖然我們又重逢了,但許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你不用把我說的話當做以後的路,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過。過往種種都已經消散,當下才是最實在的。”

“這麽多重要的事情,我為什麽都忘光了?有時候我覺得你在撒謊,可顧言的變化太大,他看我的眼神就像長輩一樣,我又覺得是真的。”

葉文軒笑道:“忘了也好,你可以從頭再來,知道太多不好,總是會覺得生活沒意思。小顧醒來第一句話就問我怎麽還沒死透,我也想死透,但我又舍不得你。忘了好,忘記了你就是一個全新的開始。那些過去的包袱,讓我和小顧背着吧。”

“怪不得你和小顧這麽優秀。”

“那是因為我們兩個本來就優秀。”

“你少吹牛。”

“我沒吹牛,我的狀元可是我自己考的,沒有任何加持,小顧的第七名也是他自己考的。”

“可你們的人生變得很簡單,成功也很容易。”

葉文軒搖頭:“不會的,這世上的得失永遠都是平衡的。我和小顧,将來肯定還要遭遇磨難。”

“回去吧,我有點冷了。我明天還要請錢師兄去我們家吃飯。”

“我這麽快又要開始替你還債了嗎?”

“別胡扯!”

“那你過幾天要跟我去領結婚證嗎?”

“不去。”

“你不跟我去,我就去折磨錢明!”

“你神經病啊!”

“這一招對你最管用,以前你為了護着小顧和小吳,時常跟我低頭。你不嫁給我,我就去折磨錢明,給他講我們之間有多恩愛,讓他夜夜失眠,讓他天天酗酒,他都是因為你而受折磨的。”

“你缺德不缺德,錢師兄又沒做錯什麽!”

“我不管,你不跟我去,我就要折磨人。錢明、小顧和小吳,一個都跑不掉。別看小顧現在人五人六的,我想折磨他,多的是辦法!”

“我跟你去行了吧,土匪惡霸!”

“好,那以後我們又能名正言順了。”

兩個人手拉手,一起往女生宿舍而去。

本章歌詞引用張信哲《信仰》中的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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