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一望無垠的荒野沙漠風沙飛揚, 黃沙和黑黢黢的夜空連成一片，月光冷冷清清挂在空中，擡頭就能看見近在遲尺的星星, 鬥轉星移, 時間慢慢流逝, 伴随着鷹鳴劃破，黑夜逐漸隐匿，露出了點兒那麽晨光的微紅。
黃沙裏唯一顯眼的, 是白衣少年的身影, 少年步伐平和，呼吸平緩, 身後背着的人雙手耷拉在他兩肩，許是先前被吓了好幾輪又不停哭, 最後忏悔了半天, 說話說到一半就沒了聲，等白堕再看的時候, 發現施青顏已經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白堕也沒有吵醒她, 自顧自慢慢地向前走着。
除了第一株仙草那裏冒出來一堆妖獸以外，而後他又走過了四株仙草, 後面的路程裏再沒遇到過妖獸。
計算距離，每段仙草之間都要走約莫一個時辰，快到第六株仙草的時候, 埋在黃沙邊緣線的一個磚房逐漸現出影子。
随着越走越近，可以發現這裏竟然建了座窯洞。
再往後看, 下一株仙草就被這窯洞擋住了視線。
白堕只是猶豫了一下, 就兜着身後的人向着那邊走了過去。
沙漠的清晨大概會來得更早一些，也可能是第五株和第六株的距離變遠了, 白堕走到了窯洞前的時候，已經露出了一半的陽光。
只是趴在白堕肩上，施青顏也沒有睡得多踏實，她猛地睜開眼睛後，眼前還是黑乎乎一片，她愣了好半天才想起來自己失明了。
這種日子怕是要适應些時候了，施青顏唔了一聲，揉了揉眼睛，扒緊了白堕，嗓子微啞，帶着點哭後的嬌柔，她小聲問道：“天亮了嗎？第幾株仙草了？”
“要亮了。”白堕答道，“現在是第六株仙草，這裏，有個窯洞。”
“窯洞？”施青顏拍了拍他肩膀，“那你放我下來吧，你休息一下。”
說着她掙紮着跳了下來，白堕連忙轉身扶住了她。
施青顏右腳點地後馬上嘶了一聲，雖然還是疼，可沒有昨天晚上那麽撕心裂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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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嗎？”白堕問道。
施青顏原本還皺着眉頭，白堕一問她馬上松眉，喘了口氣，“行，沒問題。”說着她将一半重心移到了白堕扶住她的手臂上，一跳一跳的，“去窯洞看看。”
白堕說好，也不着急，帶着施青顏緩慢進了那個窯洞，這裏不大，白堕讓施青顏先扶着一旁的洞壁，他去洞裏探查了一番。
白堕速度很快，根本就沒讓施青顏等多久就回來了。
“怎麽樣？”施青顏尋聲辨位。
白堕看着她，“只是單純的一個窯洞，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建造的，堆起起來的磚都出現了裂縫，除此以外什麽都沒有。”
施青顏皺了皺眉，她覺得奇怪可又說不清哪裏奇怪，想不出頭緒就算了，她伸手亂摸一通，被白堕抓住了。
她昨天晚上那樣鬧了一通以後，兩個人的接觸好像就自然了許多。
施青顏呼出一口氣，“哪邊是洞口？”
白堕讓她搭着自己的手臂轉身，“這裏。”
施青顏恩了一聲，施法布下屏障咒，繼而對白堕道：“你休息下。”
白堕也不拒絕，“那我打坐片刻，你聽到不對勁馬上叫我。”
施青顏點頭，被白堕攙扶着，坐到了一旁。
“我先幫你包紮吧。”白堕還不放心。
“別別別，我自己來就好...”雖然昨天晚上是把話說開了，但施青顏總覺得自己特別蠢，不好意思麻煩白堕，她連忙收回腿，催促着他休息。
白堕見她堅持，也就沒多說什麽。
施青顏其實還是挺困的，但是現在輪到白堕休息，她就得安靜地坐在旁邊放哨，也趁着這個時間，梳理了一下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巨樹判定她是邪修，将她強行放逐并且讓她不能明視，卻又給到了相應的線索，仙草是通往哪裏沒有明說，要不是白堕跟來了，她完全也是不能按照這些線索來實行的，都瞎了能知道什麽仙草呢？
先前光顧着哭了....
媽的，一想起來就丢人，竟然都沒問白堕這仙草長得什麽樣，等會兒他醒了要問問....
施青顏靠着牆，她知道白堕聽覺靈敏，一丁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來，生怕吵到了他。
但是也就過了一會兒，施青顏忽然察覺到左側白堕的呼吸聲漸重，不止呼吸，她敏銳感到左臂有明顯被燒到的發燙感。
施青顏一愣，頓時緊張起來，她連忙問道：“白堕，你不舒服嗎？“
白堕沒出聲，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施青顏靠近白堕身邊湊了湊，“怎麽回事啊，你昨天晚上也受傷了嗎？”
白堕停頓着喘息了下，他悶聲咳嗽了一聲，“沒有，但是之前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出現了。”
“哪種啊...”施青顏問到一半頓住，“是進厭火鎮的那種反應嗎？”
喘不上氣，頭暈眼花四肢無力。
白堕恩了一聲。
“不是昨天晚上好好的嗎？”施青顏不由地開始着急，現在白堕千萬不能有事，不然光憑她這種瞎子，肯定不能完整把兩個人都帶出去。
白堕沉默半晌，看着已經完全升起的太陽，他眯了眯眼，忍住暈頭轉向，“天亮了。”
施青顏側頭，“什麽意思？”她蹙眉，反應過來，“你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天亮嗎？”
白堕低聲道：“不太清楚...”
施青顏也意識到了什麽，“估摸着和巨樹有關....你熱嗎？我感覺你身上好燙。”
白堕斂眸喘息道：“有些。”
白堕說有些，肯定就是很熱了。
“那就先歇着，你現在使不上法術很難再像之前那樣調和，別說話了，趕緊閉上眼睛休息。”
說着，施青顏給他施法了一個引風訣，白堕咳嗽了一聲。
“風太大了麽。”
白堕沒出聲，估計是不舒服，施青顏也就不再開口，她先給自己用相同強度的的引風訣試了幾次，感覺風力不那麽大以後，才重新給白堕引訣。
眼睛看不見，聽力就顯得尤為重要，沙漠裏憑空出現一座窯洞，如果是巨樹的指引肯定有它的道理，為了怕會有妖獸來襲擊，施青顏一直沒敢放心下來打坐。
她仔細分辨着白堕的呼吸和周圍是否有其它聲音，靜靜地在旁計算時間，約莫他又要開始發熱了，就再施法一個引風訣，這種方法比較蠢，可明顯是有用的。
閑着沒事做的時間裏，施青顏開始嘗試給自己包紮傷口。
那個蠍子怪雖然很可惡，但是無毒，不然她掉下沙坑之前就被劃破了手背，現在手背傷口都快好了，也就是單純的肉身攻擊。
腳上被夾到的地方很疼，腿部周圍有些腫脹，可比昨天晚上要好很多，證明這個傷即便不治療，過兩天估摸着也能自己好。
施青顏摸索着抓到了自己衣角，用蠻力扯了一長條布料，她深呼吸一口氣，給自己傷口施法了清理了一下，然後磕磕絆絆開始包紮。
期間因為業務不熟練将自己戳痛兩三次，她又怕鬧出動靜驚動白堕，只有自己斷斷續續咬着牙包紮了好半天才算完。
做完這些後，施青顏試着活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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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索着抓到了自己被弄破的衣角，然後伸着手試探性的去找白堕，沒一會兒就摸到了他的衣服邊邊，也不确認這是他身上哪塊的衣服，施青顏小心翼翼扯了扯，察覺不會影響白堕以後，就揪着這片尖尖和自己的角角系在一起。
她拽着這塊被強行系起來的衣角，沿着他的衣服揉搓，發現這條布料還蠻長的，她好奇的順着布料摸索，指尖忽而碰到了些冒着熱意的衣服，施青顏輕輕戳了戳，發現這塊衣服下的皮肉硬實有彈性，綜合了一下白堕的身高，這裏大概率是白堕的腰——
系到他的腰帶了。
也行。
施青顏确認好了是哪兒，緊緊握住了這塊布角靠坐回去。
隔三差五給白堕施法一個引風訣。
眼睛看不見也不能說話，腦子就要想得更多一些，施青顏此刻的心情比起昨晚已經平複了許多，雖然對于失明這件事仍然需要大量的時間來适應，但她現在坐在白堕身邊就有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出去，施青顏反而擔心起高逸執，這個人雖然傻傻的，但人還不壞，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這裏能不能好好活下去....而且他們來的時候将小啾留在了凡人鎮，本來想不帶小啾就他們三個進去，沒想到現在一個都沒進去。
莫毓弦的事情都沒搞清楚，又變得更複雜了
施青顏剛剛覺得松了口氣，此時又有些焦灼。
停。打住。
施青顏馬上掐住胡思亂想，不能老想這些，事情都變成這樣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她強迫自己想點別的，但是光想又不能打坐，沒坐一會兒施青顏就覺得有點困了，她強撐着甩了甩頭，又命令自己坐直。
總歸是沒有休息好，如此反複幾次後，她就迷迷瞪瞪的有些昏沉了。
可這睡也睡得并不踏實，腦子裏亂七八糟想了一堆，等她察覺到手中衣角動了動的時候，施青顏猛然驚醒過來。
她喘着氣瞪大了眼睛。
雖然看不見，可施青顏還是感覺到了。
有微弱的靈氣浮動在施青顏的正前方，她手裏拽着的衣角又被挑了挑，腳下有細沙被磨損時發出的微弱響聲。
面前有人。
這千裏無煙的沙漠，他們兩個走了一晚上才來到這裏，一路上一個人都沒見着，什麽時候憑空變出來的人？
施青顏屏住呼吸，警覺挪了挪身子半邊擋在了白堕面前，她低聲問道：“誰？”
面前這人似乎是後退了一步，鞋跟踏着地面發出微弱聲響，不仔細點兒都聽不出來。
“第十個。”
對面這人說話了。
這是把細弱，聽起來還有些稚嫩的小女孩的聲音。
施青顏蹙眉，她暗暗運掌聚集靈氣，鎖定住了聲音的方向，嘴上問道：“什麽第十個。”
哪料她還沒動手，對方就覺察了她的意圖，“不要對我動手，不然你們出不去。”
施青顏瞬間頓住，她神色凝重起來，“你是誰？”
“荒沙的人。”這小孩還算是有問必答。
施青顏确實沒想到，她問：“荒沙有人居住？”
“只有我和真君二人常駐于此。”
“你想幹什麽。”施青顏非常警惕。
“你是被巨樹放逐進來的第十位，若想出去，可跟我來。”小孩回答得不慌不忙，似乎這番對話已經進行過多次。
施青顏眉頭緊鎖，“我憑什麽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随你。”小孩并不在意施青顏的質疑，她很淡定，“給你三炷香時間考慮。”
施青顏斂眸，她搓着手中的衣角，忽然道：“如果跟你走，我怎麽樣才能出去？”
“比賽，贏了就能出去。”
比賽？？施青顏一愣，那她走個毛啊，她這水平可能也就能打贏高逸執。
等等，荒野沙漠，聚集流落邪修比賽，這個走勢...
她隐隐約約嗅到了一絲打怪升級的套路。
她想了下又道：“你說我是第十位，我旁邊的人不是咯？”
“不是。“小孩非常篤定的模樣，“他應該是同你一起進來的。”
施青顏定定道：“那若是贏了，後面他能和我一起出去嗎？”
小孩被這個問題問到了，她沉思了好半天，“這個，大概要看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施青顏沒出聲。
小孩又問道：“所以你們是什麽關系。”
什麽關系？
白堕是妖獸的身份還是不能暴露，施青顏擡頭尋向聲音方向，“他是人修。”
“他不是妖獸嗎？”
......施青顏沒想到對方一個小孩，竟然看破了白堕身份，她眉頭緊緊鎖住。
“所以他是你的妖獸？”
施青顏嘆了口氣，“是的，沒錯，他是我的妖獸。”接着她馬上問道：“可以嗎？”
小孩答得很快，“不行。”
施青顏被她嗆住了，她低頭捏着衣角，腦子裏開始瘋狂搜索關鍵詞，妖獸不行，僞裝人修被識破了....
“只是妖獸不行，不過你們這麽親密了，說不定可以。”
施青顏一頓，“什...什麽？”
“你身上全是他的味道啊。”
施青顏怔怔愣住，忽然有些百口莫辯，什麽味道？？奇奇怪怪的，是因為她忘了施法淨身咒了嗎？
她捏着衣角一口氣堵住，卡了好半天。
“不是嗎？”小孩哦了一聲，“如果不是...”
施青顏這才反應過來，她打斷小孩：“是。”說着扯了扯嘴角，“就是這種關系。”
小孩奧了一聲，“真的嗎”
施青顏笑了下，說起謊話來面不改色，“真的。”
小孩沒說話，大概是對施青顏先前的停頓有所遲疑。
施青顏趁熱打鐵，舉起了兩人相纏的衣角，“如你所見。”
大概是說謊不能當着當事人的面。
她話音剛落，衣角就被扯了扯，身後的人似乎動了下。
有些昏沉，被說話聲和靈氣波動吵醒，還沒睜眼就聽見施青顏大放厥詞的白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