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姜若恍恍惚惚回到聽松院,狀态比之前看上去更差上幾分。
芙蓉正好端着針線筐出來,狐疑地看她一眼,“我就是讓你去領個炭火,炭火呢?怎麽瞧着你的臉色比之前看起來更差。”
說着說着,她就變了臉色,一幅“別來沾邊”的架勢,“這次我可沒故意欺負你,別想賴到我頭上來。”
“我知道,就是最近不舒服,剛剛走了不少的路臉色有點白。管事說日子還早着,今年的新炭沒出來多少,府裏存的都用完了。他等會就讓人去看看,先買回來一批。”
“都是借口,不過就是……”芙蓉嘟囔了兩聲,後面的話沒敢說出來。
姜若卻聽懂了。
采買的管事原是王府的人,只聽王爺一個人的吩咐,對其他主子也是恭恭敬敬挑不出任何錯來。不過最近一年,王爺不在,世子爺腿傷至今都未治愈,管事就逐漸偏向夫人那邊讨個歡喜。
她勉強笑了笑。
芙蓉不準備多說,轉頭坐在小兀子上,問還沒離開的姜若,“聽說你女工好,你幫我瞧瞧,我這鴛鴦的眼睛為什麽怎麽繡都看着不對勁。”
姜若走到她身邊,拿起還沒繡好的香囊看了看,彎下腰仔細是說了下刺繡的技巧,“你瞧這裏落錯了針,也不該用深藍色的線,該換淺色的。”
她怕自己說的不夠清楚,幹脆用銀針将芙蓉繡錯的線挑開,分開一股線補了兩針上去。
香囊上一雙鴛鴦的眼睛頓時靈動了不少,奈何鴛鴦的身子過于肥碩,怎麽瞧都像是一對含情脈脈的肥鴨子。
芙蓉接過時,當即就沉默了,怎麽瞧怎麽都覺得這對眼珠子和整個鴨子……不,鴛鴦不相匹配。
姜若瞧着她幽怨的眼神,不大确定問:“要不然我替你繡一個?”
“不成,這是給徐嬷嬷的,過兩日就是她壽辰。”
姜若覺得自己是不是消息過于閉塞,已經不知道外面流行些什麽東西。徐嬷嬷這個年紀,就算是送香囊也不該是送繡着鴛鴦的吧。
芙蓉幽幽道:“我只會繡鴛鴦。”
這還是年少無知時一時沖動,想要讨好世子爺專門學的。可是世子爺這個人太過吓人,她被吓過一回之後,看見世子爺就像是老鼠見到貓一般。
姜若看見兩只肥鴛鴦,也沉默了,過了半晌才說:“不然,我教你些簡單的花樣,兩天的時間也來得及。”
芙蓉對姜若還有幾分讨厭,根本就不想在她面前露怯。
可是姑奶奶壽辰快到了,她根本想不到還有其他什麽更好的禮物。
讓姜若幫個小忙就幫個小忙吧,大不了她下次還回去。這麽安慰自己一番之後,她才點了點自己看上去有些圓乎乎的腦袋,矜持道:“那我就勉勉強強學一下吧。”
兩個人就湊到一起,姜若也知道芙蓉對徐嬷嬷壽辰這麽上心的原因。
今年是徐嬷嬷的整歲壽辰。
徐嬷嬷雖然是個下人,大操大辦不了。可顧淮安還是準許,等到那天開幾桌筵席,讓大家都熱鬧熱鬧。
“哪裏就值得熱鬧了,老奴這個年紀,還能幫着做一點事情都已經很知足了。”徐嬷嬷還想要推辭。
顧淮安堅持,态度溫和道:“嬷嬷這些年辛苦了,好好過個生辰也是應該的,往後的日子也要熱熱鬧鬧才是。”
徐嬷嬷嘀咕了兩句,在世子爺的堅持下統一下來,只是出門時候眼眶都是潤濕。她生來便是下人,活到這個年紀形形色色的人見多了,對自己早就沒什麽指望。沒想到了到老了,她也能享一把福,享受一次世子爺給她的體面。
因為有世子爺的吩咐,聽松院很快就準備起來。等到這日,安靜很久的院子陡然熱鬧起來。
徐嬷嬷在安王府這麽多年,也是極為受人尊敬的。聽說她今年整壽,三兩個湊在一起讨杯酒喝。就是沒有交情的,也過來送上一份禮物。
顧淮安知道自己身份特殊,留下來下人們拘束,上午便出門去會客。聽松院沒有主子在,更加熱鬧,到晚上竟有人真的拿出幾壇子酒來喝。
聽松院裏的丫鬟不多,芙蓉是徐嬷嬷的侄孫女,早就被拉着過去喝酒,就是姜若和秋微也被拉着灌了幾杯下去。
“我真的喝不了。”姜若喝了兩杯下去,面色緋紅,一只手撐着桌子才不至于讓自己倒下去。
“這麽高興的日子,這點怎麽夠,少不得要多喝上幾杯。”桃喬拿着酒壺,繞過一圈人親自給姜若斟酒,“莫不是你現在飛上枝頭,成了主子身邊的紅人,就瞧不起我們這些姐妹了。”
桃喬原本也是針線坊的,容貌身段都好,家裏的娘老子也都是府裏的下人,平日不怎麽将姜若放在眼裏。誰知道就短短一個的多月的時日,兩人之間就已經是天差地別。
瞧着旁邊丫鬟穿着的一身綢緞新衣,她酸溜溜說:“不然我先幹了,你随意。”
秋微看不過去,今天是徐嬷嬷壽辰,她夾在中間灌姜若酒算是怎麽回事。她劈手奪過姜若的酒杯,沒好氣地說:“我來陪你喝。”
“這和你有什麽關系,我想和姜若喝。”
“難不成現在就分出一個親疏遠近來,不就是我沒有若若在主子面前得臉,這就開始瞧不起我了?”秋微睨她一眼,又笑着去攬她的肩膀,“我可是一直當你是好姐妹。”
什麽好姐妹,在針線坊時兩個人就因為各方面條件差不多,互相別苗頭。
桃喬還想要說話,秋微就将酒杯舉起就差遞到她的嘴邊,“好姐姐”“好妹妹”地胡亂叫了一通。這鬧得桃喬真的來了幾分氣,和秋微拼起酒來。
姜若正要去幫忙,就聽見秋微趁亂的時候對她說,“她就是棒槌,今日不将她喝得服了,明日又不知道要亂七八糟說什麽話。你趁着這時候,先走吧。”
“我幫你擋擋。”
秋微瞧不起,“你那點量,留在這裏還妨礙我發揮。”
姜若想了想,留在這裏還不如先出去準備好解酒的湯藥,便趁亂出去去了小廚房。
前廳喧嚣着,衆人笑鬧聲不斷,小廚房內則安靜得很。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被冷風吹醒了腦袋才轉身進去,動作利索地準備起解酒湯來。
長喜進來時,見到她還有幾分詫異,“怎麽沒在前面吃飯。”
“喝不了多少,就想着煮些解酒湯。免得都喝多了,明日當差腦袋疼。”姜若看見砂罐上,熱氣升騰,連忙揭開蓋子用木質的長勺攪和湯水,免得裏面的大料糊底。
長喜湊過去看,“等會先給我盛上一碗,我要去送給世子爺。”
“世子爺也喝酒了?”姜若拿着長勺的手握緊。
這也沒什麽不能說的,長喜很快道:“今日世子爺碰到了幾個好友,便喝了些。宴席的菜可還剩了些,送完解酒湯之後,我也過去吃點。”
一般來說,跟着主子出去的下人也會單獨開上一桌,菜色不說不好,卻能吃飽。
姜若奇怪地問:“還沒吃嗎?”
“嗯,今天去的人多,怕有什麽事情就沒吃。”
她心中生出一個念頭,垂下眼眸緊盯着砂罐,讓人瞧不出神情,只是聲線緊繃,“要不然你先去吃點東西,我替你将解酒湯送過去。”
長喜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想了想之後同意下來,“也成,不知道那我先去吃點。要是待會有事,就直接去去叫我。
姜若點頭,聽見長喜出去的腳步聲,她才長長舒了口氣,從才從暗袖裏掏出白淨的瓷瓶來。
在要下手時,她有片刻的猶豫。
這個機會很好,幾乎所有的下人都在前廳喝酒,書房裏就算發生什麽動靜也沒人知道。只要她将加了料的解救湯給世子爺喝下,等到藥性發作,世子爺不良于行外面的人又察覺不到,豈不是任由她所為。
可她也知曉,一旦藥下了,她現在所有平靜的生活都會被打破,是生是死還是個未知數。
想到這裏,她手抖了抖,一瓶春風散直接往碗裏倒了大半。白色的粉末很快溶解在赤色的解酒湯中,瞧不出一點兒異樣。
姜若在心裏祈求着夫人不要過了河就拆橋,轉而端着解酒湯朝着室內走去。
屋內的燭火并沒有全都燃着,昏昏沉沉,像是蒙上了一層陳舊的輕紗。
顧淮安聽到動靜,朝着門口看過來,自然而然将毛筆擱置在旁,将面前的卷宗往旁邊折了折,這才問:“你怎麽過來了?”
他坐姿端正,眼神清明,不像是喝醉的樣子。
姜若穩了穩心神,這才走過去,“長喜說您喝醉了,讓奴婢端解酒湯過來。”
說完話,她便将茶碗穩穩地放置在男人跟前,補充了一句,“不過先前不知道,裏面摻了最尋常的楓糖,味道可能有些奇怪。”
男人絲毫沒有起疑,姜若看見他伸出手。
勻稱的手指抓着瓷碗的邊緣,仿佛是慢動作一般送到唇邊。
她的一顆心也跟着糾了起來,濕潤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看,猛然對上男人沉靜的眸子。
顧淮安眸色深黑,宛如最濃重的墨色,喜怒不明地說了一句,“你看上去很緊張,怎麽,這碗解酒湯有問題?”
姜若的心直接跳到嗓子眼,後背繃緊,懷疑自己都快要不會說話。
“怎……怎麽會呢?”她掐着自己的手心說,憋出一句話,“奴婢廚藝不好,怕世子爺不喜歡。”
眼見着那碗解酒湯被重新放回了桌面上,她的臉微微僵硬,戒備地看向男人。
顧淮安饒有興趣看過去,修長的手指觸碰白色的茶盞邊緣輕點着,發出的聲響像是給她的心弦上勁。
就在心裏的那道弦緊繃到即将斷裂時,男人再次開口。
他的食指将解酒湯往前推了推,眸色不明,聲音溫和,“那你先喝了。”
姜若:你個老6
一直在糾結文名,更新遲了,後面還有更新
入v撒花,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紅包送上,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