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就算了吧
就算了吧
或許是不想傷了年輕的人,怕其自尋短見,萬老神醫摸了摸胡子嘆了口氣道:“也不是沒有辦法,但需要你長久的留在無量山,老朽替你檢查,分析毒素的種類,然後進行一一試藥。但是整個過程會非常漫長,你......”
萬老神醫看着厲元白,想看他是否會選擇留下。
厲元白微微愣了愣,随後嘴角揚起一抹苦笑。
“多謝老神醫!”厲元白輕聲道,而後起身,恭敬地朝着他彎腰作揖行禮。
萬老神醫以為厲元白聽到解毒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不想浪費時間。于是勸解道:“你也不必過分消極,若是留下來,讓老朽仔細檢查檢查,也不是沒有解毒的可能。”
但厲元白搖頭:“晚輩沒有自由的時間可以一直長期停留在無量山,既然治不了,那便算了吧。”
萬老神醫聽到厲元白的話,他張了張嘴,雖然不忍,卻也沒有再開口阻止。
畢竟能給這個少年下這種毒藥,可見就是要将其控制,又怎麽會給其自由的時間呢?
罷了,都是個人命數。
“請問前輩,我還能活多久?”
萬老神醫看着不悲不喜的厲元白,似乎中毒已深的人不是他,而是旁人,倒又覺得欽佩。
“雖然一直有短暫解藥續命,但終究是毒,長此以往,肯定傷身。就算修身養性,最長也只有十五年,最短十二年。”
厲元白面容終于有了一絲閃動,眼眸也有些閃躲。
終究還是害怕吧?萬老神醫想。
“應該......足夠了。多謝老前輩。”
厲元白再次行禮,便轉身出了門,帶着季陵一起下山去了。
目送着兩個年輕人下山而去的背影,萬老神醫格外感慨的嘆了口氣。
隐世而居多年,但是仍然異動恻隐之心。
而後山之上,傳來一聲年輕的呼喊,那是他的弟子萬堅秉。
“師父,我采到你說的藥啦!”
在玄雲門的厲元白,恢複記憶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聽從師父沈重山的話,不斷提升武藝,替他掃清反對他,質疑他的聲音。然後便是恢複記憶。
恢複記憶以後最大的願望,便是報仇!
他要毀了沈重山。
他最看重的名聲,權利,地位。
雖然他表面上看起來沉穩又平靜,但實則內心的仇恨已然蒙蔽了雙眼。
只要能報殺父之仇,他活不活,不重要了。
于是,他開始暗中建立遮天樓,遮的就是玄雲門的天。
培養自己的勢力,又派了人進入九幽樓,想探查那陶家的消息。
陶李乃是結義兄弟,兄弟身死,另一人卻不聞不問,厲元白對那陶家自然是恨過的。
後來得知,那個與他指腹為婚的陶姑娘,年輕早夭。
是不是因為這個姻緣斷了,所以陶家不管李家死活呢?
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又或許和沈重山的殺父之仇比起來,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于是那份恨意又逐漸淡了下去,轉而是冷靜客觀的看待這件事情。
一個是獨來獨往,江湖上沒有盟友的門派。
一個是江湖各大門派之首的武林盟主,陶家不願意為了李家得罪玄雲門,厲元白也可以理解。
但是他還是很想知道具體的原因,就算這個原因很難查證。
暗中隐忍幾年,遮天樓也小有規模,雖然他擔任尊主之位,但是樓內大小事務,基本都是季陵在負責。
畢竟比起他這個從小被當做死士暗衛培養長大的人來說,季陵好歹正兒八經的當過好幾年的宗門少主,如何管理一個門派,如何讓他們服從,季陵比他擅長太多。
覺得時機成熟,于是一場奪位的刺殺就此展開。
厲元白一襲黑色夜行衣單槍匹馬,避開玄雲門暗哨,來到沈重山的房間,成功刺傷了他。
為了不讓沈重山起疑,在沈重山成功喊來弟子保護之後,厲元白故作寡不敵衆,轉身逃離。
第二天,武林盟主沈重山遇刺,英雄遲暮,不複當年的消息便傳的人盡皆知。
比起什麽人夜襲了沈重山,更多的人關心這次能否借機,将他們早已不滿的沈重山拉下來。
于是有人提議開展武林大會,重選武林盟主。
沈重山為了不将江湖大權落于旁人,自然希望門下弟子能奪得盟主之位,暗中派了厲元白替謝遠風掃清障礙。
奈何沈重山沒想到,謝遠風也沒想到,最後終究還是厲元白得了這個位置。
一切,都在厲元白的掌握之中。
盟主易位,自然要為前盟主查清刺客。
毫不意外,這場刺殺的帽子最後落到了九幽樓身上,沒有人懷疑那尚未在江湖打出名聲的遮天樓。
雖然厲元白對陶家的恨意淺薄不少,但也并不表示完全不在意。
既然成為結義兄弟,兄弟有難,卻不出手,那便是背信棄義。
相識人的視而不見,比起陌生人的冷漠,更讓人不能釋懷。
成為武林盟主的厲元白帶領着一衆宗門,靠着遮天樓暗探的消息,成功打入九幽樓。
他與陶瑾琛交手了,大戰三天三夜,厲元白心中感嘆,對方确實很強。
雖然一切都在厲元白的掌控之中,但是九幽樓的地利明顯更旺陶瑾琛。
他站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一向從容鎮定的他,在即将墜落前的那一瞬間,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害怕。
他大仇未報,怎麽可能就這樣死了。
厲元白不甘心!
他伸手,死死拉住陶瑾琛的腰帶。猶如溺水之人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結局就是,厲元白和陶瑾琛一起墜崖。
崖底醒來的時候,腦袋一片混沌,他似乎忘記了一切。
他是誰啊?厲元白還是李少逸?
他在哪裏啊?九幽樓還是玄雲門?
有那麽一瞬間,厲元白以為自己已然身死,他想,或許可以在地府見到自己的父母吧。
可是朝他走來的,卻不是牛頭馬面,而是一個手持鵝卵石,眼露殺意,頭發淩亂的瘋女人!
“你是誰?”厲元白問她。
他确實不認識,畢竟和他交手的是個男人,還故作神秘的帶着面具。
他們墜崖又是在九幽樓的地盤,若是此人是九幽樓派來的,必定是個危險人物。
既然不清楚對方身份,為了避免對方要求自己自爆身份,厲元白又問:“我是誰?”
他看見那個女人眼中閃過的驚喜!
裝失憶的戲碼厲元白早就爐火純青,不然也不會騙了沈重山這麽多年。
而後的一切,厲元白只需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就聽那個女人自編自導就行。
可是當厲元白發現,身邊沒有和他一起墜崖的九幽樓主,只有這個謊話連篇的瘋女人時,他便覺得不對勁了。
尤其是她把九幽樓樓主的身份給厲元白的時候,還自稱是他愛妾,又察覺她沒有內力之時,對于眼前女子的身份,厲元白心中似乎有了猜測。
原來,這人就是他那位素未謀面,表面身死,實則女扮男裝,接任其父職位,成為九幽樓樓主,與他定下娃娃親的未婚妻——陶婠婠!
裝失憶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避免被陶婠婠問東問西。
但也有一個壞處,那就是不能探查陶家對李家的事情。
不過對于這位九幽樓主的名聲,厲元白只是在江湖略有耳聞。
說是一個面容神秘,頗有雷霆手段之人。
但是恢複女裝的陶婠婠性子實在是有些跳脫,和那有雷霆手段的人設實在是相差甚遠。
看來江湖也會以訛傳訛......
雖然那段時間,陶婠婠對他說的話都是欺騙,且二人後來互有隐瞞,争鋒相對。
但是必須承認,那段時間是厲元白自從爹娘去世後,過的最輕松愉快的日子了。
“失憶”的厲元白自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而陶婠婠也順理成章的安排二人的行程。
只是沒想到,陶婠婠那樓主之位坐的也不怎麽穩當,私底下已經遭人算計都不知道。
厲元白的暗探将這些消息傳給他,覺得遮天樓可以趁九幽樓和江湖大戰之際,瓜分九幽樓的地盤。
這确實是個不錯的主意,厲元白也默許了季陵這樣去做。
一路行程都是陶婠婠安排,她說要回九幽樓,厲元白也不反對。
路上危機重重,洩露行蹤之後,其中還有閑乘風派來的殺手。
暗探潛行于九幽樓,有時候為了不被懷疑,必須聽從閑乘風的命令,厲元白能理解。
但是此人所做之事,已經昭示有背叛遮天樓,想趁機搶奪九幽樓藏着的《歸一聖卷》的野心。
對于九幽樓有此秘籍,厲元白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包括季陵,但是救下陶婠婠那日,厲元白提起此事,那暗探卻并不疑惑,想必是從閑乘風處得知此事,二人達成某種合作。
看來不止是九幽樓,遮天樓之中也有叛主之徒。
除掉他很容易,但還不是時機。
那晚的夜談,算是二人獨處時光中少有的暢所欲言。
陶婠婠有個幸福的童年和家庭,厲元白真是羨慕。
他“失憶”了,所以回答不了陶婠婠的問題。
跳躍的火光照在陶婠婠臉上,看着她因為說起童年趣事而眉飛色舞的臉龐,厲元白不自覺也有些動容。
似乎就是在那一刻,他心中有些異樣在萌動。
喜歡她,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厲元白暗自摸着懷裏的玉佩,那是陶李兩家的定親之物。
她本來,也應該是自己的未婚妻。
可是——厲元白想到自己身體的千機引之毒,還有那個萬老神醫的話。
他是屬于命不久矣之人,他剩下的歲月,都是為了報仇,報仇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這能力出衆,才智雙絕的好姑娘,就與自己有緣無分吧。
陶婠婠進入九幽樓自己的地盤之後,性子終于不是之前那畏首畏尾的模樣,雖無武功,但狐假虎威仗勢欺人做的有模有樣。
而讓厲元白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又羞又惱的是,陶婠婠将他留在她的房間沐浴,卻不派人給他送衣服,害得他只能裹着被子遮擋......
雖然當時她害羞了,但是之後觀她面色,明顯像是在回味。
厲元白想,幸好他沒有娶她,否則這樣一個不矜持的姑娘,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麽大膽的舉動。
不過就算想娶,厲元白也娶不上吧。
總不好叫人家費心支撐着一派宗門,然後不久就開始守寡。
所以那樁婚事,便随着當初陶婠婠的“離世”,和李少逸的“死亡”,作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