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擺一下動作”
第4章 “擺一下動作”
拍攝的前半小時,盡管清過場依舊圍着不少人,一部分是真的有工作,一旦喻呈覺得哪裏光線或者色調不夠滿意的話,他們會立刻上前處理,另一部分則是單純圍觀。
其實之前已經有過兩個待定模特來拍過,潭淅勉因為從國外趕回來,時間安排在最後。但他是在鏡頭前最自如的一個,面對這樣的尺度,這樣的設定,他好像真正理解了,消化了,不會矯揉造作地展示肌肉,也不會遮遮掩掩。他是那種暗藏欲望的、自然的性感,似乎是一種天性。
誰會不愛看這樣的男人。
不過等到半小時後,圍觀的人也終于乏了,或者有其他工作,散也散得差不多,只剩下肖衍在那裏打反光板,還有一個燈光師。
日色完全隐沒了,重新調整燈光,再拍夜晚的一組。
這次換在臨時搭的歐式圓床上,怎麽躺得好看就挺有講究。喻呈在取景器裏看了又看:“小柴,你幫忙把他的領口,向右下方扯一點。”
小柴走到潭淅勉身邊去,上手調整了一下:“這樣?”
“不是。”喻呈做了個指導的手勢,“現在太規整了,右下。”
感覺還是不對。
喻呈單手提着相機走過去,他發現在工作的時候,好像好一些,他一貫專注,可以抛去那些蛛絲一樣讓人渾身不适的尴尬感。
他傾身将潭淅勉的領邊向下扯了扯,指腹無意蹭過對方的鎖骨。現在看起來有淩亂的感覺了,而且會讓人視覺重心靠右,把右側很暗的背景提亮了。
喻呈退後幾步,又看了一眼取景器:“腿再打開一點,膝蓋那裏不要太直,手臂的話也要往上,再舒展一些,像在自己家床上的那種感覺。”
潭淅勉根據指令做出一些調整,但從喻呈微擰的眉心來看,似乎還不夠如他的意。
“喻老師。”小柴覺得這位攝影老師實在有些過于客氣了,看得幹着急,“要不你直接上去幫Pedro擺一下動作,工作上Pedro很敬業的,不會覺得冒犯,您覺得怎麽樣最好,就給他怎麽調。”
喻呈是真想給他拍好,無論從敬業的角度來說,還是因為《杏仁》的項目對潭淅勉很重要。又或者,他希望潭淅勉能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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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又走回去,立在床邊。床頭的圍欄上系繞着花,火紅色的鳶尾,熱烈又隐秘,潭淅勉躺在圓床的中間,仰視着看他,耳垂上的耳釘在閃,眼底被光打得很亮,姿态懶懶散散的,一副配合度很高,任人擺布的樣子。
喻呈俯下身,發現因着床是圓形的緣故,要完全夠到潭淅勉,得越過整個半徑,站在床下實在是有些難度。他只得将整個上半身俯上去,膝蓋跪在床沿上,這下潭淅勉完完全全在他身下了。
喻呈在床墊上放下相機,一只手将他的兩肘往上移,另一只手向下去,因為覺得往下看很奇怪,所以就盲着探索,一開始好像掠過開過刃一樣的腰側,然後是被絲絨褲的質地模糊了觸感的腿部,再往下到膝蓋的部分,幫他往左邊推開幾寸。
“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癢,潭淅勉突然發出一聲低而輕的喟嘆。喻呈頭發有點長,垂下來遮視線,好不容易尋到他的面孔,發現潭淅勉的喉結在滾,而他們突然離得很近。“原來喻老師喜歡這個姿勢。”潭淅勉又露出那種招人喜歡的笑,用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得清的音量說。
像在講小話。
怕被人看到,隐蔽的,偷偷摸摸的,又像身體某處不好撓到的地方在癢,喻呈卻無法在衆目睽睽之下去撓它。
心髒跳動的頻率再次攀升。
又不是沒見過潭淅勉在床上的樣子,他想。把校服外套一扔,穿一件白短袖,和藍色的校服褲,往床上一躺,膝蓋以下挂在床沿上蕩來蕩去,腳跟在木質床板上磕出咚咚的響聲,記憶裏大概是白色的運動襪,偶爾是淺灰色。潭淅勉就算打過球,身上也不會難聞,是一種明朗的汗水的味道。
可不論怎麽看,眼前的都不是那個少年,這個完全長成成年男人的潭淅勉,幾乎算是赤裸着上身,躺在他身下,他将他的手腕壓在頭頂,膝蓋隔在腿間。而面前相機待機的取景屏如實地映射出他們二人此時的姿态。
……
他确信此時的自己是狼狽的,至少在潭淅勉的眼裏,他窘迫,缺乏自控力,但這一刻的潭淅勉讓他說不出話來——
舒展的姿勢,使得身形的輪廓愈發清晰,腰部不多的布料早就被牽扯得向上,麥色勁韌的腰裸露着,讓人想握,偏偏這人又有一雙要笑不笑的眼,野性難馴,充滿了故事。
此刻的光影,和人,統統不可複制。喻呈想,他必須記錄下來。
于是他直起身,撈起相機,幾乎是在潭淅勉的身上,對準他的面孔,摁動快門。
把美的剎那記錄下來本就讓他腎上腺素飙升,而此時的美是潭淅勉,讓這種快感無法言喻。
其實喻呈并不清楚極致的感官愉悅是什麽樣的。但他此刻模模糊糊覺得,如果把它定義為一種痛快淋漓的釋放,那麽現在的的确确就是一場顱內高潮。
而這種沖動讓他在快樂的同時又充滿惶惑。
因為這七年間,喻呈時常回首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他一直覺得自己對潭淅勉是年少時的單純愛意,比如他想過接吻,想過被撫摸,想過抱在一起睡覺,再別的更越界的好像沒有,又或者在當初他的認知裏,冗餘的都不存在。
工作以後,容燦隐約猜到他的性取向,也知道他高中時候喜歡過一個人,她問過他,他自己是1是0,他不清楚,再問潭淅勉,只知道他喜歡女孩,但要說喜歡什麽樣的,他也不清楚。
一腦門子糊塗官司,卻鬧得雞飛狗跳。
容燦說,可能你那時候青春期,正是萌動的時候,不是那個人也會是別的什麽人。他懷疑過,也被說服過,但現在,他說不出來,他好像只對潭淅勉有這種欲望。
比如他對男人之間這件事知識貧乏,動作生澀,不知道誰上誰下,沒想過誰上誰下,但就是現在這樣,他就受不了。
荷爾蒙比青春期要旺盛,多巴胺也比那時候要猛烈。身體每個器官都成熟了,在等待手指的觸探,等待一場盛大的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