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修成正果(終章)

修成正果(終章)

十月底的一天,星期五,今天是葉文軒二十二周歲的生日。今天,他要去辦此生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一大早起來,他将自己收拾的十分體面。然後開始檢查自己的包,身份證、戶口本……

上午沒有課,宿舍裏兄弟三個都在一邊圍觀他的行為。

張謙湊了過來笑道:“文軒,恭喜你。”

葉文軒給他一個微笑:“謝謝。”

葉文軒繼續收拾東西:“我後天晚上才能回來,有事你們幫我頂一頂。”

林懷章嘿嘿笑:“文軒,從今天開始,你跟我們就是不一樣的人了。”

葉文軒笑着将包的拉鏈拉上:“有什麽不一樣的,早晚你們也會經歷的。”

旁邊的錢明擺出最得體的笑容:“文軒,恭喜你。”

葉文軒背上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錢明,以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用在意我的看法。”

錢明嗯一聲:“過一陣子我要第一次發我自己的專輯,到時候你們都去給我捧場。”

葉文軒點頭:“好好努力。”

說完,他收回手,然後去拉門。

錢明忽然道:“文軒,你會一輩子對她好嗎?”

葉文軒笑一聲:“放心,我不會給你任何撿漏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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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葉文軒拉開門走了,留下宿舍裏的三兄弟。

張謙也過來拍拍錢明的肩膀:“你那歌詞不用藏着掖着了,文軒都看過,什麽都沒說。”

錢明立刻罵他:“你個叛徒,是不是你給他看的?”

張謙白他一眼:“你背地裏寫那種東西,不跟他打個招呼你發出去,看他不砍了你的頭。”

錢明沒有說話。

張謙湊過來問道:“哎,你當時真的有那種想法?你真的沒有親張師妹吧?”

錢明呵斥他一聲:“住嘴。”

張謙呸一聲:“還不是你心裏有鬼,啧啧,面紗之吻。你不知道,文軒看完你的歌詞後沉默了好幾分鐘才還給我,說他知道了。我還以為他要暴打你一頓,結果他不僅沒打你,發論文還帶上了你,還主動幫你跟娛樂公司讨價還價。”

錢明低聲道:“我寫這首歌就是想告訴他,我有過非分之想,但我沒有逾矩行為。”

張謙又笑起來:“錢明,文軒這是在給你施恩呢。等他給你的恩情足夠多,你要是敢有不軌行為,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看到顧師弟沒,當時我們傻乎乎地跟林榮和王大哥拼酒。現在我終于明白了,那天真正的主角是顧師弟。文軒不動聲色就促成了顧師弟和陳璐的關系,一個是跟他一起長大的姐妹,一個是他的心腹,這将來要是能成,最大的受益者是文軒,還解決了一個競争對手。”

張謙忍不住嘆氣:“枉我平日裏自稱大師,真是慚愧,論起布局,我在文軒面前就是個小學生。我聽說文軒把林榮和王大哥弄到京市後,林家和王家全面倒向葉家,再加上陳家,一個緊密的聯盟形成,在湖西能屹立十年不倒。看看,這就是差距,在京華一手遮天還不夠,他已經開始在官場上興風作浪。”

林懷章笑起來:“張謙,你也就只能指點指點我,在文軒面前你還嫩着呢。”

張謙笑道:“那咋了,我指點你們還是足夠的!”

林懷章呸一聲:“錢明現在可是直轄市廳級幹部家的孩子,你可別去他面前丢人了。”

張謙恨鐵不成鋼:“這個懶蛋,滬市市委辦公廳主任,你知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你能不能像文軒一樣争氣一點,他都已經在京市衙內堆裏打出了名氣,你就知道彈琴唱歌!”

錢明毫不在意張謙罵他的話,皺起眉道:“我忽然有些擔心張師妹。”

張謙被他帶偏,奇怪道:“你擔心什麽,文軒天生就是做官的好料,以後她一輩子的榮華富貴都有了。”

錢明看了張謙一眼:“這天下男人有幾個好東西,将來張師妹年老色衰,文軒位高權重,他萬一變了心。”

張謙哈哈笑起來:“難道你就是好東西?假如張師妹跟了你,你能一輩子不變心?”

錢明被張謙罵得啞口無言。

林懷章開玩笑:“錢明,你好好努力,早日做出點成就來,以後能給張師妹撐腰。要是文軒對她不好,你立刻帶她走。”

錢明反應過來:“住嘴,今天他們領結婚證,不要胡說八道!”

兄弟三個在宿舍裏閑話,葉文軒已經到了女生宿舍樓下等候。

十幾分鐘後,張悅悅出了樓門,站在門口停下了腳步。

葉文軒走上前笑看着她,看了一會兒後拉起她的手,溫聲問道:“跟我走好不好?”

張悅悅垂下了頭,葉文軒見她耳朵尖有點紅,輕聲道:“別怕。”

葉文軒拉着她往前走,路上遇到很多人。他心情很好,笑着跟大家點頭致意,張悅悅卻一直垂着頭沒怎麽說話。

葉文軒先帶着她去了食堂:“想吃什麽?”

張悅悅終于開口:“我想喝粥。”

葉文軒給她點了八寶粥,還要了個煮雞蛋:“光喝粥半晌午會餓。”

他慢慢把雞蛋殼剝掉,将雞蛋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裏。

張悅悅低下頭自己喝粥,一言不發。

葉文軒吃飯的時候問她:“今天課多嗎?”

張悅悅擡頭看了他一眼:“上午我請假了,下午我要回來上課。”

葉文軒點頭:“好,中午我送你回來,下午放學後我來接你。”

張悅悅把頭偏向一邊:“你不用來接我。”

葉文軒又問道:“要來的,今天我過生日,晚上你不陪我嗎?”

張悅悅再次低下頭喝粥:“以後,我是不是幹什麽都要聽你的安排?”

葉文軒知道她現在心裏肯定是有些緊張,盡讓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你不用聽我的安排,我只是想多跟你在一起。如果你錯不開時間,以你自己的安排為準。”

張悅悅用勺子攪了攪粥:“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說吧。”

片刻後她又道:“昨晚顧言給我打電話了。”

葉文軒擡起頭問道:“他跟你說什麽了?”

“他自然是幫着你說話。”

葉文軒笑起來:“小吳是不是也給你打電話了?”

“吳磊說我要是不想去就不去,大不了換個男朋友就是。”

葉文軒繼續笑:“小吳果然是你的心腹。”

張悅悅拿起雞蛋啃了一口:“吳磊說得沒錯,顧言是個勢利眼!”

葉文軒看着她輕聲道:“悅悅,今天我的生日,我即将得到我這輩子最珍貴的一樣禮物,我很高興。”

張悅悅被他看得又低下了頭:“以後別人會不會笑話我沒見過男人,年紀輕輕就結婚。”

葉文軒想了想道:“不會,以後他們都會羨慕你。”

張悅悅擡頭看他一眼:“吹牛。”

“沒吹牛,給我五年時間,我讓京華所有女同學都羨慕你。”

“我不要別人羨慕我,別笑話我就可以。”

“怎麽會,我們兩個修成正果,是所有京華人喜聞樂見的事情。”

等吃過了飯,葉文軒拉着張悅悅的手往大門口而去。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親手給她系上安全帶,時刻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

張悅悅提醒他:“你好好開車。”

葉文軒溫聲道:“我看過黃歷,今天是個好日子,一切都會順利的。”

等到了民政局,葉文軒把車停好之後,拉着她的手去了大廳。果然如他所言,一切都很順利,等領完證還不到十點鐘。

葉文軒拉着張悅悅的手出了大廳,在民政局大門口忍不住緊緊擁抱住了她。

“悅悅,你放心,我會永遠對你好的。”

來來往往的人都看起熱鬧,張悅悅立刻掙紮起來:“你快放開我,這麽多人。”

葉文軒松開她,笑看在她臉上親一口:“我先送你回學校。”

張悅悅返回學校後把消息滿得死緊,全班同學沒一個人知道她領了結婚證。

等到了下午,葉文軒開車來接她。

她一上車,葉文軒就道:“我本來打算晚上我們兩個單獨過,林大頭那幾個臭流氓下午都趕過去了。”

張悅悅笑罵他:“過生日不就是人越多越好,都是你的室友,為什麽叫人家臭流氓。”

葉文軒一邊開車一邊道:“我給你準備了個節目。”

張悅悅問道:“什麽節目?”

葉文軒緩緩打方向盤:“你不是想看舞劍?我練了好多天,今天可以出師了。”

張悅悅低頭笑起來,怪不得他最近每天晚上總會有一個小時失去聯系,她還以為他忙什麽正經事情去了。

“但我需要你的配合。”

張悅悅奇怪:“我又不會舞劍。”

“不用你舞劍,你像上次那樣坐在那裏彈琴就好。”

到家的時候,前院客廳裏已經坐滿了人。不光葉文軒的室友來了,張悅悅的四個小兄弟也來了。

吳磊抓着一把瓜子湊了過來:“老板,晚上有酒席怎麽不叫我,真是沒良心,虧我昨晚上還給你打電話安慰你來着。”

張悅悅從他手裏搶過幾個瓜子:“你酒量那麽差,吃什麽酒席,吃食堂就可以了。”

吳磊哼一聲:“現在有人給你撐腰了,就不要我了。”

張悅悅的臉騰地紅起來:“閉嘴!”

客廳裏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拿眼看着葉文軒和張悅悅。

張謙開玩笑:“文軒,恭喜你,今天雙喜臨門。我們三個給你準備了個大蛋糕和一些鮮花,保證你喜歡。”

客廳裏一股淡淡的百合香,桌子上一個大蛋糕。

葉文軒将車鑰匙遞給吳磊:“平安哥出差了,你開我的車去把小鳳接過來。”

他又對張謙幾人道:“有心了,多謝你們,悅悅她最喜歡百合花。”

張悅悅假裝鎮定道:“你們坐,我去把包放到後院去。”

說完,她扭頭就走了。

吳磊嘿嘿笑:“害羞了。”

葉文軒擡起眼皮撩他一眼,吳磊立刻脖子一縮:“我去接小鳳了。”

林懷章湊過來:“哎,文軒,結婚證長什麽樣子,給我看看呗。”

葉文軒嘲笑他:“想知道?自己想辦法去找個對象。”

張謙哈哈笑:“文軒,你又拿刀戳大頭的心,楊蕾到現在還不肯答應他。我就說讓他死心,楊蕾那樣的才女怎麽會跟你個草包好。”

林懷章不滿意:“怎麽了,我雖然沒有她有才華,我臉皮夠厚就可以!”

滿屋裏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顧言端着茶杯坐在一邊慢悠悠喝茶,一言不發。

葉文軒瞄他一眼:“顧教授,今日不給陳璐授課?”

旁邊趙剛笑起來:“葉師兄,你給顧老二取的這個外號好,他一天天端着茶杯,說話時語重心長,可不就跟那些老教授一樣。”

葉文軒掃了一眼:“你們怎麽沒把舒怡叫過來?”

趙剛咳嗽一聲:“舒怡不肯來。”

葉文軒看了一眼旁邊垂頭喪氣的李平,什麽都沒說。

趙剛踹了李平一腳:“你自己說。”

李平有些局促:“葉師兄,是我不好,我跟她說了一些唐突的話。”

葉文軒坐到沙發上:“你現在一事無成,家裏父母兄弟還要靠你,舒家肯定看不上你。同樣都是沒多少感情,人家為什麽不選擇林榮。”

李平的臉頓時變得煞白。林榮今年到京市工作,對舒怡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林榮的父親是常務副省長,舒怡的父親是銀行行長,舒怡雖然沒有接受林榮,但也不敢得罪林榮。她牢記着顧言的話,從來不給林榮任何承諾和希望,卻成功地引起了林榮的興趣和征服欲。

葉文軒見李平一臉喪氣,安慰了兩句:“這事兒誰也幫不了你,不要多想,好好讀書,幫悅悅把網站和工作室經營好。眼光放長遠點,林榮那個人什麽都好,就是作風上差了點,年紀不大卻談過一堆的女朋友。舒家如果真的心疼女兒,不會把她嫁給林榮的。”

李平沉默片刻後回了一句:“多謝葉師兄開導,我會努力的。”

趙剛又踹了李平一腳:“大丈夫何患無妻,矯情什麽,今天我們是來給葉師兄慶生的,你拉着個死人臉多難看。今天還是葉師兄和老大的好日子,快給我笑一笑,笑不出來也得笑。吳老三說哪怕是假笑,多笑幾次就成真的了。”

張謙笑起來:“小吳才是真正的豁達之輩。”

林懷章揶揄道:“他是個小毛孩子,沒開竅呢!”

李平真笑起來:“對不起,是我不好。恭喜葉師兄,也祝您生日快樂。”

說完,他從身後拎出一個大禮包:“這是我們兄弟四個送給您和老大的新婚禮物。”

葉文軒收過禮物:“謝謝,不過你們一會兒不要說這話,就說來給我慶生。”

兄弟兩個都笑起來:“師兄放心,我們不會笑話她的。”

葉文軒看了看時間:“你們坐會兒,我去有點事兒。”

林懷章好奇:“文軒你幹嘛去?”

“老實在這裏呆着,不要亂跑!”

他把一群人丢下,獨自去了後院,還把垂花門栓上了。

一群人好奇起來。

“文軒幹什麽去了?”

“不知道啊。”

沒多大一會兒,後院忽然傳來一陣激昂的樂曲。恰好,吳磊把小鳳接回來了。

衆人一窩蜂擁向後院,結果被一道門攔住了。

吳磊把人群撥開:“看我的!”

只見他找到一根鐵絲,在門縫裏扒拉兩下,啪嗒,門栓掉了。

“哎喲,小吳你還有這手藝!”

“噓噓,別說是我幹的,誰要是賣了我,以後別指望我再搭理他!”

“不會不會,就說他沒栓緊,一推門就開了。”

“我們悄悄進去,看看文軒在玩什麽把戲。”

衆人悄悄推開門,在兩側屏門處散開,借助院子裏的假山植被遮掩,往裏面偷看。

只見院子裏的夫妻兩個已經換上了那天的演出服,院子裏的空地上擺了一架琴,廂房臺階上架了一臺攝像機,葉文軒正在調試。

“哦喲,文軒這是要玩什麽?”

“看看再說。”

葉文軒很快調好了攝像機,然後他重頭開始放音樂。

樂曲激昂,仿佛讓人看見萬馬奔騰的大場景。

樂曲一響,張悅悅開始撫琴,葉文軒反手從旁邊的柱子上抽出一把劍。一個劍花起,他整個人似乎飛起來一樣,月白長袍飛旋,手中劍翻飛,長發也随着飄動。

千秋霸業,百戰成功,邊聲四起唱大風。

一馬奔騰,射雕引弓,天地都在我心中。

曲調越來越激昂,葉文軒手裏的劍越舞越快,滿場只能看到他移動的身影,根本看不到他的具體動作,整個場景大氣磅礴。

屏門處的張謙笑道:“錢明,你師父只教了你個皮毛,看看,這才叫真正的劍客。”

錢明不服氣:“那我吹笛子也能算是他師父。”

張謙在音樂的遮掩中大笑起來:“文軒悟性高,一點就通。你就不一樣了,那劍在你手裏就跟棒槌似的。”

吳磊在一邊感嘆:“那天錢師兄舞劍我覺得好看極了,沒想到葉師兄才是真正的高手,他每天那麽忙,哪有時間學這個啊。我看他平常戴着眼鏡,不茍言笑,還以為他是個老學究。”

林懷章嘿一聲:“舞劍算什麽,他每天晚上洗澡前輕輕松松五十個俯卧撐,一百個也不費勁。”

吳磊驚愕地轉過頭:“不是吧,一百個!”

旁邊的顧言插一句:“自來優秀的人才都是文武兼修。”

吳磊嘿嘿笑:“難怪他輕輕松松就能把老板抱起來,一腳能把顧老二踹翻。”

旁邊林懷章好奇起來:“顧師弟,你居然敢跟這個土匪動手!”

顧言慢悠悠喝一口茶:“他又不吃人,想打就打,打不贏也要打,輸人不輸陣。”

“哈哈哈哈哈。”一群人躲在那裏偷笑。

張謙看着錢明嘲笑道:“錢明,你以後也多動一動。你現在年輕,身條好,又長得白,歌迷們喜歡你。再等個十年八年,你要是還這麽懶,到時候變成個白胖子,你的歌迷第一個抛棄你。人家文軒每天鍛煉,到時候還是一把水蔥腰,區別就出來了。我告訴你,女人也喜歡好看的男人。文軒要是沒這張臉和這身條,張師妹不一定會要他。”

錢明笑罵他:“張謙,我發現你最近也變成個勢利眼,整天拍文軒的馬屁,對我就是毫不留情地打擊!”

“哎呦,我可不敢打擊你。你錢大才子是滬市的名門貴胄,我一個偏遠小城鎮來的平民子弟。”

錢明笑罵他:“少跟我亂放屁!”

“我又沒說錯,他确實是很出色,唯一的缺點大概是脾氣太臭,連女人都罵。不過不罵也不行,一群姑娘撲過來,誰受得了啊。”

吳磊哈哈笑起來:“一群女人撲過來,誰看了也腿軟啊!”

錢明笑道:“他還有個缺點,他不會唱歌!”

張謙鄙夷地看着他:“這也能叫缺點?他要是會唱歌,那天登臺就沒你什麽事兒了!”

顧言端着茶杯輕聲插了一句:“他最大的缺點是過于癡情和聰慧。”

張謙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顧言。

場地裏,一首樂曲結束時,葉文軒一劍刺到張悅悅面前。見她眼含笑意,他也回了一個微笑,然後劍尖一偏,剛好刺在了她發間垂落下來的珠串上。

錢明咦一聲:“這個動作設計的不錯,沒想到文軒也懂藝術。”

張謙嘿一聲:“他不懂藝術,但他懂怎麽跟老婆調情。一劍刺向美人的發簪,啧啧,今日又是他們喜結連理的好日子,多有情調。文軒談戀愛可真是個高手,跟他又臭又硬的脾氣一點不像。”

顧言又道:“葉家的男人代代都是土匪,疼老婆卻是無人能敵。”

張謙再次打量了顧言一眼,這個師弟說話總是有點不一般的味道。

随後,第二首音樂響起,這次是一首纏綿的歌曲,他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剛才第一首時,他自顧自舞劍,這一次他一直圍在張悅悅身邊。中途,他伸手把她手邊的酒葫蘆拿走,一邊舞劍一邊喝了口酒。

“咦,裏面真有酒嗎?”林懷章好奇起來。

“也可能是白開水。”吳磊回了一句。

大夥兒又偷笑起來。

“啧啧,錢明,你還號稱藝術世家出身,你比文軒差遠了,你看他跟張師妹在一起時多會玩。”

“哼,跟我們在一起時就成天板着臉。”林懷章抱怨起來。

錢明一眼不眨地看着前方的兩個人:“鐵漢柔情,必定是遇到了命中克星。”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不管什麽樣的男人到了她面前,被她的一雙美目看了幾眼,怕是最後都會剩下滿腔柔情。

前方,葉文軒的劍法從殺氣騰騰變得輕靈飄逸,仿佛從一個馳騁沙場的将領變成隐居山林的俠客。

他有時候一劍刺向她的琴弦,或是貼着她的耳畔刺過去,她卻一點不驚慌,安然地坐在那裏,雙眼含笑看着他,手指撥弄琴弦。

音樂即将要結束時,葉文軒收起劍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然後雙手握着劍,躬身行禮。張悅悅站起身,對着他盈盈一拜,行了個屈膝禮。

“咦~這是在拜堂嗎?看起來好肉麻!”林懷章搓了搓胳膊。

錢明白他一眼:“粗鄙莽漢,你都沒看懂這個故事。江湖浪子路過美人的院落,心生歡喜,即興舞劍想獲取美人芳心。舞過了劍後又怕美人生氣,故而為自己剛才的唐突賠禮,張師妹還禮,表示不介意。這不是肉麻,這是禮儀。一來二去的,關系就近了,才能有後續發展。”

“喔喔,原來是這樣,錢師兄你不說我都沒看懂,我還以為葉師兄一直在調戲老板!”吳磊嘿嘿笑。

前方,葉文軒向前走兩步,隔着一架琴微微俯身湊到張悅悅面前輕聲問道:“好看嗎?”

張悅悅低頭微笑:“好看,葉公子文武雙全,無人能敵!”

葉文軒也笑起來,然後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一口。晚風吹起,二人的衣袂翩飛,畫面十分唯美。

張悅悅一把推開他的臉:“你出了一身汗,臭死了!”

這話被躲在旁邊的幾個人聽到,林懷章哈哈大笑起來。

“文軒被美人嫌棄了!”

葉文軒先轉身去關掉攝像機,然後扭頭看向旁邊的花木:“都看夠了嗎?”

“悅悅,我來啦。”小鳳第一個走了出來。

“剛才你們的表演真好看!”

張悅悅拉着她的手道:“你先去歇會兒,我換身衣服就來!”

小鳳笑眯眯的:“那我去前面等你。”

一群人圍過來:“文軒,你舞劍的水平真不錯。”

“葉師兄,你得空教教我吧,剛才你的樣子真好看,看得我怦然心動。”吳磊開始貧嘴。

葉文軒嫌他們聒噪:“都滾去前院,我要去洗澡。”

等葉文軒再次回到前院,差不多到了晚飯時間。

他走到張悅悅身邊坐下,面露溫和地看着她:“我下午給我父母打了電話,我媽給我打了筆錢,明天我轉給你,算作聘禮。”

張悅悅見他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這個,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要,我又不缺錢。”

葉文軒拉起她的手:“你不缺是你的,這是我父母給的,雖然不多,也是片心意。”

張悅悅甩開他的手:“随你。”

“你還有什麽想要的嗎?”

“沒有了,這家裏什麽都不缺。”

葉文軒伸手将她額前一縷頭發捋到耳後:“下周我們找個時間去一趟公安局,把我的戶口挪過來,上在你的戶口本上。”

“你放在那邊不是挺好的?”

“我想跟你在一個戶口本上,你做戶主。”

“做戶主有什麽福利嗎?”

“有啊,我要是不聽話,你可以施行家法。”

旁邊的人都憋着笑。

“你快閉嘴。”

“主要是我不想要那邊的房子了,想處理掉。”

張悅悅詫異地看着他:“你該不會是沒錢花了吧?”

葉文軒笑起來:“被你猜中了,我把那房子賣了能得些零花錢,夠我養家糊口一陣子。”

“我那個賬戶是給你開的,裏面的錢都是你掙的,随便你用。”

“說好了我只要百分之二十的傭金,不能食言。”

“你這個水平百分之二十有點低了,至少百分之四十。”

“那好,我就等着你這句話呢。”

旁邊的吳磊和林懷章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葉文軒看向他們:“笑什麽,我好不容易從老婆手裏騙點零花錢,你們別給我笑沒了。”

滿屋子人都笑了起來,張悅悅拎起抱枕砸他兩下:“快閉嘴!”

葉文軒笑着接過她的枕頭:“雖然你給我提到百分之四十,但我最近也沒錢了,因為我剛給你虧了近百萬。我虧了錢,你會不會扣我的傭金?”

張謙吃驚道:“文軒,你失手了?”

葉文軒抱着枕頭:“總是掙錢多沒意思。不說了,吃飯。”

兩位阿姨很快擺滿一桌菜,葉文軒起身從旁邊的抽屜裏拿出一堆紅包,先給兩個阿姨一人一個。

“多謝兩位阿姨平常把家裏打理這麽好。”

張阿姨奇怪:“小葉,不年不節的,怎麽給我們發紅包?”

“今日我和悅悅領了結婚證,又是我的生日,雙喜臨門。”

兩位阿姨十分高興,連聲道賀。

葉文軒笑道:“你們去吧,有事我叫你們。”

等兩位阿姨一走,葉文軒又遞給小鳳一個:“莫要總是弄一堆兼職,累壞了身體。平安哥有些積蓄,現在也工作了,他能養得起你,不用跟他客氣。”

小鳳笑着接過紅包:“多謝葉師兄,祝您生日快樂。”

葉文軒嗯一聲:“都是自家人,往後你喊我的名字就好。”

小鳳的臉紅了起來:“我知道了。”

吳磊在一邊竊笑,小鳳立刻踹他一腳。

葉文軒把剩下的一摞紅包放在桌上:“想要的自己來拿。”

一群男生一哄而上,把紅包分個幹淨。

“哇,文軒你這紅包可真大。”

“文軒,怪不得你沒錢花了,天天大手大腳的。”

張悅悅看着葉文軒,忽然從兜裏掏出個大紅包遞給葉文軒:“我家鄉的規矩,過生日能得個紅包。”

葉文軒眯起眼:“那不該是長輩給的嗎?”

張悅悅看着他道:“不想要就算了。”

葉文軒伸手接過紅包摸了摸,裏面比較厚,他憑感覺就知道,裏面不是錢,而是紙。

他并沒有拆紅包,而是收了起來。

他旁邊的林懷章笑道:“文軒,打開看看啊,看看張師妹給你發了多少零花錢。”

葉文軒不上當:“給你看到了,萬一你問我借錢,我豈不是沒理由拒絕。”

張謙笑話林懷章:“你看什麽,張師妹富婆一個,還能少了。吃飯吃飯,我肚子餓了。”

衆人團團圍坐,張悅悅左邊是小鳳,右邊是葉文軒。

吳磊笑道:“師兄,今天雙喜臨門,沒有好酒嗎?”

“有,酒櫃第二排最左邊那一瓶,林榮國慶節給我帶回來的。”

話音才一落,外頭傳來林榮的聲音:“文軒,好小子,結婚居然不通知我!”

林榮和王國立一起進了客廳。

葉文軒絲毫不愧疚:“通知你個臭流氓幹什麽。”

林榮哈哈大笑:“是不是怕我鬧洞房!”

葉文軒罵他:“老實坐好,別啰嗦。”

哥兒兩個找位置坐下。

王國立看了一眼微微垂着頭的張悅悅,笑着對葉文軒道:“文軒,恭喜你呀。”

葉文軒微笑點頭:“謝謝。”

林榮看了一圈:“怎麽舒怡妹妹沒來?”

張悅悅打圓場:“舒怡最近要考證,晚上要學習,我沒通知她。”

林榮哦一聲:“吃飯吃飯,我餓了。喲,這蛋糕真大。老王,咱們兩個空手來吃飯,連份賀禮都沒準備。”

王國立笑道:“急什麽,等以後他們正經辦婚禮,我送份大禮!”

吳磊站起身給大家倒酒,顧言也站起身,将蛋糕從盒子裏拿出來,然後猶豫起來。

林榮奇怪:“怎麽了,這蛋糕不能吃?”

顧言将蛋糕捧了過來,衆人一看都笑起來。上面兩個小人手拉手,下面還有四個字:新婚快樂!

張悅悅感覺所有人都在憋笑,她忍住拔腿就走的沖動。

顧言若無其事地點蠟燭,錢明掏出小收音機開始放音樂,先放的生日歌,然後是一首新婚快樂。

一群糙漢子一邊跟着唱歌一邊嘻嘻哈哈笑,張悅悅捧着水杯垂着頭不說話,葉文軒微笑看着她。

等唱完歌,衆人讓葉文軒吹蠟燭。

等過了這一關,王國立舉起酒杯:“來,我們一起祝文軒生日快樂,希望他以後生活幸福。”

張悅悅終于解放出來,她舉起酒杯跟大家一起喝了一杯。本來她想跟小鳳一樣喝茶來着,吳磊不肯,非讓她也跟着喝一杯。

喝過了酒,葉文軒站起身分蛋糕。他将最上面連在一起的兩顆櫻桃放在張悅悅的盤子裏,然後給一人切了一塊蛋糕。

等分完了蛋糕,葉文軒将那兩顆櫻桃分開,他吃一顆,張悅悅吃一顆。

旁邊幾人都偷笑起來,葉文軒投過去一個警告的目光,他們立刻又正襟危坐。

一群人喝了三杯酒後場面熱鬧起來,林懷章拉着葉文軒灌酒:“文軒,今日是你小登科,這杯酒一定得喝。”

葉文軒毫不猶豫喝了酒。

林榮湊了過來:“文軒,我們金山四少你是最小的一個,結果你結婚最早。今天剛滿二十二歲就領了結婚證,還娶了個這麽好的老婆。來,哥希望你這輩子幸福。”

葉文軒笑着喝完杯中酒:“多謝。”

對面的錢明舉起酒杯:“文軒,我祝願你們一輩子幸福。”

葉文軒端起酒杯:“會的。”

吳磊起身:“師兄,你以後敢對她不好,我們哥兒四個一起揍你!”

葉文軒笑起來:“我不會給你們機會的!”

一群人拉着葉文軒不停地灌酒開玩笑,好在他們知道分寸,沒有跟張悅悅喝酒。

葉文軒跟一群人喝酒,但沒忘了張悅悅,時常給她夾菜,盛飯盛湯,十分周到。

張悅悅不是低頭吃飯就是跟旁邊的小鳳說話,根本不去看那群臭流氓。等她吃的差不多了,她主動站起身:“我吃好了,諸位慢吃。我還有點事,先回書房了。”

葉文軒一把拉住她:“別走,今日是重要的日子,你不在,這宴席就沒有意義。”

顧言也道:“悅悅,我們都走了你也不能走。別怕,他們不會來拉扯你的。”

小鳳拉拉她的袖子:“沒事的,我陪着你呢。你哥說了,誰要是敢跟你亂開玩笑,讓我使勁兒罵。”

對面的吳磊哈哈笑起來:“真是個好嫂子!”

小鳳眼睛一瞪:“再啰嗦我把你眼睛打成乒乓球!”

滿桌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吳磊起身過來給姐妹兩個一人倒杯茶:“我哪裏敢喲,兩個女大王。”

張悅悅又坐了下來。

葉文軒端起茶杯遞給她:“要是你覺得他們太聒噪,我讓他們都滾蛋。”

張悅悅接過茶杯:“胡說。”

說完她擡頭對着大家笑:“是我失禮了,多謝大家來給文軒慶生。”

王國立笑道:“我就說,弟妹不是那等小家子氣的人。文軒,你有福氣。”

張悅悅開始寒暄:“林大哥,您去財政局幾個月,感覺怎麽樣?”

林榮哎呦一聲:“弟妹,我可遭大罪了。裏面名校生如林,我這腦瓜子不夠用啊。”

葉文軒笑話他:“要不你先辭職,再去讀幾年書。”

林榮呸一聲:“我寧可在財政局受罪也不想去讀書。”

張悅悅把話題轉移,葉文軒也開始跟錢明說讀研的事情:“錢明,你要繼續讀經濟,不考慮出國嗎?我要讀政治,京華是最好的,經濟類還是出國更好一些。”

錢明搖頭:“不去,我喜歡國內,外國有什麽好的,沒有我喜歡吃的東西,離家萬裏,我可受不了。”

“那你還得在我們學院打轉,回頭我帶你去認識認識我們學院的幾個好一些的導師。把你的心先收一收,別光顧着寫歌詞,正經事要緊。”

錢明一雙迷人的桃花眼含滿了笑:“那就多謝你啦。”

林榮笑眯眯看了一眼葉文軒和錢明,王國立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

一行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話題變得正經起來。

過了一個多小時,宴席終于結束,衆人一起坐在沙發上閑聊。

顧言打開了客廳裏的KTV:“這裏面的音樂我更新了一次,喜歡唱歌的都來試試。”

吳磊第一個搶過話筒:“我來我來,我雖然比不上錢師兄,也會吼兩句。”

顧言将大燈關了,開了閃爍的彩燈,屋裏好像變成了KTV包間。

音樂聲響起,吳磊一馬當先,一首激昂的歌曲上來就把氛圍提了起來。

吳磊唱完林榮搶走了話筒,一群人你一首我一首,屋裏越來越熱鬧。

張悅悅聽得很開心,不停地鼓掌。

忽然,林榮把話筒塞給葉文軒:“新郎官,你唱一首。”

葉文軒笑道:“我唱歌是擾民。”

衆人都起哄,葉文軒看向今晚一直很安靜的錢明:“錢明,你替我唱首歌。”

錢明本來安靜地坐在角落裏嗑瓜子,冷不防被點名,笑着搖頭:“你自己唱吧,我唱得太好,怕你自卑!”

葉文軒起身去點了幾首歌,然後把把話筒塞進錢明手中:“我想自己唱,但我不會,你替我唱。”

錢明一看歌名,仿佛被蟄了一下,手裏的話筒差點掉了,葉文軒點的正是晚會那天他獨唱的那首歌。

他擡起頭呆呆地看着葉文軒。

葉文軒微笑:“唱吧,她喜歡聽你唱歌。”

說完,他指了指屏幕:“要開始了。”

張謙推了一把錢明:“快唱,讓林榮和王大哥見識見識你的厲害!”

葉文軒徑直走到張悅悅身邊坐下,拉着她的手道:“我們一起聽錢大才子唱歌。”

張悅悅低聲罵他:“你不要鬧事。”

葉文軒笑起來:“怎麽是我鬧事,你喜歡聽歌,我不會唱,我請人唱給你聽還不行嗎。”

那邊的錢明已經開始唱起來,他一開口,大夥兒都鼓起掌來。

唱了幾句後,林榮開玩笑:“情歌小王子果然名不虛傳。”

錢明坐的位置正好面對着葉文軒和張悅悅,看着對面坐在一起的夫妻二人,他感覺自己的心裏好像又空了一塊。

她已經是別人的妻,金童玉女修成正果。

他看到張悅悅投過來的目光,裏面有擔憂、有欣賞。

錢明避開她的眼神,既然你喜歡,我就唱給你聽。往後餘生,希望你能永遠快樂。

我愛你 是忠于自己終于愛情的信仰

我愛你 是來自靈魂來自生命的力量

錢明的唱功了得,又帶了感情,唱得十分有感染力。

張悅悅看着對面半眯着眼睛的錢明,輕聲對葉文軒道:“錢師兄上了舞臺後就多了一層耀眼的光芒,我還記得那天晚上他在舞臺上唱歌時的樣子,像隐士入凡塵,向所有人訴說一段動人又心碎的故事。”

葉文軒并沒有去看錢明:“是你給他挑的衣服好。”

張悅悅側首瞪他一眼:“你不要胡說。”

葉文軒輕聲道:“我沒有胡說,唱兩首歌他今晚就不用喝酒了。”

不遠處的林懷章跟張謙咬耳朵:“文軒可真缺德,拿刀捅錢明的心。”

張謙連聲笑起來:“那可不好說,說不定這正是錢明希望的呢。他不能跟張師妹說一句不規矩的話,唱歌是他唯一的方式。你沒看見每次他唱歌的時候張師妹眼裏都是贊許和崇拜,張師妹是才女,欣賞有才的男子。”

“那文軒的心也太大了,讓別人唱情歌給他老婆聽。”

“你小看文軒了,他的胸襟非常寬。只要張師妹喜歡,除了不能讓錢明當二房,別的他什麽都能忍受。喜歡他老婆的人最後都被他培養成他們的奴才,供他們兩口子驅使。所以,千萬別喜歡張師妹,會變成奴才。”

林懷章哈哈笑起來:“張大師,你有這胸襟嗎?”

張謙磕着瓜子:“我沒有這麽優秀的老婆。”

“哎,你說錢明也是的,那麽多姑娘喜歡他,怎麽偏看中了兄弟的未婚妻。”

張謙笑一聲:“誰知道呢,孽緣。”

錢明的一首歌終于唱完了,張悅悅帶頭鼓掌。

葉文軒笑道:“還想聽什麽,讓錢明唱。”

張悅悅笑罵他:“別胡說,讓人家自己發揮。”

葉文軒拉着她的手欣賞她手上的鑽戒:“沒事,我給他挑了五首歌,夠他唱一陣子。”

果然,第二首歌只能錢明能唱,因為這首歌對唱功要求太高了。

可那歌詞讓全場的人都眼神閃爍起來。

“我是真的愛你 愛到不灰心”

連林榮都開始忍不住跟王國立說悄悄話:“文軒這是在幹嘛,讓情敵唱情歌給他老婆聽,也不怕弟妹聽多了上了心。”

“別胡扯,文軒做事自有他的章程,我們別多管閑事。”

等到第三首,錢明看着歌名猶豫了好久,那是一首送自己心愛的女孩出嫁的歌,真是十分應景。

張悅悅踢了葉文軒一下:“你挑的都什麽歌啊。”

“現在很流行的歌啊。”

顧言見張悅悅到角落裏與小鳳說話,坐到葉文軒身邊。

“師兄,你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葉文軒看他一眼:“你想多了,唱幾首歌而已,我要是會唱我就自己唱。”

顧言看他一眼,忽然笑起來:“師兄,有沒有覺得很憋屈?無緣無故多了個債主。”

葉文軒慢悠悠嗑瓜子:“虱多不癢債多不愁,來一個打發一個,來一對打發一雙,大不了塞個喜歡他的姑娘給他。”

“師兄,你要小心了,錢師兄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聽說他父親上個月才升了滬市市委辦公廳主任,他母親和舅舅都是大學教授。他現在的身份也金貴的很,只是他天生喜好閑散,所以不像師兄這樣顯眼。”

葉文軒笑一聲:“毛孩子一個,沒什麽好擔心的。”

“師兄可別吹牛,我看他一時一刻都沒死心,他脾氣好性格軟,悅悅一向吃軟不吃硬。他要是認真跟你争起來,也夠你喝一壺的。我記得以前他父親到退休都是個副處,這回卻升得這麽快,說不定是老天爺故意給你添堵。”

“悅悅福氣特別大,誰跟她扯上關系都要飛黃騰達,說不定錢明這個懶蛋将來也非池中物呢。”

顧言呵呵兩聲:“師兄,你的對手越來越厲害了。從賣豆芽家的兒子到教師子弟,再到廳級幹部家的公子,你說,以後會不會有比你身份貴重很多的人?”

“那有什麽辦法,我老婆太優秀太耀眼,這種煩惱你體會不了的。”

顧言瞥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我就不該同情你。”

葉文軒笑起來:“同情我做什麽,我日子過得這麽滋潤。”

錢明一口氣把五首歌唱完,獲得了滿堂彩。張悅悅讓吳磊給錢明泡了一杯潤嗓子的茶送了過去。

錢明慢慢把茶喝完,起身去吧臺從自己的背包裏找到一個袋子後回來坐到葉文軒身邊。

“文軒,我送你們一樣禮物。”

葉文軒接過袋子打開一看,裏面是個影集,用的上好的材料,封面是他和張悅悅在舞臺上互相凝視合奏時的合影,當時她臉上的面紗剛剛被去掉。

張悅悅湊過來一看:“這個拍的真好,誰拍的?”

錢明笑着回道:“我問當日的宣傳人員要的。”

打開一看,裏面很多張悅悅的照片,也有她和葉文軒的合影,過生日,簽售會現場,家裏,學校裏。最老的一張居然是當年金山一中領獎臺上的合影。

張悅悅看到其中一張合影立刻偏頭捂嘴笑,那是當日葉文軒求婚時單膝跪地的照片。

葉文軒一下子合上影集:“誰讓你拍這個的!”

錢明笑起來:“我當時帶着相機呢,随手拍的。”

吳磊聽到動靜湊過來:“什麽好東西,給我看看!”

說完,他一把搶走影集,很快翻到那張合影,立刻哈哈笑起來。

衆人都擁過來看熱鬧。

林榮的笑聲最大:“這還是我們金山小霸王嗎!文軒你的骨氣呢?”

王國立笑道:“你們都學一學,不然就得打光棍!”

葉文軒對着吳磊伸手:“給我!”

吳磊把影集還給他,一群人圍過來一起看,一邊看一邊笑。

葉文軒繼續往後翻,然後看到一張特殊的合影。

三人一起在舞臺上表演,張悅悅撫琴,葉文軒吹笛,錢明舞劍。

張謙一眼看出來這是錢明夾帶的私貨,葉文軒卻毫不在意,扭頭對張悅悅道:“你配的衣服确實很好,錢明這個懶蛋看起來多了幾分英氣。”

張悅悅罵他:“不要胡扯,錢師兄上了舞臺就自帶光環,天生的明星料子。”

錢明不服氣:“我怎麽是懶蛋了,我只是沒有你勤快而已。誰比得過你啊,為了當官,天天忙得跟個陀螺似的。”

葉文軒慢慢翻完了影集:“都去唱歌,圍着我做什麽!”

等衆人都走了,他看向張悅悅:“喜歡嗎?”

張悅悅笑着點頭:“喜歡!”

葉文軒笑道:“錢大才子今日破費了,蛋糕鮮花影集。”他用腳指頭都能猜到,蛋糕和鮮花都是錢明買的,還要以宿舍三兄弟的名義一起送,他甚至連張悅悅喜歡百合花都知道。

錢明開玩笑:“還好,你給了我一個大紅包,我不虧。”

葉文軒将影集收起來:“怎麽不繼續唱了?難道還要我給你點歌?”

錢明笑起來:“讓我歇歇,唱歌也很累的,費嗓子。”

張悅悅好奇問道:“錢師兄,聽說你有經紀人了,他會不會對你的飲食提出要求?比如不能喝酒不能吃辛辣。”

錢明眨了眨眼:“我可以偷着吃!”

張悅悅覺得好笑:“你出去唱歌,你家裏同意嗎?”

錢明笑眯眯回道:“我外祖父和我母親都是搞音樂的,我爸不反對我唱歌,他還說讓我多出去跑場子,多掙點錢以後給他養老呢!”

張悅悅笑起來:“那你的專輯什麽時候出?到時候我買一百份,給你捧場!”

“別買別買,我送你一份,幹嘛把錢給別人賺,留着買零食吃多好。”

葉文軒坐在中間,任由張悅悅扒着他的胳膊跟他身邊另外一側的錢明說話,別人都覺得別扭,偏偏三個當事人跟沒事兒人一樣。

“錢師兄,賣專輯掙錢嗎?”

“我不知道啊,能掙就掙,掙不到就算了,反正又不要我貼錢。”

葉文軒伸手刮了一下張悅悅的鼻子:“說起錢你就來精神了。”

張悅悅反駁道:“葉主席不愛錢?那剛才怎麽要從我這裏騙錢?”

“我不要那麽多錢,夠我養家糊口就行。”

錢明笑着對張悅悅道:“張師妹,你千萬不要相信文軒的鬼話。這世上的男人個個都是愛江山又愛美人,嘴上說不愛的,都是在圖謀更大的!”

遠處的張謙對林懷章道:“看到沒,錢明馬上變成奴才了,還是最忠心的那種。”

林懷章大笑起來:“論算計人心,誰都不是文軒的對手。”

客廳裏的氛圍十分熱鬧,到十點鐘才散場,衆人各自找到自己的屋子去睡覺。

等張悅悅洗漱完,都快十一點了。

她一進屋就看到葉文軒在拆紅包,想到紅包裏的內容,她立刻避開,坐到旁邊的塌上。

葉文軒打開紅包一看,三張紅紙,每一張上面都畫了一幅畫,還是那兩個小人。

第一幅畫是男孩系着圍裙在做飯,女孩在一邊吆三喝四指揮他;第二幅畫是男孩在洗衣服,女孩在一邊的凳子上坐着吃水果,兩只腳還在晃;第三幅畫是男孩抱着枕頭可憐兮兮地站在房門簾子外頭哀求,娘子我能進去嗎,裏面傳來一句話,你去睡書房!

葉文軒一邊看一邊笑,看完後拿着三幅畫走到門口看了張悅悅一眼,然後掀開簾子去了書房。他把三幅畫和以前的三幅畫放在一起,夾在一本書裏面。

他看了一眼書桌旁邊的塌,從上面取了個枕頭抱在懷裏,返回卧室,在簾子外頭停下來。

他隔着簾子問道:“娘子,我能進去嗎?”語氣裏充滿了委屈,仿佛在苦苦哀求。

張悅悅驚得手裏的梳子差點掉了,片刻後她回道:“不能,你去睡書房!”

“洞房花燭夜,娘子怎麽這般狠心趕我走。”

張悅悅站起身走到門口掀開簾子,挑眉問他:“葉主席,好玩嗎?”

葉文軒笑着回道:“好玩,比升官發財都有意思。”

張悅悅放下簾子:“那你玩好了再進來。”

“娘子,春宵苦短,怎能讓我白白等着,我要進來了。”

說完,他掀開簾子進了屋裏。他剛放下簾子,外頭傳來一陣狂笑聲。

葉文軒臉色一變,把枕頭一扔,到門外一看,只見王國立、林懷章、吳磊和趙剛四人笑着跑了!

葉文軒臉色鐵青:“林大頭,你給我滾回來!”

林懷章哈哈笑着跑去了偏院!

葉文軒返回正房,一進屋就發現張悅悅坐在床上笑。

他走過去傾身将她壓在床上,低頭就咬她一口:“笑什麽?”

張悅悅笑得直打嗝:“丢人了吧,讓你不知道收斂!”

葉文軒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你是不是早就察覺到了外頭有人?”

張悅悅笑着回道:“我不大肯定,我正想告訴你呢,你去了書房。”

葉文軒又低頭咬她一口:“你肯定是故意的!”

“我猜他們肯定回去了就會講給別人聽,你明天不用出門了,就躲在屋裏吧。”

葉文軒越發肯定她是故意的,為了報複他以前去靈山一中害得她沒臉出門的事兒,故意讓他丢臉!

葉文軒又咬她一口:“聽洞房是各地都有的習俗,也不為過。現在他們都走了,我就不用再忍着了。”

說完,他低下頭就去親她,呼吸越來越粗重,身上越來越燙。

“悅悅,我愛你。”說完這話,他的手就伸向了他思念了快十天的地方,

“你個臭流氓!”

葉文軒在她額頭上親一口:“我不是臭流氓,從今天開始,我是你的合法丈夫。”

張悅悅急道:“燈!”

“留一盞小燈,讓我好好看看你!”

說完,他開始挑她最怕人觸碰的地方下手,張悅悅忍不住輕輕喊了兩聲。

她立刻咬緊嘴唇。

葉文軒不答應:“悅悅,不要忍着,我喜歡聽你的聲音……”

張悅悅伸手掐他一下,葉文軒捉住她的手,反壓在枕頭上,繼續探索。

等他箭在弦上即将入巷時,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不對,剛才逃跑的四個人裏面沒有林榮,那個臭流氓怎麽可能放過這等熱鬧。

葉文軒硬生生停了下來,額頭上立刻滴下幾滴汗。

猶豫片刻後,他低聲道:“悅悅,我懷疑外面還有人。”

張悅悅瞬間清醒,立刻羞得撈起被子蓋住自己:“你給我滾下去!”

葉文軒撈起衣服随便穿上,悄悄出了房門,對着窗戶那裏喊道:“林榮,你個狗東西,給我滾出來!”

果然,林榮哈哈笑着從窗口繞過東廂房回廊逃跑了!

東廂房裏的吳磊笑得直打滾:“顧老二,林榮真是個臭不要臉,我們就意思意思,他居然真聽。完了完了,張悅悅最是個假正經!”

顧言寒着臉呵斥他:“住嘴,一群下流東西!剛才你跑的時候怎麽沒發現他還躲在那裏!”

吳磊一臉委屈:“我不知道啊,我離得最近,一頭進了屋,哪裏知道他們幾個人怎麽跑的。要不是葉師兄喊這一嗓子,我還以為他已經回偏院了。”

顧言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下作東西!”

葉文軒又在窗外查看了一番,确定沒人後再次回房,可床上已經空無一人!

葉文軒想了想,肯定是剛才被林榮聽到,她羞得躲了起來。

葉文軒站在床邊喊了一聲:“悅悅,你在哪裏?”

沒有回聲。

他又去了書房,仍舊沒有人。

葉文軒在屋裏轉了兩圈,卧室、客廳、書房、衛生間、衣帽間,到處都找遍了,沒有人。

新婚之夜,他的新娘不見了!

他擡腳出了正房,往西廂房而去。

到了西廂房門口,葉文軒敲了敲門:“小鳳,悅悅到你這裏來了嗎?”

小鳳剛睡着,聞言迷迷糊糊回道:“她沒來呀!怎麽她不見了嗎?”

葉文軒轉身就走:“沒事,你休息吧。”

東廂房裏吳磊聽到後又笑起來:“完了,老板羞得躲起來了!”

顧言慢慢翻書:“不要瞎湊熱鬧,師兄正在氣頭上,當心遷怒你,把他惹到了,你的前程還要不要了?”

吳磊悄悄關上窗戶:“我這不是替他着急麽!”

葉文軒再次回到卧室,他站在那裏仔細觀察屋裏。她的衣服不見了,但是拖鞋還在。

說明她藏的地方不需要穿鞋。

葉文軒把屋裏掃了兩遍,擡腳走到床腳那裏的衣櫃門口。

他伸手輕輕打開衣櫃門,果然,她就躲在裏面。

張悅悅一伸手把櫃門又關上:“你走開!”

葉文軒蹲下來,隔着櫃門道:“悅悅,我把他攆走了,外頭沒人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在外頭!”

“你冤枉我,我攆走了前面四個人,急着回來找你,沒想到林榮狗膽包天居然沒走。”

“你肯定知道,剛才你丢臉了,你就想害我也丢臉!”

葉文軒輕聲道:“怎麽會,我不想讓任何男人聽見你的聲音!”

“你住嘴!”

“你別擔心,剛才我們的動靜小,他聽不見的!”

“你去睡你的,你別管我!”

“不好,新婚之夜,我的新娘讓我一個人守空房,我不幹,我要你陪我。”

“我不要!”

“乖,裏頭憋得慌,我把燈關掉,你出來好不好?”

說完,他伸手關掉燈,再次打開櫃門,找到她的方位,伸手打橫将她抱起,返回到床上。

張悅悅伸手推他:“你走開!”

葉文軒俯身将她覆蓋住,聞到她身上的香味後,他剛才退散去的熱情瞬間又迸發起來。

“對不起,我剛才一心想着你,一時疏忽,你別生氣,明天早上我去收拾他。”

張悅悅伸手掐了他一下,葉文軒生生受了,然後抓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低下頭就開始親她。

“悅悅,從今天開始,我們是世上最親近的人,誰也不能分開我們。”

他一邊親一邊低喃,很快把她的狀态又調動起來,然後毫無顧忌地一頭紮進他的天堂裏,開始肆意暢游,深入到底……

第二天一早,張悅悅換上了一套紅色的新衣裙,頭發盤起來了,戴上一支蝴蝶珍珠步搖,發間插了兩只小發釵,步搖随着她的行動也輕輕晃動起來,盡顯少婦的妩媚和嬌豔。

葉文軒将她攬進懷裏,在她臉上親一口:“很好看!”

他伸手輕輕摸了摸她頭上垂下來的珠串,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新婚妻子,葉文軒心裏十分歡喜。

他低下頭輕聲問道:“昨晚上我的表現你滿意嗎?”為了讓她消氣,葉文軒昨晚姿态擺得特別低,拿出自己所有的技巧,貼心服侍,百般奉承,直等到她無力承受他才停下。

張悅悅的臉驀地紅了起來,輕輕扭開臉:“你哪裏學的那些下流法子。”

葉文軒捧着她的臉,用額頭抵着她的額頭低聲道:“不是下流,是恩愛。”

張悅悅伸手推他:“你走開,我要去收拾東西!”

葉文軒見她整張臉通紅,不再繼續問,忍不住又親她一口:“悅悅,答應我,這輩子不要對我有任何隐瞞。”

張悅悅看他一眼:“你想得美,我有多少錢不能告訴你。”

葉文軒笑道:“除了身外之物,感情上面不能對我有隐瞞。”

張悅悅笑着推開他湊過來的臉:“那要看你的表現。”

“吃過了飯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我先把我媽給的錢轉給你,再給你買幾樣首飾,然後我們去看電影。”

張悅悅挑眉看着他:“你不是沒錢了,怎麽給我買首飾?”

葉文軒用額頭抵着她的額頭:“男人都喜歡藏私房錢。”

張悅悅長長地哦一聲:“葉主席的私房錢藏在哪裏的?”

葉文軒用鼻尖碰了她的鼻尖一下:“你答應我一件事兒,我就把私房錢上交。”

張悅悅見他眼裏閃爍着光芒,伸手推開他的臉:“我看不上你那三瓜倆棗,你快去端飯來,我餓了。”

葉文軒在她唇上親一口:“那你等我一會兒。”

他取餐的時候碰到了王國立和李平。

葉文軒與李平打過招呼後,目光在王國立身上瞟了一眼。

王國立咳嗽一聲:“文軒,早。”

葉文軒嗯一聲:“林榮昨晚上回去跟你說什麽了?”

王國立又咳嗽一聲:“他什麽都沒說,我把他罵了一頓!”

“他害我昨晚上吃了一頓家法。”葉文軒順口胡扯。

王國立連聲咳嗽:“他做過頭了,等會兒我回去了再罵他兩頓!”

葉文軒取餐後走的時候告訴王國立:“不要罵他,你當做沒遇到我,吵嚷起來悅悅又要躲起來。”

小夫妻兩個一起吃罷了早飯,葉文軒悄悄問張悅悅:“想不想收拾林榮那個臭流氓?”

張悅悅的目光在他身上遛了一圈:“雖然他有些過分,但按照風俗,也不能硬說他做錯了。你想收拾他,得有個由頭。”

葉文軒笑起來:“那你覺得什麽由頭合适?”

張悅悅的眼睛眨了一下:“比如說,葉主席自己吃了苦頭。”

葉文軒嘶一聲:“真要行家法?”

張悅悅忽然收起笑容,推開他的手,轉身從架子上取下雞毛撣子指着他嚴肅地問:“你老實說,你是當真不知還是裝傻讓我出醜?”

葉文軒往門邊悄悄挪了一步:“我真不知,我想讓你體體面面的,怎麽會故意讓你出醜。”

張悅悅冷哼一聲:“你個奸賊一向算無遺策,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說完,她快步走過去,對着他的腿抽了兩下:“我讓你騙我!我讓你騙我!”

葉文軒被抽得叫了兩聲,然後拔腿往門外跑去,一邊跑一邊道:“悅悅,你不要生氣,我真的沒騙你!”

張悅悅拎着雞毛撣子攆了出來:“葉文軒,你給我滾回來!”

小鳳立刻跑出來:“怎麽了悅悅?”

張悅悅沉聲回道:“沒你的事,你回屋,我今天要好好收拾這個奸賊!”

她拎着雞毛撣子就追了上去,她穿着裙子和繡花鞋,跑不快。葉文軒怕她摔倒,沿着回廊慢跑:“悅悅,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為他們都走了,你饒了我吧。”

他一個閃身躲過雞毛撣子:“小顧,快攔住她!”

顧言端着茶杯走了出來,慢悠悠道:“師兄,新婚第二天怎麽就吃家法了?”

“少啰嗦,她最聽你的話,你快拉住她。”

顧言靠在門框子上喝茶:“我也覺得師兄在騙人,林榮那麽蠢,怎麽可能在你眼皮子底下玩花樣。”

葉文軒氣得罵起來:“顧老二,信不信我馬上就給陳伯父打電話,讓你三十歲娶不上老婆!”

顧言轉身往屋裏去:“師兄請自便。”

張悅悅趁勢在他身上又抽了一下:“我讓你騙我!”

葉文軒只能往偏院跑去,進了院子就喊:“錢明,錢明!”

錢明從東廂房跑了出來:“怎麽了?”然後他就看到了讓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葉文軒着急忙慌地跑,張悅悅拎着雞毛撣子在後面追。

她跑得裙擺翻飛,頭上的珠串和胸前金鎖下的璎珞快速搖動,臉頰紅潤,錢明看得有些眼暈,好在他知道分寸,立刻收回目光。

一個雲鬓花顏的美人手裏拎着雞毛撣子,看起來有些不搭調。但她眼中含着怒意,偏院裏的人都安靜下來。

葉文軒躲到錢明身後:“悅悅,我沒有騙你。你昨晚上已經打了我一頓,你要是還生氣,我等會兒去把林榮那個狗東西的皮剝了。”

張悅悅快步走到錢明面前:“你出來,躲在錢師兄後面幹什麽。你以為有他護着你,我不敢打你是吧!”

錢明勸道:“師妹,你別生氣,文軒他那裏做得不對,你把他拉回屋裏好好教訓,給他留點臉。”

張悅悅冷着臉:“錢師兄你讓開,不然我生氣起來連你一起打!”

錢明第一次看到她生氣,有些不知錯所,只能繼續勸:“師妹你別打他,我替你打吧。”

張悅悅拎着雞毛毯子圍着錢明快速轉了半圈,對着葉文軒的腿抽了下去:“你個奸賊,我讓你騙我!”

她真抽,葉文軒疼得喊一聲,錢明去攔,結果自己不小心也挨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葉文軒又沿着回廊跑起來:“悅悅,你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時疏忽。”

偏院裏的人都驚呆了,往日裏威風凜凜的葉文軒何曾這樣狼狽過。

林懷章傻眼了:“我的親娘,這真的是文軒嗎?”

張謙的眼神在夫妻兩個身上來回看了幾下,然後笑一聲,安靜地站在那裏看熱鬧。

“你給我站住!”張悅悅用雞毛撣子指着葉文軒的後背喊道。

“我不,小杖則受,大杖則走。”

張悅悅跑不動了,扶着回廊的柱子休息,用雞毛撣子指着他罵:“你今天就給我滾!”

葉文軒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停住:“悅悅,別攆我走,說好了我們永遠在一起!”

張悅悅把雞毛撣子一扔,紅着眼眶道:“好,你不滾,我滾!你葉家門第高,親朋故舊皆是高官厚祿,原是我不配。今日我就走,不攀你這高枝兒,也不必再被人輕視。”

張謙聽到這話皺了皺眉頭,眼光往正房廊下的林榮身上瞟去。

錢明又勸:“師妹,你別生氣,哪裏就至于這樣了,等會兒我替你打他。”

張悅悅看着錢明:“多謝師兄,此事與你無關。李平趙剛,跟我走!”

李平咳嗽一聲:“悅悅啊,葉師兄怎麽欺負你了,你跟我們說,我去叫顧老二和吳老三,我們四個一起揍他。”

趙剛附和道:“是啊是啊,別怕,你有一個哥哥四個弟弟呢,我們給你撐腰。你跑不快,來,雞毛撣子給我,我去抽他!”

張悅悅扭頭看着他們兩個,眼睛眨了兩下,兩顆亮晶晶的眼淚珠子在眼裏打轉:“是了,他是省長家的公子,京市衙內堆裏的風雲人物,在京華一手遮天,你們怕他也是正常的。往後你們好好跟着他,大好的前程少不了你們的。”

她的聲音帶着點微微顫抖,眼睫毛上挂着破碎的淚珠,看得葉文軒心裏揪成一團。雖然知道她有做戲的成分,但他清楚,她心裏肯定是存了氣的。

葉文軒正想怎麽哄哄她,那知錢明扭頭一把抓住他的領子:“你昨天怎麽跟我保證的,你要是做不到,明兒我就帶她走!”

說完,錢明一拳頭砸在葉文軒臉上。

張悅悅忽然伸手将頭上的蝴蝶步搖拔下來,又将胸前的金鎖摘下,一起放在廊下的座椅上:“錢師兄,不怪他,齊大非偶,是我不該貪圖他的好。”

葉文軒急忙道:“悅悅,在我心裏,你是天下最珍貴的。”

張悅悅扭頭看着他,眼淚珠子在打轉:“文軒,看在我們幾年的情誼份上,往後,請你幫我照看我的這幾個小兄弟,他們對你都很忠心。”

說完,她扭頭就往外走去。

葉文軒追過去:“悅悅!”

張悅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偏院。

葉文軒停下腳步,轉身到廊下撿起雞毛撣子,然後面無表情地看向一邊看熱鬧的林榮。

剛剛起床看熱鬧的林榮激靈靈打了個哆嗦:“我忽然想起來我今天要加班,我先走了。”

葉文軒冷笑一聲:“林榮,因為你,我挨了兩頓家法,你就想這樣跑了?”

林榮吓得立刻往後退:“文軒,有話好好說。我哪裏做錯了嗎?你和弟妹吵架,怎麽還扯到我頭上來了!”

葉文軒沉聲道:“李平趙剛,關大門!”

李平和趙剛立刻把偏院大門關上了。

林榮眼珠子轉了轉,現在肯定不能回房,不然會被甕中捉鼈。

葉文軒再次道:“李平趙剛,兩翼包抄,給我抓住這個狗東西!”

林榮急得喊起來:“老王,哥,快救我!”

王國立咳嗽一聲:“文軒,林榮他知道錯了。”

葉文軒拎着雞毛撣子一步步逼近,左右兩側的路被李平趙剛截住了,林榮只能往後退。

“文軒我錯了,你們動靜小,我真的什麽都沒聽到!”

“住口!”葉文軒怒呵一聲,然後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對着他的屁股和腿就是一頓抽!

“你個下流東西,去年我就跟你說過,要尊重這家裏的姐妹。你那頭去騷擾舒怡,這頭聽我的牆角!”

林榮疼得嗷嗷直叫,想用手護住屁股,又被打了手,不護着屁股又疼!

葉文軒下死手抽:“從小就不争氣,專幹些下流勾當,偷女生發夾,往女生書包裏塞蟲子。長這麽大了還學不到個好!但凡你争氣點,憑着林伯父的臉面,我也能把你塞到部委裏去!”

林榮喊起來:“文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別打了,哎呀~哎呀~”

葉文軒繼續抽:“鬧洞房是風俗不假,誰跟你一樣無恥下流,從頭聽到尾!林伯父既然把你交給我,今天我就好好去一去你這一身不正經的懶骨頭!”

王國立過來拉架:“文軒,算了算了,讓他去給弟妹賠禮。他知道錯了,別打了!”

林榮趁機跑了。

葉文軒連王國立一起罵:“老王,你是我們的大哥,這原該是你的職責,你卻每天自掃門前雪!你在這裏做什麽好人,再不管教這個下流東西,遲早他要惹禍。他惹了禍,你以為你能跑得掉?不要以為你去了民政部就了不起,以後你再敢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信不信我立刻把你扔回金山!”

王國立被他罵的摸了摸鼻子:“是我不對,我的錯我的錯,我不該把責任都丢給你。你歇會兒,我來打!”

林榮瞪眼睛:“老王!”

王國立把袖子一卷:“林榮,你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不能再胡鬧了!你個下流東西,弟妹是文軒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她以後要代表葉家在京市交際。文軒想方設法給她立威,你在後面搗亂。新婚之夜被人家從頭聽到尾,她以後還怎麽在一群少奶奶們中間立足?最重要的是你名聲不好,外頭破爛事兒一堆,昨晚上的事兒要是傳出去,說不定會牽連弟妹的名聲!”

林榮傻眼了:“有這麽嚴重嗎,我,我就是開個玩笑啊,我沒有從頭聽到尾,我真的什麽都沒聽到!”

王國立罵道:“住嘴!你個狗東西,弟妹清白人家的好姑娘,容不得你輕視!你就是見她家世不好,才敢這樣大膽!要是她老子是省委/書記,你敢嗎?她和文軒夫妻一體,你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文軒,就是不尊重葉叔葉嬸子!”

葉文軒把雞毛撣子遞給王國立:“拿出你老大的氣勢來,把他屁股給我打爛!”

王國立接過雞毛撣子:“李平趙剛,給我按住他!”

偏院裏很快傳來林榮的慘叫聲:“老王我錯了,文軒我錯了,你們饒了我吧!”

王國立一邊打一邊罵:“京市不是金山,你要是再敢在外頭惹一些狗屁倒竈的風流韻事,我把你卵黃掏出來扔掉!”

“弟妹才名遠播,你一個無才無德的蠢貨憑什麽輕視她!你以後再敢這樣不知分寸,我把你吊起來打!”

“舒怡妹妹是大家閨秀,你如果屁股沒擦幹淨,不許再去糾纏她!”

“以後把你的聰明勁兒都給我用在正事上,再敢胡作非為,我和文軒輪流教訓你,你去找你爸告狀都沒用!”

王國立打得狠,林榮疼得眼淚都出來了。最後還是張謙過來勸:“文軒,差不多夠了。林榮玩心大,還得你和王大哥慢慢教導。”

王國立終于停手:“知道錯了嗎?”

林榮眼淚巴巴的:“哥,我知道錯了,別打了,我屁股真爛了!”

外頭忽然傳來吳磊急切的敲門聲:“師兄,快,老板她要離家出走,顧言都攔不住!”

葉文軒起身跨步往外走:“林榮,今天在家給我寫兩千字的檢讨,我晚上回來檢查!”

林懷章悄悄問張謙:“張大師,這事情這麽嚴重啊,我昨晚也聽了一會兒。”

張謙瞥他一眼:“你們聽到的是文軒的玩笑話,張師妹從頭到尾沒有任何失禮的地方。林榮肯定聽到了不該聽的,傷了張師妹的顏面,文軒這才動了怒。況且他一向口沒遮攔,不教訓他一頓,萬一他出去胡言亂語,張師妹大小也算個名人,以後還怎麽出門?”

林懷章忽然懂了:“張師妹不能打林榮,只能打文軒,難怪文軒今日這樣狼狽。”

張謙冷哼一聲:“林榮這個草包都敢輕視張師妹,可見金山那邊有多少人跟他有一樣的想法。張師妹的這群小兄弟現在還沒成氣候,沒人給她撐腰,單指望文軒一個人,總有看不住的時候,說不定有些人以為張師妹是文軒養在外頭的人呢。”

說完,張謙看了一眼錢明。

錢明這時候才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他看了一眼趴在椅子上的林榮,走過去粗魯地一把掀開他的衣服:“林榮,我給你上點藥吧!”

林榮的衣服已經和皮肉連在一起,忽然被錢明這樣扯開,疼的他冷汗直冒。

林榮氣得想張嘴罵人,擡頭一看,錢明的桃花眼裏冷冰冰的,頓時止住了聲音。他聽到了不該聽的,錢明肯定也是來報仇的!這小子家在滬市,他父親現在官位不低,根本不怕他們這群金山的衙內,他連文軒都敢打,更別說自己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林榮忍着疼笑道:“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錢明又一把将衣服蓋上:“哦,那就算了。”

林榮又疼得嗷嗷叫:“你輕點!”

林懷章把頭偏向一邊偷笑起來。

錢明繼續盯着林榮:“那我扶你進去吧,你這傷口得處理。”

林榮驚得自己從凳子上爬起來:“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可以。”說完,他一瘸一拐回了正房。

錢明在後面忽然道:“林榮,文軒說讓你寫兩千字檢讨,不要忘了。”

林榮一哆嗦,差點跪到地上去了。

林懷章忍着笑:“錢明,你的腿還疼嗎?”

錢明摸了摸被抽了一下的腿,然後撿起地上的雞毛撣子上下看了看:“這個爛了,回頭我多買幾個送給張師妹。”

林懷章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就是想看文軒挨打!”

張謙笑道:“這樣也好,文軒把林榮打一頓,往後不管是在金山還是在京市,暫時沒人再敢輕視張師妹。”

說完,他笑看錢明:“你剛才那一拳打的可真狠!”

錢明又摸了摸雞毛撣子:“顧師弟說得對,打就打了,他能把我怎麽樣,輸人不輸陣!”

林懷章繼續笑:“你就是故意的!”

錢明把雞毛撣子捋了捋:“新婚第一天讓張師妹受委屈,要是以後再有這事兒,我才不管他們是不是領了結婚證,我立刻帶張師妹走。我家又不在湖西,我怕他個球!”

林懷章喲一聲:“錢明,知道你爸剛升了正廳級,不用跟我們幾個平民子弟顯擺!”

錢明瞥了他一眼,走到廂房廊下,将張悅悅留在那裏的蝴蝶珍珠步搖和金鎖撿起來:“我不給他敲敲緊箍咒,他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領結婚證算什麽,我媽就是離異後嫁給我爸的,我們家最不在意這個,有孩子我都能接受,白撿個大兒子有什麽不好!”

旁邊的李平和趙剛聽得直抽冷氣,王國立若有所思地看了錢明一眼。

錢明将兩樣首飾揣進兜裏,跨步往偏院大門走去。

張謙笑一聲:“不錯不錯,走了個顧師弟,又來了個錢明,文軒讨個老婆可真是不容易,被他們輪番打。”

那頭,葉文軒匆匆而去,一進正院,剛好碰到背着小包要離家出走的張悅悅,她正被顧言堵在正房門口。

葉文軒走過去一把拉住她:“等我換件衣服,我們一起走。”

張悅悅甩開他:“等你幹什麽,哪有離家出走還帶着人的!”

葉文軒笑道:“我們一起離家出走,晚上再回來!”

張悅悅呸一聲:“我才不跟你一起!”

葉文軒哄道:“我把林榮打了一頓,他以後再也不敢對你不敬,別生氣了。”

張悅悅看他一眼:“你打你的,關我什麽事!”

說完,她扭臉往一邊兒去。

顧言又堵在她前面:“差不多可以了,師兄為了給你讨臉面,白挨你一頓打。”

張悅悅扭開臉:“你不要胡說。”

顧言岔開話題:“師兄,你也去換身衣裳吧,今日周末,你們一起出去逛逛,家裏有我呢。”

葉文軒對顧言道:“你去忙你的吧。”

他硬拉着張悅悅進了正房,将推拉門反手一拉,先伸手将架子上的外套取下來穿上,然後将她攬進懷裏,低下頭就去親她,過了好久才松開她:“你好狠的心,把我的腿抽紅了。”

說完,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錢明這個殺才,剛才肯定是挾私報複!”

“活該,誰讓你交一堆狐朋狗友!”

“你是不是早就想抽我了?”

“猜對了。”

葉文軒湊到她跟前低聲道:“晚上回來我要數一數,有幾條印記,你就欠我幾回。往後,每回都要聽我的。”

張悅悅臉一紅:“你做夢!”

葉文軒笑道:“那我聽你的也可以。”

張悅悅對着他輕輕呸一聲:“你果然跟林榮是好兄弟,一樣的下流無恥!”

葉文軒低頭在她唇上親一口後道:“不一樣,他外頭的爛事兒多,我幹幹淨淨的,心裏永遠只有你一個。”

“住嘴。”

葉文軒又親她一口:“我們出去玩吧。”

張悅悅拉開門:“我要離家出走!”

葉文軒跟了出來:“帶我一起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追逐出了正院垂花門,哪知兜頭就遇到了等候在那裏的錢明。

張悅悅已經換掉了剛才那一身衣裙,換上了出門的衣裳。

錢明從兜裏掏出兩樣首飾走到張悅悅面前:“師妹,剛才你把東西落在那邊,我給你送回來了。”

他當着葉文軒的面捧着兩樣首飾遞到張悅悅面前,面帶微笑看着她。

張悅悅看了看錢明,他眼裏都是溫和與關懷。

她伸手從他手中接過兩樣首飾:“多謝師兄。對不住,剛才我打到你了,不疼吧?”

錢明笑得十分溫和:“一點不疼,我小時候因為太懶不想寫作業,經常被我媽打,我皮厚,不怕打。”

張悅悅忍不住笑起來:“不寫作業還能考京華,錢師兄真聰明。”

錢明笑看着她:“師妹,早上經紀人給我打電話,要給我拍個MV,你能來給我當女主角嗎?”

葉文軒的額頭青筋直跳:“錢明!”

錢明依舊笑眯眯的:“怎麽了?”

葉文軒笑了笑道:“我給你推薦兩個音樂專業的。”

錢明搖頭:“我不要,張師妹眼神純淨,身上書卷氣濃,跟我的主角很相配。”

葉文軒想到他那首面紗之吻,磨了磨後槽牙:“你先把歌詞給她看,讓她自己決定要不要去。”

錢明毫不在意:“好啊,你們先出去玩,晚上回來我把歌詞給張師妹,願不願意去讓張師妹自己決定。”

葉文軒嗯一聲:“可以。”

錢明的桃花眼又含滿笑意:“師妹,有空我請你去滬市玩,那邊可好玩了。”

張悅悅笑道:“是嗎,我還沒去過滬市呢,那裏人說話我聽不懂。”

“沒事,我可以教你,不難學的。”

“你會說啊錢師兄?”

“我會呀,我在那裏出生在那裏長大的,我說兩句給你聽聽吧。”

錢明開始說吳侬軟語,聽得張悅悅忍不住笑起來:“錢師兄,你說得很好聽,可惜我一句聽不懂。”

“不要緊,到時候我給你和文軒當向導。我帶你們去劇院看話劇,滬市的小吃挺多的。你也沒去過天津吧,我父親是天津人……”

兩個人站在二門口那裏說閑話,正院東廂房裏的吳磊看得直咧嘴:“錢師兄這是怎麽了,人家兩個都結婚了,難道他又想來搗亂。”

顧言慢慢啜一口茶:“他是來給悅悅撐腰的。”

吳磊立刻笑道:“也是,林榮和王國立是葉師兄這邊的人,我們幾個沒有一個出身顯赫的,現在也只有錢師兄有這個資格跟林榮他們叫板。嘿嘿,他本來是婆家人,現在變成了娘家人,他給老板撐腰,葉師兄怕是晚上要睡不着覺了。”

顧言在記憶裏搜索,他記得錢明上輩子四十多歲才結婚,找的老婆還是個喪偶帶孩子的。

顧言忍不住笑起來:“不錯,葉師兄遇到真正的對手了。錢師兄可比我強多了,他父親這一二年間升官就跟坐火箭一樣,家世越來越好。他看着軟和,其實膽子大的很,要不然也不會把外套披在悅悅身上。最重要的是他沒有那些陳腐觀念,他才不在意女子是不是清白之身。葉師兄敢讓悅悅受委屈,錢師兄立刻就敢帶悅悅走。”

吳磊嘿嘿笑:“我以前總擔心張悅悅這個女魔頭嫁不出去,沒想到她這麽招人喜歡。哎喲,你們怎麽這麽欠,她脾氣那麽臭!”

顧言瞥他一眼:“別把我算進去。”

吳磊呸一聲:“你就是最欠的那一個!”

顧言想着想着忽然心裏驚起來,喪偶帶孩子,這可不是好兆頭。他們兩個世世有劫難,難道這回要落在這上頭?難道葉師兄命裏該早死?悅悅要做寡婦?

顧言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不遠處的葉文軒仿佛腦後長了眼睛一樣,回頭看了顧言一眼。

顧言繼續盯着前面的三個人。

吳磊诶一聲:“你別看了,葉師兄剛才沖你飛眼刀子呢。”

顧言輕輕戳了口茶,看着不遠處的三個人,腦袋裏快速思考起來。錢明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且來勢洶洶毫不遮掩,葉師兄卻把錢明留在身邊,三個人保持良好的關系。外人看來不倫不類,那個土匪卻毫不在意。

是了,他肯定是想故技重施,算計着怎麽塞給錢明個老婆。只要破了錢明娶寡婦這個咒,這個土匪就能翻盤,說不定還能躲過命裏的劫難。

看來他早就開始布局了,他肯定之前就在四處尋找這一世的破綻,錢明一動心就被他發現了機會,他一邊以最快的速度領結婚證,一邊不遠不近地吊着錢明,讓錢明唱歌給她聽,邀請錢明一起上臺表演,發論文帶上錢明,幫錢明與娛樂公司簽合同。

而錢明那個傻子愛得如癡如醉,為了離心上人近一點,已經心甘情願地掉進他的陷阱裏,任由他擺布!

呵,好個算無遺策的奸賊!與天鬥與人鬥,連自己的老婆都要算計,這一頓打沒白挨!

想到這裏,顧言心裏又有些酸楚。這個土匪的嫉妒心有多強他再清楚不過,為了能和她長相厮守,竟然能夠容忍錢明在一邊虎視眈眈。

我果然不如他,胸襟不如他,智謀更不如他。

顧言忽然開口:“吳總管,你能容許別人當着你的面對你老婆噓寒問暖嗎?”

吳磊咧嘴:“那得看是誰,要是心懷不軌,我肯定不能。”

顧言笑一聲:“所以,我們只能當小弟,葉師兄能當隊長。”

但願你們這一世能夠長長久久,希望你能平安渡過劫難,與她白頭到老。

那頭,錢明跟張悅悅拉了十幾分鐘的閑話後終于止住:“時間不早了,你們去玩吧,我要回去找我的經紀人了。”

張悅悅笑眯眯的:“等錢師兄成了大明星,到時候我可以出去吹牛說我認識你。”

錢明哈哈笑:“我們各吹各的,我也說我認識你。”

眼見葉文軒的臉黑的跟鍋底一樣,錢明終于走了。

張悅悅拉了拉葉文軒的袖子:“走呀!”

葉文軒一把撈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不許跟他去拍!”

張悅悅笑着罵一句:“我就要去,要你管我!”

葉文軒看着她,片刻後笑道:“那我也要去,我當男主角,錢明只是個唱歌的。”

張悅悅笑着罵他:“小氣!”

“我就小氣,他不安好心!”

兩個人一邊拌嘴一邊出了大門,手拉手一起越逛越遠。

等到天黑二人才回來,張悅悅進屋規整帶回來的東西,葉文軒去廚房取了些晚餐。

二人正在吃飯呢,門口傳來敲門聲,只見林榮一臉笑容站在門口。

“文軒,弟妹,吃飯呢。”

葉文軒嗯一聲:“檢讨寫了嗎?”

林榮一瘸一拐進了屋:“寫了寫了,我這不是拿來給你看的麽!”

張悅悅起身:“林大哥請坐,您吃飯了沒?”

林榮滿臉陪笑:“我吃過了,弟妹不用忙,快請坐。”

張悅悅還是給他倒了杯水,然後坐下來自己吃飯。

葉文軒拿過林榮的檢讨翻了翻:“寫得不錯,不像是你能寫出來的東西。”

張悅悅低下頭忍笑。

林榮苦着臉:“我肚子裏有幾滴墨水你還能不知道,這是你幾個室友帶我寫的,他們還畫了重點讓我背!”

葉文軒放下檢讨:“你可以走了。”

林榮收起臉上的笑容,慢慢站起身,對着張悅悅鞠了一躬:“弟妹,昨日是我的錯,我給弟妹賠禮,對不起,還請弟妹原諒我的莽撞,不要再打文軒了。”

張悅悅不妨他忽然這樣,擡起頭看了看葉文軒。

葉文軒并沒有插話,而是面帶微笑看着她。

張悅悅咳嗽一聲:“林大哥想多了,我們吵架原跟您沒關系,您快別這樣。”

林榮來之前被王國立耳提面命,立刻丢掉這個話題:“你們的好日子,我做哥的怎麽能白白來吃酒席。我這裏有一份小禮物送給你們,祝你們白頭偕老。”

說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一看,裏面是一只純金的小天使。

張悅悅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葉文軒伸手拿過小盒子:“多謝你的禮物,你身上有傷,回去歇着吧。”

林榮觑了他一眼。

葉文軒擡頭:“還不走,等着我再給你布置作業?”

林榮立刻起身:“我走了我走了,你們慢吃。”

他又一瘸一拐出了門。

張悅悅忽然笑起來:“你們打的這麽狠啊。”

葉文軒笑着給她夾一筷子菜:“不打不成才,這一頓打,至少能讓他老實半年。”

林榮走了沒多大一會兒,門口又傳來敲門聲。

只見錢明手裏拿着幾張紙站在門口:“你們回來啦,正好我也沒吃呢,我能跟你們一起吃嗎?”

葉文軒皺眉:“這都幾點了?”

錢明腳步輕快地走了過去:“大頭和張謙回學校了,把我一個人丢在這裏。”

“那你怎麽不走?”

錢明毫不客氣地坐在葉文軒對面:“我還沒問張師妹的意思呢。”

張悅悅笑道:“錢師兄,先吃飯。以後別等我們,廚房有飯您可以自己去吃。”

錢明笑眯眯的:“好,我知道了。”

葉文軒将自己的湯碗和公筷遞給錢明:“吃吧。”

錢明看了看:“你給了我,你用什麽喝湯?”

葉文軒看他一眼:“你不用管我。”說完,他伸手将張悅悅的湯碗端起來喝了一口湯。

錢明愣了一下,臉上又恢複笑容:“等我有錢了我也要買個院子,沒事兒可以在院子裏唱歌彈奏,還可以練一練書法。回頭我得去找顧師弟請教,他一手字寫得真漂亮。”

“他下棋水平也很高,廚藝也很高,長得好看,斯文懂禮,會照顧人。這麽跟你說吧,除了爹不如你,其餘樣樣比你好。”

錢明哼一聲:“我會唱歌,你們都不會。”

葉文軒一邊跟錢明說話,一邊不停地給張悅悅夾菜,還要跟她共用一只湯碗,你一口我一口。

張悅悅實在看不得他們兩個智障兒童之間的對話,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碗:“我吃飽了,你們慢吃。”

錢明立刻把那幾張紙遞給她:“師妹你看看我這歌詞,挑一首你喜歡的。”

張悅悅伸手接過紙仔細看起來,葉文軒掃了一眼,沒看到那首面紗之吻,他收回目光。

張悅悅把幾首歌詞從頭看到尾:“錢師兄,這歌詞是你寫的嗎,真不錯。”

錢明笑道:“這些不是主打曲,主打曲太惹眼,你現在名氣大,怕給你帶來麻煩。”

張悅悅看向葉文軒。

葉文軒放下碗,對着她溫和一笑:“想去就去,你還沒拍過這種視頻呢,就當玩兒的,反正又不留你的名字。”

張悅悅又看向錢明:“錢師兄,你随便找個人拍MV,經紀人能同意嗎?”

錢明笑道:“沒事,我把你的筆名報過去,他們恨不得讓你去拍主打曲,我拒絕了。”

葉文軒忽然眼睛一眯:“主打曲是什麽?”

錢明有些心虛地低頭吃飯:“反正不是這個。”

等三個人吃過了飯,坐在沙發上一起說話,正說着呢,門口傳來敲門聲,顧言端着茶杯站在那裏。

葉文軒的目光從張悅悅身上挪開,看向門口:“顧教授,晚上不搞學習,來我這裏幹什麽。”

顧言信步走了過來:“我來找師兄說說話,你們在忙什麽。”

張悅悅把手裏的幾張紙遞給顧言:“看看,錢師兄寫的歌詞,過一陣子就要發專輯了。”

顧言拿過去看了兩眼:“嗯,很不錯,錢師兄大才。”

錢明笑眯眯謙虛道:“顧師弟才是真正的腹有詩書氣自華。”

顧言把紙還給張悅悅:“我想跟師兄說說話。”

葉文軒往後仰,靠在沙發上:“顧教授有什麽指示?”

顧言啜一口茶沒說話,張悅悅立刻起身:“我去收拾我的東西。”

錢明很懂眼色:“我回去了,你們忙。”

等客廳裏就剩下兩個人,葉文軒呵一聲:“顧教授好大的派頭。”

“比不上師兄。”

“說吧,什麽事?”葉文軒用茶盞慢慢刮茶水,輕輕啜了一口。

“我擔心師兄死了。”

葉文軒一口茶悶在喉嚨裏,差點梗到。

他抽出一張紙擦了擦嘴:“你放心,我死不了的。”

顧言擡頭看着他:“既然死不了,把錢明留在身邊幹什麽。”

葉文軒呵一聲:“關你屁事!”

顧言垂下眼簾:“你死就死了,你別連累悅悅當幾十年的寡婦。”

葉文軒看着茶盞裏沉底的茶葉:“我怎麽會輕易死了呢,禍害遺千年,我死不了的。”

顧言呵呵笑起來:“師兄對自己的定位真準。”

葉文軒吹了吹茶面:“放心吧,我辦法多得很。”

“我想聽聽師兄的計劃。”

葉文軒擡起頭,眼裏帶出笑意:“你真想知道嗎?”

顧言嗯一聲:“我發現我跟師兄的差距太大了,你布了這麽久的局,我到現在才發現,我想多跟師兄學一學。”

“你是學問人,不擅長陰謀詭計,能看出來已經很不錯了。”

“師兄還沒告訴我你的計劃。”

“我的計劃就是,明兒我去醫院做個絕育手術,我不要孩子了!”

“噗!”顧言一口茶噴在了旁邊的地面上。

“師兄,你不如直接拿繩子把自己吊死更利索,一了百了。”

葉文軒笑道:“你看看,你問我的計劃,我跟你說了你又不相信。沒有孩子就沒有帶孩子的寡婦,一勞永逸。萬一又生個傻兒子,最後也是給你生的,費力不讨好,我不幹。”

顧言呵一聲:“這辦法你說出來了,就不靈了。”

“那也要怪你,你不問我就不會說。”

顧言笑起來:“師兄不用急着去做手術,還有二十年呢,夠你籌謀。動刀子總是會傷身體的。”

葉文軒眯起眼看着他:“顧教授也會說粗話了?”

顧言轉動茶杯:“這怎麽叫粗話,我希望你們一輩子過得好,不然我何必來跟你啰嗦。”

葉文軒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茶水:“多謝,我且死不了的,就算哪天我真的逃不掉,我也會安排好一切再去死。”

顧言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見,他看着葉文軒道:“我願意為師兄披荊斬棘,做馬前卒,保這一院子的兄弟一世平安喜樂。”

葉文軒擡起頭看着他,片刻後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你不是馬前卒,你是我的知己,我的兄弟,我們一起往前走。”

顧言嗯一聲:“我回去了,師兄早些歇着。”

顧言一走,葉文軒放下茶杯,起身往卧室而去。

掀開簾子一看,張悅悅手裏正捧着一本影集再看。

葉文軒走了過去,将她手裏的影集放在塌上,然後把她攬進懷裏,認真地看着她。

張悅悅奇怪:“怎麽了,顧言跟你說什麽了?”

葉文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低下頭就去親她,溫柔纏綿,仿佛在訴說很多心事。

過了好久,他才松開懷裏人,低聲在她耳邊道:“你是我的,誰都不能把你搶走。”

張悅悅橫了他一眼:“小心眼,那我不去拍了。”

“去,多拍一些,主打曲也要拍!”

“主打曲我還沒看呢!”

“主打曲是錢明專門給你寫的。”

“你再胡扯我去拿雞毛撣子了!”

“別拿,你早上抽了我一頓,還沒補償我呢。”

“我看你還是欠抽!”

“我們不說這個了,我想要你的補償。”

說罷,他打橫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傾身壓了上去。

“我今天逛街逛累了,我不要!”

“我想要,悅悅,給我好不好?”他的聲音低沉。

不等她答應,他已經伸手按滅了燈,開始自己的狩獵行動……

本章的歌詞來自老版射雕英雄傳主題曲以及張信哲的歌

本文到此徹底完結了,本來以為幾萬字就能寫完,誰知道一寫就是二十多萬。如果有小可愛能看到這裏,作者非常感謝。這篇文本沒啥重點,也沒什麽情節沖突,基本上都是男女主之間的感情,幾個官配都沒變,新增的幾個人物結局都是開放式的。

寫這篇文的目的是為了給學霸一個完美的後續,也讓作者自己徹底從這個故事中走出來。

三生三世這個梗很老,但作者第一次寫,怕寫不好,所以開個免費的。

感謝大家的支持,等下個月,作者會回來開皇後,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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