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要不要嘗一下”
第25章 “你要不要嘗一下”
“停一下。”程珏忽然說。
喻呈應聲放下相機,大口呼吸着。他好像從一種近乎窒息的狀态裏蘇醒,胸腔裏灌滿了鉛,又沉又酸。
在現實的維度裏,他看到潭淅勉面無表情地把煙摁滅,站了起來,林瀚森立刻後退了幾步,兩個人拉開距離。
“小森你怎麽回事?”
林瀚森茫然地看着她。
“你沒有看Pedro啊。”程珏說着讓喻呈把相機拿過來。照片裏林瀚森接煙的時候眼神确實飄了,好像不知道看哪,回避似的。
林瀚森有些苦惱:“我拿不準,Pedro那樣有壓迫性地看着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表現地更軟弱一點。”
“你要不落下風地回視他。”程珏又強調一遍,“你是大學生,家境也好,你身上有很驕傲的東西,你心裏得想,不就是酷一點嗎,你有什麽了不起。”
林瀚森點點頭。
“還有更要命的一點。”程珏把手部放大出來,“你看你接煙的動作,能不能別像個十年老煙民。”
一句話把大家都逗笑了。林瀚森也哭笑不得:“我再琢磨一下啊,程姐,我都不記得我第一次拿煙什麽感覺了。”
“你倆,再找個地方,練一下,就接煙這個動作怎麽擺。”程珏說。
然後喻呈就看到兩個人說着話并肩往樓下走,周圍吵吵嚷嚷,人來人往,可他就覺得耳朵裏忽然空了,所有的聲音仿佛随着這兩個人的身影一并隐沒進樓梯的轉角。
一分鐘的時候,還能做點別的事,兩分鐘的時候,已經什麽事都做不進去,滿腦子都是剛剛袁頌向姜潮遞出的那支煙。在劇本圍讀的時候,程珏就講,那不僅僅是一支煙,那是一種關于欲望的暗示,因為直男是不會去接一支這樣的煙的。姜潮如果接了,含了,就代表一種默許,他允許他對他做任何事。
喻呈朝樓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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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在樓的陰面,布滿青苔的石階上望見這兩個看起來很般配的人。潭淅勉踩在昨夜雨水留下的濕漬裏,點燃一根煙,夾在指根遞過去,林瀚森離他很近,幾乎是臉貼臉擡起手。
他的手也是很好看的,拱起手背去接的時候形狀漂亮、纖長,比潭淅勉白一個度,反差出極致的張力。可是夾過來的時候,又顯得太過游刃有餘。
“我真不知道沒抽過煙的人怎麽夾煙。”林瀚森有點無奈,“這樣?”他換了一個手勢去拿,反而顯得更刻意了。
這時候潭淅勉看到喻呈,以為程珏要他來喊人:“怎麽,要拍了?”
“不是,還沒。”喻呈說。
“那還來得及,我去下洗手間。”
林瀚森走後,喻呈隔着點距離和潭淅勉對視,最後還是決定走過去。
“怎麽啦?”嘴閑着也是閑着,潭淅勉幹脆把那根點燃的煙放進嘴裏抽,往牆上靠了靠,挺放松,“看你又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喻呈慢吞吞地說,“我只是覺得自己有點不在狀态。”
“怎麽說?”
“我希望我的鏡頭能夠拍到你們最有張力的一刻,但是我的眼睛并不想看到。”喻呈覺得自己好像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可能因為眼睛連着大腦神經,但是鏡頭沒有。它們把我一分為二了。”
大概知道這人在吃醋。但為什麽呢。潭淅勉想,工作而已,而且他又不是他男朋友。沒必要解釋吧。
但潭淅勉還是很認真地看着他苦惱,一直沒說話,過了一會才用指尖磕掉煙灰,講出他常“控訴”他的那三個字——“想太多”。
“是想得有點多。”喻呈嘆了口氣,“我剛剛看着取景器,甚至有一刻在想,你會抽煙,他也會抽煙,為什麽就我不會。”
是很可笑的想法,像小孩賭氣,但當時真的這麽想,覺得潭淅勉抽煙、不談戀愛,他不守規矩,毫不在乎,他将全世界都變得很壞,為什麽就自己還清醒,清醒有什麽用。他喜歡潭淅勉,就得變得和他一樣壞。
潭淅勉顯然也被他的想法逗笑了,低頭嗤了一聲,把嘴裏那根煙遞過去:“之前問你你說不要,現在再問你呢?”
沒有一點強迫的意思,反倒是非常禮貌地詢問,但喻呈就覺得自己好像心甘情願地跟着走了。
他之前在非洲草原上見過一種奇特的現象,如果獅子在很飽的情況下遇到一只野兔,它可能會跟它玩耍一陣子,甚至将它帶走豢養一段時間。兔子知道掙紮無望,甚至會配合它離開。整個過程沒有暴力,是見不到血的,甚至有一種怪誕的和諧。
他覺得他現在和潭淅勉大概就是如此。獵物無從選擇,捕獵者當然可以和藹可親。
喻呈喉結滾了滾,盯住那支燃燒着的煙。
他想,這也是一種有關欲望的暗示,如果接了,含了,就代表一種默許,我允許他對我做任何事。
喻呈覺得這一刻他變得像姜潮了。
他好奇潭淅勉的內心,好奇潭淅勉的身體,他好像從沒有認識過這樣的人,在他的生命裏,獨一份的。
他像一個坐标,因為他,他确定了自己。自己喜歡什麽樣的,不喜歡什麽樣的,要成為什麽樣的,不成為什麽樣的。
喻呈碾動了一下喉結,用食指和拇指捏着煙的根部,小心地把煙接過去了。
隔着煙,他看到潭淅勉又在笑了,這個人笑起來是很好看的,明亮的好看加上隐晦的暧昧,在這一刻混雜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朦胧感。他忽然意識到潭淅勉說的改變是什麽意思,他被改變了,用以滿足潭淅勉的破壞欲。
但今天的潭淅勉有沒有變得更喜歡自己一點呢?
他将用過的濾嘴塞進自己的唇間。
“吸一口。”潭淅勉耐心地教導,“然後把那口煙含住。”
喻呈看着他,緩慢地深吸一口氣。好怪,那個煙像活物,在口腔裏亂撞,像手指,将他的嘴撐得很滿。直到不能更滿了,才往下走,走到胸腔,心跳加速,快沖破了。
就在這時,潭淅勉終于下達下一步指令:“再慢慢吐出來。”
沒辦法慢了,一張嘴,就嗆出了聲,好的壞的全咳出來。他站不穩,被潭淅勉扶住,在他懷裏昏天黑地,腦子裏也是霧蒙蒙的,像醉酒。
他一邊咳一邊斷斷續續地問:“咳嗽什麽時候停啊?”
潭淅勉眼睛好深,開玩笑似的,像什麽神祇冷眼看人受難:“再吸一口的時候吧。”
喻呈将信将疑,一口過後,咳嗽倒真停了,但沒有覺得舒服,只是整個胸腔已經開始習慣這種辛辣的感受。
“好苦也好辣。”
“有嗎?”潭淅勉看着他,笑眯眯的,“我們抽的不是一種煙嗎?”
“不一樣。”喻呈被他看得很難受。
“怎麽不一樣?”
喻呈說不清楚。他是第一次抽,可潭淅勉已經很多很多次了。如果一定要說,那就是潭淅勉會麻木,他還沒有。他能體會第一次的狼狽與慘烈,潭淅勉給他很多很多的第一次,在潭淅勉已經游刃有餘的時候。
喻呈覺得胸腔裏好悶。不忿,憤懑,還有一直隐而不發的占有欲,都在尋找一個發洩口。
“我不知道。”他心煩意亂地說,“你要不要嘗一下。”
潭淅勉微怔,看到喻呈再次低頭,以一種挺蹩腳的姿勢再次吸進去一口,然後狠狠憋住,他的腮鼓鼓的,像金魚,眼睛也好亮,然後他仰頭親過來,把他整個人撞得靠在牆上。
或許是踩到了青苔,一種非常青澀的味道飄揚起來,鞋緣髒了,人也髒了。潭淅勉不主動,卻縱容着他,讓那口煙輕松穿過唇齒,被渡過來。
好像是不一樣。
不是煙的味道。
而是在這一刻,潭淅勉突然覺得感覺對了——
潮濕的深巷,喻呈避着人,指尖夾着煙,和他親着嘴,既風塵,又下流,讓他想操他了。
作者有話說:
*我一直在說阿潭在等的那個感覺來了!以及下周二入V,當日更6k+,後面幾章很快就要進入“潭呈”相見(感謝讀者朋友發明的妙詞)和生命大和諧環節,畢竟控得越久,do得越狠,他們能忍,我已經不能忍了。
*保持訂閱對我真的很重要,希望寶們不離不棄,再一萬次感謝支持。