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些舊事

一些舊事

厲元白少時時常做一個夢,夢境內容都是相同。

他身受重傷,被一個面容模糊的男人抱在懷裏不斷地奔跑,他看不清那個男人的臉,但是能感覺得那個男人很擔心自己,他也覺得那個男人很親近。

醒來的他不知道夢境何意,便将夢境告訴養育自己長大的師父沈重山。

沈重山告訴他,只是練功太累,想逃避練習,所以才做出這樣的夢。随後又是責罵他,應該抓緊時間練功,而不要想那些沒用的事情。

沒用的事情嗎?既然師父是說,那應該是吧。

厲元白刻苦練功,慢慢地,做夢的次數确實變少,夢見變成一個一個金色的字朝着他飛來,那些字有些他認識,有些不認識。醒來之後,他記得四個大字。

歸一聖卷。

他又找到師父沈重山,詢問歸一聖卷為何意?沈重山很是興奮,問他是不是想起什麽?可是厲元白還是搖頭,什麽都不知道。

于是又過去好些年,他武藝進展飛快,看了玄雲門搜集的江湖武藝,學了玄雲門以外的武功。

但是也因為太過出衆,叫玄雲門的大師兄,謝遠風給嫉妒了。

“你什麽身份?你配和其他人一樣,稱呼我為師兄?”謝遠風冷哼一聲,轉身而去。

是啊,他是什麽身份,雖然叫沈重山師父,但是玄雲門上下沒有人知道厲元白的存在。

想起一些過往的記憶,是在十五歲的時候,去完成沈重山交代的一個任務。追殺某個反抗玄雲門的宗門。

厲元白要殺的當然不是那宗門的掌門,而是落單出逃的少主。也就是季陵。

他趕到的時候,季陵已經拼死殺了一波其他門派派來的弟子,渾身是血的看着厲元白,這個和他年齡相當的少年。

季陵長劍相指,問他也是來殺他的嗎?

那天帶血的畫面刺激了厲元白,他覺得那樣的追殺格外熟悉,他也終于想起來,自己年少之時,也經歷過一場被追殺,只是後來遺忘了。

“他不是我的師父,是我的殺父仇人!”厲元白低語。

沈重山給他改了名字,元為伊始,白為純淨。失去的記憶的他,所有一切從頭開始。

他記起來了,他不叫厲元白,而叫李少逸。

兩個少年面對面,而此刻又一波暗殺來襲。

季陵以為今日将會命喪于此,卻不想厲元白主動出手,替他解決了那幾人。

“你這是何意?”季陵面容冷峻的開口。

厲元白背對着季陵,擦了擦帶血的劍,道:“我确實奉命來殺你。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要救你!”

意外結識的少年,最後成為相互的助力,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仇人。

沈重山。

随着厲元白武藝精進,沈重山又不知道他已經恢複記憶,這樣的情況之下刺殺沈重山,無疑是最好的機會。

“你為什麽不動手?莫非還真的感念他的養育之恩不成?”季陵帶着嘲諷的語氣說道。

厲元白緩緩搖頭,語氣平靜的回答:“當然不是,只是這樣殺他,實在是太便宜他了。他的假面沒有被揭穿,所有人都記得他和善仁慈的一面。這樣的沈重山死去,整個江湖都為之惋惜。”

季陵聽完,覺得厲元白說的有道理。

而後厲元白一改之前平靜的語氣,隐忍之中透露着極其嗜血的殺意。

“我要世人都看清他的假面,厭惡他!唾棄他!要他身敗名裂!要他衆叛親離!要他不得好死!”

“那你有計劃嗎?”

厲元白低頭,他想起父親臨終前,告訴自己的事情。

他爹年輕行走江湖,遇見一位姓陶的男子,此人雖然行事放蕩不羁,但是為人仗義。

二人覺得興趣相投,于是結拜。

當時厲元白的母親已經有孕,看着已經三歲,長相可愛,懂事有禮的陶瑾琛,都打趣的說若是生個女兒,就嫁給陶瑾琛做媳婦。

這想法一提雙方還真的覺得可行,之後陶家便留下半塊玉佩當做信物。

雙方約定,若是李家生女兒,那便成兒女親家。若是生男孩,那便還是只能做兄弟。

後來厲元白生下來,确實是個男孩兒,那時雙方還挺遺憾。

但後來陶父又傳信,他得了一個女兒,婚約可以繼續。

于是這場娃娃親,就此被定下。甚至在回信中,還默了一份《歸一聖卷》給結義兄弟。

陶父說自己研究多年,始終不得其意,若是他們能研究出來,那也不失為一種緣分。

陶父不知道,他無意間給李家的《歸一聖卷》給其造成了滅門之禍。

陶父也不知道,在幾年後,自己能悟出《歸一聖卷》的含義。

欲練此功,有舍方得,返璞歸真,歸一成神!

想要練就絕世神功,勢必先要舍棄什麽。

那舍棄什麽呢?

便是最重要的第三句,返璞歸真。

去掉外在的一切,恢複原本狀态。

而最初的狀态,便是什麽都不會的狀态。

但這武功也不是什麽武功也不會的人就能煉成,需要修習過武功內力,經脈皆已打通,才能煉成。

最後,便可歸一成神!

陶父鑽研出其中含義,還沒來得及将這件事情告訴結義兄弟,便得到其死訊。

他派人四處追查,始終沒能找到李少逸的下落。各方打聽,得到一些細微的線索,此事與江湖好幾個門派都有牽扯。

九幽樓獨來獨往,不與各宗門有利益往來,早已經被他們劃為邪/魔/外/教。但陶父并不在意。

可是真的要報仇,陶父不認為現在的九幽樓有實力與其硬碰硬。

最重要的是,他看着九幽樓內的靈堂,又看着穿着男裝孝衣的女兒陶婠婠,終究還是長嘆一口氣,将此事作罷。

既然李少逸已死,那麽那場婚約自然只能作廢,也不必告訴陶婠婠。

且以後陶婠婠要以男兒身示人,要撐起九幽樓,嫁人之事已經與她無關,就算要成親,也是迎娶。

陶家不知道李少逸還活着,得到玉佩又恢複記憶的厲元白想過去九幽山尋求幫助。

但是在與季陵前往九幽山的時候,厲元白身體的千機引毒發了。

厲元白本就沒有告訴沈重山,是偷跑出來的。若是叫沈重山知道,他恢複記憶,還想找人幫忙,只怕不會留他。

他得活着,他要報仇。

被季陵扛回玄雲門,幸好沒有被沈重山察覺,服了解藥,厲元白也想清楚了。

若是陶家真的有結親之意,真的在意自己父親這個結義兄弟,一直有書信來往的陶家,不可能不知道李家有難之事。

既然沒有出手相助,既然沒有派人尋他,那便說明那兄弟之情也不過如此。

自己找上門去,得到的不會是幫助,只會是侮辱。

“大哥,現在你身體的毒素被壓制,咱們可要去找你說的能助你之人?”

厲元白轉頭看着叫自己大哥的季陵,心裏有些莫名的不喜。讓他想起父親的結義兄弟。

“你還是別稱呼我為大哥,我聽着有些別扭。”

季陵看了看厲元白,也不做他想:“那我叫叫你名字?”

“随你。”

“那我們還去找能助你之人嗎?”

厲元白穿鞋下了床往外走:“不去了,要殺沈重山,這世上沒人能助我。”

季陵急忙追出去問道:“那咱們這是去哪兒?”

“聽聞無量山有位隐世而居的神醫,咱們去找他,看看能否解我體內的千機引之毒。”

要從玄雲門去往無量山,路途并非一日就能往返。厲元白不在玄雲門,沈重山一定會發現。

但為了解毒,厲元白顧不得那麽多,沈重山想要《歸一聖卷》,等厲元白回來之後,就說自己恢複一些從前的記憶,尤其是那些不斷飛向自己眼前的字。但是不真切,于是找個地方靜心記下來。

沈重山為了《歸一聖卷》,一定不會太過刁難厲元白。

或許過去十多年過的太辛苦,于是前往無量山的路上,厲元白又遇上一個人。

此人武藝不高,但易容術極其精湛。

想要偷錢卻被厲元白抓個正着,想易容躲過抓捕,卻不想厲元白盯得緊,沒能騙過厲元白的眼睛。

他祈求着厲元白和季陵:“我把錢還你們,二位就行行好,放過我吧!”

看着千面君的行為,厲元白沒有輕易放過他。

能不讓沈重山知道更多的《歸一聖卷》的事情當然更好,所以需要有人假扮厲元白。

“你幫我做件事,我便放了你!”

“行!你說。”

“我沒有多餘的人手監視你,為了避免你趁機逃跑,把這個吃了。”

厲元白攤開手心,上面放着一個黑色的藥丸。

千面君苦着臉試探性的詢問:“我以人格發誓,絕對完成你說的事,可以不吃嗎?”

厲元白不為所動,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千面君無奈嘆氣,只能拿着那藥丸吃下。

為了能讓神醫更好的看出自己的毒,厲元白本想偷沈重山的千機引,奈何沈重山藏得太隐蔽,厲元白沒找到。

不過他要找到了其他的毒,這些毒藥不如千機引霸道,解藥也好找,所以放的比較随意,厲元白才能得手。

為了解毒,千面君只能易容成厲元白的樣子裝病,厲元白趁機去往無量山求醫。

闖過重重機關,終于拜見了白發蒼蒼的萬老神醫,以為有活着的希望,可惜,卻被告知解毒艱難。

“少俠所中之毒并非單純的一種,而是好幾種毒素混合煉制而成。要想解毒,便需要知道這些組合毒藥的分量和種類,然後進行解藥配置。才攝入這些毒服若是連續服下解藥便可活,但是少俠體內毒素過多,就算現在連續服下解藥,也還是會影響壽數,後遺症也将伴随終生。”

老者看着厲元白的眼神帶着憐憫,語氣也格外惋惜。

厲元白反倒格外平靜。

“所以,我沒有多久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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