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當鳳凰女從良了24
當鳳凰女從良了24
榮城的雨下了一天,直到次日午後才終于得見晴光。
當天中午,陸沅就準備要回學校跟同學們進行演出排練,便自己開車去學校。
還沒來得及考駕照的雲姜昨天就給助理放了假,再次選擇打車,坐上車的時候想着應該把考駕照這件事情安排上日程。
沒想到前往明盛集團的途中經過交通事故路段,路段大堵車,司機只能繞道而行,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到公司。
結果一看時間,已經兩點半了。
雲姜心說要是自個是來上班的,妥妥的遲到扣全勤。
但今天她就不是來上班的,打算來走一個離職手續,蓋個實習證明的戳就走。
“你...你說你想離職?”費璇沒忍住叫出聲:“這麽突然?”
她還說雲姜這樣守時的一個人,怎麽會上班遲到。
瞬間引來不少目光,本來暗中觀察的職員們活像種在花田裏的向日葵一樣,猛地向雲姜方向甩頭。
一雙雙眼睛裏都寫滿了疑惑。
想必是對答疑會結束當晚吵到通宵,還把其中一位副總和陸總親侄子被一波送走的事情感到萬分的好奇。
當夜在場的職員當然知道內情,沒有得到上頭的指使之前都是三緘其口。
上班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卡着點打卡,不讓同事們有詢問閑聊的機會,保持着熱情開朗但一問三不知的積極心态,争當新時代的“缺心眼”好員工。
私下的讨論群已經輪了無數遍99+,分分鐘消息上百,草生了一遍又一遍,各種猜測都有,愣是沒人說出個所以然來。
知道的不敢說,不知道的想不通。
最終只從各種細枝末節出得到一個隐約的線索,那就是跟同為實習生的雲姜有關,還有可能就是她一手促成的。
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私人群裏安靜了好久,不少廁所裏捧着手機,工位上對着電腦的職員們內心裏心情複雜異常。
大家來上班就是為了升職加薪的,有空勾心鬥角,不如多寫幾頁方案。
只有雲姜畫風突變,劍指高層重臣,成了一幫打工人中間的屠龍勇士。
想探究的人好奇得抓心撓肺,人都快急成瓜田裏上蹿下跳的猹。
結果她一來公司就說要離職?
在場的人精們就想到另一種可能性——她就是被用之便棄的刀。
至于是誰的刀,那就不可說了。
雲姜不用問,也知道衆人的內心變化,離職的主要原因跟他們想的完全不一樣。
但她也不怕說明,當衆承認:“不突然,我學校那塊還沒畢業呢,再學習學習。”
費璇差點給她的邏輯帶進去,連連搖頭:“不不不,學業是很重要,可是我記得公司早就給你offer了啊。”
只要實習期一過,雲姜就能直接轉正上崗。
“是給了,”雲姜手上收拾着桌子上的東西,她慢悠悠地說:“在西城競标項目之前的工作我已經全部完成,沒有任務堆積,應該能順利離職。”
費璇很想說原因也不是這個,忽然想起了昨天她提到的引咎辭職,便識趣地不再提這件事。
“那你記得西城項目的獎金別忘記提。”她小聲道。
只要不出意外,這個項目基本就是穩了,就算不穩,也有陸總親口承諾的獎金。
千漏萬漏,獎金不能漏,每一分錢都是辛苦的汗水。
不說其他,雲姜都要給她專業的打工人精神感動到了。
昨天早上的經歷于費璇這個不大不小的員工而言還是蠻大的心神動蕩,那将近十幾位數的金額的大項目不說,還有那利用職務之便中飽私囊,截斷公司資源反哺私下産業的高識瑞。
明盛高層那邊肯定要有一場大洗牌。
這些都是她們不願意沾染的事情,也不想去做這些池魚。
那股上頭的驚訝褪去之後,費璇目送她背影下樓,又想到那位被她遺忘掉的雲姜的助理。
能聘請擁有這樣工作能力的助理,那就代表着對方志不在此。
她并不是如他人所想那樣,把明盛當最終歸宿,反而早早就為自己規劃好了前路。
或許有人覺得放棄明盛的入職機會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還以為雲姜會和其他企業掌權人的子女輩一樣,去各個崗位輪一遍,熟練掌握公司各個部門的運行方式,培養培養感情,最後就會成為高層之一。
畢竟陸總的千金陸沅是位不通俗務的音樂生,将來就是打算走文藝這一條路的。
照情況看,将來陸陽洲不是給女兒聘請職業經紀人穩定經營,就是要培養這個認定的女媳。
總得要有個人在他百年後照顧女兒的,而以雲姜的實力還真能力十年內讓明盛更上一個大臺階。
誰都有野心,有着這樣能力的她,為什麽不走上屬于自己的道路?
結果正如雲姜所說,程序走得很順利,人事部那邊的人說上面遞過消息,在雲姜來之前已經把程序預備好,就等着正主來簽字。
“你是簽離職協議書,另一位就沒那麽幸運了,光明正大地被明盛辭退,挂在官網上的公告還是因發生無可挽回的重大錯誤,嚴重失職。”那做登記的職員随口八卦道。
這個理由用詞十分直白銳利,估計他往後很難在這一行繼續做下去。
明盛都這樣說話了,基本就是行業軟封殺。
雲姜筆鋒一頓,繼而幹脆利落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聽你的語氣,該不會是我認識的人吧?”
職員估計是剛入職不久,尚且不了解面前的人究竟是什麽身份。
便将心裏話脫口而出:“就是跟你同項目的楊峥啊,他不是玩忽職守,疏忽了事差點誤了大事嗎?也不知道會是什麽大事,處罰得那麽嚴重。”
說道最後,話鋒隐隐帶上試探,好奇的人随處可見,人事部這邊的好奇可不必樓上的少多少。
只是楊峥因私人利益制造空檔給陸辰烨窺視公司機密,又受高識瑞賄賂故意把保險箱遞給雲姜,雲姜真有沒證據,如今成了衆矢之的的人就會是她。
他确實是沒有在标書上動任何手腳,也沒有自作聰明在演講稿上做任何功夫,近乎完美地完成自己的工作,還裝出遭人利用的可憐面孔,也不過是在掩蓋自私自利的作為。
“是啊。”雲姜沒回應他話的意思,只笑着點點頭:“好了,等你蓋個印就可以了。”
收起手上的資料,在人事部職員遺憾的目光中轉身出門。
雲姜原以為是鐘嫚替她說的,她曾在鐘嫚面前展露過不會在明盛久待的态度,再加上她在答疑會當夜已經說得明明白白,自己将會引咎辭職。
之前之所以願意繼續留在明盛實習只是為了陸陽洲的一條命。
“雲小姐,如果你走完程序了,陸總請您過去一趟。”張秘在雲姜剛出來之前就開始等候。
雲姜也沒覺得驚訝,跟着人上了樓。
辦公室裏的陸陽洲沒坐在辦公桌前,而是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聽見聲音便回了頭。
“來了,随便找個位置坐坐。”
“謝謝。”
“年紀漸長,就不喜歡咖啡那種苦澀的味道,還是茶更适合我。”茶香袅袅中,他問雲姜想喝點什麽。
看這架勢就是想長談,雲姜便要了一杯水。
難得找到沒有陸沅在場的機會,陸陽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點什麽
“今天呢,我們不談工作那些,就簡單聊幾句。”他嘴上說着不聊工作,一張嘴還是那股領導會議發言時候公事公辦的味道。
簡單講兩句,但沒有提前組織好語言,那就是想到什麽講什麽,漫無目的且時間漫長。
雲姜看着對面的陸陽洲,發現父女倆除了眼睛的顏色和形狀,其他地方并沒有明顯的相似。
陸沅小頭小臉,鼻梁秀挺,眼睛大而圓,陽光下看着清澈透亮的,像嬌矜的貓兒眼。
相較于父親的眼尾稍尖的眼睛,陸沅應該是長相更像媽媽。
陸沅啊...
她現在應該在排練中吧。
淺淺喝一口托在手心的水,雲姜在陸陽洲面前不知不覺走了神。
“離職之後你的規劃......”
忽然開始想他在那次飯桌上談的全是陸沅不感興趣的話題,就算是關心的話也是說得很別扭。
陸沅需要直白熱烈的感情給予,雖然有點小固執,但是非常好哄。
或者說,陸陽洲在陸沅面前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嗎?
對面沉沉敘述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雲姜回神對上陸陽洲茫然的眼神。
茫然的眼睛四目相對,雲姜才想起自己剛剛把什麽問題問出口了。
但雲姜也不會去改口圓場,安靜地等待一個答案。
如果不是這一次競标項目的順利進行,陸陽洲估計人才回國不久,就又去籌備了游輪夜宴。
雙方直到死亡,關系都是幹巴巴的僵在原地。
“全是我的問題,沒能顧得上沅沅,才讓人有了可趁之機。”陸陽洲肩膀微塌,眉宇間籠上自責情緒。
積壓了十幾年的心裏話不朝女兒說,反倒是對着才見了幾回面的雲姜忏悔得流暢誠懇。
在陸陽洲的話裏,陸沅媽媽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在陸沅上小學不久就前往國外來回奔走治療,偶爾才能回國一趟。
只是女兒年紀太小了,也不好帶着小朋友跟着他們一塊颠簸,加上妻子的病情總是反反複複,好幾次都沒能把人救回來。
光是愛人的病情和公司事務就占據了他全部的心神,無法顧得上遠在國內的小陸沅。
因為疏忽,就給了保姆和家教下手的機會。
陸沅從小就展示優秀的小提琴天賦,可以說抓周的時候都是搶了媽媽的小提琴抱在懷裏,怎麽樣都不肯松手。
說話還不利索,小陸沅就學着拉小孩用的琴,随着年齡的成長飛快地進步。
小陸沅知道媽媽在治療的時候自己的樂聲就是最好的撫慰劑,于是母女視頻的時候她都會很開心地向媽媽拉小提琴,陸沅媽媽還特地錄了下來聽,睡覺都在聽。
陸陽洲便給負責照顧她生活與學習的保姆和家教漲了幾回獎金,本意就是希望她們能好好照顧小陸沅。
叫夫妻兩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效果竟然适得其反,小提琴和成績是越來越好了,背後挨的體罰也沒有少。
要不是陸辰烨及時發現報警,并通知夫妻倆趕回國,小陸沅不知道還要遭多少罪才能給發現。
只是回國沒多久的陸沅媽媽當着陸沅的面病情發作,又緊急送往醫院搶救,過沒幾天情況稍緩,就匆匆轉院繼續回國外治療。
所以小陸沅背上的傷痕還沒好全,父母又輾轉離開了自己,身邊只多了一個調任回總部工作的鐘嫚。
身上的傷疤會随着時間的推移愈合,心裏未痊愈的傷只會越發深刻,就算結了痂也會不小心再度撕裂。
雲姜直覺這會才是陸陽洲鋪墊那麽久真正想說的話,但她不想為這段往事做任何評價,認認真真聽完。
童年就是人生的底色,陸沅的人生底色或許就是混沌沉悶的灰色,像是被泡皺撕碎的報紙一樣,看不清上面是否有豔麗的色彩。
在對方話音落下的時候,她只說:“前段時間沅沅生日的時候舉辦了生日會,可是您當時并沒有在場。”
陸陽洲順嘴就說:“那時候外企并購案進展正好破冰,所以...”
說到一半,陸陽洲自己也愣住了。
作為至親的父親都對女兒放在次位,那趁虛而入的就大有人在。
好不容易結束排練回家,陸沅一開門就聞到了酒味,叫她一愣。
往內望去,客廳內卻昏暗一片,鈴蘭形狀的落地燈在沙發的邊上落下一圈燈光,添增幾分溫馨氛圍。
“姐姐,你在不?”陸沅沒聽到回答,換鞋進門。
循着絲絲縷縷的酒香味,陸沅在陽臺找到正在遠眺的雲姜。
對方坐在藤椅上,一半的身子朝外,線條明晰的側臉被黑紗一樣的夜色籠罩,變得朦胧。
她出門的衣服還沒有換下,寬大的裙擺被夜風攪動翻飛,估計是覺得頭發搔得脖子癢,就用發圈随便紮了個低丸子。
瞥見那一節頸骨微凸的膩白脖子,陸沅心中微動,故意放輕了腳步。
發呆的人沒察覺到有人的到來,修長的手指握着磨砂酒杯,還在無意識晃着杯中未喝完的酒。
透明冰塊泡在澄澈深琥珀色的酒液中随着動作撞擊杯壁,發出叮叮的碎響。
陸沅沒來由的心慌了一下,忽然有點看不順眼這樣沉靜的場景,會讓她覺得雲姜變得莫測疏離,更不好靠近了。
“姐姐,喝酒呢。”打定主意要破開這種疏離,沒忍住先喊出聲。
“回來了?”雲姜被喊得回神,看見她的瞬間就挂起了笑意:“就是突然有點想喝了,你要喝點嗎?”
陸沅當然是要的,也不去拿新杯子來,拿過雲姜手上的酒杯猛灌一口。
“這個很烈,喝那麽急會嗆到的。”
在雲姜好笑的目光中,陸沅秀氣的眉毛果然被嗆的一皺,好久之後才砸吧砸吧嘴。
“剛入口是有點辣,回味過來...感覺還挺好喝的。”陸沅晃了晃手上的酒杯,大塊的冰塊叮叮地響着。
雲姜眼看她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通紅,笑了:“還要再喝點嗎?”
陸沅想也不想就說要,躍躍欲試道:“快快快,再來點再來點。”
手上的磨砂杯酒杯往雲姜面前伸,明明酒瓶就在面前,愣是看不見。
“那就再喝一點點,不能多喝。”雲姜好笑地放下另一條腿,握着酒瓶給她斟酒。
酒液彙入杯底冰川,這次沒倒多,就淺淺的杯底。
陸沅耳朵紅紅地嘟囔:“都成年了,幹點成年人能幹的事情沒關系的。”
“詭辯,”雲姜放下酒瓶,曲指敲她額頭:“我是擔心你宿醉頭疼。”
陸沅搖頭,含着水聲說:“不會的不會的。”
不會的三個字聽着像是在說蘆荟的。
沒一會,又到了杯底。
“不行,真不行。”雲姜對伸到自己面前的杯子表示拒絕,架不住陸沅喝上頭了沖她撒嬌。
“一點點,就一點點。”陸沅左手的食指和拇指一捏,捏出一咪咪的距離。
雲姜很想不為所動,把酒瓶放在離她最遠的地方,但範圍還是在桌子上。
陸沅表示自己可以做出讓步:“我再加兩塊冰,你就再倒一點點,你給我喝酒,等會我用一個東西跟你換。”
說得神神秘秘的,看你兩手空空回家,能拿什麽東西跟我換?
“......”雲姜雙眼微眯。
陸沅勾唇笑着,就差拍着胸口說包你滿意。
一般來講,是不能相信喝上頭的人講的話的。
但雲姜可恥的心動了,夾了三塊冰塊放進杯子,又是一個淺淺的杯底。
看她喝的這樣盡興,雲姜都想不起來本來是她在喝,還是陸沅在喝了。
冰塊咔啦一聲響,厚厚的杯底敲在鋪着玻璃面的桌子上,打了個小聲的嗝。
“爽了,真舒坦。”陸沅雙眼泛着水光,人看起來有點迷迷瞪瞪,已然微醺。
知道陸沅就不是個能喝的,沒想到效果會這樣的不能喝。
不過這三杯下來也差不多有八.九十毫升,是不少分量了。
雲姜忽然有點後悔自己的縱容,起身想給她找個解酒藥,她記得熊嫂有定時備藥的習慣,就放在電視櫃下。
腳步沒來得及邁出去,坐在隔壁的人忽然很緊張地撲過來,給她撞得坐回原位。
“你去哪裏,不許走!”
雲姜直接眼前一黑,差點給醉貓突刺撞得喘不上氣。
仗着陽臺藤椅的位置夠大,陸沅強行兩人擠在一塊,手圈着雲姜的腰,力道逐步收緊。
這個姿勢就很妙,剛好能讓她的臉側緊緊挨着雲姜鎖骨處,蹭了蹭,熱乎乎的。
還在雲姜耳邊哼哼唧唧:“撞得有點痛,我的頭。”
“......”雲姜拍拍她的背:“你手松開點,我去給你拿點藥,吃了就不難受的藥。”
“不要...不要去拿藥。”陸沅的手反而箍得更緊了。
雲姜以為她不想吃要,也不着急去催:“你不是說頭痛嗎?吃了藥就不會痛了。”
陸沅說:“不是不吃,是不要去拿。”
這一句說得還挺清晰的,雲姜順勢問下去:“那為什麽不要去拿?願意吃就要去拿啊。”
“不行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不行了半天,陸沅也沒不行個所以然來。
雲姜也不想動了,攬着人一塊窩在藤椅上,對陸沅保持有問必答的習慣。
她問:“既然互相都不沖突,為什麽不行?”
“因為,因為五年級的時候,媽媽就是上樓給我拿藥...然後去醫院了。”
“......”雲姜拍肩膀的手一頓,垂下眼看向半合雙眼的陸沅。
像是一幅暈染畫,淺淡的紅從紅透的雙耳處開始蔓延,渲染至雙頰染上了桃花瓣般的淺粉,再往下的脖子亦然,原先白淨的膚色泛着一層暧昧的淡紅。
陸沅上頭的那股勁過去了,話匣子也跟着打開。
她并不想睡,人比今天任何時候都精神:“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一直一直躺在病床上。”
莊園裏的薔薇開了一遍又一遍,整個小學,初中,高中都沒有...很遺憾,她沒能看到陸沅上大學時的樣子。
“我媽她...她本來也是交響樂團裏的小提琴手,很有可能成為那個樂團最年輕的首席。鐘姨說她天賦極佳前途無量,我爸就在薔薇莊園裏弄了一個專門的房間,裝的全是她獲得的獎杯。”
雲姜的手放回她肩膀出,繼續拍拍:“那你就繼承了她的天賦。”
“對,鐘姨說我的胎教都是小提琴曲,所以我生出來也對小提琴愛得深沉。”陸沅問:“溫雪凝知道嗎?我媽就叫溫雪凝。”
“知道。”雲姜還真知道她。
以前在老家的時候,有個老太太耳背,經常調錯頻道,她的廣播電臺就會播放一首名為《夏來》的曲子,之後的電臺主播就會介紹這首樂曲的作者名叫溫雪凝,還說祝她早日康複。
甚至到現在,雲姜還能記得女主播用溫柔的語調介紹《夏來》,它創作時間是在夏天即将到臨的春末中,曲調輕快歡樂,充滿對生命熱愛,希望聽到這首曲子的人都能等到心中期待的到來。
“怪我當初沒仔細聽,錯過了欣賞。”
“你那時候也小,哪能知道後面的事情。”陸沅望着星空笑了一下,眼裏盛滿了驕傲:“我也有專門的房間裝我的獎杯,就是沒有媽媽的多。”
雲姜說:“總有一天能做到的,以樂團首席的身份站在舞臺上,再次奏響《夏來》。”
“你說,我當時幹嘛不自己上去拿藥呢?背上的傷口其實也沒那麽痛,別墅內有電梯累不着我。”
這個問題其實無解,雲姜只能用力把人抱着,攏在自己懷裏。
陸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個怎樣的答案,可能在過去的歲月裏,她經常這樣質問自己。
好不容易因為家教和保姆的問題回國一趟,她還以為媽媽就這樣好了,結果只是上樓拿個藥的功夫,人就暈倒在她房間裏。
溫雪凝突然發病吓壞了不少人,家裏聘請的傭人匆匆忙忙沖出去打電話,陸陽洲大步踏進來抱起媽媽,又滿臉惶急的離開。
誰都忘記安撫被吓壞的小陸沅,愣愣縮在角落裏看着,眼淚都不敢掉一顆。
她認為是自己造成母親的暈倒,不敢出現在人前。
這一去,又是好幾天沒回家。
一天傍晚,去醫院探望完媽媽回來,家裏的傭人都聚在廚房裏做飯。
等到肚子餓的小陸沅走到門邊,想要先吃半塊小蛋糕墊墊肚子。
結果就聽到幾句細細的議論。
年長的傭人擺着過來者面孔,對年輕的傭人說:“夫人她當初就不應該生小孩,本來她身體就不好,就給生壞了身體。”
年輕的傭人說:“你怎麽知道是因為沅沅的原因?你在這家做了很長時間嗎?”
“我不是,我也是剛請來不久的。”年長的傭人說:“生個孩子跟鬼門關走一趟差不多,更別提夫人就沒怎麽好過的身體,原因八.九不離十。”
年輕的傭人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也就是從那時候她便種下自我質疑的種子,嚴重起來甚至會懷疑自己是否應該出生。
“如果自己不出生的話,媽媽的身體是不是會好一點,輕松一點,活得更久一點。”
初中那會,自我質疑的情緒不斷攀升,再一次聽到媽媽病重,很有可能救不回來的消息後達到頂峰。
在深夜裏渾渾噩噩,飄着下樓,游魂似的站在廚房裏。
借着窗外的月光,眼中寒光一閃,紅痕像蛇一樣地爬下手腕,在肘彎處彙聚搖晃,最終滴落,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一個沖動,就留下這個了,可把鐘姨吓壞了。”
陸沅脫下了手上的手表,露出那道雲姜在意了很久的傷痕。
“不是的。”雲姜雙手托着陸沅的臉,極為認真地跟她對視:“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陸沅的身體非常健康,溫雪凝生前不幸患有的隔代遺傳的家族病很幸運地沒有降臨到她身上,可見她有多小心。
對方沒有哭,澄澈透亮的雙眸濕漉漉的,像是浸泡在冰泉裏寶石。
雲姜認真而溫柔的聲音在不大的陽臺上響起:
“如果阿姨能跟還在肚子裏的你對話,她肯定會說:很期待你來到這個世界,我的寶貝。”
“我已經做好了迎接你的準備,真希望你能聽見這個世界的聲音,就能聽見樂聲裏我對你的到來有多期待。”
“她會像我一樣擁有琥珀色的眼睛嗎?”
“她會像我一樣擁有深栗色的頭發嗎?”
“或許她還會說,她會像我一樣對小提琴擁有熱愛嗎?”
陸沅說:“你這人,真的很過分,我會很難做到不喜歡你。”
輕按在陸沅背上的手一緊,陸沅的身體向前傾去,溫熱的雙唇相貼,都嘗到了一樣濃烈的酒味。
酒精在這一刻就成了極好的催化藥,變成火星子落入廣袤無垠的草地,頃刻間就以燎原之勢燒向四面八方,燒得轟轟烈烈,延綿難絕。
火勢大雨難滅,見風更長。
起初只是淺嘗辄止,沒多久就發了狠,肆無忌憚地在不屬于自己的領地中掠奪,使其難以招架,只能不斷收緊擁抱的雙手在不至于墜落在地。
她們在夜風中,無人可見的頂樓上盡情熱吻。
潮熱的水聲微不可查,卻如驚雷一般在陸沅耳邊連綿不斷,心是燒的,身體是熱的,人卻在帶着餘溫的夜風裏瑟瑟發抖。
菟絲花似的,她只能依附着身上的人才能生存,就沒有了自己的骨頭。
雲姜對任何東西都不上瘾,擁有緩解煩愁能力的煙和酒都無法叫她上瘾,煙味熏人,她幾乎不會碰,酒也只是偶爾小酌一杯。
陸沅這人就是她感官世界裏的特例,擁有極強的叫人上瘾的魔力。
在這叫人耳鳴目眩的轟烈愛意中,靈魂尚在陣陣戰栗的人聽見對方微啞的聲音問:
“要不要再來一杯酒?”
來晚了,但是肥章。
提前更新,所以沒有二更。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希極限、L、玄及、清平、二八月、栖栖叭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該昵稱不可顯示 79瓶;風也溫柔的很 78瓶;太刀俠 60瓶;恣肆 30瓶;尴尬星人、林修言 20瓶;謹遵懿旨 12瓶;1024、西紅柿炒番茄、溫水 10瓶;碎江天、厭.、洛希極限、道可名、簡簡單單、白塵 5瓶;淺井朝觐、隰有荷華 4瓶;IU 3瓶;星隐、zone、鴻儒. 2瓶;雲淡風輕、41699183、硯寧、D、玉、36505273、da、一個可愛的艦長、白頭狗子、曬網不打魚、亦阡、Y.
1瓶;
謝謝小可愛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